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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列传第三十九+列传第六十-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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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厉声曰:「陛下不以臣言为然,盍试问琼等?」琼即仰奏曰:「寇准言是。」准曰:「机不可失,宜趣驾。」琼即麾卫士进辇,帝遂渡河,御北城门楼,远近望见御盖,踊跃欢呼,声闻数十里。契丹相视惊愕,不能成列。

  帝尽以军事委准,准承制专决,号令明肃,士卒喜悦。敌数千骑乘胜薄城下,诏士卒迎击,斩获大半,乃引去。上还行宫,留准居城上,徐使人视准何为。准方与杨亿饮博,歌谑欢呼。帝喜曰:「准如此,吾复何忧?」相持十余日,其统军挞览出督战。时威虎军头张瑰守床子弩,弩撼机发,矢中挞览额,挞览死,乃密奉书请盟。准不从,而使者来请益坚,帝将许之。准欲邀使称臣,且献幽州地。帝厌兵,欲羁縻不绝而已。有谮准幸兵以自取重者,准不得已,许之。帝遣曹利用如军中议岁币,曰:「百万以下皆可许也。」准召利用至幄,语曰:「虽有敕,汝所许毋过三十万,过三十万,吾斩汝矣。」利用至军,果以三十万成约而还。河北罢兵,准之力也。

  准在相位,用人不以次,同列颇不悦。它日,又除官,同列因吏持例簿以进。准曰:「宰相所以进贤退不肖也,若用例,一吏职尔。」二年,加中书侍郎兼工部尚书。准颇自矜澶渊之功,虽帝亦以此待准甚厚。王钦若深嫉之。一日会朝,准先退,帝目送之,钦若因进曰:「陛下敬寇准,为其有社稷功邪?」帝曰:「然。」钦若曰:「澶渊之役,陛下不以为耻,而谓准有社稷功,何也?」帝愕然曰:「何故?」钦若曰:「城下之盟,《春秋》耻之。澶渊之举,是城下之盟也。以万乘之贵而为城下之盟,其何耻如之!」帝愀然为之不悦。钦若曰:「陛下闻博乎?博者输钱欲尽,乃罄所有出之,谓之孤注。陛下,寇准之孤注也,斯亦危矣。」

  由是帝顾准浸衰。明年,罢为刑部尚书、知陕州,遂用王旦为相。帝谓旦曰:「寇准多许人官,以为己恩。俟行,当深戒之。」从封泰山,迁户部尚书、知天雄军。祀汾阴,命提举贝、德、博、洺、滨、棣巡检捉贼公事,迁兵部尚书,入判都省。幸亳州,权东京留守,为枢密院使、同平章事。

  林特为三司使,以河北岁输绢阙,督之甚急。而准素恶特,颇助转运使李士衡而沮特,且言在魏时尝进河北绢五万而三司不纳,以至阙供,请劾主吏以下。然京师岁费绢百万,准所助才五万。帝不悦,谓王旦曰:「准刚忿如昔。」旦曰:「准好人怀惠,又欲人畏威,皆大臣所避。而准乃为己任,此其短也。」未几,罢为武胜军节度使、同平章事、判河南府,徙永兴军。

  天禧元年,改山南东道节度使,时巡检朱能挟内侍都知周怀政诈为天书,上以问王旦。旦曰:「始不信天书者准也。今天书降,须令准上之。」准从上其书,中外皆以为非。遂拜中书侍郎兼吏部尚书、同平章事、景灵宫使。

  三年,祀南郊,进尚书右仆射、集贤殿大学士。时真宗得风疾,刘太后预政于内,准请间曰:「皇太子人所属望,愿陛下思宗庙之重,传以神器,择方正大臣为羽翼。丁谓、钱惟演,佞人也,不可以辅少主。」帝然之。准密令翰林学士杨亿草表,请太子监国,且欲援亿辅政。已而谋泄,罢为太子太傅,封莱国公。时怀政反侧不自安,且忧得罪,乃谋杀大臣,请罢皇后预政,奉帝为太上皇,而传位太子,复相准。客省使杨崇勋等以告丁谓,谓微服夜乘犊车诣曹利用计事,明日以闻。乃诛怀政,降准为太常卿、知相州,徙安州,贬道州司马。帝初不知也,他日,问左右曰:「吾目中久不见寇准,何也?」左右莫敢对。帝崩时亦信惟准与李迪可托,其见重如此。

