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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若重生,后会无期-来时路,已天涯 作者:休言(晋江2012-07-30完结)-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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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色大氅,青衫广袖,于大雪之中分外虚渺。一次简单的送别,他还是来了,于是她驱散落寞,竟满意了。
  
  ?
  这场雪下得很大,已是今年第四场。
  郁流霜近日以来终于松了口气,各方耳目显示,江远祯并没有察觉出什么,乌山也没有什么大的动作。
  吩咐完下次的任务部署,她便在床沿坐下将要就寝。夜很静,没有人知道半阙楼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雪积在屋顶,白茫茫一片。青梧穿了一身白色窄袖短衣,蒙上面纱,耳语问景枭道:“现在就分头行动?”
  景枭老道地观察了各方哨口,点头,压低声音:“右方第三间屋子就是郁流霜的居所,我且去书房盗约函了。得手之后在此回合!”
  
  郁流霜刚盖好被子,便听门被打开。声音很细微,但凭她的耳力却听得很清楚。她坐起来,刚想开口喝问是谁,迎面便袭来一阵劲风,逼得床幔飞起。
  “来者何人,竟讲这偷袭的手段。”
  偷袭,总比杀人取财有道得多。青梧不语,接连飞出几掌,势头强劲叫人心惊胆战,令郁流霜开口唤人之心也无。
  遭此突袭,卧于床上施展不开,郁流霜将手一探,摸到枕头之下的匕首。猛然拔出,霎时青光乍现,晃在来人脸上。
  那清雅的眉目竟似故人到来。
  “纪影!”她瞪大了眼,躲闪着,手里的匕首迟迟没有刺出去,“纪影……是你吗?”就在这危急时刻,她心中却是千回百转。
  不对,那女子虽眉目与之相似,却不尽相同。那一瞬之后,她很快察觉出来——来人并非陆纪影。却是眉尾那颗朱砂痣,让她惊愕得差点说不出话。
  “……阿梧!”
  
  青梧听得“纪影”二字,忽而想到梧桐树上的刻字,心中已有所疑虑。待听见这声“阿梧”,硬生生收回一掌。
  她怎会知道自己是谁?
  未待她问,郁流霜已首先抢话道:“你是谁,是不是阿梧?”
  见她神色激动,嘴角微颤,青梧强装镇定,未答却反问道:“纪影是谁?你又为何知道我的名字?”
  一听这样的疑问,郁流霜心中大动,急切道:“如果你是阿梧,那么纪影就是你娘——你可有玉佩?刻了一个‘梧’字的。”她说罢,见青梧愣住,复又心颤几分,“你有,是不是!”
  玉佩,关乎身世。
  青梧的手已不受控制地拉出藏在衣间的玉佩,指尖在颤抖,以致差点握不住小小一块翠绿。
  
  这是怎么回事,她究竟是谁,纪影又是谁。是否如郁流霜所说,多年不曾有音讯的娘亲就是陆纪影?
  单单一块玉佩,似乎已经能够证明很多。
  
  郁流霜看见她拉出的玉佩,正是有着一个“梧”字的,一如当年翠绿。她还记得见到那两块玉佩的那天,所有痛苦的回忆,就源于那时。
  “就是这个玉佩,‘梧桐’,你的是‘梧’,你哥哥的是‘桐’。”
                          
作者有话要说:修一下bug……




☆、前尘(番外)

  郁流霜第一次如此细致地去回忆,那牵绊了她半生的过去。
  
  十八年前,某个冬天远去的日子。
  山间,清溪开始潺潺流动,漫山桃花始晚开,香风拂面,翠鸣幽静。四处一派好景,叫人忘记一路而来的疲惫。
  她带着沉重的包袱,走在山间勉强看得出痕迹的小道上。虽天气尚凉,她的额上依旧渗出微汗,到底是走了许久,乏了。可是,当看见那间熟悉的木屋之时,她没有松下一口气,反倒加快了脚步。
  屋前的梧桐树枝干伸展,一半覆于屋顶之上。严冬才刚过去,它已抽出新芽,大有亭亭如盖之势。
  站在树下擦了擦汗,理顺耷拉在额前的头发,郁流霜这才轻轻敲响木门。“砰砰砰——”,却是过了很久那门才打开。
  
