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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最有意义的生活 作者:许佳-第32章

小说: 最有意义的生活 作者:许佳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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吗?啊呀,”我不耐烦地说,“真要拦住了,你就说证件忘记带了。他总不会把你关起来的——关你又没什么意思。”我们对了对目光,嘿嘿一笑。 

高考前一个月(4) 
  等了一刻钟,A嘟囔着说:“不来啊?——好,给你骗进了。”他朝距离我们一米多远的一根柱子走过去,站定了,对我说:“唉,我居然会得(“会得”就是上海话里“会”的意思)陪你乘车的,又是会得跟你到这里来的。”我贼忒兮兮地笑。他嚷着:“笑什么?”我安慰他说:“一刻钟之内总会有车来的。大概当中落掉了一班。”他安静下来,笑眯眯地走回来,两手抱在胸前。 

  这时有一列火车轰轰地开过去。等它走远,A说:“从来没有看到过火车这样开过去。”我惊讶地瞪牢他说:“不至于吧?”在火车上看当然不算,”他解释道,“没站在这种地方,这么近地看过——感觉太好了!”我说:“我看过许多遍了。”他没有马上说话,伸手在脸上擦了一把,擦掉一些雨水,说:“真幸福。以后买房子一定要买这种靠近火车站的房子。”屁!”我说,“可惜我们家又要搬了,搬到浦东去——”这时又一辆火车开过去,A冲着它张大嘴巴吼。他的声音全都是火车车头发出的声音。 

  我注视着他,细细的雨落在我嘴唇上。在一晃而过的千分之一秒间,我想起了物理补课班上吻我的那个陌生人。我的嘴唇又渐显湿润。而此时此刻,我注视着A——我的脑子混乱地悲伤起来。 

  我们站的地方靠着一个水池子,上面装了好多水龙头。A走来走去,指着它们说:“这里装这个干什么?”我难得抓住一个机会来嘲笑他,说:“咦,火车站么,都有的呀。一站到了,人家总要下来洗把脸,动动腿脚呀——再装点水。”他露出鄙夷的神情来,好像是认为我说的话荒唐可笑,比划着说:“啊,人家到一个车站,就要下来洗脸啊?哦,拿了一块毛巾下来?”我有点毛,争道:“是的呀。是这样的嘛。火车上,走一段路,到一站,总要清理清理,乘务员也要负责重新装水的呀,要不然车上的水在哪里?”A看看我,对我一笑,说:“好吧。你是这里的土地婆婆嘛,我就相信你吧。”我好玩地说:“你不也是你们那里的土地公公吗?”他说:“不是。我们那里有杜霜晓做土地婆婆,轮不到我呀。”我笑起来说:“我就是这个意思呀。喏,你是土地公公,她是土地婆婆。”还没说完,我就准备逃跑,谁知话音未落,一只手已经迅雷不及掩耳地来掐我的脖子了。我大叫,跳了几脚,跳开。A用手点着我,面目狰狞地说:“你这家伙!” 

  车终于还是来了。A走上去,在车厢里走着找位子,我在下面跟着他走。坐定之后,他伸出脑袋说:“八点打个电话过来。要是我还没回家,就告诉我妈妈,说我被火车站扣住了,叫她去领。”我说:“屁!”他转了转头,往车厢里打量一番,说:“这节车厢一个人也没有。”我有点诧异,探头去一看——真的一个人也没有——一时想不起什么话,就说:“哦,蛮好的呀。”他又转了转头,说:“有辆自行车。”我笑笑。他说:“说不定是这节车厢里的一个鬼魂的自行车。说不定我不是被扣起来的,是被这个鬼魂害死了。”我脸一变,说:“喂,别说这种话。”他高兴地笑了,伸出手来,递给我一张纸条,说:“喏,这个给你。”我接在手里,没有马上打开——心里有种很忐忑的感觉,好像真的害怕车厢里有个鬼魂。 

