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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菩提劫-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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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容道:“龙大人为官多年,当知凡事讲究一个‘证’字,空口无凭,人证也不如物证,还是立张字据的好。”

  那位龙大人拿眼一溜那位宗正大人,那位宗正大人立刻板起脸说了话,他意颇不悦地道:“贝勒是瞧不起我跟副统领?”

  德容把那一眼看得清楚,淡淡一笑道:“宗正怎说这种话,我哪儿敢,只是我刚才说过,事关重大,我不得不慎重,各立一张证据,互换之后,双方各执一张,这既公平又合理,谁也不会亏呀,若说我是看不起二位,我也是证人,那不等于看不起我自己么?”

  那位宗正大人没话说了,尽管满肚子不痛快,可是德容已令他张不了口,那位龙大人挣了挣,还扭再说。

  德容已拦着说道:“龙大人,证人虽有,但却同是一张空口,空口不足为凭,各立一张字据,也可免双方任何一方到时候不认帐,龙大人假如执意不肯,我也不敢相强,不过……”

  那位龙大人未等德容把话说完忽地站了起来,提笔濡墨疾书,瞬息书就,并且打上了指模,随手交给德容:“贝勒,请看看行不行,莫被我耍了花招!”

  德容接过那张字据,没在意地看了一看,淡笑说道:“说句不好听的,彼此都是饱经世故的老官场了,谁能在谁面前耍什么花招,纪大人,该你了!”

  纪泽自毫不犹聋地如言照做,他写好字据,也打了指模,然后双手呈上龙大人。

  那位龙大人神色冷漠地接过看了看,当即一点头,把那张字据纳入袖中,接着注目德容,道:“贝勒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么?”

  德容淡淡笑道:“没有了,如今龙大人可以前去破墓开棺验骨……”

  那位龙大人很不痛快地转望纪泽,道:“坟在何处?请纪大人带路!”

  纪泽一哈腰,道:“卑职遵命,诸位大人请!”转身行向厅外。

  那位龙大人与德容略一谦逊之后,跟德容走了个并肩,随后向厅外行了出去。

  九门提督府机要之地,自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那些个挎刀的禁卫军,一见这几人来到,纷纷施礼。

  纪泽带着龙大人等人过大厅,越画廊,穿重楼,直入后花园,后花园中,此际灯火通明,照耀得亮如白昼,四下里也站着几名佩刀执戟的禁卫军。

  只见那靠近后花园西角的一株大槐树下,筑着两座小小的坟头,旁边杂草都已长得老高了。

  在那几片残余积雪中,坟头一堆翠绿,也长出了小草。

  纪泽一直走到墓前方始驻步回身,哈腰说道:“禀大人,左边是犬子,右边是小女,请大人定夺。”

  那位龙大人毫无犹豫之色,道:“自然只挖令郎的那一座!”

  纪泽应了一声是,转头一挥手,树后应声行出两名荷锄提铲的旗勇,奔到左边那座坟头旁,立刻动手挖掘起来。

  德容微微动容,纪泽更是满面悲凄地低下了头。

  那位龙大人,与那位宗正大人及那位副统领,则是无动于衷地看着两名旗勇挖坟。须臾,土尽棺现,那墓中棺木早已腐朽,块块朽木随着泥土被挖向了一旁,如今呈现眼前的,已是一具齐全的白骨,那两名旗勇停了手,一起走过来禀招,纪泽的一颗皓首垂得更低。

  那位龙大人溜了纪泽一眼,脸上浮现一丝难以言喻的笑意,向着德容一摆手,道:“贝勒请!”

  德容不齿这种人已经到了极点,双眉一挑,连答应都懒得答应一声地便大步走了过来。

  那位龙大人双眉徽耸,转注纪泽,轻轻喝道:“纪大人!”

  纪泽的声音有点颤抖地应了一句:“卑职在!”

