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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今古传奇·武侠版-2007年2期-第20章

小说: 今古传奇·武侠版-2007年2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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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她只稍稍愣了一下,眼见那鞭子又抽下来,牙一咬,飞身扑到王夫人身上。而这一次,鞭子只轻轻在她背上拍了一拍,随即缠住她的腰。她整个人如同腾云驾雾一般,转瞬落在军官的马背上。(插图3) 
  她又惊又怒,想也不想一个耳光打过去,但她如何是那军官的对手,手腕一痛,两臂已被反剪于背后。军官又用满语对随从吩咐一句,随从“喳”了一声,如法炮制把王夫人拽上了马。 
  两骑绝尘而去,留下个王秀楚在后面“老爷,老爷”地哀号。 
   
  两骑停在一所宅院前,马嘶止处,有老妪瑟瑟发抖着来开门。那军官命令她道:“做饭给她们吃,若招呼不周,小心你的脑袋。”说着,将骆残霞一拎一送稳稳放进门内。那随从也将王夫人放下。 
  骆残霞急怒攻心,只求速死,脚一沾地随即骂道:“你满清狗杂种,老娘才不吃你的饭。你是打老娘的主意么?有种你就上来试试,老娘非阉了你不可!”“混账!”那随从扬鞭喝骂。 
  “哈哈哈哈。”军官倒不生气,朝随从一挥手,“我们走。”他没再看骆残霞一眼,一弹指的工夫已去得无影无踪。这一下反而叫骆残霞愣住了,和王夫人互望一眼,不晓得这满兵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那老妪此时上前,诚惶诚恐道:“两位是将爷的熟识?里面请,里面请。”言罢不容分说将二人拉进屋里。 
  二人见那屋子虽小,但赀货甚富,鱼米充轫,灶间早有饭香飘来。有五日未吃正经东西,两人适才的硬气都被饥肠软化,心里再想逃跑,腿脚却不听使唤。待老妪冲上茶来,两人就抓着桌上隔夜的冷饼狼吞虎咽,觉得世间再无比此更香甜的食物。 
  老妪说自己姓郑,全家都被满兵抓去做苦役,留她一个专为那红衣军官作饭。“我只得一个儿子,才十三岁。”她道,“将爷说,倘我逆了他的意思,就别想再见到儿子。” 
  骆残霞吃得正急,骤然噎住,老妪忙给她递水:“二位又是从何处识得将爷的?”问话时眼睛直勾勾盯着王夫人的肚子。王夫人和骆残霞都是一凛:坏了,她莫不是怀疑这孩子是私通满人的孽种吧? 
  王夫人急忙澄清道:“我们也是被掳来的。她是我妹妹。我丈夫还生死未卜……”“哦。”老妪并不十分相信,“刚才听这位姑娘大骂将爷,可真把我吓死了——也奇怪,将爷居然不生气。平日里,凡是好言好语求他饶命的,都被他一刀一个砍了脑袋。” 
  骆残霞心道:你问我,我却哪里晓得?但是若叫我再见到这满清狗杂种,我还要骂他,最好剁了他!一时话不投机,老妪即进厨房弄饭。 
  王夫人和骆残霞吃了一肚子饼,灌了茶水后直发胀,自坐着休息。大约有一刻,骆残霞觉得自己已睡着了,醒来,老妪已将鱼肉俱全的晚饭开到桌上。 
  骆残霞只看了一眼,口水差点没流出来。老妪赔着笑:“吃,多吃点儿。”自己退到外间。 
  骆残霞只恨肚子不能生得更大一些,吃下更多一些。而王夫人却皱着眉头轻轻道:“妹妹,趁着郑老太不在,我求你件事。”骆残霞叫她说。 
  “我是走不远了,可老爷在外面怎叫人放心得下?妹妹,我知他对不起你,但我求你,帮我出去寻寻他吧。” 
  骆残霞咬着舌头了,怔一怔:他对不起我,他又何尝对得起你呢?然而到了这时候,自己都还不知凶吉,你居然仍然惦着他? 
  骆残霞几乎脱口拒绝,可心却扑通一跳:难道你自己不是么?你又何曾忘记过那个冤家?他对你好时,对你坏时,你见着他时,见不着他时……你难道不是时时刻刻记挂着他?难道不是风吹草动就想起了他?倘若这时候被丢在外面挨饿冒险的人是那冤家,你就算只能爬,也定爬去寻他吧? 
  于是,她就点了点头:“好吧。”“我留在这里。”王夫人道,“那满兵回来了,见我还在,总不会太为难郑老太。” 
   
