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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护花铃-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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缝钻下去才是!”
  他乍闻神龙平安之讯,师兄们的行踪至今虽仍未见,但毕竟不久便可相遇,是以此刻但
觉心怀甚畅,是以没有说话,随着她自小路下山,在漫天夕阳嫣红如紫,以及西北著名的风
沙中,到了临渲。
  将近黄昏,未到黄昏,风沙中的临潼城,在日色膝胧、烟雾迷蒙中越发显得美了。
  青石板铺成的正街是笔直的,经过一天疲劳的工作后冀求获得松懈或刺激的人们,拥塞
在这条笔直的街道上,给这朴实的西北名城,平添了许多繁荣与热闹。
  诱人的香气,眩目的灯光,以及令人闻之心动的刀勺声,自沿街的青帘中、高楼上传
来。南宫平手托棺木,喃哺叹道:“这棺木真的重得很,难怪师傅费了许多心力才能找到抬
棺人,但他们还是做不了多久便要走了!”
  梅吟雪依依跟在他身畔,闻言秋波闪动,微微一笑。
  她这一笑中竟似又含蕴着一些秘密,但南宫平却未看出,他只是接口道:“你可知道那
些抬棺人之中,有的还是些洗心革面的绿林人物——”话声未了,目光动处,突地瞥见街上
每一双眼睛,都在瞬也不瞬地望着自己。
  一个英俊轩昂、但却托着一具棺木的少年,一个美绝天人、但装束却极为奇特的女子,
并肩走在这繁荣的街道上,若不引人注意,除非这满街的人都是瞎子。南宫平面颊一红,垂
下头去,轻轻道:“若是从大路下山,便可叫得到车了。”
  梅吟雪却仍然神色自若,微微笑道:“你若是怕人看,这两旁的店家多得很……”言下
之意,却是我已被人看惯了。
  南宫平道:“极是极是……”埋首往路边走去。
  他目光一膘,只见路边一家最大的酒搂门楣上,那写着“平记快聚楼”五个黑漆大字的
招牌,竟是鲜红的颜色,甚至连门帘都是红黑二色,与别的店家酒楼俱部大不相同,他神色
似乎微微一变,但仍然笔直地走了进去。
  但是他还未走到门口,店里一个瘦长的伙计却已迎了出来,但却绝非欢迎,而是双手将
他拦在门外,南宫平怔了一怔,道:“做什么?”店伙面上的神色,混合着倨傲与虚伪,冷
冷道:“你做什么?”
  南宫平道:“自然是来吃饭打尖的。”心中却大为奇怪道:“怎地这家店,对待客人如
此怠慢。”不禁接口道:“难道你们这家店铺,不是做生意的么?”
  瘦长的店伙冷冷一笑,道:“生意是做的,可是带着棺材的客人,我们却绝不欢迎。”
  南宫平恍然一笑,道:“可是……我这口棺材是空的,你不相信我可开开给你看!”他
正待放下棺材,哪知这店伙却举手向他一推,厉叱道:“空的也不欢迎。”他身材虽瘦,但
手底却有些力气,显见也是练过几天的把式。
  此刻四周也围拢来一些看热闹的人,南宫平剑眉微轩,怒火渐升,但看了四周的人群一
眼,却终于压下了怒火,和声道:“我和你们掌柜的认得,可不可以方便方便,我将棺材放
在……”
  他话犹未了,那店伙已大怒道:“跟掌柜的认得也不行,快走快走……”
  梅吟雪似乎也看出了南宫平不愿惹事,此刻轻轻一拉他衣袖,道:“这家不行,我们就
换一家!”
