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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我波澜壮阔的前半生 作者:瑭歆(晋江2012-07-02完结)-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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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至凉州,刚到兰州地界,就听到嘹亮的号角声,战鼓催动,一声急过一声。
  我下马,伏在一道土堑后面看了一阵,就是西燕军和周军。兵马一动,两军对圆,都在埋头厮杀,谁也顾不上谁。我绕到西燕军后头,夹在西燕军中,跟着乱打了一气,封霜晨给我的剑实在太好了,让我产生一个错觉:杀人原来是件如此简单的事情。
  
  我心头刚松开,胳膊上就被砍了下,是被刀锋蹭到的,有些疼,但不至于废了一条胳膊。我脚下一顿,想着绝对不能往后退,退一步就可能死无葬身之地,我往前冲着,只要看到周人就上去搏杀。我旁边的西燕士兵不认得我,但估计是被我这阵势给镇住了,我气力不支的时候,总会有人来帮我。
  人在这个时候,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活命,这是世界上最强大的信念。在这之前,我不知道自己这么勇猛,这么嗜血,生命中就剩下前进和杀人两件事可做。
  杀红了眼,收兵的号角声响起我都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落在周军的包围圈里。
  和我一块的,还有个瘦小的男人——我觉得他根本还称不上是个男人,而只是个男孩。他在我旁边,帮我挡了不少明枪暗箭,完全是受我拖累,才落入这个包围圈。
  包围我们的,虽然也只有十余人,可我方也就两个人。我感到抱歉,可当下只能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对视一眼,即开始突围。
  
  突围无异于自杀。
  可十余人的包围圈终究还是被我们撕开一个口子,我把那个男孩推了出去,自己左腿受伤,终究气力不支地半跪了下来。我半跪着,手上本能地去抓前面周人的脚,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手中缨枪往我背上刺来而无力反击……
  崩地一声,那只红缨枪从当中断裂,半根枪杆砸在了被我抱住脚的那人的背上,他随即倒地。
  就在电石火花的一瞬间。
  我惊了一下,赶紧拖着左腿从地上爬起来,人还没完全站立,眼前一暗,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了去路。
  
  我抬头,看到那人黑盔白羽,风氅翻飞,手中长剑上血迹未干。我站好,笑着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苏将军。”
  苏捷眼微眯,我又笑了笑。
  我若无其事地从他旁边走过,刚走了两步,又有黑影挡在我的眼前,我手中的剑,跟不受控制似的,还没等我大脑中的指令,直接刺在了眼前这人的身上。
  血溅出来,我大声喝道:“都别过来!”一边伸手去夺苏捷的剑,根本就没碰着他的手,他的剑就架在我脖子上。
  我冷声笑着,“想和我同归于尽?”
  
  以当下的态势,我们同时发力,苏捷是死不了的,至少不会立即丧命,因为我刺的地方太偏,至多给他来个开膛破肚,而他的剑稍稍一动,我就要身首异处。
  更何况,我的速度比不上他。最大的可能是,我已经身首异处了,我手上还没动。
  可人就是死,也要死得有点气势吧。
  我想,我这辈子,也就靠这一回挣点尊严了。
  
  苏捷嘴紧紧抿着,猛地伸手抓住我的手,将我手中的剑夺了去,又猛地将我推开,我一个踉跄,一屁股摔在地上。苏捷将我的剑扔在地上,手捂着肚子,后头来了个亲卫,撕开一块破布,给他止血。
  我侧过身去捡剑,刚碰着剑柄,剑身就被苏捷用脚踩住。
  他蹲下身,把剑递给亲卫,深深看向我的眼睛。
  我大口喘着气,嘴上不甘示弱地道:“你还是赶紧去包扎吧,血流多了,一样会死人的。”
  
