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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短篇小说(第二十六辑)-第1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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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什么,我不负责看管他。”

    “有什么事?”

    “什么事也没有。”

    “你们吵架了?”

    “我们又不是恋人,怎会斗气。”

    “雨烟,你最近心态欠佳,有事大家一起担当,我从来都说,信瑞是一个大家
庭。”

    “没事,老板,大概是太累了,凡事易烦躁。”

    “那就好好休息。”

    “再见。”

    仿佛全世界的人都在跟我要人,又仿佛全世界的人都看穿了我这点心思,下一
个怕是要轮到我失踪了。

    当然我不能一走了之,我还有曲颖,还要安顿她的晚餐,还要把她从悲苦中挖
出来。

    看来责任是可以支撑人坦然面世的一个最有效的支点,而且还颇为高尚,既温
暖了别人,也救助了自己。

    在超市买了一大堆半成品回去,曲颖坐在客厅里听着音乐,看着无声电视。

    “怎么想当导演”

    “我觉得辛晓琪的歌配上这无聊的电视剧效果奇好。”

    我放下东西,听了一会儿,大笑。

    曲颖进厨房帮我打下手。

    “我只会这些,你将就吧。”

    “饭来张口,还敢挑剔,简直十恶不赦。”

    “这就是女人的好处,能将心比心。换成丈夫,绝不会这么想。”

    “雨烟,我有时候觉得友谊胜过爱情。”

    曲颖盯着锅里热腾腾的油烟,眼光晶莹。

    我知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要恢复原样,没有那么快。

    “不一样,爱情如燃烧的火焰,友情如涓涓细流,缺一不可。”

    “可是每次最伤痛时,在身边的总是女朋友。”

    “那是因为你的伤痛都来自男朋友,或者男朋友像病毒,女朋友像医院,生了
病要住院,病好了,又要重回大自然。”

    曲颖笑了。

    我把热得烫手的鸡蛋羹从微波炉中取出,放到小茶几上。

    火腿鸡蛋羹是我惟一值得自豪的作品,曲颖吃得满头是汗。

    “噢,柏裴铭来过一个电话。”

    我猛地抬起头来,刚进口的鸡蛋羹差点烫伤了我的喉管。

    曲颖拍拍我的背部,我吐了出来,半晌不会说话。

    “怎么了?”

    “他像是失踪了,今天所有的人都在找他。”

    “你们怎么了?”

    曲颖问得小心翼翼。

    “他说什么?”

    “他问你在不在。”

    “没有别的”

    “他说你明白。”

    明白又能怎样,还不是各伤各情,各走各路,还不如浑浑噩噩,一觉睡醒是天
明。

    我继续低头吃饭,不再开口。

    “他最近好吗?”

    “不知道,好久没见。”

    “就打算这么一了百了。”

    “还能怎样”

    “你自己明白,思念是苦是甜。”

    我咽下一口菜,索性放下碗筷。

    “思念还能表明存在,总好过两眼无光,没有着落。”

    “像我现在。”

    曲颖眼里又现光亮。

    “别自哀自怜了,悬崖勒马,总是幸事,难道你还要等到把你都卖了,再失声
痛哭不成。”

    “幸亏有你,否则我流落街头。”

    “但你不能成天悲悲切切度日。”

    “我还能做什么”

    “搬回去。”

    “我不愿再见他。”

    “那就请他走,在房契上签字的是你。”

    “他也无处可住。”

    “你想开民政院,我不反对。”

    “这样做会不会太冷酷?”

    我没有回答,是因为我也不知道答案,好多时候,自身难保,更无暇顾及仁义。

    “可惜了《追忆往昔》。”

    “不可惜,找另一家出版社照旧发行,可以不计酬金,相信风月的发行商快被
老板炒了。”

    “你这么相信我的功力”

    “我相信我的朋友。”

    曲颖只是抹了抹眼泪。

    半个月后,曲颖搬回旧居,杜云鹏自知无颜见她,在出版社的安排下,到各地
巡回签名售书去了。

    生活很快恢复了正常,对宇宙而言,一个小女子的创伤实在连一个疤痕都留不
下。

    柏裴铭还是没有出现,也许他终生不愿再见我,也许早已另有新欢。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够深的感情了,还不是因新夫人的小恙,
而无法再顾旧妇坟前。

    相信感情,真是自掘坟墓。

    但是,我还是不能忘记他。

    在《回归》首映那日,我中途退场,我不忍再听那凄厉的鸥鸣,那声音刺断我
的心肠。

    回到办公室,锁死门,仍隔不断声声悲啼。“断肠人在天涯”,古人太聪明。

    电话铃声响过数遍,我仍不想去接。

    伏在桌上,恨不能挖地三尺,钻入地洞,把自己深埋起来,拒绝尘世骚扰。

    铃声再作,我抓起听筒。

    “你好,信瑞公司!”

    “雨烟。”

    不亚于晴天霹雳,没想到还能再度听到他的声音,就在那霎时间,我知道,多
日的心血全部付诸东流。

    我骗得了自己,骗不过心。

    “喂,雨烟。”

    “你还活着”

    “不活着,怎能再见到你。”

    “全世界的人都在找你。”

    “其中不包括你。”

    “你怎么肯定我不会找你”

    “你不会,你只想躲开我,分别时的情景,真真切切,也明明白白。”

    我发现自己泪流满面,抓起桌上的餐巾纸轻轻地拭干所有的湿润处,半晌不敢
开口,怕泄露了天机。

    “那你为什么还找我”

    “我去首映式会场,听到那江鸥声声嘲笑,骂我真傻,真傻,我顿时醒悟,数
月苦苦的思索就在一瞬间有了答案。”

    “什么答案?”

