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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石榴图-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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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怀德嘱她背熟答案。
  她看着勤勤,〃你总是不肯完全信任我们,为什么?〃
  勤勤没料到那么老练的人会问得这么坦率,十分尴尬。
  〃你疑心太重了。〃
  〃告诉我,张小姐,你们那里,可有一位黑衣女士。〃
  张怀德一怔,〃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是因为这个人,一直令勤勤觉得背后还有重重故事。
  勤勤猜到她不会透露什么,但是肯定她知道黑衣女是谁。
  勤勤问:〃为何是英文本子?〃
  张怀德讶异地答:〃因为在纽约,他们讲的是英文。〃
  勤勤发誓以后她不再问任何问题,她怀疑张怀德会在檀中恕跟前诉苦。
  勤勤猜对了。
  张怀德向檀氏述职,脸色很坏。
  她说:〃……脾气很坏,疑心又大,资质并不见得高超。〃
  檀中恕不响。
  〃她完全不明白整个计划。〃
  檀中恕用手抵着下巴,听手下诉苦。
  过了很久很久,他说:〃她还年轻,青嫩,会开窍的。〃
  张怀德问:〃你真的这么想?〃
  檀中恕看她一眼,目光尖锐,张怀德十分后悔多言。
  檀中恕轻轻答:〃我正这么想。〃
  张怀德欲语还休。
  〃你有话尽管说。〃
  〃她还差很远,根本没有准备好。〃
  〃在你协助之下,应该没有问题。〃
  张怀德想一想,退出门外。
  檀中恕站在窗口,很久很久,没有改变姿势。
  室内静寂一片。
  忽然之间,檀中恕笑了。
  屏风后面的人也响应他,跟着笑起来。
  檀中恕问:〃她像你,还是像我?〃
  〃当然像你,记得吗,当年与你去纽约,还是第一次乘飞机。〃
  檀中恕自嘲:〃但是,已经以画家自居了。〃他停一停,〃翻翻画册,便以为精通西洋画史。〃
  〃什么事都得有个开始,我喜欢文勤勤,她是个真人。〃
  檀中恕说:〃我相信是,我全无见过她装腔作势。〃
  〃做一个艺术家,先决条件是要做个真人。〃
  〃那么我们找对了人,来,喝一杯庆祝。〃
  〃医生说——〃
  〃别理那些讨厌鬼说些什么。〃
  勤勤却不得不理会她指导的话,他们让她坐在台上长桌首席,台下坐着十来位记者,有的代表电视台手持摄影机,有些用强力闪光灯拍照,争相发问,场面模拟似真的一样。
  勤勤手心冒汗,英语并非她母语,虽然发音准确,语调似模似样,到底有点紧张。
  她早已把所有问答背熟,上来的时候,深觉这个假招待会荒谬,坐下来看到这个场面,心怯了,才知道练习是必需的。
  一位记者问:〃文小姐,东方的艺术家飘洋过海到西方来,失却民族的根,会有理想的发展吗?〃
  勤勤呆住,本子里没有这个问题,要命,这分明是考她来的,她要凭机智应付。
  可恨镁光灯不停闪烁,她眼睛都花了。勤勤说:〃哪里的土壤适合艺术,根部就可在该处生长,艺术家祖籍何处并不重要。〃
  勤勤看到身在后座的张怀德点点头表示赞许。
  〃文小姐,你觉得奥姬芙的风格如何?〃
  〃所有成名前辈的作品都值得尊重。〃
  〃没有成名的呢,哈哈哈哈。〃
  〃既然没有成名,我们之间没有接触,甚难置评。〃
  〃文小姐——〃
  张怀德站起来,〃今天到此为止,大家散了吧,去把照片冲出来,呆会儿我们看录像带。〃
  勤勤怔怔的,下台来站着不动。
