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万里文集-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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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　7％的耕地、养活着全球　22％的人口，允为奇迹。今我国人口达　12　亿，设以
每人年耗　1500　立方米水量计，总量为世界各国之冠。我们必须认清：当今我国最
欠缺的乃是养活　12　亿人口的耕地，而水量尚在其次。这点是决定治水方略的关键
问题。
除了土地、水资源以外，影响众多人口生活的还有生态环境问题。在任何一
流域里为了改善人的生活，必须有配合人口的耕地、水源和环境，这是和治水有　关的基本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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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治水工程的类别、方法、步骤与可行性分析
（1）　分类水利工程
治河工程 River　Regulation（通常包括防洪，有时兼及航道）　防洪工程 　Flood　Control
航道工程 　Navigation　Engineering（包括航道渠化工程）　排水工程 Drainage　Engineering
供水工程 Water　Supply　Engineering
灌溉工程 Irrigation　Engineering
水力发电工程 Water　Power　Engineering
港湾工程 Harbour　Engineering
这八类工程在一条河上应尽量综合起来利用，以发挥最大的效益。
任何水利工程都涉及治河，可以说治河工程或治水工程是最基本的水利工程。
（2）　四类治河方法：　拦河截流—蓄 Storage　筑堤防洪—塞 Levee　浚深河道—浚 Dredge
溢洪疏浚—疏 Diversion
（3）　六项工程步骤
查勘 Reconnaissance—用简化的调查测量方法在短时间内估计出工程的规　模、投资和效益。
规划 Planning—治水方略、区域经济要求，纳入地区规划。　测量 Survey—得出平面、横断面及纵断面图。
设计 Design—依规划中得出的那个最优计划进行设计。　施工 Construction—按设计规定的施工程序进行。
运行 Maintenance—执行、维持，以产生工程效益。　必依次进行，前者有误，随后各步皆误。
前两步骤皆须最高级工程师担任。
（4）　两类可行性分析
治水设计中的全面筹划包括生态环境效应（Ecological　　environmental　　impact）
的分析及四种工程本部的个体分析（Infrastructural　analysis）　　：
a：　　科技可行性　Scientific　technological　feasibility　study；
b：　　经济可行性　Economical　impact　feasibility　stu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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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　　社会影响可行性　Social　impact　feasibility　study；
d：　　国防可行性　Defense　impact　feasibility　study。　必须各部门可行性皆分别成立，工程才可施行。
库区和全流域所需规划的是：个体分析和全面筹划，或称整体运营（运筹），
或称宏观调控。今被误译成“系统工程”（System　engineering）。
凡个体分析用到的学术，除土木工程学、水力学、水文学等外，是数学力学　和经济数学，统计法。
凡全面筹划用到的是水文地貌学的概率统计法。这里只算总帐，不用力学分　析，即对大河的各个段落综合起来全面分析。


三、学术正名　Nomenclature
“必也先正名乎，名不正，则言不顺”。孔子这样说。对于任何学术，也莫
不如此。我国科学技术一部分袭用日本翻译欧美惯用的专门名词，有的恰当，有
的转译后并不合适。下面笔者建议一些常用水经名词，用于本书，并说明通俗名　词之错误所在。
（1）时刻与时间，流率与流量　Discharge；　　Rate　　of　　flow　这在有些外文初级物
理教科书中一开始就解释清楚：时程先从共同一致假定的某一计时起点，例如公
历某年某月某日零时起算。设这一起始的时程为　T0　=0。经过一定时间　t　后，其时
程使成为　Tt　=　t　了。其间所经过的历时是　t　=　Tt　…　T0　。这里时程的改变是：起始时刻
=　T0　=0，经过时间　t　　后的时刻变成　Tt　　=　t。这些说明时程、时刻、和时间的不同概
念。
假使物体在变速运动中，其计程距离　L　当起始　T0　时为　L　0　=0。经过时间　t　后，
当时刻　Tt　的距离改为　Lt　=l，即在这时间　t　　内运动了　l　　距离。因为运动速率是随时
变化着的，我们只知道这时间　t、距离　l　间的平均速率　V　　=l／t　　。但这期间各时刻
不同速率　V　却是随时刻变化着的。我们只能用微分的推算法推论：


Vt　　　=

？　l dl
Lim　　　 =
？　t　？　0　　　？　t dt


这里指出随时刻　t　　变化着的速率　Vt　乃是其时的微分时间△t　　内对比移动的微

　　
分距离△1　所得的微分比　dl　。
d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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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假使我们进而研究不定流，欲求通过某一断面的水流量　W　当某一时刻
Tt　在变化中的流率　Q，我们同样须用微分法推算：



