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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短篇小说(第二十六辑)-第1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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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妮摇摇头,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

    “张新元表现不佳?”

    “佳与不佳,评判的也只是表现。”

    几日不见,云妮倒深沉起来,我猜想二人之间有些矛盾,见她不愿细谈,也就
不便深究。最好的朋友,就是在你需要的时候伸出手,千万别热心过头,把别人家
的事当做自家的事来办,长长短短,刨根问底,一副你的即是我的模样。上帝造人,
都是个体,否则这世界上只要一个男人,一个女人足够,亚当、夏娃再有分歧,也
是内部事务,不会有战争,也不会有明枪暗剑,省了多少麻烦。倒不是非要“君子
之交淡如水”,凡事有一定的尺寸,这样,情分才能长久。

    和云妮聊了聊别后的琐事,也就各自归岗了。

    曲颖的第二本小说《常常》已经开始动笔,这次曲颖改换门庭,一改往日的纯
情风格,尝试质朴、直白的文字。

    曲颖加盟了一个出版社,成为该社的专职作家,《常常》的构思大部分受了新
的笔友们的影响,她希望从此心情能够平静,我希望我们的生活也能多一些实实在
在。

    拿到第一个月薪水的时候,曲颖异常兴奋,拿惯了稿酬、版税,按月领薪差不
多是头一次,晚上预订好文华大酒店,要好好庆贺一番。

    云妮、康健都约齐了,倒像是一个密友聚会。

    康健忙着处理《回归》的播放、发行等一系列善后事宜,这些事情看起来容易,
做起来却很繁琐,也只有好心肠的康健肯揽过来,平白无顾地让制片部多放了几天
假。

    云妮很少动筷,只是安静地听曲颖的高谈阔论,康健的心情也出奇的好,与曲
颖配合默契,席间笑声不断。

    接了一个柏裴铭打来的电话,听到我的笑声频频,极其羡慕,也极嫉妒。

    有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确实不易。

    散席后,我和云妮同路,邀她与我作伴,云妮没有反对。

    大概是聊得太兴奋了,洗漱上床后,仍然睡意全无,我习惯性地抓起床头的小
说,云妮盯着梳妆台边的情侣画发呆。

    “云妮,你有心事”

    云妮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眼圈有些发红。

    “我不该多问,可是你最近实在有些不对头,也许旁观者清。”

    云妮又沉默了片刻,声音又细又弱:

    “张新元另有新欢。”

    “是猜疑,还是有迹象表明”

    “我一直很信任他。”

    我了解云妮,以她的单纯,不会仅仅因为感觉上的差异而无事生非,张新元是
她第一个男朋友,又很快谈婚论嫁,看得出来,云妮全身心地准备做新嫁娘。

    “张新元一大半是商场上的人,花花草草恐怕也在所难免,你们的性情反差很
大,有些摩擦,也是早晚,你要先想清楚。”

    连我都闻到过“暗香盈袖”,细心的云妮体会的想必更多,何况她全副心思都
在张新元身上。

    “成功的为人妻者,怕是都得难得糊涂。”

    云妮起身,从包里取出三封信递给我,信封上的笔迹幼稚,而且陌生。

    每封信里都有一张照片,是云妮和张新元在云湖渡假村玩时在船上照的,照片
上的张新元风流倜傥,云妮小鸟依人,任何人看了,都会被这份美满所感动。

    我疑惑地看看云妮,她示意我看背面。

    每张照片背后都有一行小字,笔迹和信封上的字迹相同。

    “知道你生日那天,他为什么迟到吗?是我的温存让他舍不得离去。”

    “他常说,你像一杯清茶,茗香而不提神,我是一壶又浓又烈的意大利咖啡,
越尝越有味道。”

    “情人节那天,你苦苦等他,他却与我厮守至深夜。”

    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我没想到事情严重至此。

    “三天了,我每天收到一封这样的来信。”

    云妮蜷着腿,缩在床角,把头深深地埋进了臂弯里,一动不动地像个雕像。我
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我害怕极了。”

    云妮的声音飘飘忽忽,茫然不知所措。

    “怕她威胁?”

    “许多说不清的害怕……”

    “和张新元谈了?”

    “没有,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从何说起。”

    我很快冷静下来,仔仔细细地又看了一遍照片,把它们一一放回信封,关上台
灯。

    “把事情弄清楚再说,也许另有隐情,先睡吧。”

    我强行帮云妮盖上被子,侧过身,心里盘算如何应付。

    许久,云妮的声音悠悠传来。

    “雨烟。”

    “唔。”

    “我会失去他吗?”

    我转过身,面对她,微弱的目光下,云妮长长的睫毛下面晶莹闪亮,落在眼里,
凄楚悲凉。

    “如果真如此,只能是他失去了你。”

    第二天上班时,云妮脸色极差,估计是一夜未曾合眼。

    我以了解《回归》的发行及赞助情况为由,到文秘部查阅广告部最近的活动安
排,因为公司近半年内的重头大作只有《回归》,谢荣增一再强调,所有部门均需
全力以赴,尤以广告部为主,所以为了《回归》的发行,广告部几乎动用了所有的
关系和新老客户。

    我隐隐觉得此事与商家的

    迎来送往有关,文秘部的米小姐素来与我不错,每次出差回来,都不忘带些小
礼物予她,有这个交情做保,我畅通无阻地打开了存着公司商业机密的那台电脑,
顾不上直觉对错,一头扎进了资料堆里。

