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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猫行记-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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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走吧。”
  两人就这样望着镇外去。偶尔经过的人便看见,一个高大秀雅身材的男子身后挂着一个垂着头一言不发的纤弱女子,缓缓经过镇口的小路。
  出了镇子半里,叶长春忽然停下脚步。马猫儿一步停不住,一头撞到他的胸口,旋即揉着鼻子抬头吼:“你干什么?!”
  叶长春微微笑着看着她半天,忽然问出一句:
  “真的不是因为担心我?”
  马猫儿愣了一下,红晕迅速从鼻头往脸颊上泛滥开来,松开叶长春的衫子甩手往前走:“不是!说了不是!”
  镇外风似乎更大些,顶着风走都觉得吃力。马猫儿先前走的快,却渐渐慢下来,明亮的阳光刺的人睁不开眼,马猫儿抬眼看看叶长春背后被秋风撩起的长发,气喘吁吁的赶一步上前:“是离水。”
  叶长春回头看她:“你怎么知道?”
  马猫儿看着远处泛着的波光:“有一首曲子,萧二锅用萧吹过的,叫‘离风’,我问他是什么意思,他说,是离水畔的西风。”
  “他还说什么?”
  “他说,”马猫儿迟疑了一下,神情黯下去,“说他希望自己以后死了能埋在离水河畔。”
  叶长春没有回话,却渐渐加快了脚步,一丝不安开始在马猫儿心里蔓延,可是她终究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的敛起裙裾跟着加快了步伐。
  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离水河畔安静的只剩了离水哗哗东流的声音,夹杂在漫漫秋风中便显的分外寂寞。叶长春觉得马猫儿攥着自己衣袖的手似乎紧了一紧,他脚下顿了顿,伸手捉住马猫儿的手牢牢握住,另一只手静静的握上腰间的剑柄,拔出剑来屏住呼吸拨开眼前一丛茂密的苇丛。
  眼前只有一座新坟,没有碑也没有字,只有一管玉箫斜插在坟头,玉色青翠欲滴。叶长春愣了一愣,转脸去看西边正缓缓沉进河里的落日,映的水面一片血红。马猫儿呆了呆,缓缓从叶长春手里抽出手,走到坟头前蹲下去:
  “箫是萧二锅的。他身上除了那么酒囊,也就这一件值钱的东西了。我跟他要了好几次他都没舍得给我呢。”
  叶长春静静看着她。
  马猫儿缓缓仰起头来,脸上已是泪流满面,看着叶长春:“他死了吗?”
  叶长春也蹲下身去,握住马猫儿的手:“不是。”
  “真的不是?你不骗我?”
  叶长春回答的缓而坚定:“我为什么要骗你。”
  如果是死的萧二锅,绝对不会是他的对手埋的人,而苍野的人,是从来不会替人筑坟的,里面的人,绝对不会是萧二锅。
  马猫儿只是用袖子抹一把脸上的泪,低声哽咽道:“你骗我还少么。”
  两个人没有直接回客栈,进了镇子叶长春便看见在镇口守着的阿福,他让阿福带着马猫儿回了客栈,然后自己径直去了镇子对面的酒街。
  街尾那家小铺子尚未关门,叶长春走进去,迎上来的却不是昨天那个年轻的小二,而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看着叶长春笑得殷勤:“客官,要什么酒?”
  “昨天的小二呢?”
  老头怔了一下:“小店是小老儿昨晚从别人手里盘下来的,连店老板的面也没见过,也不知晓他们的小二在哪里……”
  叶长春怔了一怔,转身就要走:“打扰了。”
  “等一下,敢问客官是姓叶吗?”
  叶长春站住脚转过头:“正是。”
  “今天一早有个浑身酒气的瘦高汉子来留下一封信,说若是有姓叶的人来,就把信交给他……”老汉递出信去,一边迟疑了一下,被叶长春看在眼里:“还说了什么?”
