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19-报告,我热！(待出版)-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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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网络的某个终端键盘前静静地端坐，此刻，你的名字看上去是一个淑女或者诗人这都无关紧要，如果愿意，你可以在这里尽情地搔首弄姿，不必假装纯情，不必忸怩作态，只要关掉你的视频，没人知道你穿没穿衣服、长相是不是比菊花还要菊花、到底是男是女……网络可以给你提供这种有限的自由。 无论如何，网络并不完全是现实世界的投影。如果说它也是一面镜子，那它更像一面哈哈镜——它会轻易地扭曲你一贯的行事规则，给你带来的是一种并不真实的自由。 正是这种不真实的自由——它让我们从被教育被提倡被规定被宣传污染过的大脑轻松一下，从真实的生活缰绳里挣脱片刻。在那个瞬间你可以作一个虚拟世界的社区公民，你握住属于自己的那部分话话权，仿佛握住一张决定政权归属的选票——不过，在网络政治环境里，你的选票决定的是网络偶像的诞生和沉浮。 在社会潜意识方面，我们目前正处于一个自我封闭和压抑的社会意识层面，出于娱乐的目的，网民群众总是会聚到一起，其实我们选择娱乐是因为我们不得不娱乐，因为这个不尽人意的生活总要继续下去，为了团结一致，为了假装我们仍旧是一伙儿的——我们需要一个偶像或者敌人，如果没有，我们就制造一个——这一点很重要，极富政治经验的我们，对此很清楚。 我们熟知的历史经验已经反复地告诉了我们，真理最后总要崩塌，偶像最后总会成为骗局，高尚的脸总是隐藏着一些不可告人的私利……我们知道，如果想活得更好，你就不能再对这个世界寄太多的希望。开心是最重要的，于是我们盼望着每一个明星都应该有绯闻，每一个站在台上一本正经大声疾呼的家伙，都应该被一只神秘的手拉开裤子的拉链，把他那粉红的内裤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 如果金字塔型的社会秩序是我们必须要习惯的现实，如果仰望是一个不得不经常重复的动作，那我们会选择带着嘲讽的仰望——我们还没来得及在现实生活的经验里学会对于建设公民社会至关重要的宽容和妥协的精神，还没有学会基于理解和沟通的善意和温情。先天不足的我们表示反对的惟一途径就是暴力（无论是语言的暴力还是肢体的暴力）。我们的文化教会我们——要么沉默地忍受，要么准备好唾味和拳头。是生活让网民群众变得越来越没心没肺。 在这个现代的公民思想蔓延的威权社会，政治英雄和大众偶像，都会让人心生厌倦。惟有没什么背景而无端走红的网络明星适合群众的口味——就像那个年代的“走资派”和“牛鬼蛇神”一样适合网络小将们对之疯狂谩骂低声窃笑恶毒诋毁而不必顾虑自身的安危。关键时刻，是芙蓉姐姐挺身而出，就像革命时代堵枪眼的英雄一样，站在了风口浪尖，舍身取娱，让无数个网民深切体会了一把语言暴力的快感，让这些无聊的心灵得到了隐密的安慰。
第一部分芙蓉世纪的时代精神（3）（图）