  南宫平和悦颜色的看了这店伙几眼,终于分开人群走出,只听这店伙却仍在后面大骂:
“也不打听打听这是什么地方!是谁开的?咱们的公子爷是谁?再来胡闹,不打断你的
腿……”
  梅吟雪偷偷瞧了瞧南宫平,只见他脸色平和,竟然丝毫没有动怒之态,心中不觉甚是奇
怪,哪知换了一家酒铺,店伙竞道:“快聚楼没有留下的客人,小店也不敢留……”换了三
家,竟然都是如此,南宫平剑眉渐渐扬起,跟在他们后面低声讥笑的闲汉,尤其令他不耐。
  但是他仍然没有发作,直到转过这条大街,他们才在一条陋巷中找到一家小店肯接待他
们,那年迈苍苍的店主人为他们摆上杯筷,口中却也在低声道:“本来快聚楼不收的客人,
我们也不愿留下,可是……唉!客人你年纪轻轻,又带着家眷……唉!听说他们家还有一位
公子爷,仗义疏财,声名赫赫,五湖四海,都有朋友,方才你老遇到的,大概就是尤二爷。
这位尤二爷就是从那位公子爷办的招聚英雄馆出来的,据说还跟那位公子爷练过几天武,虽
说是个伙计,可是就连他们掌柜的都惹不起……唉!这就叫做宰相家奴七品官呀。”
  他唠叨而轻声他说完了这么长一篇话,便已将杯筷以及三两盘花生鸡子之类的小菜都摆
好了,南宫平仍是神色安详,毫无表情。
  梅吟雪听了这老人的话,本来还似有些奇怪、诧异,但后来却忍不住有些好笑了。
  吃了两口菜,南宫平突地要过纸笔,写了几行字,仔细地折了起来,走到门口,交给一
个街边的闲汉,低低说了两句话,又缓步走回。
  梅吟雪望着他嫣然一笑,也不问他是在于什么,竟也是胸有成竹的样子。
  他俩人安详地吃着东西,过了半晌,门外突地跌跌撞撞地奔进来一个锦衣华服、面容白
净的中年汉子,奔进来便向南宫平当头一揖,还未说话,门外又一阵风似的奔进一个人来,
“噗”地向南宫平拜倒在地,竟然就是那瘦长的店伙“尤二爷”。
  南官平目光一转,缓缓长身而起,道:“尤二爷,你这是做什么?”
  倨傲而虚伪的“尤二爷”,此刻已是可怜而可笑他说不出话来,那锦衣汉子亦是满面惶
恐之色,赔着笑道:“想不到……想不到……公子爷大驾,竟到了西北来。”
  小店中的老人此刻也惊得呆了,望望南宫平,又望望店外的人群,摸了摸自己苍白的头
发,实在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要知“南宫世家”有敌国之富,普天之下,几乎都有着他们的生意,在“南宫世家”闻
名的红黑两色标志下讨生活的人,不知有几千几万,但却无几人认得他们的少主人南宫平!
  但此刻南宫平所写的窄窄一张纸柬、小小一个花押,却使得这位“尤二爷”及那掌柜的
华服汉子充满了惊惧惶恐之情入面对着他们的少主人,这两人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奉承、求
恕的话才好。
  梅吟雪轻轻一笑,道:“我们大约可以换个地方吃饭了吧!”
  南宫平垂首笑问:“尤二爷,我们抬着棺材可以进去么?”
