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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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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跟我扯那些没用的!”孟老娘缓慢而清晰地翻了个白眼,声音却并不大,只低低地嘟囔,“我吃饱了撑的没事做,才会护着你,我护的是孟家人的脸面!那小贱人当初胆敢算计我儿,单凭这一点,就一辈子都别想我给她好脸!”

    说罢,还往地上啐了一口,雄赳赳地大踏步迈进堂屋里。

    花小麦望着她的背影,摇头笑了笑,自去厨房预备饭食不提。

    ……

    孟郁槐出远门,家里偏生出了这样的事,好在有那孙大圣相助,春喜和腊梅时不时地也上门来瞧瞧,花小麦心中多多少少也踏实了些。

    初二那日回门,她一早便去了景家小院,替那夫妻两个张罗一桌好饭菜之余,也正好在花二娘面前露个面,好叫她放心。花二娘不可避免地将那放火烧菜地的贼人痛骂一顿,提及成亲头一年,孟郁槐便没在家过年,又忍不住小声埋怨了一回。

    花小麦知道她是为自己好,生怕自己受孟老娘的气,也便由得她唠叨,陪她说了整日的话,直到晚间方回到孟家院子,正月初三,又带了几样平素柯震武爱吃的小菜,到连顺镖局打听了他的住处,前去探望。见那老头瞧着虽比一两月前瘦了些,精神头却还尚可,且笑哈哈地仿佛精神也不错,心中便安定了不少。

    说起来年节里应当好好歇歇才对,然连着几天,她却并未有半刻消停时候。很快便是正月初五,到了开市之日,花小麦更是早早地便去到村东小饭馆,帮着周芸儿一同开了门,预备重新将这头买卖好好地做起来。

    说是初五方才开市,但但凡行商做生意的人,不可能真在家中等到当天方才出发,往往大年初二一过,就急急忙忙地启程,指望着新年里的头一笔生意,能多赚一些。

    官道上来来往往,车马川流不息,午间来小饭馆儿打尖的客人也委实不少,开业头一日,就将大堂内挤了个满满当当。

    花小麦领着周芸儿在厨房里热火朝天的炒菜,春喜和腊梅两个则在外招呼,正忙得不可开交,却见一个行商打扮的青年,捧着一个三层的食盒,慌慌张张自官道上跑了下来。

    “快快快。”一入得店门,他便高声对春喜催促道,“我要两荤两素,不论白饭馒头,你给我拣四个人的量,动作越快越好,我是要带走在路上吃的,不占你们店里的桌子,可否先给我做?”

    春喜没应酬过这等客人,不免有点发愣,终是腊梅活泛些,凑上前来将她朝旁边一推,笑眯眯冲那青年道:“您单说要两荤两素,又没明说是甚么菜,厨房里不好做呀!再者,凡事得有个先来后到,这一屋子的客吃好饭也都是要赶路的,若是先给您做了,他们决计不依呀!您先瞧瞧墙上的木牌,想吃什么,便与我言语一声。”

    “啊呀,怎地这样麻烦!”那青年将手中食盒往桌上一顿,抬头万般不耐地向墙上瞟去,看了半日却又拿不定主意,顿足道,“我们都不挑嘴,哪样菜好做,你便让厨房替我弄哪样,最要紧是快。我这趟是要给人送货的,如今已是晚了,再迟些,人家非压我的价不可!”

    天气这样冷,他竟急得额头渗出汗水,腊梅瞧着有些好笑,忙点头应了,提了食盒快步走进厨房,如此这般与花小麦交代一回。

    “咱这里是食肆,又不是熟肉店,怎会有现成吃食卖给他?怎么都也得留点时间给大厨打理呀!”她笑哈哈道,“我本还想跟他说,怎么也得等上一盏茶的工夫,又怕他一着急便抽身走了,咱这笔生意便落了空,好容易才忍了下来。”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花小麦一听这话,心中便有些活络,却也不急着告诉她,只打发她和春喜二人先去将那人稳住,动作飞快地将那二荤二素炒好,妥当装进食盒,让周芸儿送出去,自己便在厨房一边忙碌,一边脑子里转个不休。刚刚做好一道鱼香茄子煲,听得外边大堂又是一阵喧哗,似还有人在拍掌叫好,眉心便紧了紧,解下围裙三两步走了出去。

