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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十二国记-第1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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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包住头发的话,连头发也会冻住。旅行的人大部分都坐着马车。厚厚的车蓬罩着的车板上铺着稻草和布,在里面放入火盆,同乘的旅客们互相以体温取暖。近郊的农家在农闲时用拉货的马车做这种生意,在芳国也有同样的制度。只不过用的不是马车而是马啦的雪橇。
  “你们从哪儿来的?”
  同乘的客人以妇女,孩子和老人居多。健壮得男人是在路上步行的。在这些旅行者中,坐在祥琼边上的妇女这样问道。
  祥琼一边抱紧怀里的暖炉,回答道“芳国。”
  暖炉相对于在金属制成的圆形箱子里注入热水的汤婆子来说,放进去的是炭。其表面有无数个小坑,在坑的底下开着小孔,暖炉里面铺着石绵。冬天,旅行者会把这种平坦的暖炉挂在脖子上,在街上行走。
  “芳国可够呛的啊,王已经死了……”
  “是啊……”
  罩着厚厚的车蓬的车板很昏暗,没有点一盏灯。
  “小朋友是从哪儿来的?”
  女人又转头问乐俊,祥琼在合紧的披肩下苦笑着。
  “我出生在巧国。”
  “哎呀,听说巧国的王去世了?三年前是芳国,前年是庆国的王去世,戴国又是那种状况,最近还真不太平呢。”
  “柳国多好啊,有一个这么长命的王。”
  “对啊。”女人笑笑。
  “虽然,还远及不上雁国,但比芳国和巧国要长很多了。真是幸运啊。”
  话虽如此,祥琼想起了街道的景象,原以为会是更富饶的国家,但景色超乎想象的凄凉。几乎没有高耸的建筑物,街道仿佛是要渗透到地里去一般延伸着。
  祥琼这样插嘴道后,包括女人在内的所有乘客都笑了起来。
  “柳国的人家啊,都是在地下的因为冬暖夏凉。所以人们都接二连三地钻到地下去了。所以不管哪户人家都是地下的比地上的大。”
  女人说,除去多雨的东北部和虚海沿岸,柳国的人家的地下室是很大的。因为寒冷所以不适合耕种,但是却拥有丰富的石材。把石头切割下来,在地下建造房屋,在地下有些地方还铺出小小的街道,用以连接各个地下室。
  “什么……”
  祥琼对他国的情况几乎一无所知。也没有离开过芳国,没有与他国的人接触过,宫中也基本上只有自己国家的事,很闭塞。因为没有特别对其他国家的事产生过兴趣,地下室的谈话就显得更加新鲜。
  “空气不会变糟吗?不会有味道吗?”
  “因为可以换气嘛。”
  “但是,没有阳光吧?那不是一片漆黑吗?”
  “有天花板啊。柳国的人家的院子像纵穴一样延伸到地下,光从那里照进去,所以一点都不暗。天花板旁边的房间很舒服哦。”
  “但是,街道呢?”
  “街道也一样的你没看到过吗?在大马路中央有细长的建筑物。”
  祥琼想起来了。在大马路的中央,像是马房一样的建筑物延伸成细长的一条。虽然是建筑物却没有屋顶,还以为那是什么呢?
  “啊一那个就是天花板?但是,下雨的话,不会积水吗?”
  女人笑了。
  “因为那里少雨啊。”
  原来如此,祥琼点点头,看着旁边的乐俊。
  ※       ※       ※
  “旅店不会在地下吧?还是说,找找看的话,能找到有地下房间的旅店?”
  “地下不是让人投宿的,而是旅店的人自己住的。在柳国,地下越大,收的税就越多,要是做买卖的话,要支付更为庞大的一笔税金。”
  女人笑眯眯地眯起眼。
  “小朋友,你知道的还真多啊。”
  乐俊不好意思的抓抓耳朵的下方。女人仿佛没注意到那个,表情般展开了笑颜。
  “柳是个好地方啊。虽然麦的收成不好,但有旷山,石和玉泉,以及木材,倍受恩泽啊。”
  “芳国也有矿山啊。柳国饲养家畜吗?”
