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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九华腥风-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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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属下不……不曾见过鬼手柯永福。”
  “他是吗?”
  “他的手真的不可思议。也……也许他……他化了装易了容……”
  “你是见了鬼了,我就是化装易容的专家,难道看不出谁化了装易了容吗?滚到一边
去。”
  “是……是是……”大汉乖乖应喏着退至一旁。
  “小子,你姓甚名谁?”中年人转向他盘问。
  “我姓张,张文季。”他据实答,没有隐瞒的必要,反正他不是什么鬼手柯永福,对方
找错了人,不会有事了,而且他一点也没想到造一个假名来骗人。
  “你多大了?”
  “年届弱冠。”
  “唷!还文诌诌的怪有趣呢!你的口音……”
  “我是本地人。”
  “现在,言归正传。”中年人相当满意,不再盘问身世,“你为何窥探我们的船?”
  “我只在码头走走,想找我认识的船,以便搭便船上京师,怎么可能窥探你们的船?”
  “我很相信你的话,但必须查个一清二楚。我要把你带回船,让我的人详细看看你。如
果没有人认识你,而又查证实你与我们无关,就释放你回来,跟我们走。”
  “我没有跟你们走的必要,我不认识你们……”
  “带他走。”中年人沉下脸,举手一挥。
  老道冷冷一笑,举步上前。
  五个人都佩带了兵刃,中年人与一名大汉佩剑,老道的剑更是古色斑斓。和尚是戒刀,
一种在山林间辟路的刀。
  那位误认他是鬼手柯永福的大汉,是狭锋单刀,一种单手使用,极为灵活的杀人利器。
  对方有杀人家伙,他油然兴起戒心,心念一动,他苦修十六载即将由神返虚境蜀的神
功,就在意念一动时发生作用,体内的潜能如滚滚洪涛,在躯体内蓄势待发,在体外也形成
一道看不见的劲流,以心房绛宫为中心,绵绵循环不绝。
  幸好在他的信念中,秉持的法则是人与天地为一,与大自然为一。
  也就是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尽可能避免冲突,避无可避则自保第一。
  自己的命也保不了,一切修持都是虚幻的。
  他目下被堵在狭窄的小房间内,避无可避。
  理论与实际之间,有一段可争议的距离,信念是一回事,做法则常因各种外界的因素而
有差异。
  他与人际的关系接触相当单纯,也就是说,他的经验历练是零,对突如其来的变故缺乏
应变的经验。
  经验与修养是相辅相成的,是相互增进的。
  所以,小姑娘拨了他一跤,他立即还以颜色,就是缺乏经验与修养,本能的反应是自保
第一。
  自保的不二法门,就是不让对方伤害你,反击虽然不是最佳的手段,却是有效的方法。
  面对有杀人利器的人,他反击的潜意识非常的强烈。
  “放下凳子。”老道沉声说,“乖乖跟贫道走,免得贫道把你打个半死拖着走。”
  “凭什么?”他虎目一翻,“你们没道理……”
  老道向前一冲,鸟爪似的怪手疾伸,引诱他出凳。
  他屹立如山,不理睬迎面探来的怪手,虎目冷静地吸住老道的眼神,已看透老道的心
意。
  老道大怒,手一沉抓他的长凳。
  噗一声响,他的右凳脚重重地扫在老道的左肋上,速度骇人听闻,老道甚至不知道凳是
如何动的,知道了也无法躲闪。
  “哎……”老道惊叫,被扫得向右疾冲。
  和尚吃了一惊,一跃而上,大手像是电光一闪,迎面伸到,长驱直入。
  凳向下一沉,左凳脚再次电扫而出,重重地扫中和尚的右膝外侧,力道恰到好处。
  一声惊叫,和尚被扫得向左飞撞。
  一道一僧,各向相反的方向冲撞。
  “咦!”中年人颇感意外,鹰目中杀机怒涌。
