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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十八钗 作者:暮兰舟(晋江金推vip13.3.3完结,宅斗,宫廷侯爵,豪门世家)-第2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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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那佳人端着茶杯的手一颤,一排贝齿轻轻咬了咬殷红的下唇,低声道:“奴婢叫做明珠,是伺候在五少爷内书房伺候笔墨的。”
  所谓在内书房伺候笔墨,是委婉含蓄的说法,实则就是夫人进门之前,由长辈出面开了脸的通房丫头,其含义不在伺候笔墨,而是伺候床榻,而这位明珠姑娘,是太夫人赐给五少爷的。
  慧莲有时和玫儿、睡莲抱怨太夫人偏心大哥大嫂,却从未提过房里这位地位特殊通房丫头之事,一来这种事不好说起,二来慧莲好面子,自己对一个丫鬟束手无策、敬而远之绝对不是有脸面的事情。
  这时在一旁嚎哭的杨妈妈止了泪,愤然指着明珠的鼻子骂道:“你这个小娼妇!整天挑唆着太夫人敲打我们家小姐!还想停了避子汤生儿子!这会子见小姐落水伤了胎气,就故意装好人端茶递水来怄我们小姐!做你娘的千秋大梦去!我们小姐福大命大,定会母子平安!”
  言罢,杨妈妈就要过来撕扯明珠。睡莲对添炭使了个眼色,添炭以前是猎户出身,很有一把力气,她从后面缚住杨妈妈的胳膊,将其拖到耳房去了。
  睡莲看见明珠眼里瞬间露出有些失望的表情,心中冷笑一声,对慧莲的陪嫁丫鬟侍琴、侍棋说道:“杨妈妈因你们夫人遇险,此刻生死未卜,这会子急疯癫了,赶紧灌一副安神汤下去,莫要耽误了。”
  “是。”侍琴应声道,忙命人下去将现成的药丸用开水化开,一口气化了两个药丸,杨妈妈估计明日下午才会醒了。
  乘着混乱的当头,侍琴悄声提醒睡莲,“她是太夫人给的。”
  睡莲也猜的□不离十,暗叹杨妈妈关心则乱,被明珠激一激就上了当,大骂明珠是“小娼妇”,莫说明珠是身世清白的家奴,即使太夫人真的给五少爷塞进一个娼妇做通房,这话不能说出口。
  单单被慧莲的奶娘骂为“小娼妇”这一条,明珠也会轻而易举的在太夫人面前上眼药,编排慧莲的不是。
  明珠跪在地上,手中的茶盏高高举过头顶,纹丝不动,似乎受了莫大的委屈,眼眶含着泪,晶莹的泪水似坠非坠,真是我见犹怜。
  睡莲暗叹,这是个人精啊,卧榻之侧睡着这种心机颇深的女人,难怪慧莲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从杨妈妈和侍琴的话语来看,明珠是太夫人给的,看这个样子,也十分得五少爷宠爱,明珠时常去太夫人那里上眼药,慧莲嫁来国公府三年始有孕——由此可以推断,太夫人虽然总是拿捏慧莲这个重孙媳妇,甚至安插明珠这个眼线监视慧莲,可她不是个老糊涂的,一直没有停明珠的避子药,闹出庶子生在嫡子之前这种笑话来。
  念于此,睡莲心里有了分寸,她命添炭接过明珠茶盏,搁在一旁不饮,喝的是侍琴奉的茶。
  侍琴知道睡莲的嗜好,泡的是武夷山大红袍,睡莲喝了半盏,瞥了依旧跪着的明珠一眼,故意纳闷道:“咦,你怎么还不起来?”
  明珠低头道:“没得到侯夫人的恩准,奴婢不敢擅自起来。”
  睡莲又是一愣,问道:“是谁叫你跪下的?”
  明珠满头雾水,搞不清这位侯夫人为何追问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难道刚才杨妈妈骂人的一幕她没看在眼里?
  小白花的泪腺都比寻常人发达,明珠眼泪又涌上来,如断线的珍珠似的从眼眶滚落而下,就是哭,也哭的好看极了。
  明珠哽咽道:“方才——方才杨妈妈呵斥奴婢,奴婢吓得就跪下了。”
  “哦。”睡莲像是刚想明白过来,随口问道,“你既是内书房伺候的人,这会子不在书房伺候,来夫人房里做什么?”
