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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菩提劫-第30章

小说: 菩提劫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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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居左黑衣老者连应了好几声是,冲着玉珠哈了个腰,领着另三名黑衣老者进了客栈。

  玉珠慢吞吞地走向坐骑,显见得,他并没有即时离去的意思,那是他深知大内侍卫的作风,生怕他们难为了老掌柜的。

  还好,转眼间四名黑衣老者便又从客栈内走了出来,一见玉珠犹在,忙又冲着玉珠施了一礼。

  玉珠扬了扬眉,淡淡问道:“怎么样,我没有骗四位吧!”

  居左黑衣老者忙道:“珠见子您这是什么话,我几个哪儿敢,只不过上命在身,咳,咳,不得不看个究竟,以便回去有个交待。”

  玉珠道:“假如那样,诸泣最好把那封信带回去当个凭证。”

  居左黑衣老者干笑说道:“谢谢您,不敢相瞒,信是带着了!”

  玉珠未再答理,翻身上了坐骑,抖缰催马,飞奔而去。

  四名黑衣老者互望一眼,也迈开阔步匆匆地走了。

  ※                ※                ※

  入夜,大地一片黝黑。

  在右安门内的南下洼,有座碧瓦朱栏的小亭,这座小亭,名唤陶然亭,是康熙乙亥,郎中江藻建造的,采白乐天诗:“更待菊香家酿熟,与君一醉一陶然”而命名。

  这陶然亭,原是辽金时代的慈悲庵,此亭甚高,水木明瑟,与黑窑台相对,亭下数顷都是沼泽之地带,遍植芦苇,芦花盛放季节,一片雪白,煞是好看!

  在陶然亭附近,有座名冢,在亭东北,孤坟三尺,杂草丛生,如今则是积雪一堆,名唤:香冢。

  此际,在香冢之前,却有个身材颀长的白影,正负手徘徊,口中并不断低低吟道:“浩浩然,茫茫劫,短歌终,明月缺,郁郁佳城,中有碧血,碧亦有时尽,血亦有时灭,一缕芳魂无断绝,是耶非耶,化为蝴蝶。”

  这是香家旁所竖小碣的词句,这座墓,是京师名妓菁云,不欲嫁富贾而自刎死,怜之葬之,所以又在墓旁竖了这个小碣。

  不过,如果这小碣上词句是出自那位富贾手笔,那位富贾可能不是想象中重利而轻离别的人!

  那么,这白影又是谁?黑夜里来到这渺无人迹的地方又是干什么,莫非只是凭吊这孤坟三尺,独留青冢的那位冰清玉洁,重情而不重利的绝代风尘女?

  只听吟声敛住,那白影继以清朗话声说道:“碧亦有时尽,血亦有时灭,一缕芳魂无断绝,这么说来,世上果然是有鬼了,就算有,只怕那鬼也跟人一样地有个正邪善恶之分……”

  语音至此,忽地一顿,适时,远处梆柝更鼓声起,敲出了二更,只听白影喃喃一句:“是时候了!”