  火车哇哇叫唤着。A在窗口对我微笑。我一直望着他,一直望着他,随即,不知怎么又脱口而出地叮嘱道:“下车要从北广场出去,跟很多人一起走,知道吧?”他笑眯眯地从车窗那头看着我说:“知道啦!”火车轰隆轰隆的,我们两个人都大声嚷嚷着。 

  A的手第n次放在我头顶心上,柔声说:“好好的,知道吗?回家做做功课。时间足够的。” 
  我点头,手里还是拿着他的diskman。耳朵里还是有一个最好听的声音在循环往复地唱,唱不完地唱,一生一世地唱下去,几辈子一直一直唱下去。 
  车动了,我对他招招手。他安安静静地坐着,冲我微笑。这一瞬间,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刚才走到车站来的时候,他问我,在南翔上班,做什么事呢?当时我想了半天,眼睛一亮,说,在南翔做小笼包子的大菜师傅!他大笑说,哦,每天坐小客车去做小笼包子啊? 

  我笑嘻嘻地看着车走掉了,A也走掉了。于是我越过轨道,出车站,回家。 
  手心里A给我的纸条轻柔地硌着皮肤。我把它打开来——是《OffTheGround》的歌词——大概是刚才在希尔顿,A趁我研究解析几何的时候默写下来的。 
  Theremusthavebeenalotofheartache 
  Foryoutosinksolow。 
  Youmusthaveatonofpressure。 
  Onlyansweriftheanswer'sno。 
  Ineedloving,youneedlovingtoo。 
  Doesn'ttakealottogetofftheground。 
  Theremusthavebeenalotofmagic 
  Whentheworldwasborn。 
  Letmebetheoneyouwishfor; 
  Oneyoucallfor;whenyou'reallalone。 
  Ineedloving;youneedlovingtoo。 
  Wouldn'ttakealottogetofftheground。 
  Offtheground;offtheground。 
  Flyaround;flyaround。 
高考前一个月(5) 
  Hearthesound;hearthesound。 
  Offtheground;offtheground。 
  Thoughtittakesalotofpower 
  Tomakeabigtreegrow。 
  Itdoesn'tneedapotofknowledge; 
  Foraseedknowswhataseedmustknow。 
  Youneedloving;Ineedlovingtoo。 
  Doesn'ttakealottogetofftheground。 
  Offtheground;offtheground。 
  Flyaround;flyaround。 
  Hearthesound;hearthesound。 
  Offtheground;offtheground。 
  Hearthesound;hearthesound。 
  Offtheground;offtheground。 
  Yeahyeah;offtheground。 
  雨落得密密匝匝——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密起来的。在站台上时,我问过A,为什么雨和雨的下法都不一样——有时一颗一颗大大的、圆滚滚,有时又像这样。A说,是天上风大的缘故,把雨吹散了,所以不那么分明。 

  Offtheground,offtheground的歌声像雨点一样热烈地从天上刮大风的那个地方落下来。 
高考后十一个月(1) 
  我总是以为自己和A见面的次数非常少——要不是熊熊提醒,我就真的要这样一直以为下去了。那天下午,我坐在寝室里的床上长吁短叹,——但凡碰到好天气,我必得长吁短叹,必得拍着大腿连声说,这么好的天气不出去简直浪费浪费!熊熊也在床上,午睡做了一个梦,刚刚醒过来——她呢呢喃喃地说,叫你男朋友来呀,一起出去玩。我叹着气说,他怎么会肯呢?他最不肯陪我出去荡了。熊熊把头从床板的边沿伸出来,皱着眉头说,不会吧?他都那么勤劳了,你还说他不肯? 