  乾兴元年,再贬雷州司户参军。初,丁谓出准门至参政,事准甚谨。尝会食中书,羹污准须,谓起,徐拂之。准笑曰:「参政国之大臣,乃为官长拂须邪?」谓甚愧之,由是倾构日深。及准贬未几,谓亦南窜,道雷州,准遣人以一蒸羊逆境上。谓欲见准,准拒绝之。闻家僮谋欲报仇者,乃杜门使纵博,毋得出,伺谓行远,乃罢。

  天圣元年,徙衡州司马。初,太宗尝得通天犀,命工为二带,一以赐准。及是,准遣人取自洛中,既至数日,沐浴,具朝服束带,北面再拜,呼左右趣设卧具,就榻而卒。

  初,张咏在成都,闻准入相,谓其僚属曰:「寇公奇材,惜学术不足尔。」及准出陕,咏适自成都罢还,准严供帐,大为具待。咏将去,准送之郊,问曰:「何以教准?」咏徐曰:「《霍光传》不可不读也。」准莫谕其意,归取其传读之,至「不学无术」,笑曰:「此张公谓我矣。」

  准少年富贵,性豪侈,喜剧饮,每宴宾客,多阖扉脱骖。家未尝爇油灯,虽庖叄冢厝痪嬷颉

  在雷州逾年。既卒,衡州之命乃至,遂归葬西京。道出荆南公安,县人皆设祭哭于路,折竹植地,挂纸钱,逾月视之,枯竹尽生笋。众因为立庙,岁时享之。无子,以从子随为嗣。准殁后十一年,复太子太傅,赠中书令、莱国公,后又赐谥曰忠愍。皇祐四年,诏翰林学士孙捵竦辣畚涫自弧胳褐摇埂

  论曰:吕端谏秦王居留,表表已见大器,与寇准同相而常让之,留李继迁之母不诛。真宗之立,闭王继恩于室,以折李后异谋,而定大计;既立,犹请去帘,升殿审视,然后下拜,太宗谓之「大事不糊涂」者,知臣莫过君矣。宰相不和,不足以定大计。毕士安荐寇准,又为之辨诬。契丹大举而入,合辞以劝真宗,遂幸澶渊,终却钜敌。及议岁币,因请重贿,要其久盟;由是西夏失牵制之谋,随亦内附。景德、咸平以来,天下乂安,二相协和之所致也。准于太宗朝论建太子,谓神器不可谋及妇人、谋及中官、谋及近臣。此三言者,可为万世龟鉴。澶渊之幸,力沮众议,竟成隽功,古所谓大臣者,于斯见之。然挽衣留谏,面诋同列,虽有直言之风,而少包荒之量。定策禁中,不慎所与,致启怀政邪谋,坐窜南裔。勋业如是而不令厥终,所谓「臣不密则失身」,岂不信哉! 
 
 



 
                   
列传第四十一
 
  ○李沆弟维王旦向敏中

  李沆,字太初,洺州肥乡人。曾祖丰,泰陵令。祖滔,洺州团练判官。父炳,从邢帅薛怀让辟,为观察支使。怀让徙同州,又为掌书记,历邠州、凤翔判官,拜殿中侍御史、知舒州。太祖征金陵,缘淮供亿,惟舒尤甚,以劳加侍御史,卒。

  沆少好学,器度宏远,炳尝语人曰:「此儿异日必至公辅。」太平兴国五年,举进士甲科,为将作监丞、通判潭州,迁右赞善大夫,转著作郎。相府召试约束边将诏书,既奏御,太宗甚悦,命直史馆。雍熙三年,右拾遗王化基上书自荐,太宗谓宰相曰:「李沆、宋湜,皆嘉士也。」即命中书并化基召试,并除右补阙、知制诰。沆位最下,特升于上,各赐钱百万。又以沆素贫,多负人钱,别赐三十万偿之。四年,与翰林学士宋白同知贡举。谤议虽众,而不归咎于沆。迁职方员外郎,召入翰林为学士。

  淳化二年,判吏部铨。尝侍曲宴,太宗目送之曰:「李沆风度端凝,真贵人也。」三年,拜给事中、参知政事。四年,以本官罢,奉朝请。未几,丁内艰,起复,遂出知升州。未行,改知河南府。真宗升储,迁礼部侍郎兼太子宾客,诏东宫待以师傅礼。真宗即位,迁户部侍郎、参知政事。咸平初,以本官平章事,监修国史,改中书侍郎。