  “养是养,但是好的干草不多啊。听说芳国有好马?”
  “还有牛和羊,有很多呢。”
  “柳国虽然也有养,但是不多。因为夏天干草不长长啊。即使如此,我们还是很幸运。王是个很好的人,虽然冬天很严酷。”
  “真的很冷呢,吓我一跳。”
  “与戴国相比是略胜一筹。在戴国,如果晚上外出的话,连鼻子也会冻住。即使是在白天,如果你不时时搓搓你的鼻子的话,就会产生冻疮。”
  “啊,不会吧……”
  祥琼微微泄了口气。
  “原来有很多的国家啊。……我不知道。”
  原以为任何地方都跟芳国差不多。冬天时普降大雪,银装素裹;夏天时,草木茂盛,是绿之海洋。
  “真的是这样。在南方的国家不是说即使是冬天也能在外露宿吗?一年麦子可以收割二次。”
  女子看着乐俊,乐俊挥了挥小手。
  “麦子的确可以收成二次。但是冬天时怎么可能睡在外面呢?奏国的南部的话也许没什么问题。”
  祥琼轻轻地发起了牢骚。
  “庆国的冬天也是温暖的吧……”
  “是啊,到底是怎么样呢?”
  说完,女子叹了口气。
  “听说庆国的新王已经登基即位了。时局快点稳定,国民能快点安居乐业的话就好了。”
  祥琼没有作答。
  “如果国家贫困衰落的话,国民应该很辛苦吧。戴国的饥民都是一份饱经风霜的样子。如果家付之一炬的话,冬天时就只能冻死了。”
  “的确如此……”
  “戴国全国已经荒芜一片,最近连柳国边境也开始有妖魔出没。我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传言是这样说。”
  祥琼不由地看着乐俊的脸。
  “而且最近,天气也开始变化无常。听说北方普降大雪。把小小的里家给封闭了。现在面临的就是会不会饿死之类的严重问题,百姓间掀起骚动。明明即位的是个好皇帝,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马车嘎吱嘎吱响。祥琼总感觉这个声音就好像预示着国家的动荡不定。国家是从上(即王)开始腐败荒芜下去的。如果连官员都腐败,可能真的会倾覆灭亡也说不定。
  王不即位,国家同样会荒芜。持续天灾、妖魔猖獗。因为火灾、洪水而失去家园,人们也失去了过冬之所。祥琼想起了在里家度过的寒冬。即使夏天的情况略好一些,而成熟的麦子却不断被蝗虫掠食,百姓又失去粮食。严寒、洪水,哪个都会直接导致饥荒。
  芳国也会像那样荒废掉吧。
  祥琼这样想着,终于想到了。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呢。”
  在城镇的门前下了马车,祥琼自言自语道。
  “没错。”乐俊的回答很直接。
  “不过,不了解的事,从现在开始去了解就行了,不成问题的。”
  祥琼停下脚步。
  “你不觉得太迟了吗?”
  祥琼应该更早知道些芳国的事情,国家的事情,王的事情公主的事情。
  “芳国的公主因为该知道的事情都不知道而被罚。这件事已经做了一个了断。一味的悔恨也无济于事。但是,祥琼的人生这才开始吧。用不着着急。”
  “是吗?”
  “嗯,这世上有很多事情是无法挽回的。公主的人生已经结束了,没法再来一次。那个时候就彻底死心,只要记住什么是不好的就可以了,不是吗?”