  “流霜!你来的可真快。”陆纪影披散着头发,裹了一件素色袄子站在门口,一见是她,顿时笑开了迎上来。
  “快回去躺着,坐月子吹不得冷风”郁流霜没她那兴奋劲儿,推她进屋,赶紧关上门,正色道,“怎么你来开门,叶大哥呢?”
  陆纪影一边拉着她在床沿坐下,一边说道:“他呀,出门打野味去了,打算炖只山鸡,给我补补身子。”
  “说到补身子,看我给你带了什么。”郁流霜一脸笑,打开包袱,将一堆东西晾了出来,“想必山里药草倒是多,就是难找补品。”
  “瞧你,走得又急,还抗了这么多东西。我陆纪影有你们两个在意着,真是此生无憾,老天眷顾。”
  “那是!咱俩一见有缘,没几个能比得了。至于叶大哥,嘿嘿……我可不能和他比,负责不了你下半辈子。”
  流霜说着,在摇篮旁边蹲下,瞅着两个粉嫩嫩的婴孩,脸上不自觉地加深了笑容:“好可爱的小宝宝!你信里说是龙凤胎,快指给我看看,哪个是哥哥,哪个是妹妹?”
  “爱咬手指的是哥哥,喏,就是这个小家伙了。眉尾有朱砂痣的是妹妹,手指被哥哥含在嘴里都不知道,睡得可沉了。”
  流霜喜欢女孩子,听她说完,就伸手捏了捏妹妹的脸。孩子的脸滑嫩嫩的,还没长开就有她母亲的模样。
  都说女儿像爹,儿子像母,怎生这兄妹俩长反了。
  “咦,这是什么?”余光瞥见一根红线,流霜拉出一看,才见是一枚玉佩。这东西不算上好质地,也无什么花纹,只刻了一个“梧”字。
  “这是伯游做给兄妹两的,希望他们能像屋前那棵梧桐树一样,长得壮壮的,什么风吹雨打都不怕。”陆纪影柔声说着,从哥哥身上拉出另一枚玉佩,哭笑不得道,“本来论长幼,‘梧’字该给哥哥,没想到妹妹拽着就不肯撒手,只好给她了。”
  纪影说到这里,两个孩子睡够了,竟同时睁开了眼。
  这默契,真不愧是龙凤胎。两个小家伙对一切都还好奇,竟没因为见到生人大哭,两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盯着郁流霜咧嘴咯咯笑。
  “哈哈,醒了醒了!这么小就知道抢哥哥东西。”流霜早就等不及了,抱起妹妹,在嫩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忽转头问道,“对了,取名字了没?”
  “还没呢,等满月了再定名字。现在就按玉佩上的字,一个叫阿梧,一个叫阿桐,当做乳名好了。”
  “叶大哥不知道有多疼小孩子,取名字自然得慎重。”流霜说笑间,逗起孩子,“我呢,等着他们长大,叫我霜姨,跟着我满世界疯跑,到时候你这当娘的可别舍不得。”
  “只怕你到时候照顾自己孩子都忙不过来呢,哈哈哈……”
  “别逗趣我,月老哪有那个功夫管我。咱俩可是说好的,我再不提起那事儿,你也不催我嫁人,你的叶大哥,十个我也抢不走——哎呀,哎……哈哈,我抱妹妹,哥哥不高兴了。”
  
  两个女人在屋里有说有笑,各自抱了个孩子,逗得兄妹两咯咯直笑。孩子不怕生,若能说话,定早扑上来叫霜姨了。
  流霜偶尔会想,那恐怕是纪影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分。相夫教子,其乐融融,比江湖刀尖上的生活安稳得多。
  如果时间愿意停留在这一刻,哪怕一瞬,所有的幸福在这面前都会黯然失色。
  
