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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乱世逢君殇流年+番外 作者:玖珘(晋江2012-10-04完结)-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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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眼角斜斜地滑落出一滴泪珠,紧接着是第二颗,皆被孩子大红色的小被褥吸收殆尽。这,便是我耗尽心血,生下的孩子吧。
  孙权的双手很有力,把我扶起,低低地说:“她今年三岁,山林中生长了两年,先天的亏损已治愈大半,张大夫才放心把她送回来。你放心,我们一家三口,再不分离,我会好好保护你们母女俩。”
  “她都这般大了,我这个做娘的,却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可爱的孩子,即便是日日看,也断断不会生厌的。”我眼神放空,思绪飘渺着,寻思着过去。
  “虽是女孩子,却很是顽皮,从未见过学
  走路如此快的孩子。日日拿着弹弓追在登儿和虑儿后头,乳母也拿她无可奈何。”
  我莞尔,“只因你这父亲的,处处纵着她。只怕将来,有得烦恼呢。”
  他温柔地把我拥紧怀里,是一个占有的姿势,眼里波光流转,道:“孩子吵吵闹闹,一天天长大,我们做父母的,操心着,操心着,日子便一天天过去了。等我们鹤发鸡皮的时候,子孙绕膝,欢声笑语,那才是真正的天伦之乐呢。鹤鸣轩外的蔷薇常在,介时,我依旧为你簪最美的花。”
  有一滴温热的泪从我的左眼流出,沁入了他的心房,“当时年少,只道离别是寻常,而今历尽浮沉,才知离别摧心肝。”
  孙权在我脑门上弹了一下,戏笑道:“老太婆,你两鬓霜华,戴朵如此娇嫩的花做什么?”
  我的徒增伤感被他的笑闹一扫而光,遂笑得甜腻腻,望着他道:“老头子,你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了呢。”
  两个人的头抵在一处,静静地腻在一起,等着大虎的醒来。
  孩子在静谧地安睡,我的思绪亦是沉沉的,趁着煮茶的功夫,将清水淋洒在蔷薇花上。秋意深重,蔷薇,迟早是要谢的,我却不忍她败得太快,只恨无计留春住。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此刻的安宁太过完美。而我记忆重重掩盖的部分,总有揭开的时刻,我为什么会离开他,离开女儿,还有对于陆议的愧疚,总困扰着我。
  身体忽的被人拥紧,微微泛起的寒意被刹那驱散,想必是孙权处理完公务了吧。
  “你又在胡思乱想了,我进来了好久,你都没有发觉。”他把我拥得很紧,似在赌气,下巴却不自觉地抵着我的脸颊,扎得我苏苏麻麻,咯吱一下笑出声来。
  我挣脱了他的怀抱,倒了杯热茶递给他,道:“辛苦了一天了吧。”
  “有你在,就不苦”,他一手执杯饮尽,一手握住我,我能感觉到他微凉的手,一点点变暖。
  我感受到生命有所归属的美好,若有似无地泛起一丝笑意,思绪却飘渺地不知所踪。
  “有些事,咱们必须说开,否则你茶饭不思,怕是要瘦了。我知道你担心的,无非是我们的过去。”
  “还有未来”,我淡淡一笑,缴着衣角道:“你似乎,有多为夫人,有两位是我失踪后新娶的,我能感觉到,你对我的感情极深,却弄不懂,为何会相离相弃”
  我问地随意,似乎是一件事不关己之事,孙权却痛苦地眉头一皱,久久说不出话来。
  “现在,咱们不就在一处嘛。你失踪后,我娶妻之事办的很是隆重,因为新娘是袁术之女,身份贵重,可我却没有给她一个像样的婚礼,同娶了王夫人,是为了可以两边都堂而皇之地耽误。我心中,只属意你一人做我
  的妻子,你若是在,我是定不会娶旁的女子的。”
  他眼神灼灼地看着我,摒弃了一贯的稳重,有些彷徨愧疚,“你走之后,我一心再无所惜,娶谁,都没有分别。府里曾住过一位叫谢惜柔的女子,因护子心切,离间了我们的感情。她对你说,绍儿轩中的藏书是我命人搬走的,我教导他顽皮捣蛋。大嫂的死,也非我故意隐瞒,当时你临近生产,是断然受不得这等刺激的。”
  我听得一头雾水,只诧异地说了句:“绍儿是谁?”
