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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李敖虚拟的十七17岁-第25章

小说: 李敖虚拟的十七17岁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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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Robert Dudley)的名字,但是,在实际上,这被死前呼唤的情人,却早被女王给拒绝往来了。这种作风,使我想起十七世纪的理查?范萧(Richard Fanshawe)那句‘爱可回归,但情人不行’(Love may return but never lover。)。” “伊莉莎白女王能把爱情和情人分开来,真有韻味。该给它一个术语。”“就叫‘女王原则’吧。这原则永远昭示天下:人间最令人眷恋的是彩云易散的爱情。这种爱情,适合魂牵梦萦,却不适合长相厮守。最后的落幕是:死前呼唤情人的名字,可是不必再见情人了。”

  “不止‘女王原则’呢,还有‘大师原则’。”

  “哦,‘大师原则’也好呀。这原则也昭示天下:爱情只该在广义的文学里,也就是在小说、戏剧、电影里,不该放出来在现实生活里,因为它太不完美,并且彩云易散,现实生活里的爱情是单调的、无趣的、贫血的、滥套的、庸俗的、浅薄的、一百个负面形容词也形容不完的。总之,应该承认,在现实生活里,爱情应该靠边站。现实生活的人,应该欣赏罗密欧、欣赏茶花女,看文学玩假的,自己可别玩真的,真的并不好玩,并且伤心伤神伤人,麻烦无比。爱来爱去,什么都千苍百孔了、支离破碎了,唯一完整的是女朋友的妈妈和丈母娘。”

  “不论是‘女王原则’还是‘大师原则’,都是人类处理男女关系的心得。这些,在上帝眼里,如何解读呢?上帝会赞成吗?”

  “别提上帝了,他害死人。上帝所造的人类,在男女关系上,基本是动物性的单纯。人类的演化结果,就变复杂了。复杂中最使人痛苦的,就是爱情问题。莎士比亚早在‘仲夏夜之梦’(Midsummer Night’s Dream)中,讽刺了这个问题。莎士比亚在这部喜剧中推出一种‘爱情的仙浆’(love…juice),一涂上情人的眼,情人醒来,见谁爱谁。”

  “你想不到我会背那一段吧,我背给你听。

  Yet mark’d I where the bolt of Cupid fell: It fell upon a little western flower; Before milk…white; now purple with love’s wound; And maidens call it; Love…in…idleness。 Fetch me that flower; the herb I show’d thee once: The juice of it on sleeping eyelids laid Will make or man or woman madly dote Upon the next live creature that it sees。 Fetch me this herb;…。 (我留意邱比特箭落何处,落在西方一朵小花上面,乳白的花瓣,爱的创伤红了它,女孩们叫它‘三色堇’,去给我採来那朵花,我指给你看过,它的仙浆点在睡的人的眼皮上,不论男女,就会发疯爱上醒来第一眼看上的,去给我採来……)”

  “哎呀,朱仑,你竟能一段一段的背出莎士比亚!”

  “我想我能一段一段的背出全部莎士比亚。”

  “你怎么有这种本领?”

  “我跟你说过,我自己也弄不清楚。”

  “好吧,我们暂时不谈你和莎士比亚,回到主题来,就是在莎士比亚的喜剧中,已经指出爱情的荒谬,爱情现象原来被那种‘爱情仙浆’作弄,仙浆一涂,美女可以爱上驴头,所谓爱情,爱来爱去,真相不过如此!不但文学家做了这种拆穿,科学家也加入了。二○○五年十一月三十日,意大利Pavia University(帕维亚大学)发现一种‘神经成长素’(nerve growth

  fator; NGF)的‘爱情分子’(love molecule),使你热恋、痴情的,全是这玩意儿,但顶多一年,这种感觉就会没落。二○○六年初,‘国家地理杂志’(National Geographic)上介绍了,恋爱和强迫症可能有类似的化学特性,爱情似乎会点亮大脑中的某些区域,释出躁动、鲁莽,与狂喜的化学物质,触发脑中的多巴胺,激发‘我为卿狂’,从生死相许到同归于尽、从‘不爱江山爱美人’到‘落花犹似坠楼人’,各种戏码都可演出。事实上,这些都是‘邱比特的化学制品’(Cupid’s chemicals)而已。看到了吧,爱情不是神学、哲学、伦理学等问题了,爱情还是化学问题了。爱情是什么?爱情是上帝的作弄、是文学家的戏谑、是化学家的扫兴,爱情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也出东施和驴头!所以呀,真正的情人、现代的情人,要放潇洒一点,不要那样执迷爱情吧!”

  “你是指逃避爱情?”

  “我不算逃避爱情,我只是逃避愚蠢,逃避不被化学成分作弄。”

  “潇洒到眼泪不过是百分之九十八的水分和百分之二的盐分,也未免太跟自己过不去了吧?”

  “所以呀,不要流眼泪。所以呀,要过爱情的瘾,就去小说、戏剧、电影里面找吧,莎士比亚‘哈姆雷特’(Hamlet)的奥菲莉亚(Ophelia)淹死在水里呢,那丹麦王子怎么说,朱仑,你会背莎士比亚的。”

  “哈姆雷特说,他爱奥菲莉亚,四万个弟兄的爱加在一起也抵不上一个:I lov’d Ophelia: forty thousand brothers/Could not; with all their quantity of love;/Make up my sum。 What wilt thou do for her?” “真的,你朱仑啊,你真莎士比亚!”