  陆纪影正说得畅快,突然停住了。
  “怎么了?”
  “嘘……听,门外好像有个人。”
  流霜警觉起来,放下孩子凑到窗前,一看之下,顿时倒抽一口气。窗外来人何止一个,晃眼一看,少说也有十来个。
  那走在正前方,一身紫黑镶边袍子的男子,面上神色叫人浑身发颤,不敢正视。不必细看她便知来人是谁,寻到深山老林的,除了平陵伽邺还能是谁。
  “纪影!”流霜奔回床边,急切道,“怎么办,是平陵伽邺,他带了螺月门的人来了。”
  虽说有心理准备,但纪影还是陡然背脊一凉,伴随着心中苦味顿起。没想到和叶伯游躲到这里来,日日小心谨慎还是逃不脱他的搜寻。
  时间不容细想,就在这仓促间,她突然做下决定,俯身抱起两个孩子塞给郁流霜:“你快带着孩子从后门走!”
  “可是,你……”
  “不要管我……我身为螺月门的弟子,悔了和他的婚约,就算找到天涯海角他也不会放过我。是我对不起他,失约在先,逼他太甚。我现在只求孩子平安无事,况且来日方长,说不定还有再见之日。”
  “我怎么能不管你……”
  郁流霜两手抱着孩子,踟蹰着想和纪影一起走,奈何根本腾不出手拉她。而就是在这样一个境况之中,陆纪影再不给她犹豫的机会,突然将她推出了屋子。
  这样一推,斩钉截铁,不是分离而似诀别。“砰”的一声,门就那样关上了,流霜甚至没有看见纪影是何种神情。
  可是,她又觉得自己分明看见,看见了一双含泪决绝的眼。
  
  “跟我回去。”她还没有缓过来,屋里就响起一个声音,像冰块一样塞进心里,“婚约还算数,你也还是我螺月门的门主夫人。”
  她听见纪影跪倒下去,那一声,放佛砸在她心上:“门主,你放我走吧。师妹对你情深意重,胜我百般,为何你却不看她一眼。”
  “除了你,谁也没有资格呆在我身边。”
  
  如果纪影再犹豫哪怕一瞬间,前门推开,平陵伽邺闯进来,两个孩子定然危在旦夕。郁流霜僵在原地,忘了呼吸。
  她知道平陵伽邺是什么样的人,所以,这一次,纪影无路可逃了。此时,两个孩子躺在她的臂弯里,很安静,浑然不知自己的母亲正面临什么。
  看了看紧闭的后门,流霜一咬牙,终于朝林子深处跑去。
  孩子,就是一个女人的命,纪影把自己的命交到她手上,她就会拼尽全力去守护。若是老天开眼,母子理应终有重聚。
  但愿,祈求。
  可惜,刚跑了百来米,就听身后有人喝道:“谁!”紧接着追赶的脚步声如同索命的鬼,紧紧跟在身后。
  她开始没命地跑。凹凸不平的山路阻人脚步,还好她武功底子好,很快便将那四五个人甩在身后。
  阳光还是那么暖人,丝毫不为这场逃亡改变颜色。穿过葱郁的树林,新开的花丛,穿过一切美好的东西,可是她穿不透命运阻碍的那堵墙。
  云深雾里,她找不到叶伯游的影子,更是跑不动了。抱着两个孩子,任她跑的再快,也熬不过穷追不舍。
  
  她曾经笑一笑,云淡风轻,静静站在他们身旁,把这一切当做自己的幸福。所以今天,她怎能容忍自己深深祝福的他们,就如此断送相守。
  她一个人失去,就够了。
  
  熬到现在,她跑不动了,就算天要绝人路也要赌一赌。流霜把心一横,将两个不哭不闹的孩子塞进一个大树洞。
  “不要哭,霜姨马上回来,乖……”
  说完这一句,她就撒开腿,朝另一个方向去了。她来引开追兵,而她仅剩的希望就是两个孩子不要哭闹。
  
  在这一片山里,她根本不识路,哪个方向最能引开追兵,她便往哪个方向跑。直到最后,脚踩悬崖她才不得已停住脚步。
  山崖不高,甚至没有弥漫雾气,崖底葱郁的长青树林因风而动,如同一片绿色的海。流霜站在崖边,入眼皆是这般美景,却又生生心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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