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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顾准日记-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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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完全是事实。
    可见,萧海滨所说的共产党的天下,不会有逃荒的,也并非是事实。
    饥饿是可怕的!饥饿推动人们做出看来做不到的事情。
    还有四个半月,谁知道会出什么事?
    也许不完全知道。那么,1960上半年还会有些什么措施呢?值得好好注意一下。
    新县与长竹园达权店的秘密
    这个消息,足以证明南山粮食确比其他地区多,不能以南山粮食推论商城全县粮食,
否则人口流窜就不可能的。
    据说,新县还要好些,市场副食品如糕点之类还有供应。
    秘密究竟何在?
    我想,老苏区优待是一个重要原因。公余粮要得少,供应充分一些。
    会计、炊事员与道德败坏
    在这种情况下面,道德败坏不能不成为普遍现象。
    现在我这招待所的锅门口,有好几个采购员在烤火漫谈,他们说。
    (一)小城市花钱较少,粮票费得多,大城市花钱较多,粮票花得少;(二)如有
机会转业,一定干炊事员。
    真的,这个招待所的炊事员与会计吃饭完全不受定量限制。我烤火多,亲眼见他们
一顿吃三碗,全日合粮二斤多。粮从哪儿来?每碗四两的饭放少一些,完全解决问题。
    当然,其中一部分是传统影响,Refer(参看)1958.12日记。
    这种现象
    (一)愈是农村愈严重;
    (二)愈是不按价值规律,只能在指定地点吃,愈为严重。
    那么,一把卡住农村全人口吃饭问题的公共食堂,怎能不成为横行霸道的权利的来
源,与道德败坏的泥坑?
    政治挂帅——NonEconomicalMonopoly(非经济的垄断)补

记何祥福蔡璋及其他蔡璋今天又在我面前坦白了他与何祥福的关系。
    何的父亲在伏山水库,肿了。何找蔡璋要粮票,又不花钱取了三十个饼子给父亲带
去了。
    Comparewith余济美,andthestruggleupto余济美
(同余济美以及对余济美的斗争相比)。
    何对沈万山有半分钦敬吗?不会有。何说的是实话吗?不是。
    何学好了还是学坏了?上帝明鉴,他学坏了啊!
    写到这里,心里一阵阵地绞痛,犹如写肿死与建设之间的关系时的绞痛一样!水库
六个月,赵学好了还是学坏了?学坏了啊!她现在感激劳动队为她脱帽,但她从脱帽中
得到了什么经验教训?钻空子,拍马屁,说谎话。
    下放干部学好没有
    下放干部是有许多人学好了,这是他套社会责任感的宗教仪式的效果。其背后也有
客观的物质基矗他们是外来者,他们来此是朝圣式地消除肉欲,城市式的生活方式在等
待他们。否则,饥饿也会促使他们人相食,卖X,说谎,拍马,害人自肥的。
    真是心头一阵阵地绞痛。
    若说这是历史必然,付出的代价也够重大的。后一个历史时期,为了消除这些恶毒
的影响,不知要付出多少精神物质的补偿!
    天气日程与其他
    我的事全部办完了。
    今天下午是党团员入党入团仪式,当然没有我的事。明天是县委王书记的临别赠言,
不知道有没有我的事。
    本来,可以到菜园去作最后一瞥,不幸下起雨。今雪。明日还不知如何。如晴是可
以去一次的。
    今晚,馍12两,明天一切如常,没有额外补给,可能菜多一些。反正是可以过去
了,只有一天。
    一月十六日下午二时
    最后一次到劳动队
    早上,不下雪了,放下早饭饭碗,立即到劳动队去。
    下棚,刘方海在写总结。地上雪把庄稼盖没了,一路东行,见徐云周担粪过来,在
地里交谈了几句。然后见扬静超,张彦生,老姜,张哲华,到机器房,再到队部见黄鑫
诠,还说了几句客气话。这客气话出于半年来习得的本能,但事后想想还是需要的,因
为不要让跟我通讯的人受罪。然后与杨永华一起到了下棚,拿了十来条胡萝卜归来。
    赵刚说,现在吃的午饭,跟以前的晚饭一样溪—菜稀饭。
    大家都说我好了。瘦了,但气色正常了。因为以前确实是肿了。
    杨文华肿得极明显,徐好些。上棚我不敢去,因为不忍见柳学冠的惨象。
    一个典型的死人的数字
    徐云周说,沈家贩附近一个生产队,七十余人死了三十余个,这是一个典型的数字
了。
    路遇张承业,请假归家,大约家里死了人。徐说家属死的多,请假的多。
    徐问,其他地方如何?我说不知道。但湖北灾情比河南重是事实。本部各省,只能
有程度的差别,情况该是相同的埃DIEDNO.3(第三个死亡者)劳动队又死了一
个。三组的周为风,肿死的。前天抬进医院,昨天死了。
    今天劳动队不上工,做总结。但上午天晴了,我看又该上工了。
    杨文华请示黄烤火,黄坚决不同意,——其实是公安局坚决不同意。
    《河南日报》有关于铁佛寺水库的报道
    一月十日,《河南日报》有关于铁佛寺水库民工生活的报.道,典型的客里空。报
道说民工有保暖饭具,我所见的是工地送饭,而且是青菜红薯。报道说有澡堂理发,都
是劳动队的事,民工队哪一个有。报道说民工热火朝天,天知道。