  〃你做得很好,〃连张怀德都有点意外,〃反应很快。〃
  勤勤抬起头来,〃我觉得自己呆若木鸡,还需好好操练。〃
  张怀德大感快慰,〃你愿意学习练习就好。〃
  〃我太幼稚,我以为画画只要把画画好。〃勤勤低下头。
  〃时代不一样了,什么都需要包装,从前的画家可以住深山中,待后世花一千年去发掘他们的才华,现代人可负担不起如此奢侈。〃
  勤勤问:〃下星期就去纽约?〃
  〃对。〃
  〃为什么赶得这么急?〃
  〃是檀先生安排的时间,对了,你有没有出过门?〃
  〃家父曾携我们母女环游过世界,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浮光掠影,不记得那许多,但是对几个美术博物馆的印象,是相当深刻的。〃
  张怀德忽然掩嘴笑。
  勤勤莫名其妙,〃我讲了什么好笑的事吗?〃
  〃你的口气似答记者,勤勤,招待会已经散了,松弛吧。〃
  勤勤这才尴尬起来,需要学的太多太多,不止学做画家,也学做人。
  照片洗出来,张怀德同美容师商量:〃头发还是放下来好,衬得脸容秀丽些,面颊上胭脂要换一种颜色,有一种金橘色试一试……勤勤,你有没有发觉你太爱皱眉头,切戒。〃
  勤勤偷偷叹一口气。
  比做戏还累。
  〃没有那么坏吧?〃
  勤勤一转头,〃檀先生。〃
  他来了,朝她会心微笑,勤勤心一动,莫非他是过来人?
  〃你也试过这个滋味?〃勤勤冲口而出。
  檀中恕笑,〃来,我们抽空去喝杯咖啡,别去理他们。〃
  〃张小姐会骂的。〃勤勤吐吐舌头。
  张怀德过来,〃檀先生,请过来看录像带。〃
  勤勤不敢睁大眼睛,只自指缝间看自己:她有点呆,眉头皱得太频,时常伸手去摸耳朵,唯一的优点是英语说得不错。
  唉,断不是明星料子。
  张怀德看着勤勤,〃没有时间喝咖啡了,是不是?〃
  勤勤巴不得有个地洞好钻进去。
  第二三四天,勤勤不住在会议室练习,第五天,她一走进会场的姿态已经不同:冷静、孤傲、清秀的面孔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动作伶俐,但笑起来的时候却出奇的甜美。
  这时,全场人都认为她是可造之才。
  勤勤在这几天内,平均每天只能睡六小时。
  几次三番她想找杨光说几句话,实在抽不出时间。
  就这样,水急风劲,勤勤号去得又疾又快,岸上的杨光瞬息间只剩下一个小小黑点。
  远去了。
  檀中恕每天都来看效果,他说:〃可以了,太纯熟反而虚假。〃看一看勤勤。
  勤勤虽然发过誓不再问问题,终于还是轻问:〃为什么是纽约?〃
  擅中恕轻轻答:〃因为先知在本地历来不吃香。〃
  勤勤明白了。
  〃来,我们去喝那杯咖啡。〃
  〃去哪里?〃
  〃到了你就晓得。〃
  张怀德过来说:〃明天上午十点钟的飞机,勤勤,司机八点钟接你。〃
  勤勤问檀中恕,〃你与我们同行?〃
  〃他们应付这种场面绰绰有余,我不一定抽得出空。〃
  勤勤随他进电梯,檀中恕按了二十四字顶楼。
  〃也是我们的写字楼?〃
  檀中恕莞尔,勤勤好奇如一个小顽童,不问不欢。
  〃我住在阁楼。〃
  〃啊。〃
  勤勤犹疑了,与他上他家?这是独身女的禁忌,必须紧记。
  檀中恕看她一眼,完全知道勤勤在想什么,但不出声。
  十五年前,他乘这部电梯上二十四楼的时候,感觉全然相同。
  真不相信这么多日子已经过去,彼时他也是个年轻人,胸怀大志,有野心,但没有门径,冒险到这层大厦来探路…
  他没有成为一个成功的画家,但却变为举足轻重的画商。
  檀中恕吁出一口气。
  勤勤发觉他脸上那股忧郁的阴霾又升上来了。
  电梯门打开,有下人出来迎接。
  屋里绝对不止他们两个人。
  檀中恕明明像是有话要说,始终没有说出来。
  结果,喝咖啡真的成为喝咖啡。
  勤勤缓缓地说:〃檀先生真认为我的作品已经可以见人?〃