  身形倏化长虹,白光划空,飞射不见。

  玉泉山,也静静地峙立于一片黝黑之中,只是,那满山的未融皓皓积雪,把它变成了粉妆玉琢的一座。

  玉泉垂虹,素列北京八景之—,大道广敞,一路阡陌,巨树荫郁,左山右水,西郊之风景佳丽,皆汇萃于斯。

  周围筑有碧瓦红垣,当年是金章帝的行宫,康熙时,称澄心园,后来又改为静明园,章帝常游幸于此。

  雍正、乾隆以降,更成了皇族们游山玩水,探幽揽胜的好去处。

  既然是皇族们的游乐处所,平民自然是不准攀登了。

  而,自从这玉泉山闹鬼之后,别说平民,便是皇族们也裹足不前,望而怯步了,那倒不是皇上下了手谕不准来,而是没人敢来了。

  二更刚过,那玉泉南山之巅,雪白一片的玉泉塔上,掠上了一条白影,白影不知来自何处,但却闪电一般没入了玉泉塔顶暗影中。

  玉泉塔高有七级,又是在南山之巅,站在玉泉塔顶上,俯览远眺,那该是一草一木,一景一物尽收眼底。

  自那条白影隐入玉泉塔顶之后,玉泉山又恢复了一片空荡寂静,就这空荡寂静,一直延续到了三更时分。

  三更甫届,玉泉山上又有了动静,玉泉塔顶突然射出了那条白影,白影一出塔顶便向西北方向闪电射去。

  玉泉山西北是金山口,金山口是前明景帝陵寝所在,景帝为明朝第七代皇,在南口附近之天寿山上本有十三陵寝地,明朝第三代成祖起至第十七代毅帝,都葬在十三陵。

  景帝之所以被葬在玉泉山,那是按明制:诸公及公主不得算明陵,景帝因英宗复辟而废为王,所以以王礼葬在这金山口,而未葬在十三陵。

  在那明景帝陵寝之旁不远处,另有一座大的坟冢,这坟冢陵园,建筑之敞伟,竟不下于景帝陵寝。

  这时候,就在这座陵园中,面对着玉泉山下,却站着一个无限美好的雪白人影。

  那是一个身材纤巧婀娜,穿着一身雪白衣衫的少女,夜寒风劲,令人为她兴起衣衫不胜单薄之感。

  而她,却是一任那夜风飘荡着衣袂,拂乱了云鬓,一动也不动的,有如一尊雕刻得栩栩如生的玉女石像。

  她面向玉泉山下,无法看到她那张该是风华绝代,清丽若仙的娇靥,但是,那露在衣衫外面的肌肤却白皙晶莹如玉,便是那地面上的白雪也要逊色三分。

  虽然看不见她那张脸,然而由她那无限美好的背影,及那隐透着冰清玉洁高华气度,令人直觉地认为,她必是天仙小谪,来自广寒,而绝不敢有一丝他想。

  她就那么静静地站着,倏忽间,她有了动静,她步履轻移,缓缓在陵园中走动了。

  走动是走动,只是她的步履是那么轻盈,再加上长掩双足的衣裙,令人只觉她是在袅袅随风飘动,而不是走动。

  偶尔,她也半转过那张娇靥,却只是惊鸿一瞥,就这惊鸿一瞥,已然让人觉得,那是人间少见,称她绝色,毫不夸张,她美得不带人间一点烟火气。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弯弯的秀眉微皱,似乎心中充满了难解的愁怨,娇靥凝霜,比夜色还要冷上几分。

  那双清澈深邃,圣洁的美目之中,也好像笼罩着一片薄雾,显得那么迷迷蒙蒙。

  她,该是当朝亲贵皇族中人,否则怎能入此禁区,留连不返?

  可是,皇族亲贵对这玉泉山,已然是裹足不前,望而生畏了,那么这白衣少女是谁?

  莫非是传说中的女鬼?

  蓦地里,玉泉山上匹练划空,一道白光飞射而至,直落在距离这陵园十多丈远处的一株老松之上。

  老松不摇,雪花未坠,此人之身法不可谓之不高,不可谓之不奇,可是,这已然惊动了那个白衣少女。

  她娇躯微震,粉首倏转,向着老松投过飞快一瞥,适时,老松上的白衣人也有所觉,飞身而下,直落陵园之中。

  然而,在这白衣人飞身落地后,陵园中的白影,竟仍然只是一个,那白衣少女已不知去向。

  这白衣人僵立当场,怔住了,那是一张满布惊愕神色,俊美无伦的玉面,是号称武林第一高手的碧血丹心雪衣玉龙朱汉民。

  他为什么惊愕,那要问他自己。

  他自己所看到的,是那隐透高华气度的无限美好身形,那张清丽若仙,美绝尘寰的娇靥,那双圣洁的目光,那份轻愁,只是,他没有看得太清楚。

  虽然他没看清楚,可是他直觉地,打心底里坚信,那位白衣少女,绝不是鬼。

  然而,他却也看到,那白衣少女是在他落地之前,幽灵一般地凭空消失在夜色里。

  而且,那白衣少女出现在陵园,消失也在陵园,若说那白衣少女的消失,是靠着一种高绝身法,那白衣少女身怀武学,他却又绝不相信。

  因为,他自己明白,世上,绝没有这种武学,这种功力,能使自己消失于无形,便是连他的父亲,那位神功盖世,旷绝古今,技比天人的宇内第一奇才玉箫神剑闪电手夏梦卿也没有这种功力,也不能臻此神化境界。

  那么,那白衣少女却不像是人,既不是人,便该是鬼,那个传说中,吓坏了两位皇族亲贵的女鬼。

  难不成世上真有鬼?