  老道一手抵住墙壁稳下身形,愤怒地转身拔剑。
  “他是我的!”和尚火冒三千丈,旋身拔出戒刀,火杂杂向他冲去,戒刀一挥风雷乍
起,刀上的真力澎湃,刀气凛冽似寒涛,幻出一弧白光,斜劈而下声势汹汹。
  这一刀具见功力,用凳挡必将一刀凳断。
  “玩真的啊?”他也冒火了,抬凳挡刀。
  和尚大喜,这一刀下去,凳必定中断,刀的余势必定继续沉落,必可砍断他的左臂。
  眼一花,凳身一闪不见,右凳脚已结结实实击中和尚的胸腹,两只凳脚落实,发出如击
败革的声响。
  老道剑已出鞘,来不及配合和尚进攻,眼一花,长凳已挟风雷而至,刚将剑挡搁,凳脚
已先一刹那及体,也是胸腹受到两只凳脚重击。
  和尚老道都是右探步出招,表示胸腹都是对着左侧方的,不在正面,不可能受到正面打
击。
  刀和剑都不是应付长凳的好兵刃,这种坚牢结实的凳和桌,都禁得起刀砍剑劈,力道不
够,砍上去就仓卒间拔不出来,一扭之下,刀剑会脱手。
  而长凳的四只脚,可以作九十度的侧向攻击,速度如果够快,防不胜防,而且是应付群
殴的趁手器械,挨一下可能骨折或内伤。
  这次,和尚与老道向同一方向暴退,背撞在墙壁上,似乎地动屋摇,反弹倒地起不来
了,抱住胸腹缩成一团,发出痛苦的呻吟。
  中年人和两大汉大吃一惊,愣住了。
  “你是谁?”中年人骇然惊问,“能用长凳以粗俗的手法,打倒了天涯恶丐和无为怪
道,你足以名震江湖,亮你的真名号。”
  “我叫张文季。”他冷冷地说:“我刚有名,哪来的号?”
  年满二十岁,正式可以戴冠,也可以正式在各种场合用名,表示正式成人,成人才有
名,有字。
  但如果想有号,必须有让人尊敬的成就才行。
  江湖人士可不讲这一套,阿猫阿狗都可以有名号。但这个号,是不登大雅之堂的绰号。
当然,表示尊贵的绰号,也不是随随便便获得或自取的,要获得江湖同道公认并非易事。
  “该死的!你一定是八豪十六英,武林二十四新秀中的一个,你还想扮猪吃老虎?”中
年人愤怒地手按上了剑靶:“在下流云剑客陈江,正是你们武林新秀,亟欲打倒以便提升名
气的对象,陈某要替你除名,要想提升名气,是要付出代价的。”
  剑出鞘,龙吟隐隐,剑上光华闪烁,剑气涌发出彻骨的寒流。
  “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些什么,更不知道你凭什么敢自称剑客。”他的确一无所知,这
些唬人的名号他毫无印象,却知所谓剑客是怎么一回事,那该是受到尊敬的一种称呼。
  而这位剑客,居然拔剑向他一个陌生年轻人示威,怎能受到尊敬?说的话也就流露出抗
议性的讽刺意味了,他不尊敬这种剑客。
  “我也不想打倒你。”他继续说,“我根本不知道你们这些人,为何打上门来行凶,我
的确不曾招惹你们。你们走吧!不要激发我的野性。”
  他所指的野性,就是指猛兽的发威。
  他曾经看过公虎为了争母虎而暴发野性,那种恐怖的毛飞皮脱景象的确惊心动魄。
  他白说了,这位剑客,是江湖上有名的坏剑客之一,不需要别人尊敬,只要别人害怕的
剑客。
  人有好有坏,剑客也是有好有坏。如果完全以一个人的名号来断定好坏,以耳代目一定
会吃亏上当。
  一个成名人物,处理一般的争端必须小心从事,一方面怕有损声誉,再就是怕碰上一些
不知天高地厚,存心向高手名宿挑战的冒失鬼,假如动不动就诉之于武力,很可能碰大钉
子,在阴沟里翻船,甚至自毁前程。
  流云剑客犯了这严重的错误:愤怒之下就诉之武力。
  尤其是一个剑客,居然向一个只有木凳在手的人递剑,在观感上就缺少前辈剑客的风
度,可知这位坏剑客的确名不符实。
  “该死的小辈!”流云剑客怒不可遏,凶狠地欺进一剑点出。
  本想引诱张文季用凳封架长剑,便可变招下杀手制敌,长凳面积大,挡在身前防守容
易,凳不动便很难抓住空隙切入,先诱招是正确的攻击手段。
  一步错全盘皆输,张文季不用凳封架,反而以更快的速度迎着剑尖硬挡。
  嗤一声怪响,剑刺穿寸二厚的凳面,锋尖贯板三寸余,双方力道相加,贯穿力十分可
怕。
  糟了,剑在仓卒间哪能拔出?