    云妮仍然每天收到一封信,每封信里仍然是一张照片,照片后也仍然都有一行
小字,字迹仍然出自一人之手。

    为了防止意外,我让她搬来与我同住。

    我足足花了三天时间,才把所有的资料从电脑里调出来,趁米小姐中午逛百货
公司的功夫,偷偷地打印了一份,装在卷宗袋里,准备拿回公寓细细研究。

    回到公寓打开一看,才觉得有厚厚的几十页,密密麻麻的几百家公司,几乎无
从下手,发现做一个好侦探实在不像长篇电视剧里那样,轻轻松松地料事如神,所
向无敌。

    从来没有做过这等偷偷摸摸的事情,三天来提心吊胆,事没成,已累得眼皮打
架,真要生在战争年代,恐怕早被敌方擒获,杀十个头的时间都富富有余。

    把资料推到一边,想等清醒后再做推敲。

    早上,康健的电话把我催醒,想起来,上午是《回归》放映后的座谈会,每一
个节目推到市场后,公司都要召集社会名流座谈,名为征询意见,实则沟通感情,
帮我们多多吹嘘。

    每次座谈,都订在光明大影楼的小放映厅。

    赶到时,陆陆续续已有不少来宾,张新元忙里忙外,迎来送往,康健在一边帮
忙,刚一进门,就被老周一把抓住。

    “大编辑,真沉得住气,又让我急出了几身汗。”

    老周永远一副大汗淋漓的急火火的样子,圆乎乎的脑门上,水汪汪的一片。

    “有张公子在,还用我们。”

    张新元整整领带,也有些狼狈。

    “《声屏》杂志的姚主编点名要和你交流,秦小姐的魅力我哪替代得了。”

    张新元油腔滑调的口吻,令我反感,堆积的怒火冲到了头顶,我恨恨地盯了他
一眼。

    “张大部长,您大概记错了,我没有暗香盈袖,也无意投怀送抱,怕是成全不
了你的好事了。”

    张新元怔怔地愣住了,我扭身向外走。

    老周顾不得体面,用西装的袖子抹了抹满脸的汗珠,急急忙忙地把我拉了回来。

    “好了,好了,别斗嘴了,什么时候了。”

    “老周,跟谢老板建议一下,今后制片部特招几位陪观摩、陪交流、陪开会的
专职‘三陪’小姐,不用我们滥竽充数。”

    想到云妮憔悴而无助的眼神,我怒意难平。

    “雨烟,别急,是这样的,《声屏》报的姚主编很欣赏你做的那一部分,想和
你细谈,组织一次关于细节与情感挖掘的学术讨论,一来就问你到没到,张新元爱
开玩笑,你何必当真。”

    我还想开口,穿着花衬衫、留着油腻腻的长发,状极艺术的姚主编已经走了过
来,只好强打笑容,迎了上去。

    姚主编言谈斯文,举手投足像足了戏里的进京赶考的书生,说话时,不时地翘
着小手指推一推精致的金边眼镜。

    好容易才熬到他告一段落,见他又走到前排一位身着黑色西服面容冷峻的中年
人身边,弯下腰贴在耳边低语一番。

    平素极受不了男人咬耳朵,总觉得堂堂七尺男儿,应举止洒脱,放浪不羁,扭
扭捏捏,贴着耳朵做小女子态,实在让人心里肉麻得紧,倘若这位咬耳朵的男士,
再留一头披肩长发,穿一件花衬衣,那“东方不败”的嫌疑更是挥之不去。

    一天的会开得天昏地暗,不是谢老板亲自坐镇,早就溜之大吉了。

    回去时,云妮不在,给柏裴铭打了个电话,仍有些讪讪,听闻柏裴铭近期要去
南非拍摄一组风土人情照片,才稍稍有些笑容。

    把云妮的事情简单地叙述了一遍,柏裴铭在电话里一再嘱咐我们千万小心。

    又腻了好久才收线,看看挂钟,已过子夜,云妮还没回来,有些着急。

    打电话到公司,早已没人,打了传呼,也不见回音,这才真的慌乱起来。

    抓起电话,又不知道打给谁,问张新元也无从找起,他还不是夜夜笙歌,夜夜
欢。

    心慌意乱地坐在沙发上,只有静候。

    猛然想起《声屏》杂志的股东是怡龙房地产有限公司,而怡龙公司又是《回归》
节目最大的广告商,买走了将近一半的广告时间,并且价格不菲,那个和我聊了一
上午的主编,或许张新元会和他们在一起。

    打开包,找出那张被我揉得皱巴巴的名片,上面有手机号码,打过去占线,再
打,还占线,我又气又急,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拿着电话,不停地拨号,
终于打通了。

    “哦,是秦小姐,一开完会,就找不到你了,我们还没谈完呢。”

    终于通了,姚主编的声音像他的头发一样油腻。

    “嗯,姚主编,嗯,我也是觉得还有许多问题要探讨,所以,所以想和您再约
时间。”

    我结结巴巴地不知所云,看来“套瓷”决非技巧,更多的是能力。

    “秦小姐如果有空,请现在过来吧。”

    “现在,就现在”

    我越说越不流利。

    “为什么不可以呢,我们边喝边谈,谈个痛快,尽兴方休吗。”

    电话里人声杂乱,想是又在载歌载舞,有些犹豫,甚至后悔贸然打电话。

    “现在?方便吗?”

    “没关系,我们就在光明大影楼的歌厅里,都是熟人,就是和你们广告部的同
仁们聚聚。”

    这样的聚会,张新元是不会少的,去看看也许会有收获。

    我放下电话,即刻前去。

    歌厅里灯光极暗,但我一眼就看到了张新元,正

    与身边一位女郎亲密地窃窃私语。我没有马上过去招呼,站在靠门最近的角落
打量他们。

    曲声再起,张新元拉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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