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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短篇小说(第二十六辑)-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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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装饰顾问。至少他反对千篇一律地在壁炉上方放上一把大扇子,那种感觉似乎博
大的中国文化艺术只能从一把扇子上打开眼界。他讨厌的是一些此地的中国人挣钱
虽挣得多,却在精神上、修养上日渐萎缩。他们在大房子里要么搬进一大堆便宜家
具,要么就是把居家布置得中酉大杂烩:明摆着从中国城买来的中国红木家具,却
在客厅里悬挂着大幅梵高、莫奈的油画,或是那些美国式商业性的简单油画:一只
大狗,一只大猫什么的,这就像洋径浜英语那样惹人难受。在这点上,他觉得美国
人的审美观还稍微要好一点,毕竟这是从小就在自家大屋子里培养起来的意识,怎
么能像一些从拥挤公寓里解放出来的中国人那样第一次有大钱,第一次有自我选择
余地买房子,布置房子的那种乡下人突然发迹的急切。据说一些人买了大房子一个
月后就能全部买齐楼上楼下家具。那些便宜、不配套的家具堆满了房子,进去一看,
像是走进一个大仓库,没有丝毫艺术特色、文化气息。世上奇怪的就是忙的人、挣
大钱的人总是没闲来培养白心宁此类“有闲”文化人的修养、情调;“闲”着的人
却很难有那些“无闲”之人的钱来购买艺术珍品,更不用说“挥霍”得毫无审美情
调。
    就算挂画吧,心宁从不挂那些不三不四的商业画,或者人人皆知的法国油画。
他的客厅里挂满的是中国书画。他的家厅室挂的是他拍摄的得意摄影之作:秋日枫
林、夕照海边、鸽子和女孩等情景交融的隽永的东西,决不是那些千篇一律、毫无
个性的商业性复制东西。他设计的假山、小亭子、松树盆景简洁而有美感,平凡中
透着不平凡,带有苏州园林的韵味。他决不会像别人那样去买大的假树,放在屋子
的角落,毫不散发任何自然气息。
    心宁家的房子六年前买时是十二万美元左右的价格,当时很多的中国大陆留学
生还住在便宜的公寓里苦苦求学着,他们买房子在当时中国人当中是了不得的大事。
他们是留学生中的佼佼者,夫妇都读了博士,又买了房,这一切似乎是美国梦基本、
清晰的轮廓。六年之后,许多夫妇留学生双双找到工作,买起了三十万美元左右的
房子,这样心宁家的优越性和平衡感又打破了。一京对于心宁“失业”在家,他们
还没从十二万美元的房子搬进三十万美元的大房子的现实有点难受。她觉得这显然
是一种失败感。也难怪她,中国人在异国的价值多半是靠和同胞比出来的。据说在
一些同胞当中还流行一种自己给自己加工资的“雅兴”;挣的钱明是五万四千美元
年薪,便对别人说自己挣六万年薪,从而击倒一切可能的“打手”来一下阿Q式的自
我满足。

                                   五

    在乐乐三岁生日的聚会上,“生日快乐”的条幅三四处挂着。在这生日气球飘
扬的气氛里,邀来的中国人朋友三五成群谈论的话题多半也是有关房子、工作。年
薪、孩子管教、拿手好菜介绍等等。中国母体文化几乎远离,美国主体文化又处于
边缘,这样万事的标准都容易落入饮食男女的生存俗套。若是华人社区有什么“读
书俱乐部”,“音乐沙龙”,那听上去简直有点像“天方夜谭”。
    住在离心宁家只有两个街坊的陈氏夫妇都比心宁和一京返来美国两年,年龄也
比他们小三四岁左右,但陈氏夫妇都有工作。特别是陈先生在三年间更换公司三次,
每跳槽一次年薪就增加六千美元左右,这比下跳棋有意思多了。他们有一个两岁大
的女孩,现在陈太太又怀上了男孩已五个月。他们一年前买了一栋三十万美元左右
的房子。这些“铁打”的事实对一京很刺激。只因为陈先生和一京现在是同一公司
的同事,又住得这么近,不邀请来面子上说不过去,再则真正能串门跑跑的人家在
美国本已屈指可数。一京最受不了的是他们喜欢声张自家的一切优势,而心宁对之
似乎无动于衷!对一京来说他们所说的一切简直是炫耀,好为人师。
    “一京呀,你家的屋子被心宁这文学博士布置得真够味!”陈先生环顾四周时
说。“你家的屋子真是麻雀虽小,五脏六肺齐全:楼下有客厅、晚餐处、厨房,二
楼楼梯处不高,也算是两层,楼上有两间卧室,装饰过的地下室又能做书房,又能
做小孩子的玩乐场地。你这房子若是卖出去准能挣回两万回来。信不信?”