  跟在德容之后,低头行向墓穴。

  那位龙大人又向着那位宗正大人及那位副统领鄂尔分别丢过一个眼色,这才并肩迈步,向着那墓穴走近。

  到了坟边,那位龙大人望了纪泽一跟,忽地说道:“事非得已,你纪大人要担待一二,只要这棺中白骨确是令郎,我龙某人负责予以原地厚葬就是。”

  纪泽低着头道:“多谢龙大人,卑职感激不尽。”

  那位龙大人道:“那是应当,纪大人,不必客套,如今令郎就在眼前,请纪大人咬破中指,取血滴在他那胸骨上看看!”

  纪泽颤声应了一声,拍手便要咬破中指。

  德容突然喝道:“纪大人且慢!”

  纪大人闻声停手,德容已又转望那位龙大人说道:“龙大人,血之聚散说法如何请龙大人再说一遍。”

  那位龙大人细目双扬,道:“倘若这具白骨是纪大人的亲骨肉,则血滴凝而不散,倘若这具白骨不是纪大人令郎,则血滴散而不凝。”

  德容冷冷一笑,回头道:“纪大人,如今可以了,你请吧!”

  口中虽这么说,表面虽平静,其实他心中实在紧张万分,那倒不是别的,只因为他那位妹妹德怡郡主,虽然让玉珠带回了话,要他放心,并说绝不让他们动纪泽一毫一发,可是并没有说她将用什么办法对付,而且直到现在还没有一丝有利的迹象。

  尽管事关重大,他相信那位妹妹若没有把握,绝不会说那种话,更不会骗他,他之所以敢替纪泽做主写字据,也是因为有此自信,无如自昨天让玉珠带回话之后,至今就再没有一丝消息,他哪能不紧张呢。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那一双手心,已经渗出了汗。

  纪泽也是一样,德容只把德怡的话告诉了他,要他安心,到时候尽管从容处之,可是现在已经到了时候,仍看不出有什么动静,本来,他自分必死,是早已处之泰然了,但如今既有了希望,他反而镇定不住而紧张起来了。

  尤其在他咬破中指,要把血清向那具白骨胸骨的刹那间,他不但心里颤抖,手抖得更厉害。

  那位龙大人睹状,忽地冷冷说道:“纪大人戎马半生,百战沙扬,杀敌无算,乃当朝之著名虎将,见过多少尸,见过多少血?奈何面对自己亲骨肉一具白骨惊骇如此……”

  他话犹未完,纪泽那中指上一清血,已然滴在了那具白骨的胸骨之上,那该是非散不可的。

  岂料,怪事发生,那点血它竟然凝而不散。

  这一来休说那位龙大人等脸色倏变,目瞪口呆,作声不得,便是德容与纪泽也暗暗诧异欲绝地说不出话来。

  尤其纪泽,他简直呆住了,那只手都忘了收回来。

  突然,德容霍地抬头,面布寒霜,凤目圆睁,双眉高挑,冷然说道:“龙大人,你可看清楚了,这怎么说?”

  那位龙大人瞿然而醒,惊慌失措地连忙赔上笑脸:“是那江湖亡命之徒诬告,是那江湖亡命之徒诬告,我这就回去禀明和相,立刻交人!”

  德容冷冷—笑,转注那位宗正大人与那位副统领鄂尔,道:“二位是证人,可也看见了?”

  二人迟疑未语,忽地一阵阴风吹过,满园灯火为之一阵明灭闪烁,二人心虚,以为有鬼,不由大惊失色,忙道:“是纪大人令郎没错,是纪大人令郎没错!”

  德容哼一声,道:“龙大人,连他和垌都在内,你们欺人太甚,单凭一个江湖人一面之词,你们便轻易查办京官,且挖人坟墓,动人尸骨,今日我德容若不发发脾气,你们会永远以为老实人可欺!”