  我这才开始领悟到:A到底陪了我多久。随即我立刻开始缓缓地领悟:从认识我开始,A差不多陪了我多久。 
  多得我数都数不过来。似乎恐龙的整个时代也抵不上A和我在一起的时间。我睡在床上,被那个巨大的数目吓坏了。 
  于是,这个下午剩下的所有时间,我就那样呆呆地躺在原处,反复思考着关于时间的问题。我的眼睛注视着天花板,先是对刚才估算出来的那个时间长度感到怀疑,接着对A感到怀疑,最后对我自己感到了怀疑——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一个梦——凡是梦里的时间都过得飞快,有一次我做了一个梦就去掉了三辈子,也可能是四辈子……也许和A在一起的那些时间,只是一个非常短小的梦而已。 

  如果是一个梦的话,那么既然我现在意识到了这一点,也就意味着梦快要醒了。每次梦要醒的时候,我都是有知觉的,所以会坚持着不让梦一下子就醒——像这样,我就可以坚持好一会儿。可是,如果是做梦的话,就总是会醒的。 

  问题是,如果是一个梦,那是不是对我更有好处呢? 
  我呼吸均匀地瞪着天花板,没有办法清楚地在眼前找出A的模样和表情来。也许有几秒钟,脑海里凸现了几张面孔,但是我不能确定,哪一张脸是A的。我舒舒服服地躺着,任由那一张张没有说服力的脸一跳一跳地漂了过去。 

  “襄没城,我爱你。襄没城,我爱你。我爱你。”我对我自己一遍又一遍地说。 
  熊熊不知什么时候下了床,突然站在我的床下面敲床档。我伸伸头,她说:“吃饭。”我说:“不。”她说:“算嘞,陪我吃饭么好了呀。”我说:“不么。”她说:“我请你吃饭。”我头再伸出去一点,笑嘻嘻地问:“为什么?”她两条胳膊甩来甩去,说:“我有钱。”我大笑,她也笑。我说:“好吧。”于是我开始往下爬,半当中被熊熊打了一下屁股。 

  我跟着熊熊去吃饭,看见食堂里都是一模一样的脸。 
  晚上,我正坐着洗脚,B打来了电话。我笑嘻嘻地接她的电话,双脚纹丝不动地浸在温水里。B说:“你在干什么?”我说:“我在洗脚。”B说:“啊?又在洗脚啊?”我说:“什么叫又在洗脚?”B说:“寒假的时候我到你们寝室来,你不是也在洗脚吗?”我高兴地回答说:“是的是的!” 

  那一次我还邀请B和我一起洗脚。我记得那天她穿着一件紫色的衣服,脸庞非常湿润,而她的刘海像睡着的小猫一样温顺地蜷伏在她的额头上。我们把脚一起放在温暖的水里,手边一个热水瓶,不停地加水。那一次我们好像说了许多不着边际的话——关于B和C,最后还提到了Van。 

  我回到此时此刻,问电话那头的B:“怎么样啦,你和Van?”B笑笑,没说什么。随即,我们讨论了一会儿关于张信哲的事情,然后B突然说:“喂,你就老实交代吧。”我的脚在水里动来动去,问:“什么?”她说:“你就跟我说说你高三时候补习物理的事情吧。” 

  我愣了一下,熊熊从我的面前走过去,轻轻拍了拍我的头。只听见B的声音在电话那一头说:“你在那里,认没认识一个人叫蓝博的啊?” 
  ——蓝博是谁? 
  “蓝博是谁?”我说。“啊?!”B诧异地说,“难道你不知道他的名字吗?就是和你在一起坐了几次的那个人呀。”我说:“啊?啊……”B大概在那里认真地想了想,随后说:“你不是还和他一起出去兜过马路的吗?哦,连名字也不知道,就出去荡啊?以前没看出来你是这样的人嘛。” 

  我的两只脚继续在水里悄悄地动来动去。我差一点就忘记了那个在地铁车站里吻了我的陌生人——他难道叫做蓝博吗?蓝博?怎么会有人叫这种奇怪的名字? 
  “你怎么会知道呢?”我迟疑地问。 
  “Van跟他在高中里是最要好的同班同学呀。”B笑嘻嘻地说,“嘿嘿,看不出嘛,这么守口如瓶。”顿了顿,她压低声音说:“喂,他一直在惦记你呀。” 
  我默默地听着,说不出什么。我的嘴唇又一次湿润起来,地铁车站里带灰气味的风隐约从我头顶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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