    信啥?你从心底里是不是瞧不起这屋子的小?你是赞扬还是在刺激我?一京心
想。机智的一京装做无所谓的样子说:“别人想买,我还不想卖呢。这是我第一次
买的房,况且乐乐也是在此出生,我对这屋子有感情。”
    陈先生推推眼镜说:“你这就有点憨了,买房子是一种投资,不能凭感情用事,
不能凭需要不需要。像我们家即便有四间卧室,我们真正用的也只是三间:我们和
女儿各睡一间屋,一间做书房,似乎三间够了,另外一间卧室空了近一年。好了,
现在母亲来了,儿子也要出生了,一间卧室不就有人住了?投资的眼光要放远,像
两层楼四卧室是最典型的美国家庭式房子,几年以后卖出去也应最抢手。”陈先生
最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兜售聪明。
    陈母却显得格外和儿子不一样,她倒不要面子,她要里子。她在一旁拍拍伏在
她肩上的孙女陈一回,一边说:“你买的房子再大,对我来说也像一座监狱,我整
天软禁在里面,屋子大小有啥用?重要的是精神是否舒畅。周围美国人邻居自管自,
没法串门,再说人家当初一个‘哈罗’,我要想半天,白天电话都不敢接,我快成
哑巴了。白天在家,不会开车,出去就像断了脚。没人可以串门聊天,我憋得慌呀。
要不是你们装着‘小耳朵’卫星接受器,让我看到一些中文新闻、娱乐节目,我又
得成‘聋子’了。要不是为了陈家子孙后代,我呆一个星期就要回去参加老年迪斯
科队、剑舞队了。”陈母“过来人”的自白实实惠惠。
    一京对陈太太祝贺道:“恭喜!恭喜!祝贺你得了贵子,又走第二回!真是好
运!小‘一回’将做‘二回’的姐姐。”一京似乎要激一下他们对于家庭人口建设
的自相矛盾。”
    陈太太埋不住喜色,拍拍隆起的肚子说:“待一阵子,你们也应该给乐乐再生
一个。”
    “看来,我们没这份精力了,想当初两人一门心思读书,读完了博士都快是二
婚头的年龄。为了怀孕还努力了一年。我们没什么下文了,除非等到心宁找到工作
做爷爷的年纪了。”一京佯做潇洒地说。
    心宁狠狠地瞪了一京一眼。
    陈家各有各的“宣言”可做,陈太太忍不住将双手叉在胸前,颇有当初“大腹
便便”的领导人风度:“想当初,我怀上女儿一回吃了多少苦哟,掉了二十多斤肉,
床上都躺了近一个月。本想既然我无法潇洒走一回,也就痛苦这一回了,所以取女
儿名字为‘一回’。现在肚里这个小子真是上帝赐予的。”隔几周的周末,陈氏之
家像串门似地去教堂认识几个朋友。对于陈太太口口声声地用“上帝”来抬高自己
的宗教意识,一京很不以为然。毕竟大家信仰马列毛泽东思想了大半辈子,现在她
这么轻易地拿出“上帝”来为自己辩护,何苦呢?
