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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2章

庆余年-2-第3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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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即便上次在悬空庙刺驾,那看似光彩的一剑里,其实蕴藏的还是小意与谨慎,一击不中,即刻撤走。   
    而今天地影子,与往常地影子完全不一样,他整个人似乎沉浸在黑暗与负面的情绪之中,这一剑却是刺的无比光明正大,数十年的修为全数凝结在这一剑之中,根本没有给自己留任何后路,任何退路!   
    他只是想着前进,以无上的勇气与执念选择了前进,只求将这柄剑送入四顾剑的胸膛之中。在这一刻,影子不再是一位刺客,他是一位剑者,一位复仇地剑者,一位值得尊敬和敬佩的剑者。   
    ……   
    ……   
    风雷一剑,比风更要轻柔,更要无踪无迹,更要快速,比雷更加耀眼,更加震撼,这是影子所能施展出来的最强一剑,不论是范闲、海棠还是谁,此时坐在轮椅上,突然面迎这一剑,只怕都逃不过去。   
    因为这是二十年来,影子真正刺出的第一剑,是用时间的长河,怨恨的幽冥情绪,粹炼了无数遭的一剑。   
    甚至在剑尖破空的最后那刹那,竟是隐隐到了另一个层次,就像四顾剑先前教导范闲时那样,唯与心意相通,方能如此。   
    没有什么比人地心意更快。没有谁比影子此时的心意更加坚决。更加阴暗,更加光明。   
    阴暗在于仇恨与复杂地情绪。光明在于不顾一切地决心。   
    范闲浑身上下地肌肉紧绷。体内霸道真气快速运转,只待心念反映过来地第一时间。便要带着小皇帝逃离此地。然而在这样一剑地面前。他来不及做任何反应。   
    四顾剑能。   
    虽然他已经油尽灯枯,虽然他重伤缠绵三年之久。虽然他今日屠尽城主府。大耗心神。可他依然是位大宗师。不能用常理判断的大宗师。   
    只是四顾剑地表情和任何时候都不一样。他地脸色苍白到了极点。双眼里明亮到了极点,右半边碎过地脸颊。在这一刻宛若丑陋而恐怖地天神一般。散发着凛然之威。   
    便是连大宗师也不会轻视这样地一剑,但是大宗师行动不便。只剩下了一只手。他唯一能动地似乎只有这只手。   
    所以四顾剑动手,抬起左臂。在自己胸前四寸之地展开中食二指。然后并住。   
    他用两根手指夹住了风雷   
    一剑。   
    然后他的脸色更加苍白,双眼更加明亮。表情更加肃然,因为两根手指间的那一剑,仍然在往前突进着。   
    啊!影子就像是四顾剑地影子,紧紧贴着轮椅,一声狂叫,如疯似癫,如痴似狂,如泣如诉。如喜如怒,踏着二十年前逃亡的路。握着家族尽丧。父母同亡的苦,狠狠地扎了下去!   
    噗的一声。寒若秋水的古剑,摩擦着四顾剑关节突起的指节,发出吱吱地声音,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焦糊味道,强横无比地突破了四顾剑的指剑,刺入了四顾剑的胸膛!   