  “是你很疼爱的一个孩子,你看着他长大的。”他很是释然,眼里除了心疼再无其他,把我轻轻揽入怀中。


☆、温泉拾忆

  冬雨带着它独有的湿寒,将一份懒意带到江东。
  院子里一片冷灰色,常青的作物也勉强泛着暗淡的幽绿,令人触目生寒。
  还好,我窝在一个暖和的所在,青葵阁里的浴池,氤氲着热气,婢子们正在往里蓄水。一个个从里出来的倩影,皆是脸色润泽,可见里头已准备就绪。
  懒懒地脱下雪狐裘衣,恰逢孙权款款而来。婢子们纷纷告退,细碎的凌乱之后,屋内只余我们二人。
  刹那的慌乱沉默,我的脸扑腾红了起来。
  他接过我的狐裘,细细地爱抚着,叹道:“那年冬日极冷,不似今年潮湿。飞雪连天,我偶猎得一只白狐,心想着做成裘衣,你在山上就可少受苦寒,于是一连组织了好几场围猎,共猎得白狐十二只,集成了这件裘衣。你下山地匆忙,没来得及取回,我替你取回后,你倒也再没穿过,只说太过招摇。今日赶巧,冬雨侵寒入骨,你是该穿它。”
  他的声音极轻,如一缕檀香,缓缓沁入肌理,让人松乏。
  “本自私地觉着,你忘了过去的伤痛,是个好的开始,毕竟我们的每一次分离,都是我的过错,我没能保护好你,我怕你想起那些离开我的原因,会怨我。可是现在,我反悔了。我们的过去,无论好的,不好的,总该全都告诉你,那是我们的感情,缺了那一块,都不是完整的。我不追求完美,只想你快乐安康,你想起过去,便是对我最大的宽恕。”
  孙权打横抱起我,狐裘应声而落。我只穿一身贴身的亵衣,薄薄的衣衫掩不住因紧张而剧烈起伏的胸口。我脸红娇羞,把头埋进他宽大的胸襟里。离开陆家之后,我虽与他日夜相对,却从未有过过分亲密的贴近,总是保持着一份深情缱绻,却相敬如宾。我既不疑惑,也不迎合,总相信他会证明对我的爱与心意,使我坦然接受他。他今日唐突地抱起我,倒令我有一丝隐隐的娇羞期待,隔着氤氲的水汽,这一幕似在我脑海中上演过,是最销魂蚀骨的一刻。
  “仲谋。”我牙齿有些颤抖,早已不成声,只因浴池的水覆没至我的下颚,我下意识地加紧了呼吸,害怕地抓紧了他的衣襟。
  薄薄的衣襟被水浸透,透出胸口的肌理,隐约而性感。他额头沁出一丝薄汗,嘴唇抵制我的耳际,呼吸灼灼道:“你信我吗?”
  我心里惴惴,早已没了主意。处于这么深的池子中央,身边唯余下他,我下意识地抱紧他的腰,重重地点了记头。
  我们就这样相拥在水里,困倦的眼里能看到香炉里的焚烟愈来愈重,气味却是安神的中草药气味,袅袅催动着我的思绪。《
  br》  “吸气”,耳畔忽然传来孙权冷静的声音,语音落地,身子猛地一沉,被他浸入池中。
  因之前的心境平和,我并未呛水,而孙权一直扶持住我,给我安定的力量,我倒也安然稳妥地呆在了水下。
  胸中一滞,我吐了一口气,随着泡沫的越汲越多,我吃力地唤出了:“仲谋,救我!”但是,丝毫不见动作,我依旧滞留于水中,那双手依旧扶持着我,也桎梏着我。
  胸中的闷胀逐渐倾入脑袋,我开始有些晕沉。水明明是热的,我却感到四周皆是冰凉,冰水无处不在,寒意毫不容情地扎入我的骨髓。
  “仲谋救我!”我死死抓住那双手,指甲嵌入血肉之中,以舒缓脑海的疼痛。好冷,好冷啊,江水,快把我吞没了,为什么还不来救我。
  破水的声音,他来救我了,一丝生机,足以令我动容。熟悉的容颜,无论沧海桑田,几经离别,白衣公子的骄傲面庞,从未改变。他划桨来救我,救我离开死亡地域。
  孙权的唇抵着我的唇,撬开我的牙关,为我度气,池中泛起一串优美的水泡,他是在救我,可将我置于此地的人,又是他。
  是啊,我全都想起来了,从相遇到今日,我们的关系不就是如此。他待我好,爱我极深,可是每每将我置于险地,离别心伤的人,又都是他。多么矛盾而痛苦的爱情,却生生被我们承受了多年,并且很好地爱在一起。他纠结自己爱我,又内疚自己负我,我何尝不是,怨他,又爱她?