  但是,他的属下自然不会再让他们的少主人来抬棺材的,那华服汉子连连道:“请公子
先移驾到店里,等会小的再命人来抬这口棺材。”他心里也不禁奇怪,我们的公子为什么要
拾着一口棺材在身边,但这些话他自然不敢问出来。
  南宫平微微一笑,自怀中取出一个柔丝的香囊,随手抛在桌上,向那惶恐的老人笑道:
“这是你的酒菜钱——”又道:“再等两天,我会安排你去做快聚楼的总管,我相信你会使
那里的店伙们对客人仁慈客气些。”
  他根本不容那老人致谢,便与梅吟雪飘然出了这小店。
  直到他们的身形转出陋巷,看热闹的人也俱部跟去,这满心欢喜的老人还愣愣地站在门
外,几乎还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春梦。
  他坐在桌边,打开那丝囊,一阵珠光,立刻腾耀而出,!是初开的阳光,闪耀着他的眼
睛,也闪耀了他的心。
  这幸福来得大过突然,又像是来得太迟了些,他摸摸自己面上的皱纹,想到自己死去的
妻子,心里不知是该高兴抑或是该叹息。
  突地——他似乎听到“喀喇”一声轻响,于是他转过头——但是他目光方动,体内的血
液,却已都被一阵突来的寒气凝给住了。
  一声轻响,丝囊也落到地上,四粒明珠滚了出来,滚到那口停放在墙角的棺木边……
  棺盖已掀开来了,一个身穿碧绿道袍、满身俱是鲜血的高髻道人,缓缓自棺中爬了出
来。黄昏已至,灯光昏黄,黯淡的光线,映在他狰狞的面上,老人身躯摇了两摇,才记起自
己还有声音——他已全然被这太大的惊恐骇呆了,就正如他方才被那太大的幸福骇呆了一
样。只是他一声惊呼,还未出口,那浴血的高髻道人,已和身扑了过来,十指如钩,一起扼
住了老人的脖子。
  一阵轻微的挣扎与呻吟,一切终归寂然,高髻道人惶恐地四顾一眼——陋巷中没有人,
因为人们都去瞻仰南宫公子的风采去了。
  他庆幸地叹息一声,匆匆上了楼,换了一套这老人的衣裳,然后挣扎着,闪缩着,蹒跚
地从小店的后门溜了出去,只留下那辛苦一生的老人,无助地倒卧在四粒明亮的珍珠旁……
  “南宫世家”的公子到了临潼!
  这消息像旋风似的震惊了临潼——临潼的深户大院、临潼的小户人家、临潼的正经店
家,甚至临潼的花街柳巷。
  有的人羡慕他的身世,有的人仰慕他的声名,也有人妒忌,爱俏的姐儿想看一看他的风
采,爱钞的姐儿却在贪婪地思念着他囊中的财富。
  快聚楼中,满是等候谒见南宫公子的人,各式各样的名刺,堆满了他面前的桌子,他开
始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如此张扬。
  到了临潼城的人,谁都会立刻想到“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这两句有名的
诗句,因为那有名的华清池,便在临潼县里。
  浴罢温泉,小作梳妆的梅吟雪,也像旋风似的震惊了临潼。
  人们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今生会见着这天仙般的美人。
  接风筵盛开,五音弦齐拨,临潼县竟起了一道七色的彩光,没有荣幸参与接风筵的人
们,惆怅地拥在快聚楼外,他们只能偶然在窗口见到南宫平那俊朗的人影,但这却已足够使
他们回家炫耀妻女了。
  瑟歌喧笑中,快聚楼上突地悄悄走下一个英俊的少年,他衣衫整洁而不华丽,只是合身
得很,他神态轩昂而不倨傲,只是大方得很。
  他悄悄下了楼,悄悄拉了个店伙,轻轻道:“今夜有没有一个虬须满面的威猛大汉和另
外三个少年男女到临潼来?”伙计恭敬地摇头,他沉声道:“去打听。”伙计恭敬地点头,
他又问道:“那口棺材可曾安排好了?那小店中的老人可曾请到店里来?”
  伙计面色变了,此时此刻,又有谁会想到那陋巷中小店里的老人。
  少年的面色亦不禁微微一变,人丛中突地发一阵欢呼:“看——那就是南宫公子!”一
连串惊讶赞叹声立刻随之响起,但南宫平却已悄悄自店后闪了出去!
  乘着夜色,他闪避着人群,来到那条陋巷,奇怪,这陋巷的小店门外,怎会也拥挤着这
么多人,难道这临潼城中,除了一些锦上添花的人外,还有一些雪中送炭的人么?
  他心中奇怪,微一迟疑,终于忍不住大步走了过去,轻轻分开厂一堆拥挤着的人群,向
里一看——于是他赫然看到了那骇人的景象!
  朦朦的雨丝,沥遍了西北苍凉的古道,湿润了道上褐黄的风砂,雨丝中,突地有一行出
殡的行列,自临潼城走向西安古城外的大墓,漫长的队伍,庄严华丽的枢车,素白的花朵,
将它前后左右都点缀成一座花山,无数挽联跟在那七队奏着哀乐的队伍后,甚至连拖车的骡
马踏着的都是沉重的步子。
  是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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