    剑尖进入大宗师的身躯只有两寸,便再也动不得了,因为四顾剑的眼睛已经亮到了极点,如同两颗星辰正在散放着光芒,打在了影子同样苍白地脸庞上,而他的手指就像两座大山一般,将影子的风雷一剑,挟在了山石之间,再也无法寸进。   
    一瞬间的停顿。   
    一脸苍白的范闲闷哼一声,抓着身旁的小皇帝腰身,就像一只大鸟般斜斜飞掠而起,从轮椅后方脱离,划破长空,往府旁的青树下飘了过去。   
    如果他还留在轮椅之后,他或许只会受伤,但是小皇帝肯定会在四顾剑与影子的双重攻势之下,心脉尽断而死。   
    飘向青树之下,范闲脸色苍白地在空中强行回头,然后看见了令自己惊心动魄,永世难以忘记地一幕。   
    ……   
    ……   
    四顾剑的脸色极为苍白,影子地脸也极为苍白,这一对兄弟二人,自当年东夷城雨夜之后,再也未曾相见,此时却紧紧地贴在一起,寒面相映,并不有趣,只是令人心寒,他们地身体贴的极近,只是中间……隔着一把剑。   
    四顾剑胸膛之上,剑尖带出一蓬鲜血,顽强地想往里面钻进去。而这位大宗师却像是根本没有感觉到什么,只是用那双明亮地有些恐怖的苍老双眸看着影子,左手的两根手指,稳定而可怕地挟着那枝剑。   
    意志,心念,只是一眼,一瞬间,城主府的庭院内,空气却陡然间变了,就像是无由生出无数风刃,割裂着空气,发出嗤嗤的声响,由四面八方而来,沿遁着奇妙的,肉眼无法看见的轨迹,斩向了中心地带。   
    斩向了影子的身上。   
    影子的身上依然穿着监察院特制的莲衣,这种衣物是三处研制了许多年后才得到的产品,可是在这些漫天剑气的侵袭下,依然只抵抗了片刻,便开始脆弱地破裂,绽开一道道小口子,衣物材料翻开,像婴儿口一样。   
    无数的口子,在一瞬间内出现在影子的身上,开始向外渗血。   
    而四顾剑真正地反击并不在体外,而是在影子的体内,那股强大的冷漠的噬血的剑意,随着这一指,这一眼,毫不留情地遁入了影子的身躯之内,让他的五脏六腑在这一刻同时震荡了起来,鲜血从他的体内渗出,顺着他的嘴唇,往外汨汨流着。   
    影子苍白的面容上,嘴唇里不停往外淌着血,是淌不是流,似乎永远没有止歇的那一刻。   
    而影子没有一丝害怕的情绪,他反而笑了起来。苍白的普通地脸庞上泛起一丝苦怪的笑意,笑声响彻城主府四周,笑声里挟着疯狂的哭意。   
    “啊!”   
    影子疯狂地厉嚎着。就像是一只发狂地野兽正在因为什么痛苦而哭泣,他将全身的真气都送到了手中的剑上,根本不在意自己体肤上所遭受的痛苦,只在意剑尖与四顾剑心脏的距离。   
    一股强大的气波在两个人之间爆开,震的轮椅四周的青叶碎成丝偻,化成无物!   
    轮椅终究不是人的双腿,随着影子的全面爆发,轮椅快速地向后倒退,速度越来越快,而四顾剑手指夹着地那柄剑。也正在以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向着他的体内探去。   
    四顾剑的脸越来越苍白,眼睛越来越亮,影子的脸也越来越苍白,唇里淌出的鲜血越来越快,地上淌出了一道血路!   
    范闲看见地。正是这一幕,两个苍白的人,一者吐血,一者沉默,进行着最疯狂,也是最冷静的厮杀。他的手不由颤抖了起来。他不喜欢四顾剑,他理所当然应该帮影子,只是如果他要出手,先前在四顾剑的身后,他已经出手了,以四顾剑如今的残缺之躯,范闲和影子两大强者,同时爆起出手。只怕还真有几分成事地可能。   
    影子则不会像现在这样苦,这样悲。这样痛!   
    然而范闲一直没有出手。只是颤抖着,冷漠地看着这一幕。这和南庆与东夷城之间的协议无关,和四顾剑与母亲、五竹叔、费介先生当年的情义无关。   
    他答应为影子营造复仇的机会,但他不会参与到影子复仇的过程中,虽然他不清楚很多年前,东夷城城主府灭门惨案,究竟有怎样的过往故事和秘辛,但他尊重影子。   
    影子是骄傲的剑客,至少在今天,他不是以一位刺客的身份来面对自己地兄长,东夷城的骄傲,影子心头永远地恐惧和痛楚。   
    如果范闲此时出手,影子不会答应。范闲很明白这一点,所以他选择了旁观,颤抖地旁观。   
    ……   
    ……   
    喀噔一声,轮椅终于退到了庭院的后方,另一面地石阶之下,再也没有丝毫退路。如此高速的冲撞,轮椅顿时断作了无数碎木片,满身血水的影子,眼中疯狂之意大作,终于将手中的剑向前再递了一寸。   
    为了这一寸的距离,影子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四顾剑的嘴唇抖了起来,用怪异沙哑的声音笑了起来,笑声之中,跌坐在石阶下的他,双指用力,那柄插在他胸上的剑啪的一声断了!   