网民集体娱乐的时代背景正是公共政治的缺席或者被主动抛弃。沉溺于娱乐的快感中，“政治冷淡”就像性无能一样随之到来，让网民群众彻底失去思考的能力和人文关怀的底线。 在芙蓉姐姐之前，我记得天涯网的帖图专区有一批著名的图片，这些图片的内容纷杂，但主人公只有一个——小胖。一个被所谓ＰＳ高手反复糟蹋的孩子。这个看样子还在上小学的孩子因为一个古怪的眼神而被网民群众盯上。与是，在各大网站的帖图区，他一会儿成了蜘蛛侠，一会儿成了史泰龙……一会儿是男人，一会儿是女人…… 在这些图片逗得网民群众哈哈大笑的时候，你几乎听不到一丝理性而厚道的声音，没有人去在乎这个在毫不知情的状态下走上舞台的“丑角”还是一个孩子。 也有著名政治人物的照片被ＰＳ成搞笑图片之后，广为流传，但他们永远成不了芙蓉姐姐和著名的小胖——网民群众总是倾向于用自己可以主载的娱乐政治手段把一脸严肃的现实政治的严肃脸蛋映衬出滑稽和蠢相。而且，大多数网民群众还清楚现实权力的利害，知道应该以哪种方式向哪种人下手。 从清末到民国，北平大街上的茶楼上多挂着“莫谈国事”的牌子。到了BBS承担解决民众扯淡欲这一功能的当今时代，每一个网民都可以注意到诸如“本论坛严格禁止任何类型的涉及政治和有色情倾向的言论……”之类的字样。只是按起葫芦浮起瓢，公共场合里严肃的抗争和议论稀缺了，而暴力的冲动就会以另一种途径生长出来，经由自恋和起哄，假偶像之名，网民群众饱受压抑的内心得到了释放。我们得以看到，所谓的“平等沟通”是多么的困难多么的不切实际。芙蓉姐姐，这个不知情的表演者就像走进大观园的刘姥姥一样，在那种跨越社会阶层的取笑声中成为新世纪喜剧暴力的祭品。芙蓉姐姐在网上的遭遇与另一个现实场景颇为类似——如果你听到过北京球场上万众一心冲着失误球员喊出的如山呼海啸般的“傻B”二字，你就会深深地感受到，作个公众人物，得承担多少让人恶心的风险——“他妈的”——这种所指不明缺乏力度暗含幽怨和无奈的老国骂已经迅速地淡出流行语言，而所指明确，饱含唾弃和不屑的极富语言快感的极富后现代无厘头精神的“傻B”就像一个革命者一样凭借自身势不可挡的暴力，后来居上，推翻了前者的宝座取而代之，并被大众认可。随便说一句，这个词儿之所以发源于皇城而不是西北的某个村子里，自有其道理。在那个城市，小桂子三德子们的精神并没有及身而绝，他们的语言他们的行为方式在其后代的身上一脉相承并日渐发扬光大。混迹于精英世界边缘的芙蓉姐姐有此遭遇，也是个必然。 超级自恋——其实在狂吐口水的网民群众和网络偶像之间，你也难以分辨这个词更合适用在谁的身上。成名，并不像芙蓉姐姐们想象的一样，是一张步入上层社会的门票，可以借此得到别人的认可。群众的评价会像烙印一样在他们的身上刻下意见。在ＢＢＳ娱乐政治场上那些娱乐选民们给你下的定义就像农村户口，就像北京市的暂住证一样——在你努力和梦想的路上如鬼附体如影随形，它们在时刻证明并提醒你，你与那些节制的低调的长相漂亮不自恋的——而且还会跳舞的上等人根本不是同类。 出于娱乐的需要，如果没有芙蓉姐姐，一定还会有人为我们制造或发掘一个。 还有多少传统值得用身体来反 在我们的文化传统中，女性的身体向来是罪恶的渊薮和羞耻的深渊，并且是男人的私产，不适于在光天花日之下被众人围观——最起码在主流话语中是这样，而在官员们真实的生活里，纳妾蓄妓青楼寻欢等现实却代表着主流之外的另一种传统，一种与虚伪的现实规则相得益彰掩映其中的潜规则。 而对女性身体美光明正大的承认那只不过是近代的事——在习惯谎言的国土，说实话的人需要勇气。而成名有时也很简单；你有勇气说实话即可。木子美只是在网上公布了一下自己的性爱日记就名声大噪，其实现实中只作不说的木子美多得是。 但在短短的几十年，西风东渐的大势之下，对女性身体美的欣赏认可最起码在社会观念的表层大获全胜，表现自身的美和自身的性感不再被认为是一件不可饶恕的事——性的意味和性的诱惑只要不突破“金钱交易”这个底线就会认为是正当的。