  老汉犹犹豫豫的:“他还说,若是不来,您一定是个笨蛋;不过您不是笨蛋,就肯定会找回来。要是来了,就让我替他谢您一句……”
  走出店门叶长春握着那信手不由颤了一下,他站住脚小心翼翼拆开信,抽出里面的一叠信纸扫了一眼,嘴角抖了几抖,将信塞进袖子里,然后从怀里掏出钱袋,黑着脸往旁边一家酒馆走去。
  那脸色有些吓人。
  于是乎,当晚这条街上所有酒店老板,都被叶家少主冰冷的门神脸恐吓了一遍。
  萧二锅留下的信封里什么也没有,那一大叠纸不过是一叠账单,都是萧二锅欠这条街上的酒馆的钱。叶长春就这样捏着那叠账单,一家一家走过去,将萧二锅一个月来欠的酒钱一一还清,然后在心里盘算着,到底是该将这笔账记到马猫儿头上,还是萧二锅头上?
  罢了,当他走出最后一家店的时候,捏着空空的荷包心里想到,自己向萧二锅提亲,萧二锅答应的爽快,连彩礼都没有收,那么自己替他付点酒钱也是应该的。何况,比起付大笔的彩礼钱,这小小一笔银子也只能算是九牛一毛了……

  12

  回到客栈门口时夜色已深,还未走近叶长春已看到一人一狗两个身影在街头左张右望,分明是马猫儿与赖皮。看到叶长春走近,赖皮“啊呜”一声迎上来,马猫儿却“哼”一声转身就要往客栈里躲。看到马猫儿,叶长春酝酿了一晚上的郁闷心情忽然都涌了上来,他紧走了几步拉住马猫儿的手臂,盯着那张清致灵秀的脸与漆黑水润的眸深深看了几眼,便将她拉进怀里紧紧圈住。
  明明人在怀里,可是是他心底的不安还是在慢慢扩大。总是不见踪影的萧二锅,临行前江庭柏让自己找寻的玉佩,马猫儿身上迟迟不能查出根由的蚀心散……
  还有马猫儿身上那喜欢逃跑的劣根性,更让他觉得隐隐的不能放心。
  叶长春忽然觉得对眼前这个人很没有把握,于是压在马猫儿腰间的手臂,也收的越紧。
  西北秋季夜间凉意十足,立在街头让风吹的浑身冰凉的马猫儿,觉得身上的凉气渐渐被叶长春宽厚的胸怀散发出的暖意驱走,便放弃了推开他骂一句“登徒子”再踹一脚的打算,在心里念叨着:算了,看在他辛劳一天的份上,权且把这当作赖皮在跟自己撒娇好了,反正自己被赖皮死缠烂打了也不是一两回了……
  其实她也不是没有看出最近以来,叶长春越来越郁郁不展的心绪,虽然叶家家主在她面前总是带着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用尽法子挑她的刺儿挖她的笑料。尤其是,方才他看自己的眼神,秀雅长挑的眸子里除了掩不住的倦意与怜惜,分明还带着一抹几不可察的不舍与哀痛。
  腰间的手臂收紧,马猫儿觉得腰几乎被勒的隐隐做痛,还有心里渐渐浮上来的丝丝缕缕的心疼。她身子僵了一僵,抬手要推开叶长春却推不开,只好在他怀里发出闷闷的声音:
  “叶拐子……松开……”
  叶长春没有回答,手指紧紧扣在猫儿的肩上,手臂反而勒的越紧,脸埋在马猫儿耳畔青丝中,半天低低的唤了一声:“马猫儿……”
  马猫儿愣了一下,眸里闪过一丝了然的失望,横在身前的欲推开他的手缓缓拳起来,牢牢的握住了叶长春胸前的衣襟:“在这呢……”
  “马猫儿,明日就会杭州吧。在杭州待一阵子,再回秀水镇。”
  “回就回吧……”
  “马猫儿。”
  “干嘛?”
  “猫儿。”
  “……”
  “猫儿。”
  “还叫!你若再叫我的名字,就按一两银子一次算!”