  张文季双手向下一推,剑随着下沉。
  流云剑客来不及后退拔剑,变化大快太出乎意外了,刚要全力抽剑,人影已劈面扑来。
  一记双风贯耳击中左右耳门,内缩的双脚一踹之下,把流云剑客踹得向后倒飞,真像一
头豹或猫与强劲的对手肉搏,手脚变成四爪,扑上行狂野的一击。
  “呃……”倒撞而出的流云剑客,倒飞出房门,砰然大震声中,摔倒在走廊上,再滚滑
出院子,剑最后脱手抛出,在院子的大方砖地上发出震耳的怪响。
  房外本来有几个店伙,手足无措不敢入房劝解,也有几个好奇的旅客,在外面看热闹。
  一阵哗然,店伙与旅客失惊走避。
  “你们滚!”张文季向两大汉沉叱,重新拾起长凳作势进击。
  两大汉魂不附体,架了一僧一道狼狈出房。
  流云剑客头晕目眩,双耳门被击可不是好玩的,力道稍重些,不但耳膜破裂流血,也可
能脑震荡,双目短期间有失明的现象发生。
  总算还受得了打击,胸腹的踹力也不会受损,狼狈爬起摸索着拾回剑,脸色灰败急急溜
走。
  几个旅客中,大概有闯道的好汉。
  “这……这可能吗?”一个中年旅客,用惊骇的嗓音向同伴问,“大名鼎鼎的流云剑
客,加上凶名昭著的天涯恶丐和无为怪道,被一个小伙子赤手空拳,打得落花流水丢出房
外,你相信吗?”
  “你不相信你的眼睛吗?”同伴苦笑,盯着掩上的房门摇头,“这比青天白日更明白的
事,不相信也得相信呀!这小伙子到底是何来路?”
  “我不想打听。”中年旅客说,“万一引起误会,我可禁受不起他三拳两脚。走吧!没
我们的事。”
  “话一传出去,这小伙子有麻烦了。”中年旅客一面离去,一面摇头叹息,“人怕出名
猪怕肥;流云剑客那些猪朋狗友岂肯甘心?”

  驿馆有设备颇为完善的官舍,接待过往的官员,与接待驿卒、官差的次等馆舍,中间隔
了一座公廨和一座院子,两者不相往来。
  至于非官方人士,或者没有过境文凭的官吏差役,这种大驿概不招待。
  因此,官船主人所雇的随行人员,只能住在船上,可以前往驿馆走动,不能住宿。
  天一黑,官船戒备加强了。
  按理,主人已在驿站的官舍安顿,船上只留下不重要的人员,无需加强戒备的。
  二更天,站在前舱警戒的两名大汉,十分警觉地监视着船上船下,留意码头是否有可疑
的人接近,刀隐肘后随时皆可能挥出,足以处理任何突发的变故。
  正是涨潮的时光,船已高出码头很多,跳板呈陡落的倾斜,码头上如果有陌生人活动,
居高临下看得真切,陌生人想跳上来也非易事。
  邻船的船只,悄然鱼贯爬上几个穿了水靠,戴了灰色头罩,只露双目的人。水色浑浊,
人在水中,船上的人根本不可能发现。
  片刻间,便控制了本来只留了几个船夫的邻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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