  朱汉民正自寻思间,蓦地里一丝冷风起自身后,直袭背脊,使他躲无可躲,机伶一颤,毛骨悚然,不寒而懔。

  他霍然旋身,而,他心头一震,又是一丝寒意倏遍全身,头皮为之发炸,面前哪有半个人影?只是那茫茫夜色,寂静空荡的陵园,鬼气阴森的巨冢。

  骇然之下,他脱口一声轻喝:“姑娘分明是人非鬼,何必相戏?”

  口中这么说,其实,那个“鬼”字,在他心中占了九分。

  话出之后有回音,可是那是他自己说的话声,除了那被他轻喝自树上震落的雪花之外,别无一丝动静。

  突然,他挑眉一声冷哼,身形闪动,在陵园中搜寻一遍,仍是枉然,别说设有人影,便连个可资藏身之处也没有。

  这一下,那个“鬼”字在他心中立刻占了十分。

  饶是他傲骨铁胆,也不禁暗暗心寒,他方自打算离去。

  蓦地里,一声无限甜美的清脆娇喝,划空传到:“哟,鬼,你站住!”

  朱汉民一惊,循声投注,一条纤小红影起自半山,飞射而至,天!那竟会是美郡主德兰珠。

  兰珠这时也看清了他,“咦”了一声,欺前一步,圆瞪着美目,娇靥上满是诧异惊愕神色,道:“怎么会是你?”

  一阵香风袭人,朱汉民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皱了皱眉,强笑说道:“不错,是我,我没想到会是郡主你?”

  兰珠柳眉一挑,道:“怎么,你认为只有你敢来,我不敢来!”

  那刁蛮劲儿,令人难于招架,朱汉民忙道:“不,那倒不是,我是没想到。”

  兰珠从琼鼻里轻轻地哼了一声:“没想到,你又会想到什么?别把我看的跟容真、海若一样的没胆子,连个鬼影子都没有看见便被吓坏了,海若是个女孩儿家还有可说,容真却是一个大男人,真是丢人了……”

  朱汉民心知她口中的容真是指那哈贝勒的三贝子,海若是指和亲王的六格格,笑了笑,道:“他们不知而来,被鬼吓坏了,那是他们胆小,郡主知而敢来,那郡主的胆子,的确要比他们大。”

  他是为避免罗嗦,不得不奉承几句,不过事实上,这位刁钻美郡主的胆子,也的确是够大的。

  岂料,兰珠那娇靥上浮现了一丝得意的笑意,只可惜那一丝笑意在她那娇靥上停留的时间太短了。

  倏地,她一绷娇靥,道:“没人要你夸,谁要你夸了?”

  敢情是说好说歹都不行!

  朱汉民皱了皱眉,道:“郡主,我是句句由衷,这也是事实!”

  兰珠道:“事实也没人让你说。”

  朱汉民无可奈何,对她,他穷于应付,双肩一耸,摊手淡笑,道:“不说就不说,行了么?”转身就走。

  “站住!”背后,响起了兰珠一声娇喝。

  朱汉民慢吞吞地转回了身,道:“郡主还有什么脾气要发?”

  兰珠脸一红,道:“你要上哪儿去?”

  朱汉民道:“惹不起我该躲得起,这里是外地,又充满了阴森鬼气,我是早走为妙,怎么,不可以么?”

  兰珠美目一瞪,逼近一步,道:“你说谁是鬼?”

  朱汉民有点啼笑皆非,道:“郡主阁下,你误会了,我有几个脑袋?天大的胆子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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