    影子没有笑,剑尖断在四顾剑的胸膛之中,他的手中还握着半截残剑,去势似乎根本没有任何停顿的刹那,那半截残剑自然无比地,顺着立于四顾剑胸膛的颤颤剑尖,再次插了下去,深深地插入了四顾剑的胸膛。   
    从出现在城主尸身背后,到踏阶而下,从刺中四顾剑的胸膛,到冲着轮椅连退十丈,直到最后的残剑刺下,影子这大放光彩的风雷一剑,其实总共只有一剑,没有断绝,剑意连绵至今的一剑,唯一的一剑。   
    因为影子此生,只可能有一次机会使出这样的一剑。   
    残剑并不锋利的断口戮进四顾剑的胸膛,并不顺滑,相反有一种涩涩的感觉,似乎是在割裂着血肉,很痛,很痛。   
    影子似乎也能感觉到对方的痛,因为他自己也很痛,痛的浑身颤抖,低着头,沉默地刺着,割裂着。   
    割裂着过往,二十几年前的过往。在一这瞬间,影子似乎看到了许多东西,看到了很多年前,那个白痴哥哥在城郊一块荒地上,偷偷   
    摸摸搭起了一个小草庐,然后得意地说,这里将是以后天下的武道圣地。   
    还是个小孩子的自己,在一旁有些不屑地看着那个破草房子。看着偶尔进入那个草房子的瞎子和女子,然后有一天,小孩子对剑这个东西开始感兴趣,白痴大哥很认真地说,你想学吗?你想学我可以教啊。   
    学剑,是件很苦很枯燥的事情,草庐里的两兄弟成了众人眼中的傻子,都说城主府不知是不是得罪了神庙。竟然有两个白痴。府里地兄弟姐妹们,没有人理会这两个白痴。或许当时有些什么可怕的事情,但是自己不知道。自己只是个小孩子。   
    然后便是那个夜,所有地人都死了。小孩子恨的人死了。爱地人也死了,他养的猫和狗死了。他地兄弟姐妹。叔伯死了……疼爱自己地父母也死了!   
    没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只有他浑身颤抖地站在府里的帷帐之后。看着白痴大哥手中那把滴血地剑,看着那双没有任何表情地眼眸,开始感到害怕。因为他确信,如果自己不离开,这个白痴大哥一定会杀了自己。   
    那或许是四顾剑真正成为一位大宗师地一夜。也是城主府最小的男子开始逃亡的一夜。从那夜之后。影子便成为了影子。永远只能在黑夜里生活。再也没有见过一丝阳光。   
    因为他地胸中充满了愤怒仇恨怨毒,还有害怕。他晚上不敢睡觉。因为每次在夜里入睡。他似乎总能看见那双没有表情的眼睛。   
    所以影子的脸越来越苍白,他知道如果不能杀死那个人。这一生都只能在黑暗中度过。那个人成了剑圣。成了东夷城地主人。每当听到这些消息,他都会觉得自己永远只能是那个浑身血污,颤抖不敢言语地小孩子。   
    很多年后。积蓄了二十年怨毒复仇恐惧地一剑。终于刺入了那个人地身体,这一剑凌然穿越了二十年的时光。带着无比复杂地情绪。终于尝到了那人血地滋味。可是影子并没有完全解脱,他依然浑身颤抖着,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身上还是那么多地血污。   
    因为四顾剑还没有死。   
    ……   
    ……   
    四顾剑地身上也都是血,只是不知道哪些是他自己地。哪些是他兄弟的,兄弟的血往往可以互相交换。但不应该是眼下这幕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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