  我说完,他的视线就转移到我腿上,我也朝那里看去,不看不知道,竟然流了那么多血。而且还在流血,一滴滴地落在黄土里。
  我觉得自己都能听到血滴落的声音,滴答滴答得,像钟摆在摇动。
  我把手递给他,他迟疑了下,抓着我的手,拉着我站起来。
  他扶着我的胳膊,往前走,他的坐骑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我忽地拽住苏捷的手,慢慢往下蹲去,苏捷出手想扶住我的肩,手在我的肩上顿了下,又绕到我的膝盖下面。我明白他的意图,顺势抱住他的脖子,一边快速地抽开绑在手腕上的匕首,再猛烈地插…入他的后肩。
  
  前后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
  就我这装备跟身手,不去当职业杀手真可惜。
  我再次摔倒在地上的时候,忍不住这样自嘲。
  “你是真不想活了?”苏捷寒声。
  我抬头看了眼天上的白云,微微含笑。
  苏捷忽地也笑了,是我所熟悉的那种不羁的笑。“我跟你没有仇吧?”
  “怎么会没有仇呢?我是燕人,你是萧氏的将军。”
  
  我说着,橐橐的马蹄声从不远处传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受伤感官有些失灵,声音传到耳朵里,非常大,像是千军万马在奔腾。
  当我开始有感觉脑子不太好使,意识就跟着变得模糊,最后反射在脑中的影像是,他骑着夜雪,铁甲铠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最后一刻,他浮现在我脑海中的面容,竟是模糊的。
  

        第四十七章
  这个季节是西北地区的雨季,我半夜醒来,就听到雨滴答滴答地敲在帐篷上。就这样听了半夜的雨,天快亮,雨势渐歇,我的眼皮又开始沉重,忍不住往下耷。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叫我,“丫头,醒醒丫头,丫头……”
  我被叫得烦了,只好睁开眼,“舅舅。”
  段天涯嘿嘿直笑,“我就晓得,你在装睡。你不能再睡了,丫头,你已经睡了好几天了。”
  
  我哦了声,进来个小兵,端了吃的过来。
  我喝了碗粥,然后和段天涯聊了会儿天,大部分都是段天涯在说,我应着。他先问我现在医术如何,跟老师考学生似的,后来又问了问我在江南的一些情况,我淡淡说了说。
  段天涯说,心安处即是故乡,叫我不要太在意。我想说,我已经没有心了,谈不上安不安的。不过我也没辩驳,还是应着。
  我问战况,段天涯迟疑了下,告诉我说,萧初绽和萧初过两路军分割包围西燕军,西燕军土崩瓦解,指日可待。
  我沉默着,半响哦了声。
  
  大军早已经拔营,因为我一直昏睡,苏捷被我伤得不轻,段天涯留了一小队人马下来。
  我拖着伤腿,去隔壁看苏捷,苏捷正半躺在榻上看着书,见我进来,抬起头,脸上晦暗不明,憋了半天,恨恨道:“你还敢进来!”
  我笑道:“我是来拿我的剑的。”
  苏捷嘴角的肌肉忍不住往上跳,我在他营帐里找了一圈,最后找着封霜晨送我的那把剑,却没找着匕首,问苏捷,苏捷寒着脸,“怎么,还想再玩一回?”
  “这把剑你也看出来了,无价之宝,是朋友相赠,剑在人在,我既然没死,就不能把它弄丢了。那把短剑,是萧初过的。”我顿了下,“我欠他的,自然要还给他。”
  在江南,我把十步给了萧初过,萧初过让花铸还了我一把短剑,同样锋利得很,却不是十步。
  苏捷看着我,眸色森然,忽然浮出一笑,从袖口里掏出把匕首,扔给我,正是我要找的。“让初过兄也尝尝这个滋味,我当然是极为赞成的。”
  
  再见到萧初过的时候,我在陇州。
  之前,我伤好得差不多的时候,我杀了苏捷的一个亲卫,想溜出军营,被苏捷追回,他就把我带到了陇州。
  我对苏捷说:“从私人感情上说,咱两算是有私仇了吧,你不想杀了我么?”
  苏捷冷着脸没说话。
  我都觉得自己有些疯癫,遂不再折腾了。
  