    陈太太已度过了怀孕呕吐的三个月,现在自然显得格外精神抖擞:“说到底,
孩子是真正的财富。看到小一回整天一个人玩着,自言自语、孤苦伶仃的样子,我
们于心不忍呀。在美国我们也没有其他亲戚,十多年后,长大的她没有倾诉交谈的
兄弟姐妹知音,怪寂寞的。真怕她也要面临少年叛逆,离家出走,吸毒,怀孕之类
的事。”
    “哪里,哪里,孩子当然要靠我们父母培养的。东方人望子成龙的教育方法怎
么能和一些无教养的美国人家庭出来的逆子相比呢?”能“把一根棍子在巷里直来
直去”的一京似乎要爽快到底。
    大腹便便的陈太太不动声色,底气十足地说:“给一回生个玩伴,对她的个性、
中文语言发展都有利。要不然美国左邻右舍的小孩常来叽叽咕咕对她说上一通,根
本不能刺激她的中文‘发育’。再说那些小孩子夏天打着赤膊,穿着小bikini(两
点式短小女子游泳衣),赤着脚,踏着小自行车来来去去,野得很。我们不想一回
像他们那样成长,但是又怕她不懂得和人分享。况且这里又没有‘一孩政策’,想
想这点优越,我们怎能不珍惜这份生育的自由!中国人也真能随遇而安,要不然,
在国内我们也就心安理得‘铁定’了一个。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等一大堆人围
着一个小孩转。这里我们独自在外,完全靠自己喽。若要避免生育的痛苦,人们也
可领养‘还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黑人、白人小孩,培养解放全人类的‘国际意识’,
或者等着将来‘克隆’人。”
    “得了,看来您的贵子不是上帝所赐,是陈家update(更新)的美国梦。只是
待儿子生下来后,像计算机软件那样,你们的儿子名字旁边,应该注上‘二回’
(update)。”张先生的幽默把众人惹得大笑。

    张先生对于“update”(更新)一词的含义颇为熟悉。首先张先生在最近的八
个月内,updatt了他的生涯。在这之前,他和心宁像是“落难兄弟”,颇有许多共
同话可感叹。毕竟张先生也是花了八年时间得到农业博士,并做了博士后。不像国
内或英国其他国家,花三年时间也能得博士学位,在美国许多专业的人要磨出八年
时间才得到博士,那是“真功夫”博士,绝对名符其实,问心无愧。他们同样是经
过艰苦卓绝“八年抗战”的最后理想主义者,心宁曾感叹过他们的共同执著、爱好。
说来也巧,张先生的妻子和一京差不多同时进入一京跳槽前的那家公司。当时张先
生完成博士后的项目后找不到工作,也在家看管一岁多的儿子。心宁四次去外州in
terview(工作申请面谈)时,曾把乐乐送去托张先生照看,这样几次他们就谈上了。
他们发誓若是出去做男秘书、男保育员、电话上的男推销员、中国餐馆的男服务员、
中国教会大谈自中国来美国思想大转变心路历程牵强附会见证的半路牧师等,还不
如在家做家庭主夫。那时候,张先生玩股票玩得很凶,他说那可以成为他的正宗职
业。他刚开始懵懵懂懂上路时的大半年倒挣进四五万美元,到后来渐渐入门后反而
输掉七八万美元。这样一来,他学乖了。“失业不挣钱,还要玩股票再赔钱!”这
次老婆的数落让他心服口服。他终于听老婆的话,“改邪归正”,去一个邻近大学
选了一个八个月突击计算机语言COBOL的课程。一个班上聚集了半打像他那样改行的
人,他也不觉得自己多不幸、可怜。好歹老婆帮他预付六千美元,学费贵了一点,
但学校担保帮助他们毕业后找到工作。八个月日日夜夜突击后,他就“摇身一变”
成一个大公司的计算机顾问。这就是八年和八个月的代价,现实和梦想的距离!
    自那以后,心宁更觉孤单了。对张先生玩股票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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