  霍然转注纪泽,厉声喝道:“纪大人,找两个人把令郎的骨骸抬起来,备马备轿,跟我进大内见皇上去。”

  纪泽心知德容是得理不饶人,存心给对方一点颜色看看,当下应了一声:“卑职遵命!”举步就要往外走。

  这种事占了理还好,如今亏了理,惊动皇上那还了得,和相或许无碍,他几个可准得丢脑袋。

  那位龙大人大惊失色,吓白了脸,慌忙横一步拦住纪泽,随即冲着德容打拱作揖,赔上比哭还难看的笑:“贝勒你这是何必?我奉命行事,逼不得已……”

  德容冷然摆手说道:“我没有找你,我是要到皇上面前找和垌说话!”

  那位龙大人着急道:“贝勒,你知道,那万万使不得,我负责厚葬纪大人令郎,并回去禀明和相,立刻交人,行么?”

  德容冷笑道:“我气不过你们欺人太甚,假如我随便找个人来,指你龙大人意图谋反,我能带人抄你龙大人的家么?如今咱们没说的,有话咱们皇上面前说去。”

  那位龙大人一哆嗦,忙道:“贝勒,你知道,这事要是惊动了皇上,大家都不好看!”

  一句话更添了德容三分真火,他怒笑说道:“好啊,那最好不过,我不稀罕这皇族亲贵贝勒头衔,纪大人也未必在乎那九门提督官职,我豁出去了,倒要看看是怎么个不好看法,纪大人,走!”

  一句话收到了反效果,那位龙大人大为懊悔,他暗骂自己该死,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括子,这么大冷天,他额头上却见了汗,连忙向那位宗正大人丢过一个眼色。

  做官的都有一付玲珑心窍,那位宗正大人自能会意,干咳两声,当即跨步面前,拦住了德容,赔笑说道:“咳,咳,我说贝勒,你这是何必,大家同朝为官,平日常见面,以往的交情也不错。”

  德容冷笑说道:“宗正大人现在攀交情了,刚才我怎么说的,他却自以为铁面无私,毫不徇情!倘若大家都念以往的交情,今日他不会坚欲挖人之墓,前几天宗正大人也不会率兵夜围我贝勒府了,别人既不仁,我又何必讲个‘义’字?”

  那位宗正大人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口中却丝毫不敢怠慢,虽明知德容是借题发挥,无如占理的是人家,他也只得赔上尴尬笑脸,忙又道:“咳,咳,贝勒怎么说这话,您知道,做官不容易,大家都有个顶头上司,而且都是奉命行事,多少您该曲谅!”

  德容道:“我要是不谅解你宗正大人,当夜我就进宫见皇上去了,你宗正大人自己看看,如今还像什么话?我贝勒府与纪大人的九门提督府外,全布上了人,暗中监视上了,怎么,我德容跟纪泽犯了什么大罪,要不是我一再拦阻,这两家府里的人早跟外面那些人拼上,那样闹出命案来,谁担待?今夜我正好问问皇上,这是不是他的旨意!”

  那位宗正大人一拍胸脯说道:“这个你放心,包在我身上,今夜回去后,要老龙马上禀明和相,把人都撤走,一个不留,行么?”

  德容道:“这话是你宗正大人说的,我要是再发现两家府外有人,到那时死几个可别怪我不能容忍啊!”

  那位宗正大人忙道:“你放心,只要你发现还有一个人,你找我说话……”

  穗容哼了一声,道:“那么我先谢谢宗正大人了!”

  那宗正大人一本正经地说道:“你这是什么话,那岂不是见外!”

  嘿嘿一笑,接道:“贝勒,宰相肚里能撑船,这件事看我薄面,了了,如何?”

  德容横了那龙大人一眼道:“了不了,那要看他龙大人了!”

  谁不懂这句话,那位宗正大人立即说:“您只管说,只要能做得到的,老龙他无不从命!”

  德容冷冷一笑,道:“那就麻烦替我问他一声,他是愿公了,还是愿私了!”

  那位宗正大人没问那位龙大人,径自说道:“你说吧,公了如何,私了又如何?”

  德容道:“公了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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