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纪末的爱情-第70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怎么叫的?楚光问。
救命!有暴徒……要杀人啦!罗凡扯开嗓子学起来。
警察打他了?楚光问。
没有,他们只是拉着往外走。罗凡说。
那他干嘛那么说,不是找死嘛。楚光说。
他也是害怕……那声音里好象含着一种绝望,就好象快要死了一样。当时我还
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都没听出是他的声音。罗凡说。
他一定是慌了,就想捞到一根救命的稻草。楚光说。
我想也是,那时候他真是很可怜的。罗凡说。
那时他肯定意识到自己就要身败名裂了,这种人对这些东西往往是看得很重的。
楚光说。
那是,他一个农村孩子熬到这份上容易嘛!没准他们家几代人就出这么个人物,
上了大学,上了研究生,又留在北京工作。罗凡说。
你和我不也一样?楚光说。
人跟人不一样,再说他经历坎坷,大学毕业后他分到一所乡村中学,考了六年
才考上研究生。罗凡说。
他不是还考博士了?楚光说。
考了,听说还考得不错,不过就算考得再好,也没他戏了。罗凡说。
真可惜!楚光叹了口气。
谁让他把握不住自己,这才叫一失足,千古恨!罗凡说。
这可没准。楚光说。
这事可闹大了,都说没想到他会是这种人!罗凡说。
要我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能因为出了事就说人家人品不好。楚光说。
还能怎么说?罗凡看着楚光,问。
这是人性的弱点,跟人品没有关系。再说,眼下十二亿中国人当中,恨不得有
三亿人都在干这事,只不过他比别人倒霉些,给逮住了。楚光说。
要是你,也会干?罗凡问。
这可说不好。楚光笑了笑,说。
罗凡想了想,说:你说的也有道理,他那人,活得太压抑,又没有女人爱他,
不然也不会这样。
我看,他是很自卑,没看他在女孩面前,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的。楚光说。
他这人就象刚从乡下来的,没有开化,见不得女人。见女人就这样看人家,色
迷迷的,恨不得要脱人裤子!罗凡边说边学着。
楚光笑了笑,说:他这人是有些怪毛病,不过我还是觉得他这人不坏。
别人可不这么想,我担心,他这一辈子会这样给毁了。罗凡说。
要说起来,这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要只是嫖娼的话,罚点钱就没事了。楚光
说。
钱倒是小事,出了这种事,只怕没法在这单位呆下去。罗凡说。
你是说,单位会撵他走,就象撵咱俩一样?楚光问。
我想,他们会这样干的。罗凡说。
他们为什么总要把人往死里逼呢?象他这样,拉他一把,也就上来了,要是推
他一下,没准真会把他给毁了。楚光说。
对那些人,你还能指望什么呢?他们不会为别人着想的。罗凡叹息一声,说。
我要是领导,肯定不会这样的。楚光说。
正因为你不会这样,所以你才当不了领导。罗凡嘲笑说。
楚光苦笑了笑,说:没错,我这种人是当不了领导的,好在我也不想。
你是知道自己当不上,才不想。罗凡说。
可能是吧。楚光自我解嘲地笑了笑,说。
罗凡在屋里走了几步,问楚光:怎么样,新闻学院的事?
没戏!楚光说着叹了口气,把经过说了一遍。
那种破地方,不去也好。罗凡看着楚光,安慰说。
是,我一点也不感到遗憾。楚光笑了笑,说。
到时候找不到单位怎么办?罗凡走到楚光跟前,看着他,问。
走呗,有什么好说的。楚光满不在乎地说。
走?往哪走呀,说实在的,这年头要个单位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罗凡感叹着
说。
怎么,你后悔了?楚光看着罗凡,问。
不,我只是有些担心。罗凡避开他的眼睛,说。
不用担心,一切会好起来的!楚光拍拍他的肩膀,也象在安慰自己。
但愿会这样。罗凡叹息着,说。
会好的。楚光说。
第十七章
父亲的遗体安放在大厅中央,被苍松翠柏环绕着,上面覆盖着一面鲜红的党旗。
那苍松翠柏象征着生命,而党旗则是荣誉和权力的标志。
梁毅在旁边站着,看着父亲。死后的父亲穿的是一件灰色的干部服,戴着灰色
的帽子,显得有些不伦不类。记忆里父亲生前喜欢穿的是西服,而且总是要打领带
的,可陶秘书说还是穿干部服比较好一些,那女人也这么说,连小妹也没吭声,他
也就不好多说什么。
父亲的脸是丑陋的,脸色枯黄,眼睛紧闭着,陷进眼眶底下去,嘴巴没有合拢,
里面衔着什么东西似的,使得整个脸都变了形。梁毅有些不忍目睹,便把眼睛移开
了去。
对面墙上悬挂着父亲的遗像,遗像里的父亲西装革履,目光炯炯,面带微笑,
显出些儒雅的风度来。这副脸面对梁毅说来,同样也是陌生的。在他心目中,父亲
从来没有这样和蔼过,甚至到死以前,他也没见他那样对自己笑过。照片是那女人
挑的,把它作为遗像也是那女人的意思。应该承认,那女人还是有眼光的,父亲的
形象从来没有这样好过。
大厅里静悄悄的,几位工作人员正在静静地忙碌着,大厅前面放着许多的花圈