  “其实我只是输入式的莎士比亚,把莎士比亚搬到我家,我还没有贩卖他。但是,数数看,多少英美文学家贩卖了莎士比亚,Ogden Nash(纳许)直接从奥菲莉亚嘴里,接过The Primrose Path(花街柳巷)做书名呢,多得很呢,有二十六位作家,把Full Circle作为书名,有十五位作家,把What’s in a Name作为书名,Faulkner(福克纳)用了The Sound and the Fury,James Henle(亨尔)还跟他抢先呢!Aldous Huxley(赫胥黎)是此道之王,他用了七次,包括Mortal Coils,一九二二,取自‘哈姆雷特’、Brief Candles,一九三○,取自‘马克白’(Macbeth)、Brave New World,一九三二,取自‘暴风雨’(Tempest)、Time Must Have a Stop,一九四四,取自‘亨利四世上篇’(Henry Ⅳ; Parts I)、Ape and Essence,一九八四,取自‘恶有恶报’(Measure for Measure)、Tomorrow and Tomorrow and Tomorrow,一九八五,又取自‘马克白’、Brave New World Revisited,一九八五,‘暴风雨’又来了。最有趣的,brave new world中的brave,不是‘勇敢的’意思,而是‘大好的’、‘美丽的’意思。brave new world出自莎士比亚‘暴风雨’第五章第一景,原文是“How beauteous mandind is! O brave new world/That has such people in’t!”(人类有多么美!啊美丽的新世界,有这样的人在里头!)赫胥黎把Brave New World作为自己的书名来用,也是指‘美丽的新世界’的意思,并不是‘勇敢的新世界’。但台湾的国民党同路人不懂莎士比亚,望文生义,翻成‘勇敢的新世界’,勇过了头,闹出笑话来了。”

  “哎呀,朱仑,我现在得提议,让我们Cakes and Ale(吃喝玩乐)一下,赶走莎士比亚。” “你用了莎士比亚‘第十二夜’(Twelfth Night)第二幕第三景的话:Art any more than a steward? Dost thou think because thou art virtuous there shall be no more cakes and ale?(你不过一管家耳,有什么好神气的?你自以为道德高尚,人家就不能吃喝玩乐了吗?)并且,那Maugham的一本书名,对不起,就叫Cakes and Ale; or The Skeleton in the Cupboard,一九三○年出的。你看,大师,莎士比亚没那么好赶的。”

  “你提到毛姆,这个人写两个文人Thomas Hardy(哈代)和Hugh Walpole(沃尔浦尔)的讽刺小说,不如一九二二年他写的那本On a Chinese Screen(在中国屏风上)。那本书里有一篇The Philosopher(哲学家),没提那哲学家的名字,写的是‘辜鸿铭’。你大概不知道谁是辜鸿铭?”

  朱仑摇摇头。

  “总算抬出一个你不知道的。辜鸿铭是北京大学教授,是现代中国最保守的知识分子,有一次,在一家高级咖啡店中,他出现了,自己独坐一角,在看一本卷起来的线装书。另一桌有四个英国商人,忍不住对这还留着清朝辫子的老头儿评头论足,他们用的是骄傲的英语,言谈中挖苦这位中国老人和他的文化。忽然,这位老先生侧过头来,用典雅的牛津(Oxford)腔发声了,还夹杂着拉丁文,把四个英国人和他们的文化奚落一顿。四个人相顾失色,又惊奇无比,太不可思议了。毛姆不知道这个故事。他去拜访了辜鸿铭。辜鸿铭最后留了一首他写的英文诗给毛姆:

  You loved me not: your voice was sweet; Your eyes were full of laughter; your hands were tender。 And then you loved me: your voice was bitter; Your eyes were full of tears; your hands were cruel。 Sad; sad that love should make you Unlovable。 I craved the years would quickly pass That you might lose The brightness of your eyes; the peachbloom of your skin; And all the cruel splendor of your youth。 Then I alone would love you And you at last would care。 The envious years have passed full soon And you have lost The brightness of your eyes; the peachbloom of your skin; And all the charming splendor of your youth。 Alas; I do not love you And I care not if you care。 没爱我时,你声音甜蜜,你笑眼盈盈,你双手自在,爱上我后,你声音愁苦、你泪眼汪汪,你两手凄楚。多么可悲,爱情使你不再可爱。

  我盼年华流逝你将失去那时我爱你依旧,你终知情。

  年华匆匆流逝,你终失去眼睛明亮,皮肤透红和青春的逼人光彩造型,唉,我不再爱你了你的一切,我已无情。

  多么奇怪的一首诗!一个毛姆笔下的中国老哲人,他道尽了情海的起落与波澜。不过,从第一流的哲学境界来说,如果无法避免‘爱情使你不再可爱’,就要在恋爱期中,赶在‘年华流逝’前,把两人关系中止,如英国诗人Drayton(德雷顿)所说的,e let us kiss and part,不必走到辜鸿铭这首诗的最后几段。爱情关系应该是主动的、爱情的尾声应该是提前的,不能主动与提前,‘春蠢到死’,会很丑陋。”

  “胡言乱语了半天,你只谈你、你、你,谈到做上清朝的皇上了,你有没有想到十七岁何去何从?”

  “你说得是,六十七岁的太自私了。我们来谈十七岁。其实,比照‘促夏夜之梦’的方法,要爱上一个人,很容易,但碰上一个可爱又值得爱的人,就不容易了。一个可爱女人一生中,会爱上一些人,也会被一些人爱,但是,她人是出色的,爱情遭遇未必出色,为什么?她像一具小提琴、名琴,什么人会在上面拉出音乐,完全是另一回事,那是另一种机缘、甚至奇缘,大体说来,优秀的十七岁女生都埋没了,因为,烂男人太多了、会演奏的高手太少了。”

  “那十七岁岂不太悲哀了?”

  “谁说不呢?看看Booth Tarkington(布斯?塔肯顿)的小说SEVENTEEN(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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