  明珠忙说道:“奴婢听说夫人落水,担心这里缺人手,故来帮忙寻医熬药搭把手。”
  “帮忙?这一屋子的人,还需要贴身伺候少爷的人跑过来帮忙?”睡莲缓缓摇头,恨铁不成钢的叹道:“也是我妹子没用,不会理家,她倒下了,身边的人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窜,这会子连太医都没请来,倒需要一个通房过来主持大局。”
  此话一出,明珠冷汗直冒,忙说道:“侯夫人误会了,奴婢那里有资格主持大局,奴婢——奴婢只是给侯夫人端茶递水,帮忙招呼——。”
  睡莲眉头一蹙,添炭是个聪明的,立刻领会了主子的意思,就是想尽办法把明珠往歪路上引,给她口上无礼的帽子。
  于是添炭站出来借着明珠的话头,大声呵斥道:“胡说八道,我们夫人贵为一品侯夫人,来往的都是有身份的贵妇!一个房里人有什么资格招呼我们夫人?!你好大的胆子,敢和堂堂一品夫人平起平坐不成?!”
  明珠大急,忙分辨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没有丝毫僭越的想法,奴婢真的只是想来帮忙而已啊!”
  帽子已经扣下,总算在理字上站稳了脚跟,睡莲怒道:“我妹子落水,太医迟迟请不来,也不见当家人出面给个说法,这会子居然派了个通房丫头来招呼我,堂堂国公府,竟然如此无礼!欺负我妹子娘家无人不曾!”
  知道自己惹了祸,明珠跌坐在地,原本她只是想过来怄一怄五少奶奶,再激怒杨妈妈之歌蠢货,逼她破口大骂、拳打脚踢,以此将五少奶奶被两个小少爷推下水受的委屈化解掉,骂她就是打了太夫人脸面,这样太夫人不仅不会体恤五少奶奶,反而会责怪她约束下人无能。
  可是没想到这位顺平侯夫人居然指鹿为马,三言两语把自己绕糊涂了,不仅掩饰了杨妈妈的错误,反而将小事化大,将自己和国公府都置于无礼之地!
  明珠正想着托词,外头大少奶奶进来了,她见睡莲面有怒色,而明珠跪在地上噤若寒蝉,以为是睡莲借着机会替妹子出气,打骂通房,于是冷笑道:
  “哟?外头戏台子唱的牡丹亭,这里倒上演全武行来!您尊贵的小世子打了我的长子,这会子您又打骂我们国公府的丫鬟,顺平侯府好大的威风啊,我们国公府自愧不如了。”
  这位大少奶奶好凌厉的口齿,随口说了几句,便原告变被告,被告成原告了。
  睡莲看着这位丹凤眼,薄嘴唇的大少奶奶,她是太夫人娘家人,据慧莲说这位做闺女时是出了名的温柔和顺脾气,所以太夫人会挑了她聘给腿脚有残疾的大少爷,将来踏踏实实的相夫教子。
  大少奶奶娘家已经败落了,连嫁妆都凑不齐六十八抬,还是太夫人偷偷填补的亏空,虽如此,还有一小半的嫁妆是虚抬,国公府碍于面子不声张而已。
  初嫁国公府时,她很满足府里锦衣玉食的生活,可见过了烈火烹油的富贵,时间长了,便开始贪心不足来,大少爷腿脚残疾,不能做世子,国公府已经认准了胞弟五少爷做未来的当家人,大少爷也认命了,可是当大少奶奶一连生了两个身体健康的儿子,两口子心里顿时活泛起来——都说子承父业,我虽不能做世子,但是我儿子能啊!都是嫡系一脉,凭什么将来的世子位一定要给五弟?!