    “我骗不了自己,你也如是。”

    “你想怎样?”

    “我想见你,出来吃饭,好吗?”

    我的回答没有选择。

    柏铭裴憔悴了许多,头发有些零乱,目光却炯炯有神。

    对视良久,真如隔世再见。

    柏裴铭抓起我的手,紧紧地贴在他的脸上,眼眶不争气地湿润起来。

    抬起头,把眼泪倒回去,发现他也泪落两行,伸出另一只手,抹去他脸颊上的
泪水,越抹越多,整个手都湿乎乎的一片,他也伸手帮我抹眼泪,抹完这边,抹那
边,抹得我喉头发紧,只有咬住嘴唇,才不至于泣不成声。

    他抓起我另一只手,捂紧了他的另一边脸,低下头,顶住我的脑袋,我的手感
觉到他全身的颤抖。

    连眼泪都隐藏不住,我们还能隐藏什么,老天有眼,一定耻笑这对痴人、痴心、
痴情,而我们已顾不上别人。

    我牢牢地捧着他的脸,生怕这只是一个梦,生怕他会又一次从我眼前消逝。

    再次抬头,俩人都双眼红肿,不禁赧然而笑。幸好卡式情侣座的高椅背,不然
这出苦情戏不知招来多少观众。

    “这么多天,你究竟去哪里了?”

    “我先给你讲一个笑话吧。”

    “什么?”

    “有三个酒鬼,常常在一起喝得烂醉如泥,有一日,他们又大醉而归,同头倒
卧,有一个人觉得有蚊子叮咬,很劲地抓了几下,不想抓到了第二个人的腿,越抓
越痒,下手也就越来越重,直至出血。第二个人一摸腿上湿乎乎的以为第三个尿床,
使劲推推身边的人,催其起夜,那第三位仁兄迷迷糊糊走到卫生间,靠在墙上半睡
半醒。该处的邻屋是一个酿酒厂,彻夜滴酒声不断,而这位误起夜的老兄以为自己
大业未完,竟站至天明。”

    我哈哈大笑,笑得扑倒在桌上。

    柏裴铭吸了吸鼻子,静静地看着我笑,渐渐地也露出了笑意。

    我知道一切都回到我们身边,谁都无法抗拒。

    “吃点什么?”

    白衣侍者翩然而至。

    “随你。”

    我目光竟无法从他脸上移开,看着他的微翘的嘴角,我好像回到了溪江边的那
抹夕阳下,那个没有取暖设备的小旅馆,那片令人落泪的菜花地,还有桃花岭宾馆
的鬼故事和他那宽宽的手掌。

    我又想落泪。

    人真是奇怪,喜怒哀乐之极,均用眼泪收场,可是此时,我不知道是喜极,还
是悲极。

    “先生,请问用什么?”

    “两

    份火腿煎蛋饭,一杯可乐,一杯苏打水。”

    他记住了我只饮苏打水,我也了解他凡事思多于言,而我们才认识几个月,这
是不是就是缘分。

    我抬头看看四周,西餐厅不大,环境很幽雅。论食的美味,当然非中餐莫属,
可一旦变成残羹冷炙,可口的佳肴荡然无存,不像西餐,永远是干净的盘子,锃亮
的银餐具,侍者白衣白裤,说不清的惬意。

    吃完一大盘火腿煎蛋饭,我的情绪已经大好,兴致勃勃地讲起了他失踪这段时
间内的世间乐事,当然还有我们共同制作的成果《回归》,我已顾不上去打听他的
下落,估计问了他也不愿意提起。

    “片子编得辛苦吗?”

    “辛苦与否只是感受,感受如何都改变不了必须按时按质完成的命运,总不至
于,大家都像你,一走了之。”

    “对不起,我很想能帮你,只是我不敢见到你,我没有办法做到心平气和。”

    我低头深深喝了一口苏打水,苦苦涩涩的滋味充斥口腔。

    “累了吧?”

    “事后关公。”

    我给了他一斜眼,心里说不出的酸楚。

    “罚我把解说词都重写一遍,将功赎罪。”

    柏裴铭一脸坏笑,伸手过来:

    “把材料拿来,把场记单拿来。”

    我嗔笑着给了他一手掌,他就势抓住了我的手,我没有挣扎。

    “这么凉。”

    他用双手捂紧了我的手,我的心口一阵发热。

    “胃好一些了吗?”

    “还好。”

    “按时吃药?”

    “基本上。”

    吃完饭,我们去看电影,片名叫《彻底暴露》,不知是外国文字太没有涵养,
还是中国人把老祖宗忘得太多,反正从现在街头的广告牌上,实在找不出古来贤者
的半世英名来。

    电影厅很小,灯光昏暗得看不清里面是否有人,只能摸着椅背前行,当然也不
排除一不小心,摸到了别人的脑袋,长毛的,或不长毛的,都会侧目怒视,只有这
时,才能从对方燃烧着怒火的瞳孔中看到一丝光亮。

    几年不看电影,电影院也变得面容陌生,硬板凳全换成了软沙发,而且没有了
隔离的扶手,号称情侣座。

    现代人互相沟通的硬件越来越充足,只可惜心却越离越远。我很怀念上大学时,
伸过隔离扶手,两只手紧紧地拉在一起,电影散场,才觉手臂发麻,心里却无怨无
悔。

    躲在校园的林荫下,偷偷地踮起脚尖,让男友亲一下脸颊,便已羞得满脸通红,
生怕月光泄了密,哪像现在只差众目睽睽之下,就能宽衣解带,依旧面不改色、心
不跳。

    怕是自己已经老了,赶不上时光的节拍,过几年也便如曹公馆里的胡琴声,哑
哑的。站在穿着超短裙的劲装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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