    大堂里此时坐满了人,所有食客的目光,都牢牢盯在门外的两人身上,又是议论纷纷,又是哈哈大笑,动静之大,让人冷不丁走进去,耳朵都有些发疼。

    花小麦顺着众人的视线望过去,一眼就看见孙大圣正站在门外喘粗气,仿佛累得不轻。他手里还死死攥着一个人,想是见花小麦出来了,便噗一声,将那人当做麻袋一般丢在地上,然后毫不客气地一脚踏上去,冲这边连连挥手,扬声道:“嫂子你来,在你田里放火的那贼人,我给你捉来了!”

   
 第一百七十九话 赔钱来

    午间小饭馆儿里人正多,原本是端端正正坐在自己桌前吃酒搛菜,忽见有热闹可瞧,都呼啦一声拥到门边,伸长脖子张望,霎时间将门口堵了个严严实实,个个儿面上都带着笑,兴头十足的样子,简直让人怀疑,那孙大圣是故意专拣这时候跑来。

    那“贼人”被孙大圣一掼,啪地跌在地下,扬起漫天尘烟。他竟也不急着起来,就以一种极怪异的姿势趴在呛人的灰土里,脑袋死死往下勾着,似是万般不愿露出他的庐山真面目。

    花小麦惯来晓得孙大圣办事牢靠,能被他直接逮到自己跟前儿的人,十有*就是那放火的正主儿了。只是眼下她还有好几个菜未做,厨房里灶下还燃着火,一时之间倒有点迷迷瞪瞪,搓了搓手慌慌地道:“那个……大圣哥,要不你领着他去楼上雅间坐一会儿,待我将诸位的菜都上齐了,然后再……”

    “不急,不急!”围在门口那一堆食客异口同声笑哈哈道,“我们都不赶时间,老板娘你先办正事紧要哇!”

    孙大圣也笑了,指着地下那人道:“可不是?嫂子你敢是犯糊涂了吧?这东西烧了你家的田,岂有请他去雅间,拿他当个贵客看待的道理?”

    旁人倒还犹可,唯独这孙大圣,花小麦一早觉得被他口口声声称“嫂子”实在是别扭至极,当下便忙摆了摆手:“大圣哥,你往后还是随着我二姐和姐夫那边,叫我一声妹子就好,这‘嫂子’二字……”

    孙大圣也不计较,应了声“使得”,又道:“那你且瞧瞧,这人你可认得?”

    花小麦果然低头望向趴在地下那家伙,将面上笑容尽皆收敛了去,沉声道:“你装鹌鹑吗,现在才知道怕。会不会晚了点?把你的头抬起来!”

    那人扭了两下,仍是期期艾艾地不肯,孙大圣毫不含糊,一脚便踹在他腿上,厉声道:“跟你说话,你没听见?难不成还想再尝尝我这拳头的滋味?”

    “听见了,听见了!”那人吃了一吓,赶紧抬起头来,瑟缩着朝花小麦望过去。

    这人瞧着总有四十多岁,很有几分面熟。皆因他长得十分脸谱化。老鼠眼。塌鼻子。尖嘴猴腮,浑身上下都在传达着“我是泼皮妥妥哒”这样一个信息,让人只需看一眼,就永远也忘不了。

    他绝对曾经在小饭馆儿出入过。没跑!

    “这不是那黄泼皮?”这等喧闹场面,春喜和腊梅自然不会错过,腾腾地从屋里跑出来,指着那人高声道,“喂,黄平发,你好不要脸,那日被郁槐兄弟赶走了,又不敢当头当面同他争执。便跑来欺负女人?你这等货色,活该你一辈子打光棍儿!”

    花小麦愣了一愣,随即就有点想笑,考虑到场合问题,忙死死地憋住了。

    一个长得很像泼皮的人。外号果然叫“黄泼皮”?用得着这么贴切吗?太不给人面子了!