  他笑笑。
  〃艺评家目光尖锐。〃
  〃我想起一句老话:不会的,教人;会家,办事。〃
  勤勤一怔,檀中恕并不重视他们。
  他又补充,〃我有几个很肯帮忙的朋友。〃
  勤勤说:〃可是,那我就听不到中肯的批评了。〃
  檀中恕看着她,〃你是聪明人,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值几分?〃
  〃我知道,所以才担心。〃勤勤一向最坦白不过。
  〃时间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休息了,明天一早要出门。〃
  〃谢谢你,檀先生。〃
  那天晚上,勤勤同母亲在旧屋谈了一会儿。
  她问王妈:〃有没有一个叫杨光的人找我?〃
  王妈摇摇头。
  勤勤回家睡了。睡得甘香而贪婪,每翻一个身都觉得心旷神怡,直到床头电话铃大响,将她吵醒,勤勤才想起她要出门,不知有多少事待办,还未成功,已经要付出代价。
  是司机在车里催她。
  勤勤发呆。
  一直到抵达飞机场她还不十分清醒,感觉像是做梦。
  自上如意斋典当石榴图至今,不过短短三两个月。
  感觉上她像是见了许多,学了许多,不复当日单纯。
  她与张怀德坐头等舱,侍应生一直文小姐长文小姐短在跟前服侍,感觉实在不坏,很容易习惯,一下子便由老好勤勤变为煞有介事的文小姐,勤勤不知她下不下得了台。
  她笑了。
  一辈子孤孤清清坐台上倒也罢了,不幸倒台,一下子失去前簇后拥的滋味,可真难受。
  勤勤年纪轻,二十多小时飞行时间对她来说不算一回事。
  下了飞机自有专车接送,她们并没有下榻酒店。
  檀氏自置的公寓在公园大道与三十街交界处,两厅两房,张怀德一定要勤勤用较大的一间,勤勤无论如何不肯。张怀德觉得宽慰,呵这小孩不是一个恃宠生娇需索无穷的恶女,多可爱,否则,再具才华再有天才也是枉然。
  行程勤勤一早看过,略事休息,她们便赶去辜更轩画廊拜会。
  〃我们可否步行去?〃
  〃不,勤勤,没有时间了,而且起码要走大半个小时。〃
  〃错过多少风景。〃勤勤惋惜。
  张怀德答:〃看风景的人也许永远不能抵达目的地。〃
  说得也对。
  辜更轩本人在等她们。
  勤勤听张怀德说过这位犹太人,七十多岁了,没有子侄,只得两个女儿,是以把业务传与女婿,平时己不大露面。
  勤勤一进门便看到他笔挺地站着,白发白须,十分神气,一身黑色西装一尘不染。
  〃文小姐,欢迎欢迎。〃
  勤勤一眼看到她的拙作倒是比她的人更先抵达,好几个工人正在把画挂起,勤勤忽觉十分汗颜,脸上却丝毫不露,外人看了只觉得她凉凉的不易接近。
  她一边伸手与辜更轩相握。
  立刻发觉连这位犹太裔老人也像其他人一样,看见她的面孔,不由自主地凝视起来。
  勤勤避开他的目光,不避犹可,这一避视线落在老人手上,他刚与勤勤握完手松开,袖子缩上一点点,白金腕表露出来,勤勤看到表的侧跟,有小小黑色的一串数目字。
  电光石火之间,勤勤已经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辜更轩在二次大战时进过纳粹集中营,腕上是纹身编号。
  勤勤心中恻然,也有一点点战栗,退到一边不出声。
  辜更轩与张怀德交谈起来。
  勤勤站得远远,看着她的画,都已经镶起来了,郑重其事,当珍品处理。
  画廊墙壁特别漆成一种灰蓝色来迁就画的色调。
  看上去似模似样,只要宣传工夫做得足够文勤勤就依然是位画坛新秀了。
  勤勤有一点点高兴,也有一点点落寞,她想到她的朋友杨光,他只落得在儿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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