　
Q　　=　　Lim　　？W　　　=　　d　W
？　t　？　0　　　　　？　t dt


可见流率　Q　是水流量　W　对时间　t　的微分比，它的计算单位虽用秒立米　m3　/s，
但却不一定是一秒钟里流过的水量。而流量　W　本身却是流过的水量，若干　m3　。
所以在流量　W　前面必须注明是秒流量、日流量、月流量或年流量。只说流量就是
错误，这是量和率在基本概念上的根本区别。
（2）迳流、渗流、潜流、川流
所有水资源、洪水都来源于降水，其中部分直接供给了农作物，用于农业。　成为植物散发　Transpiration。
降水中部分为林木、草木所吸收另外散发掉，成为地面蒸发　Evaporation。
其余部分成为地面流，即迳流　Runoff，迳字是直接的意思。
入渗的水成为出渗和地下水位以下的潜流。潜流　Underground　flow　被误译为　地下迳流。迳流、出渗和潜流入河槽合成为川流。
（3）“系统工程”宜译为为“整体运筹”
“工程”这名词在古书《礼记》上就有，大致和英文　Engineering　　符合。但
是这字在英文中却有两种意义：它从动词的不定式　to　engineer　出发，其同义英文
字是　to　　be　　strategic，to　　contrive；　　或　to　　plan　　out。它相应的名词确和汉字“工程”
相符合；但它相应的动名词（verbal　noun）却是“巧妙的安排或运作”，即“筹划”、
“运营”、“措施”，并不是“工程‘这个非动名词的内涵所可能所表示。
这个错误是袭用那些错误的直译名“遗传工程”（宜用“遗传措施”），“生物
工程”（宜译为“生物措施”）所产生的。这一直译而非移译（即意译）的错误直
到人们要译　industrial　engineering　无法译成“工业工程”才被人觉悟起来，但仍未
理解上述　engineering　出自动词不定词　to　engineer　而束手无策。
“系　统”或“体　统”原是直　译出来的　似无可疑议　。但当某联　合为　system
engineering　一词而直译为“系统工程”便成大错。这令初学者莫名其妙，误认为
相似土木工程、机械工程等某种新颖工程。“系统”system　　这里宜意译为“整个
体统”或“整体”。全部的译词应为“整体运营”、“整体筹划”或“宏观调节”等　词，决不是什么“系统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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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对于“整体筹划”system　engineering　的分析就是“个体分析”infrastructural
analysis。后者是针对全体统中某个工程的单独分析，例如对流域中横断河道的一
个拦河坝的分析。


第二篇 对于黄河治理开发规划的意见　
一、1949　年以来，黄河治理和开发，成绩显著：下游五十年堤防牢固，没有
出险成灾；上中游建成了八座拦河坝电站，支流　160　余座水库，对于防洪、灌溉、
发电、供水各方面效益巨大。计灌溉面积增加了　8　倍，水库总容量已达　410　亿　m3　，
其中有效容量　300　亿　m3　。发电装置功率　374　万　KW，平均年发电量　176　亿　Kwh。
沿河居民得到充分的水资源利用。但河仍未治。　下面笔者提出对于现行规划的不同意见。
首先，现规划的治河认识，如同有史以来和当代水利专家以及关心黄河治理
的学者一样，大家普通地认为，黄河“水少沙多”为其“突出特点”（见治黄规划
纲要　7　页），把它看作一条“害河”，认为治黄必以防洪为主，在“蓄、塞、浚、
疏”四法中只能用蓄塞两法，即用水土保持、拦河蓄水蓄沙，及加高加固堤防以
堵塞可能发生的洪水破堤泛滥。庶不知它乃是我国甚至世界上最优的“利河”。兹　以我国公认的利河长江和它作一比较。
让我们从两条河的全流域面积　I（万　km2　），其多年平均年流量　II（亿　m3　），
以及所产生的中下游冲积平原面积　III（万　km2　）作一对比如下：

I II III III　　：I III　　：II
全流域面积
（万　km2　）
全流域年　流量（亿　m3　）
中下游冲积平　原（万　k　m2　）
造地面积/全　流域面积
km2　造地/1012　
m3　　　　年流量
长江 180 9；750≈1　万 12。6 7。00/100 12。9

　
77 580 25 32。46/100 450。0 　　　
2。3　倍 16。8　倍
0。50
1：4。6
1：34。9 　

黄河

江河　对比


由此可见，长江比黄河流域面积大　2。3　倍，年流量大　16。8　倍，而在中下游所
造成的人类最宝贵的冲积平原反而只有一半。长江冲成的　12。6　万　km2　，供水充足，
是多么宝贵呀！而黄河却能冲成　25　km2　地，也可耕种两季，虽用水稍感不足，更
觉其宝贵！假使人们细想何以黄河能淤出如此大量的土地，正是由于其水少沙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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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含沙浓度极高的黄河水已淤成　25　　万　km2　　土地，我们要尽力据以淤灌它，而且
希望它继续淤出更多的土地，以适应我国人口之众多。如今长江每年只能淤出一
千亩田地，人们嫌其太少太慢，则我们对黄河更应寄以厚望。我们希望黄河有更
多的水土冲下来，而不是保持在上中游不下来。水土保持的目的是保持那里肥沃
的表土，是应该的，合理的。但是已落在河槽里的黄土尽可冲下来，以向下游，　两者并不矛盾。
二、我们要理解，我国是全世界水资源最丰富的国家，外国人说我们只有全
球　7％的耕地，却养活着　22％的人口，就是说我们能从少量的耕地充分利用水资
源以养活偌大人口。凡国家的水资源主要是用在农田上，约占　80~85％。我国夏
季海洋温暖气团登陆的占　70％的全年水量，多半由农作物利用掉，部分多余的成
为地面流即径流，集流成江河，连同地下潜流，成为河中的川流。川流乃是残余
的水资源，部分可以抽起来用于灌溉、工业和生活用水。川流中部分是洪水和人
畜用过后排出的废水。由科学院个别人提出的水资源定义为江河出口综合的年水
量竟不包括植物蒸发量这一大笔水量，于是得出我国水资源贫乏，在全世界排行　第六的错误结论。
我国在淮河以南及东南各省水量有馀，两广年种三季作物，江淮两季半，所
缺的是耕地，不是缺水。黄淮海也勉种两季，东北只种一季，利用冬雪融水亦已
足用。全国唯有西北真正缺水，而可耕地很多，俗称“有水便是地”。总的说来，
我国最缺的是可耕地，通过调节、多年平均年水量尚能养活偌大人口。明白这点，　黄河“水少沙多”，若正确地运用，不是坏事。
三、我们　要　认清，地　区　水土保持　、　干流造坝　等　都是对个　别　工程的设　计　规划　
（Infrastructure　　analysis）。而流域规划运行包括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