  两口子明面上不敢说,暗地里却忿忿不平抱怨父母偏心,大少爷和五少爷的兄弟情就慢慢磨淡了,就连两个儿子整日耳濡目染,也怨恨起自己的五叔来,觉得是五叔夺了自己的爵位。
  慧莲嫁到国公府后,大少奶奶没少告黑状、上眼药给慧莲添堵,就连明珠也是她撺掇太夫人给五少爷的。
  慧莲嫁过来几乎没有过一天安稳日子,压力过大,本来就难以受孕,大少爷两口子喜得烧香拜佛,可是去年年底慧莲诊出了喜脉,两口子心里那点指望又没了,做梦都梦见慧莲落胎。
  今日惊闻慧莲落水了,大少奶奶惊喜万分,又听说顺平侯小世子打了自己宝贝儿子,大少奶奶便匆匆赶过来,一来是打探慧莲这胎是否保得住,二来是找顺平侯夫人兴师问罪,侯夫人是五悌妇的亲姐姐,说不定闹上一闹,慧莲气得血崩也是可能的。
  睡莲还没接上话茬,外头走近来一个美妇人,却是东宫讲学的周学士夫人、慧莲娘家五姐姐、同来给太夫人贺寿的颜玫儿。颜玫儿对睡莲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这种小鱼小虾我来对付就成。
  颜玫儿手里牵着她的一双儿女,命奶娘将两个孩子抱到里屋去,然后拍了拍手掌讥讽道:“若说威风,谁能比的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两个儿子?一个五岁、一个七岁,兄弟俩合伙欺负一个刚断奶三岁的孩子,也亏得我那小外甥长的壮实,否则的话,被推下水的就是他了。”
  大少奶奶冷哼一声,“小孩子玩闹而已,何必当真?这一会打闹,那一会就和好如初,倒是大人们不懂事,横插一脚跑过去干涉,不慎落了水,却把责任推到孩子身上。”
  这意思,就是说孩子无辜,是慧莲做的不对。落水也活该。
  颜玫儿捂嘴轻笑道:“您说的是,孩子们玩闹是常事,只是大少奶奶以为,孩子对客人的奴仆污言秽语,拳打脚踢,推亲婶娘下湖后,不仅没有半分懊悔,反而破口大骂,这种事情,不是不是常事呢?”
  大少奶奶一愣,报信的丫鬟和自己儿子都只是说了推了五悌妇下湖,却没有提之后还骂人的事情。
  他们当然不敢如实说,因为儿子是这么骂的,“你这个贱人,抢了我们的爵位,最该死了!”
  这些话两口子关在房里是经常说的,孩子们都听在耳里,记在心里。在被激怒,觉得羞愤之后,
  脑子一热,便脱口而出,根本不知道忌讳,骂完之后心里有些后怕,那里敢和母亲明说。
  两个儿子经常为难慧莲,大少奶奶是知道的,但她无论无何也不相信儿子会在光大化日之下对长辈破口大骂,以为颜玫儿是故意诈她,于是她镇定说道:“空口无凭,周夫人怎么说都可以。”
  颜玫儿冷笑道:“当时我在看戏,可我的一双儿女还有奶娘们是在场的,还有那么多小客人、连您府上的那么多小侄儿、小侄女也是看在眼里的,您只管去问他们。”
  大少奶奶还是不信,说道:“既然周夫人的孩子和奶娘都在,何不请他们出来对质?”
  颜玫儿柳眉一竖,“污言秽语,说出来脏了自己的嘴,我们周家可说不出来这种话。”
  看着颜玫儿如此笃定,大少奶奶顿时觉得有九分准了,心里大叫不妙,见明珠还跪在一旁,便转移了矛盾,直指睡莲,质问道:“子不教,是我们做父母的过错,我们夫妻自会去领罚,可是侯夫人以势欺人,无故惩罚我们太夫人的丫鬟是怎么回事?!”
  睡莲似乎没有听见,自顾自的掏出荷包的里的怀表看了看,问伺候的丫鬟,“都这个时候了,太医怎么还不来?”
  那丫鬟诚惶诚恐说道:“早就派人去请了,也不知为何人还没来,奴婢这就派人去催催。”
  “催不催是你们国公府的事情,我管不着。”睡莲吩咐添炭,“派人取了我们侯府的对牌,火速请太医给十姑太太瞧病!”
  添炭应下,睡莲这才想起了什么似的,对大少奶奶说道:“夫人为了这丫鬟质问我,我正要找国公府当家人说理去,为何对我落水的妹子不管不问,连大夫都不请、为何府上会派一个低贱的通房丫头接待一品夫人、为何大少奶奶教子不严,反而倒打一耙对我兴师问罪。”
  大少奶奶面如土色,就在这时,权嬷嬷匆匆从熙园赶过来了,手里还提着药箱,睡莲不再理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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