  罢了,罢了,只因我们深爱对方吧,所以承受之苦再大,也能够忍受。
  便如我落入长江,只因他规劝我必须助周郎得胜。他将我置于险地,却又救我性命,若不是我爱他,又何苦为他饱受心酸之苦?爱我,也是桎梏我,便是我们将走上的一生吧。
  思绪豁然开朗,呼吸也畅快淋漓,我和他一同从水中出来,抵着对方喘息着,嘴角挂着若有似我的笑意,是啊,憋得够久了。
  他忽的吻我,激烈而婉转,生生咬住我的唇。直到我们唇齿间泛出血气,依旧热切地亲吻着。情感宣泄地如此激烈,只因我们都已经历了三年的蜕变,再不似初恋的小儿女情怀,成熟而激烈地爱着彼此,深入对方的生命。
  我抵着他的肩窝,悻悻道:“仲谋,是谁教的你这坏法子?”
  他搂住我的腰肢,道:“询问过张机大夫,他说你的情况复杂,方法只可酌情自拟,我便试了此法。谁叫你曾经落过两次水呢,我的若水。”
  我作势掐了一下他的臂膀,嗔道:“又取笑我呢,你也试试这滋味去,真真不
  是人受的。”
  “哎哟”,他疼得皱眉,举着胳膊,道:“刚被你掐出了血呢,现在还掐,真狠心。”
  “再狠也没你狠,把人家生生浸在水里。”
  本欲细数细数孙权的“狠”,一个词没说,嘴巴已被他的吻堵住。甜蜜而令人沉醉的气氛,教人忘了今夕是何年,我们即是这世上最般配的一双人,在记起一切之后,我心中唯余下这一个念头,我要好好地,与他爱下去,走下去。


☆、请神难

  从前只笑孩子都有了,再结婚的情侣太开放,如今倒是真应验到了自己身上。
  装扮之前,我只穿一袭素衣,头发低绾,只因我知道,今日这身行头,保持一天绝对是项体力活。
  孙权拿着羊皮纸来找我,全然不似新郎官的模样,眉头微蹙,一脸政治家的威严,语气闷闷地,道:“如果我们要搬家,你说去哪里好?”
  我有些惊讶,看着羊皮纸,了解是近年来沸沸扬扬的迁都事件,终于要一锤定音了。搬家?家这一字,当真是出动了我柔软的心扉,他将这样一个政治问题,当成闲情逸致的琐事来与我交谈,只因他在乎我。迁都,意味着搬家,搬去一个可意的地方,安家落户,是对我的认可和尊重。
  我随手一指,秣陵就不错。抛开地势、历史等因素不谈,只因秣陵便是我将来的故乡南京,六朝古都,何止六朝?总之那第一朝,便是由孙权所建。
  孙权再不说一语,默然的笑意暗示了他的赞同,也引得我频频发笑。
  “爷爷今日何时来,我想见见他。”
  “已派人去请多次,尚未答应。”
  “可是他不答应我的婚事?你在陆家确实太失礼了,哦不,或许他还在意我改姓氏的事,仲谋,要不我们登门一次,将我的姓氏再改回去。”我急得来回打转,亟亟抓住他的手,寻求帮助。
  “我答应你,一起去张家请他就是了,左右时辰还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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