    我们的饥饿病肯定是好了
    才受了一番洗礼的我们这批人,饥饿病肯定是治好了。
    今天中午的菜十分丰盛,有四两左右的肉,晚上还多。我吃了中午饭肯定是饱了,
身上的胡萝卜除午饭前吃了六七条生的而外,现在真的不想吃了。晚上还有半斤月饼,
明早有炸油条、馍、馅饼、牛肉(不就是现在拿,现在我已经去拿来吃掉了)。到信阳
还要吃饭。
    我吃饱了,别人也饱了。吃饱的人易于激发宗教热情,只有我这个老油条除外。
    李宝仁要检讨自己的顽固思想
    据了解,小组通过思想总结,六个右派中,彭楚南和李宝仁二人未通过。彭楚南是
不暴露思想,李宝仁是顽固。
    李宝仁的顽固是不相信丰收。这个姑娘很愚蠢,然而是可钦敬的愚蠢。于是,昨天,
右派分子可以不参加入党入团仪式,是自由的,李宝仁还要坐下来写。
    而且,李宝仁肿了。
    附记,下放干部妇女月经不调。李克征调查以后说这是正常的,农村妇女都是如此。
    于是,死亡率高之外,再加上一条,生殖率低。
    上帝明鉴,若四年五年之内,农村人口减至三亿,再加上扎扎实实提高一些产量,
大跃进就大功告成了。
    照相
    大队全体照相。
    我站在高处,还自然表现出一种高傲的神情——不,高傲而沉思。
    现在精神上肉体上都健康了,都站起来了。
    农场小组自己买了一卷胶卷照相,对不起,我不像去年那样参加进去。他们今天下
午还要到农场去照相,对不起,我也不去了。
    正如陈志雄所说,我没有沉沦下去。懂得这一点的,也只有陈志雄而已。
    下午四时
    劳动队六个月的追忆
    读日记
    记完上面几段,把上部分日记所记劳动队部分拿来重温一下,追忆这六个月的经过。
    大事记
    6.12到达
    7.3移居下菜棚
    8.7沈召开对我的“生活检讨会”
    14因看戏事,沈在队前批评
    16写检讨
    9.11专责管胡萝卜地,开始担水
    27搬到八组
    30宣布摘帽子的22~26人
    9.28~10.15夜班10次,共合17班,34小时11初沈作增产节约报
告,综合队大扩充11.12左股骨开始病11.21烤红薯几个时期1)“不用脑子”
的两个月6.12—8.72)恐怖与屈服8.17-9.103)大跃进9.10~
11.164)反右倾,增产节约与烤红薯11.17~12.35)病了,肿了,走
了12.4—12.27这一段时间的回忆与分析,大致上与劳动队其他队员的心情变
化相符合,只是具体情节与所走路线有所不同而已。比如说,大跃进这一个阶段大致上
是人人经历过的。这段时期柳表现为狠狠加强对别人的监督,杨大大加强对别人的告密
等等。反右倾——烤红薯这一段也是各人不同的。在杨永华、杨柔远就会往家里买菜,
抓小偷,柳学冠就干脆偷着吃,杨静超是早上喝米汤,张彦生是处理豆浆,杨荫堂名堂
更多。组里的人只能五花八门地自保,办法少,成就可怜。最后一阶段,更是结局各人
不同,凭上帝保佑了。
    不用脑子阶段
    六月十二,到劳动队时,肯定了这是一个集中营。在集中营中只好劳动吃饭,吃饭
劳动,还加上一条,卑躬屈膝。这本来是对的,可是卑躬屈膝却没有做好。不理人,自
顾自地劳动吃饭,吃饭劳动,并不能达到目的。必须笑靥迎人,唾面自干。而我却傲视
大官,还加上一条,虽视劳动队为集中营,而眷恋之情未断,“自己家里的事”未绝,
甚至还想向李克征控诉一番。控诉未做,其实却做了,六人汇报之时,说了多少话,于
是就出了岔子。
    这一段生活过得去,分的饭吃不完,大吃瓜菜,实际过得比农场好,消费不受清教
徒式的生活戒律的限制。伙食也好,粮多,初期菜多,后来大吃南瓜,花钱多,慷慨,
请客。
    余济美评判这一段,“不像改造样子”颇恰当。是右派队伍中的大老爷。
    这一段时间的心理上的特征是觉得日子过得昏昏沉沉的。与过去用脑做工作,有身
边的家庭环境要操心等等相比,日子确实单纯。厌恶这种昏昏沉沉的生活,然而只能这
样过。据劳动队其他的人们诉说,大致都有这一段。不过表达的方式不一样,有人说
“不习惯”,或者像沈所说,叫做“没有接上头”等等。
    恐怖与屈服
    然后是恐怖与屈服。八月十五日沈向我开炮,指名批评,要贴大字报。以至写检讨,
与检讨以后的忍气吞声,谨慎小心,对任何人都低下头来等等。都属于这个时期。
    蔡氏王冕南也经历了这个时期,斗争小集团就是,商城本地人都经历了的,那就是
1958年底以前普遍开斗争会的期间。
    商城县委通过李庭长与沈庭长,对右派分子是充分运用了对敌斗争的一套政策的—
—分化孤立,强迫劳动与政治教育相结合。所以,大开斗争会,既通群众路线教育了被
斗者,也教育了斗争者,并从斗争与被斗争者中物色了积极分子与骨干分子。于是有的
人是经过恐怖达到了屈服,有的人方式不同一些,“自觉地”成为积极分子,但总的说
来,无非还是从恐怖到屈服而已。
    对我来说,还有一个偶然的巧合,那就是这段时间正好又是食物缺少的时期。于是
喝酒,嗑瓜子,对“提饭”特别感觉兴趣等等。那段时间,还没有学会偷东西,只学会
了偷吃东西。
    大跃进
    “摘帽子”的刺激,对恐怖到屈服的人来说产生大跃进的效应是一种常态。只是,
别人通过别种刺激,比如1959初熊县长对劳动队的报告,办工业,奠定长期改造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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