  “是吗……”
  “王和公主真是麻烦啊。一旦失去了玉座就没办法从头再来,就这一点来说,老百姓要轻松多了。只要不死,就可以重头来过。”
  是啊,祥琼俯视着半兽,柔软的灰毛光看起来很暖和,银色的胡子闪着细微的光芒,感觉上很漂亮。
  “……现在才注意到,乐俊看上去很温暖呢。”
  乐俊笑着。
  “只有现在啦,到了夏天的话,可就热死人了。”
  祥琼再次轻轻笑起来。
  Ⅲ
  “远甫真对不起,我能出去一下吗?”
  吃过早饭后,阳子逮到正要去小学教书的远甫,这样对他问到。
  “没关系,去哪?要很晚才回来吗?”
  “关门前一定回来。去下拓峰。”
  一瞬间,远甫的两根白眉毛皱了皱,然后侧过头问道。
  “为什么去拓峰?这么突然。”
  “只是想去看看。……不行吗?”
  远甫踌躇似的没有回答。他马上又自己点了点头,移开了视线。
  “去看看也好。……这样也好。”
  说了句充满迷意的话,远甫转过了身,走出了院子。
  阳子皱着眉,目送着他的背影。
  什么事呀?
  瑛州和和州的边境相交于合水。渡过峡谷上搭建起来的桥,所来到的地方就是止水乡了。坐马车到止水乡的乡都拓峰要花半天的时间,阳子坐在马车里,拉上了外衣。
  在雁国,无论河有多宽,都架有桥梁。渡河的整备也很齐全,马车也好,船也好,都能渡河。在庆国必须要下车过桥,而且桥本身的数量也不多。在这条合水的上流,为了渡过峡谷而架设了座桥,但因为是座吊桥,所以马车是无法通行的。旅行的人必须在这里下了车,通过桥梁后,再到对岸继续搭马车。即使如此过桥也不是件轻松的事,对岸十分的遥远,又没有办法中途放弃,旅行的人必须要好好地想想才行。
  庆国很穷。
  阳子一边看着在对岸等着接客的马车长队,一边想着。
  和雁国真的是不能比呀。
  花了半天到达的拓峰是比北韦还要荒芜的城镇,到处是荒废的残骸。如果是北韦早己把受灾严重的建筑物等重新修建起来了。但是拓峰这里还是焚烧过后的残骸,以及损坏严重的建筑物。镇外的空地上并列着几排小屋,百姓围着微弱的火苗在取暖。是在北韦完全看不到的灾民的景象。
  瑛州得到了很好的治理呀。阳子这样想着,瑛州侯是台甫景麒,而在北韦是黄领,百姓也可以相信自己能得到救济。相反的,恶名昭彰的呀峰作州侯,就会产生那么大的差距呀。
  阳子走下马车,付了钱。来到了城门口,跟着班渠细微的声音,朝街道的西南方走去。
  每穿过一条街,两边并排的房屋都十分简陋。几乎就要倒了的房子,街道一脸饥饿的孩子们。目光迟钝的大人们呀。阳子看者这些,无意识的单手握住了温袍。紧紧地抓住包在袍里的剑柄。
  “是那里。”
  脚边微弱的声音这样说到,阳子往那条路望去,从附近建筑的样子来看,应该是些简陋的住宿旅馆,在这种地方,竟然还会有卖东西的,想来也就这点算是能保住点旅馆的面子。
  阳子走向了旅馆,往里面张望。里面穿着粗布衣服,气质粗旷的男人们的目光一起集中在了阳子的身上。
  “有什么事啊,小姑娘。”
  里面站起来的是在北韦看到过的高大男子。
  “我想问一下路。这里能吃饭吗?”
  男人们的视线一下了松散了开来。只有那个高大的男子走了过来,把阳子带到了旁边的桌椅处。
  “坐吧。迷路了吗?”
  “正是那样。”
  阳子安静地坐在椅子上。背部绷的笔直,那是景麒派到阳子那里的使令冗佑在警惕着。冗佑紧张着。为了应付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而准备。实际上,虽然移开了视线,但是围着桌子而坐的男人们也在警惕着阳子,这点阳子也是明白的。
  “你。”男人把手撑在桌子上探出身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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