  到陇州没两天,萧初过到了陇州。深更半夜的,我正躺床上,他一进来,就卷进来一阵冷风,微弱的烛火嗖地一下就灭了。
  屋里漆黑一片,有目如盲,他的脚步声很急,单从脚步声来判别,不像是萧初过,我来不及想清楚,整个人就被拖进他的怀抱里。
  是萧初过无疑了。
  我反应木然,等他放开我,我问他:“阿信还活着么?”
  片刻,他沙哑着答:“无恙,你放心,忠义王世子也安然活着。”
  
  忠义王就是慕非,死后追加的这个封号可真难听。忠义王世子就是安安了,据说慕非给他取了个大名,叫慕凝。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问萧初过:“安安会说话了吗?”
  萧初过没有立即回答我,转身重新点了蜡,回头问我:“你希望他说话么?”
  
  他几乎没变,依然是那个极爱干净的人。不过味道有些变了,多了些落拓风尘气,似从万水千山间穿越而来。
  我有片刻的失神,笑了笑,“当然希望。”
  他走回到我跟前,抚摸着我的脸,说出的话让我一时有些找不着北,他说:“苍苍,嫁给我吧。”
  我愣怔,几乎是哭笑不得的,“你要娶我?你喜欢我吗?喜欢我什么呢?坐等着苍老凋零的容颜?还是百孔千疮的魂灵?”
  他面上一滞,我笑着摇头,我也不知道我要否认什么,“娶我大概也是有些用的吧,他日可以用来安抚燕国旧人。”
  
  萧初过沉静的脸上现出波澜,他也摇头,“在你看来,我永远都是居心叵测的。”他说着扯起一笑来,“若此,那我就如你所愿,不安好心一回好了,慕信、慕凝,他们现下都在长安,他们若想活着,你需要给我理由。”
  我愕然,随即又笑了。
  一直以来,他们似乎都喜欢把判人生死的权柄交到我手上。
  旁人看来,还以为这是恩赐。
  
  “生有何欢?死有何惧?萧初过,你不会以为我现在还会在乎旁人的性命吧?我连自己的命都主宰不了?你让我去主宰旁人的命?”我一边笑着,一边摇头,“你爱杀便杀,那是你的事。我当然会嫁给你,为什么不嫁呢?我曾经那么喜欢你。我只是不明白,我这样,你还娶了去做什么?一具没有心的行尸走肉,一个空心的稻草人。如果这样的你都敢要,我没什么不敢嫁的。”
  “苍苍,你——”他嘴角轻扯,“你非要说出如此让人心伤的话么?”
  我觉得我们真有意思,半夜深更的,在这一句一句地往外倒酸水。
  
  我重新躺倒下来,顿了顿,又往里挪了挪。
  萧初过一直站在床边没动,我觉得困倦,便不理他,往被子里埋了埋,先睡了。
  迷迷瞪瞪地感到有手指在描摹我的脸,描摹了挺久,我开始觉得膈应,后来习惯了,又接着睡。
  翌日醒来,萧初过正坐在太阳下面闭目养神。我一直走到他跟前,他才睁眼,望着我,忽地把我拉过去,抱坐在他腿上,把脸埋在我颈窝里。
  我反抱住他的头,手指埋入他不算柔软的发中。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跟萧初过回到洛阳,然后正式地拜见他的家长,商议婚期,再然后就是大婚,洞房花烛。
  洞房花烛夜,火红的盖头被揭起,萧初过看着我的眼神一如既往地专注,只是比寻常要浓烈。
  我许是不太习惯,不禁低下头,刚低下头嘴唇就被他掠夺而去,他含糊地叫我的名字。我握紧了拳头,又松开,再握紧,然后又松开,反复了几次,终于松懈下来。
  我抚摸他的后背,回应地噬咬他,从他的唇角到肩头,我的身体为他打开,承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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