  会契丹犯边,真宗北幸,命沆留守,京师肃然。真宗还,沆迎于郊,命坐置酒,慰劳久之。累加门下侍郎、尚书右仆射。真宗问治道所宜先,沆曰:「不用浮薄新进喜事之人,此最为先。」问其人,曰:「如梅询、曾致尧等是矣。」后致尧副温仲舒安抚陕西,于阁门疏言仲舒不足与共事。轻锐之党无不称快,沆不喜也,因用他人副仲舒,罢致尧。帝尝语及唐人树党难制,遂使王室微弱,盖奸邪难辨尔。沆对曰:「佞言似忠,奸言似信,至如卢杞蒙蔽德宗,李勉以为真奸邪是也。」真宗曰:「奸邪之迹,虽曰难辨,然久之自败。」

  一夕,遣使持手诏欲以刘氏为贵妃,沆对使者引烛焚诏,附奏曰:「但道臣沆以为不可。」其议遂寝。驸马都尉石保吉求为使相,复问沆,沆曰:「赏典之行,须有所自。保吉因缘戚里,无攻战之劳,台席之拜,恐腾物议。」他日再三问之,执议如初,遂止。帝以沆无密奏,谓之曰:「人皆有密启,卿独无,何也?」对曰:「臣待罪宰相,公事则公言之,何用密启?夫人臣有密启者,非谗即佞,臣常恶之,岂可效尤?」

  时李继迁久叛,兵众日盛,有图取朔方之意。朝廷困于飞輓,中外咸以为灵州乃必争之地,苟失之,则缘边诸郡皆不可保。帝颇惑之,因访于沆。沆曰:「继迁不死,灵州非朝廷有也。莫若遣使密召州将,使部分军民空垒而归,如此,则关右之民息肩矣。」方众议各异,未即从沆言,未几而灵州陷,帝由是益重之。

  沆为相,王旦参政事,以西北用兵,或至旰食。旦叹曰:「我辈安能坐致太平,得优游无事耶?」沆曰:「少有忧勤,足为警戒。他日四方宁谧,朝廷未必无事。」后契丹和亲,旦问何如,沆曰:「善则善矣,然边患既息,恐人主渐生侈心耳。」旦未以为然。沆又日取四方水旱盗贼奏之,旦以为细事不足烦上听。沆曰:「人主少年,当使知四方艰难。不然,血气方刚,不留意声色犬马,则土木、甲兵、祷祠之事作矣。吾老,不及见此,此参政他日之忧也。」沆没后,真宗以契丹既和,西夏纳款,遂封岱祠汾,大营宫观,蒐讲坠典,靡有暇日。旦亲见王钦若、丁谓等所为,欲谏则业已同之,欲去则上遇之厚,乃以沆先识之远,叹曰:「李文靖真圣人也。」当时遂谓之「圣相」。

  寇准与丁谓善,屡以谓才荐于沆,不用。准问之,沆曰:「顾其为人,可使之在人上乎?」准曰:「如谓者,相公终能抑之使在人下乎?」沆笑曰:「他日后悔,当思吾言也。」准后为谓所倾,始伏沆言。

  沆为相,接宾客,常寡言。马亮与沆同年生,又与其弟维善,语维曰:「外议以大兄为无口匏。」维乘间达亮语,沆曰:「吾非不知也。然今之朝士得升殿言事,上封论奏,了无壅蔽,多下有司,皆见之矣。若邦国大事,北有契丹,西有夏人,日旰条议所以备御之策,非不详究。荐绅如李宗谔、赵安仁,皆时之英秀,与之谈,犹不能启发吾意。自余通籍之子,坐起拜揖,尚周章失次,即席必自论功最,以希宠奖,此有何策而与之接语哉?苟屈意妄言,即世所谓笼罩。笼罩之事,仆病未能也。」沆又尝言:「居重位实无补,惟中外所陈利害,一切报罢之,此少以报国尔。朝廷防制,纤悉备具,或徇所陈请,施行一事,即所伤多矣,陆象先曰'庸人扰之'是已。憸人苟一时之进,岂念厉民耶?」沆为相,常读《论语》。或问之,沆曰:「沆为宰相,如《论语》中'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尚未能行。圣人之言,终身诵之可也。」

  景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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