身体，传统文化在女性的身体里没留下多少碎片。但属于我们文化血脉中的东西还是有一部分在我们身体中潜伏下来，在适当的时机会即可给人带来致命一击。视女性的身体为罪恶的渊薮和羞耻的深渊的思想就潜伏下来，进入我们思想的隐秘角落，由主流话语转入地下，成为当下的潜规则之一种。 这个社会其实一直就是一个奉行双重标准的社会，传统和流行之间并不是间不容发，在历史与现实之间，在主流与非主流之间，在规则与潜规则之间，我们也可以娴熟地转换，以更好地生存。李银河博士在谈到芙蓉姐姐时这样说，“我们的社会在性上还是比较压抑的。而女性比较多，可能说明对女性的压抑更厉害。好像男性可以喜欢性，女性不可以；好女人是不喜欢性的，只有坏女人才喜欢性。所以一些反叛的女性可能故意表现出来喜欢性，实际上可能就是压抑越深，反叛越厉害吧。”
第一部分芙蓉世纪的时代精神（4）（图）
我觉得这种解释多少有些牵强。我们事实上也并没有多少传统非要用身体来反。我们许多以“叛逆”的面孔出现的“反传统”行为，其实正是我们传统的一部分。身体一不留神的出轨或出位，其实正是女性身体在道德与美的缝隙中游走过程中的偶然事件，生活中的芙蓉姐姐我们见得还少吗？对自己明目张胆的自恋加上带着诱惑意味的Ｓ型肉体，以美的名义，性的暧昧气氛在生活中早就广为流行。 传统媒体的“无限放大”功能，在网络时代被互联网演绎得非常完美。芙蓉姐姐，作为网络时代的一个特定符号，它一不留神被群众选中，从而扮演了一个相当出彩的角色。从她的身上，能看到多少自己？在一个看似出位的行为背后事实上并不存在着多么“出位”的思想，到最后被人骂也好捧也好炒作也好，都是在不怀好意的群众面前的身不由己。芙蓉姐姐的身体只是网络群众们娱乐政治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个道具。 在《楚门的世界》里，导演彼得•；威尔告诉了我们一个寓言。30岁的楚门从出生起就是历史上播映最久、最受欢迎的肥皂剧的主角；他居住的小镇是一个庞大的摄影棚，而他的亲朋好友和他每天碰到的人全都是职业演员。除了楚门外，所有的人都在导演执导下同心协力地编织谎言，楚门生命中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隐藏于各处的摄影镜头面前，全球上亿观众都注意着他，而他却浑然不知。 在网络时代，芙蓉姐姐过了好久才算回过味儿来，她在其后接受《知音》杂志的采访时表示：要为自己的“自恋”恶名平反，这一切，其实都是个误会。 不过，娱乐之后的群众对她的兴趣已经迅速地下降，这篇文章对为她的形象翻案不会产生什么根本性的作用。 其实，芙蓉姐姐老大不小了，芙蓉姐姐怀揣着梦想在北京混得不太成功，芙蓉姐姐有些几乎每个女人都有的自恋——漂亮女人的天敌就是另一个漂亮的女人，而自恋的女人最见不得另一个女人的自恋。平心而论，芙蓉姐姐长得也算不上很难看，她错就错在了站了出来并且说出了差不多每个女人内心都想说的话……其实芙蓉姐姐过得也挺不容易。不过，没有人在乎这个，同情心在我们这里向来就是一种稀缺资源。而芙蓉教跟其他教或信仰一样，领袖与群众之间不可能存在真正的友谊，没人会主动“犯上”告诉芙蓉姐姐其作法的不妥之处，我们的日常生活中的很多乐趣不就是看着一个别人犯错，犯傻或者倒霉吗？恐怕这才是我们的习惯或者传统——但就像轮回一样，今天走上舞台的是芙蓉姐姐，或许明天就轮到我们自己，但这无关紧要。因为我们的选择一向就是：与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