  “……”
  赖皮被马猫儿低声的威胁吓了一跳,在两人脚边转了几圈,便自讨没趣的哼哼唧唧往客栈跑去。客栈门口刚探头出来的阿福远远看见了自家主子的身影盖住了马猫儿,再看了第二眼之后便蒙住自己的眼,顺手一把捞起赖皮跳进客栈大门,嘴里威胁一句:
  “别乱哼哼!叶家良仆守则第七条,不可偷窥主子!违者格杀勿论……”
  就这样静静站了会,马猫儿终于开始觉得有些不自在,于是费劲的抬起头,悄声嘟囔着:
  “……怎么不说话了?”
  叶长春抬起头来,手扶住马猫儿的脸,神情清冷声音严正:
  “你的卖身契约还在这里,没还清钱之前,不许离开叶家。”
  马猫儿愣了一下,扭过脸去:“不用你提醒,我知道自己欠叶少爷你的银子!”
  叶长春点点头:“知道就好,现在记着,以后也记着。你要敢忘了,我就剁了赖皮的狗爪子炖汤,再扒了它的皮拆了它的骨。到时候你可记得,它丢了命都是你害的。”威胁完毕,叶长春松开了手整整身上的衫子,拉起马猫儿的手往客栈里走,“回去吃饭吧,我饿了。对了,京城玉福苑的点心,一会给我送些来。”
  马猫儿脚下顿了顿:“你不是不爱吃点心吗……本来就不多,一路上吃……哎!不对!你怎么知道那是京城玉福苑的点心?怪不得我说,一路上怎么少的那么快……叶拐子!是不是你偷吃的?”
  叶长春在客栈门口站住脚,眼里换上理直气壮的笑:“我没有偷吃。”
  马猫儿气急败坏的:“那怎么少了那么些……”
  “你是叶家人,我吃些点心,自然是从你包袱里正大光明的拿。”
  “……”
  阿福仍然搂着赖皮站在客栈后面,偷听着自家主子跟马猫儿的对话。反正叶家良仆守则只说不能偷窥,又没说不能偷听,自己无伤大雅的听听墙根,也没违反着什么……
  所以隔着老远,阿福在客栈门里就听见马猫儿在外面磨牙霍霍的声音,不由得打个哆嗦。阿福心里明白的很,马猫儿包袱里的点心,确实是他家主子叶长春,趁马猫儿不在的时候正大光明的“拿”的。
  那一大包点心,是他们离开京城的时候江家少爷江庭柏特意着人送给马猫儿的,说是送给马猫儿路上吃。原本呢,阿福知道,自家主子是从来不吃什么点心之类的,可是看着马猫儿有事没事就抱着点心盒子啃几块,弄得满马车里都是点心渣子,顺便还念叨念叨江庭柏的好,翻着白眼指桑骂槐的指摘指摘某位喜欢斤斤计较的小人,所以叶家大少爷自然就不爽了。
  于是乎,叶家家主每天都会背着马猫儿从那包点心里“拿”出几块,顺手就赏给阿福或者赖皮吃了。起先阿福还觉得自己有这样体恤下人的主子,实在是幸运。可是随着时间推移,阿福发现主子赏的点心,由两块变成了一块,最后变成了半块,等进了甘肃界,干脆就没有了。阿福还以为是马猫儿的点心已经吃完了,心里暗自庆幸,自家主子再也不用每天小心翼翼去做那么跌份的事情了……
  直到某天,阿福看见自家主子一边翻着账册,一边手里拈一块玉福苑的水晶糕吃的津津有味,才知道原来主子偷点心的行为还在继续着,只是他那好主子,已经悄悄改变了销赃的手法而已……
  看见叶长春与嘟嘟囔囔的马猫儿走进来,客栈店老板笑嘻嘻的迎上去,看准了叶长春递上一个信封:
  “叶少爷是吧?恭喜恭喜!”
  叶长春有些疑惑的接过那个信封,低头看看不由得眉头一挑。
  信封上是两个潦草的大字:嫁妆。
  “方才有个人来留下一封信,说是给您的贺礼,说完话就走了。”店老板点头哈腰笑看着叶长春,做好了讨赏的准备,“叶少爷您好事将近了吧?”
  叶长春捏捏信封。
  信封空空的,只在角上一点鼓鼓囊囊。
  他第一个想到的,是解药,可是拆开信封倒出信纸与里面的东西,他修长的手指登时滞住。
  马猫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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