    她把脸别到一边,好容易才把嗓子眼里那股笑给忍了回去,清了清喉咙,正色对那黄平发道:“若我没记错,你曾来过我这铺子上应征酱园子的伙计,因我家夫君觉得你不合适,三言两语将你婉拒了,对不对?然后你便心生恨意,放火烧了我家的菜地?”

    那黄平发眼睛下一片青紫,显是被孙大圣揍的,这会子怕得全身哆嗦,也多数是由于孙大圣虎虎生威地站在一旁。他先偷眼瞟了瞟身边那壮实的男人,接着才可怜巴巴地望向花小麦,尽力使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诚恳一些,小声道:“不是,花娘子你误会了……我虽名声不好,却也不是那起不晓得分寸的人。实是在田间放炮仗,一个不小心,才……”

    很好,至少他肯承认那晚的一场大火,的确是因他而起,那这事就好办多了!

    “听你放屁!”孙大圣又是一脚踢过去,凶声恶气地喝道,“你跟村里人显摆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吃了两口黄汤,便东南西北都分不清,甚么话都敢大大咧咧往外嚷嚷。‘哼哼,你们可别不信,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孟家那菜地,正是被我一把火给烧的,只烧坏了半亩白菘,还算便宜他家了呢’!”

    他仿着那黄泼皮的语气声口,拿腔拿调地道,末了在那家伙脑门上狠狠一拍:“怎么,敢说敢做倒还不敢认了?”

    “我……”黄平发一时语塞,嗫嚅了好一会儿,低声兀自强辩,“我那是醉话,醉话!吃多了两杯,说几句大话罢了,如何能尽信?”

    孙大圣也不理他,转头对花小麦道:“这黄平发家里一分地都无,我就说嘛,但凡是自家种着田的人,都晓得此中辛苦,又哪里会轻易就去烧了别人家的菜地?刚才那话,他跟村里人说了不止一回,听见的人多了去了!初二那天,我便已知此事是他所为,只因他这人每日里四处闲走,要寻到他,颇得花一番功夫,是以我才没有立刻来告诉你,想着直接将人带来,免得你心焦,如今你便只管发落吧!”

    围在门边的众食客见状也吆喝开来,这个道“老板娘,这狗东西烧了你家的菜地?那你可绝对不能轻饶,送他见官”,那个说“见甚么官,这点芝麻绿豆大小的事,官府未必肯管哩,依我看,直接叫他赔钱,最是便当”,一直之间,闹腾成一片,轰轰隆隆嘈嚷不休。

    花小麦心里是没打算将这黄平发送去见官的。食客中有人说得对,莫说这事官府未必会理,就算真个理了,至多也不过打他一顿板子,她自个儿却是捞不着任何好处,与其这样,倒不如把钱讨回来,方算实在。

    黄平发匍匐在地上,抖得如风中秋蝉,使劲冲花小麦摆手:“花娘子,我真不是故意的,真的,你信我一次呀!”

    花小麦心下已有计较,勾唇冷冷地笑了一下:“我不管你是有心还是无意,我只问你。我家那菜地,是不是被你烧坏的?”

    “是……”黄平发情知躲不过,只得垂头应了,“可我真是不小心……”

    “是你做的,咱们就来算笔账。”花小麦压根儿不听他说什么,掰着手指头一丝不乱道,“你可以去向郑牙侩打听,我家那两亩地,是村中数一数二的上等良田,一亩可出产白菘两千斤。被你烧坏了半亩。便是糟蹋了一千斤。没错吧?我也不诓你,如今市面上白菘一斤二文,拢共便是两吊钱,拿来!”说着便伸出手板。直直摊在他面前。

    “两吊……”黄平发倒抽一口气,“我上哪儿给你找那许多钱?我若是有的,也不至于巴巴儿地想去你那酱园子上工……”

    他忽然被自己的这句话所启发了,灵机一动,满怀希望道:“要不这样吧,我去你那酱园子给你干活儿,工钱就拿来还你,这样……”

    “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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