和挽联,都是各个部委的领导和父亲生前的友好送的,其中不乏声名显赫的大人物。
白纸黑字的挽联里更极尽歌功颂德之能事,诸如〃鞠躬尽瘁〃〃呕心沥血〃〃两袖清风〃〃
永垂不朽〃之类,梁毅看着难免觉得有些名不符实。
两天前,梁毅在医院的病房里亲眼看着父亲走完了自己人生的旅途。那时位高
权重的父亲被那些同样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包围着,他,小妹,还有那女人都夹杂在
其中。父亲枯黄的脸上蒙着一层灰暗的色调,嘴唇发白,嘴巴张开,翕动着,却发
不出声音,唯有那双浑浊的眼睛还微微睁开着,昏暗的眼光在人群中流动,似乎在
搜寻着什么。
〃老梁……〃郝部长,父亲生前的政敌,那时却满脸沉痛地握住父亲的手,眼睛
里还闪动着泪花。他刚刚对父亲说了部里同事对他的关切以及他的事迹在报纸发表
后在社会上引起的强烈反响,告诉他部里已经作出决定,要号召全体干部职工向他
学习,做廉洁奉公的国家公仆。
〃老梁,你一定要活下去,党需要你,人民需要你!〃最后郝部长紧握住父亲的
手,动情地说。
当时梁毅就站在郝部长的对面,看着那张容光焕发的脸,再低头去看形如枯槁
的父亲,便觉得那话里分明含着嘲弄的意味。听陶秘书说过,这小老头同父亲是死
对头,要不是他在上面压着,父亲早当上正部长了。
听了郝部长的话,父亲脸上没有反应,那无神的眼光继续在周围流动。梁毅看
着父亲,紧张地等待着,似乎觉得父亲是要寻找自己的。当父亲的眼光流落到他身
上的时候,他的心也在往上提着。然而父亲的眼光只是在他身上扫了一眼便移开了,
他感到有些失望,悬着的心却也落在地上。
〃你是不是想看看孩子?〃那女人跪在病床边,握住父亲的另一只手,凑到他的
耳朵边,大声说。
父亲脸上没有反应,眼睛眨了一下。后面便有人把孩子抱过来,交给那女人。
那女人抱着那孩子,凑到父亲的跟前。那孩子一只手放进嘴里咬着,满是口水,无
邪的眼睛看着父亲,显得有些惊惧不安。
那女人抓住孩子的小手把它塞进父亲枯瘦如柴的手里,小孩子惊惧地往后退,
想要缩回到他母亲的怀抱里,却被那女人把手抓住,按在父亲的手爪里。
〃冬冬,叫爸爸!〃女人流着泪,对小孩子说。
父亲看着小孩,似乎想笑。孩子看着父亲那可怕的脸却哇哇大哭起来,这哭声
反倒打破了沉闷,屋里的空气似乎在哭声中流动起来。
〃冬冬……别哭,叫爸爸!〃女人抱住孩子,一时泪流满面。
梁毅看着那孩子,突然想起小妹的话,不由得抬头去看女人背后站着的陶秘书。
陶秘书正低头用手绢擦着脸,似乎很难过,梁毅看着却有些不自在。小妹说那孩子
看上去象他,是他跟那女人生的。原来他倒没看出来那孩子与他有什么相象,如今
看他站在那女人旁边,倒觉得是有那么回事了。
〃你是放心不下,我和孩子,对吗?〃女人哭泣着,一手抱住孩子,另一只手握
住父亲。
父亲看着那女人和孩子, 突然张开了嘴,发出古怪的叫声:〃啊……啊……〃〃
你要说什么……?〃女人凑过身去,大声说。
父亲的嘴却好象被什么东西卡住,什么也没说出来。
〃老梁……〃女人大叫一声,仆倒在父亲身上,失声痛哭。
想起当时的情景,梁毅说不清自己当时是怎样的感觉。那时的气氛的确显得有
些沉重,每个人的表情都是那样阴郁和沉痛,女人和孩子的哭声,还有陶秘书低沉
的哭泣声混杂在一起,还有郝部长那低垂的大脑袋……梁毅却仿佛觉得所有那一切
都显得有些虚假,有些做作。事后小妹不止一次责怪他对父亲的死太冷漠,他听了
只能苦笑。当时他的确没有哭过,更没有掉下一滴眼泪来,因为他不想哭,也哭不
出来。
母亲死时他是哭过的,哭得还很伤心。那时他还没上大学,感情也比较脆弱,
从小到大,母亲才是他真正的依靠,失去母亲时,他真感到自己失去了生活的支柱,
对自己的今后的生活也感到茫然起来。母亲死后,他再没有哭过,性情也变得冷漠
起来。小妹说他对父亲太没感情,可他自己明白,这不只是感情的问题。在经历过
了许多事情之后,他对生对死,对别人对自己,都看得淡漠了。他知道这心态很可
怕,却无法去改变。
〃你走了,抛下我和孩子……怎么办?〃女人的哭声使在场的许多人动容,梁毅
听着心里也有些发涩。小妹昨天说这女人当初嫁给父亲是个错误,没准这件事原本
就是那姓陶的和这女人一起策划的阴谋,姓陶的是想得到父亲的提拨和重用,女人
看中的是父亲的职权,这对狗男女一直暗中勾搭,算计他们的父亲。如今父亲死了,
他们更加肆无忌惮了。梁毅对小妹的判断有些半信半疑,不过他想即便真是那样也
没什么好说的。要不是有所图,那女人怎么会嫁给父亲那样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
陶秘书又怎么可能象狗一样忠实于父亲,甚至把自己的情人也贡献出来?
梁毅胡思乱想,觉得有些对不起父亲,便无奈地叹息着。看那女人哭得伤心,
他觉得那女人对父亲也不是全无感情的。楚光说,活人对死人的伤痛,其实也是对
自我的怜悯,这种怜悯又是来源于对死亡的恐惧。楚光是个很善良的人,与人为善,
又乐于帮助别人,却总是把人的本性看作是自私的。不过他的话也许是对的,就象
那女人,她真正感到伤痛的也许不是父亲的死,而是父亲死后她和孩子的生活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