  阴沉沉的夜被四面八方的火光照亮,骆残霞翻窗出了郑老太家,凭记忆朝来路寻找王秀楚。 
  哭声、惨叫声、呻吟声还在每个黑暗的角落里此起彼伏,却并不似前几日那么响。人都死绝了,骆残霞想。 
  依然有零星满兵在路上出没。有了几日逃亡的经验,骆残霞敏捷得像一只野猫,时伏时行,应付自如。不知不觉就走回晌午遇袭的地方,没见到王秀楚的踪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或许他听到封刀的消息便回家去了,骆残霞想,便继续往城西找。这一找,直走了大半夜,却还是一无所获。东方已渐渐发白,她筋疲力尽,倒在一个墙角瞌睡起来。 
  或许是因为想着次日“封刀”,再无性命之忧,一觉睡到了天光大亮。她揉揉眼睛,隐约听见后面有人道:“哎呀,我们来迟了!”随后是一阵马蹄和兵刃出鞘之声。骆残霞忍不住伸头看——只见是一群汉人打扮的士兵,正匆匆经过。她“噌”地跳起来:莫非是援军这会才到? 
  骆残霞扶着半堵残墙探身:来的汉军黑压压一大片,似乎因赶得急了,队伍十分混乱,然而个个面上都带着愤怒,仿佛正要找人寻仇。 
  援军,是援军!这下有救了!骆残霞心底一阵狂喜,眼泪跟着夺眶而出:死了这么多人,吃了这么多苦,这回终于可以报仇了!她真恨不得冲进兵队中高呼三声,可惜人马过得太快,连那威风凛凛的模样都看不清楚。她如同着了魔,跌跌撞撞在废墟里跟着军队跑——至少要让她看一看,满人吓得屁滚尿流的样子! 
  那援军也许是要进行巷战,故尔未多久就分散开来,有些连马也不骑,闯进一间间房子去搜寻。骆残霞真是越看越兴奋:是史督镇回来了!一定是他!就知道他不会丢下老百姓逃走的。 
  我也杀过好几个满洲狗,我要告诉他们!骆残霞想着,朝走向她的两个汉军笑迎上去。 
  两个汉军乍见她俱是一愣:“姑娘是……”“小女子……”骆残霞才说得半句话,突然就被一个汉军捏住下巴。“哎呀呀,我们来得迟,可也不算太迟!”他笑道,“小美人,你可是在这里等着大爷们么?”骆残霞的脑袋“嗡”地一下。 
  另一个汉军也笑了起来,手抚着骆残霞的脸:“小美人这几天吃了不少苦吧?大爷们好好安慰安慰你。”说着“呼”地将她拦腰抱起,朝肩上一甩,大步往外走。 
  惊讶之下连踢打都忘了,骆残霞怎么也想不通,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的眼睛只能看到尸身纵横的地面,耳边全是汉军的笑声:“老子当了这么多年兵,终于也进了扬州。奶奶的,真是好地方,娘们儿比北方好看多了!” 
  “军爷!军爷!”躲藏着的百姓开门相迎。汉军“咔嚓”一刀过去,砍掉了脑袋。“哈哈哈哈!”又一阵狂笑,“走,看看他家里还藏了些什么!” 
  一时间钢刀霍霍乱下,老妪悲呼,小儿啼哭,一场鸡飞狗跳。 
  “军爷,小人们犯了什么罪啊?”有人拖着哭腔求问,“小人们没有投降满军啊……军爷明查……”“咔嚓”一刀过去,又死了。 
  “你们是没投降清兵,不过要是你们早点投降了咱们,不就好了?”汉军哈哈大笑,扛着骆残霞去隔壁一家抢劫。 
  “也叫你们做个明白鬼!”汉军挥刀猛砍,“爷爷们都是兴平伯的部下,早先若叫爷爷们守了扬州城,有你们好日子过呢!”另一个也啧啧笑道:“可惜,你们都是些有眼无珠的蠢货,现在可怪不得爷爷们了!” 
  啊,兴平伯!骆残霞有些模糊的印象:好像过去驻守在扬州城外,天天嚷着要进城,最后给了他瓜洲才没再闹腾下去……他回来了?可他为什么不打满兵?为什么? 
  骆残霞忽然傻傻地笑了起来:这世上的事,有几件能问出个为什么? 
  汉军转眼又洗劫了好几户人家。走到最后一家时,见有个偌大的花园,里面还有三四个汉军在搜刮财物。同伙们相见,都把战利品拿出来比较一番,包括一个个女人—— 
  “女人不在多。”劫骆残霞的汉军道,“我这个最中看。” 
  “哗”,一坛酒浇在骆残霞身上。她呛得直咳嗽,泥土和血污混着烈酒顺着她的下巴往下滴。但她睁开眼,体味着辣辣的刺痛。 
  汉军们都露出惊讶的神气,这个说“三哥你果然好运气”,那个道“好事也分弟弟一点”,第三个嚷:“这样的娘们儿,连野合都有味道。” 
  议论未止,骆残霞脊背一疼,已被抛在石桌上。 
  “好,就野合!”那汉军道,“我先来!完了再给你们都舒服舒服!”说着已解开裤带,一手撕开骆残霞的衫子,另一手扒下她的裙子。 
  骆残霞死死、死死地瞪着他,然后越过他那专心掠夺的肩膀死死瞪着后面每一个人。她要记清楚他们的样子——今日就死在这里,死在你们手上,等老娘变了鬼,也会回来同你们一个一个算账! 
   
  是三个人,四个人,五个,六个……还是十几个?骆残霞记不清了。浑身筋骨如同散了架。她动弹不得,像死人似的躺了一夜一天,才有了点力气爬行。 
  这是五月初一的夜晚,她手脚并用,爬回了探梅轩。 
  里面已经空无一人,经过满兵汉军的前梳后篦,寸缕半粟不存。骆残霞什么也没力气想,爬回楼上东厢,倒在床上睡了。 
  等到醒来时,已是次日正午,隐隐听见脚步声,见是死里逃生的车夫老杨——老泪纵横地哭了一场,告诉她自己如何在粪窖里藏了六天七夜,骆残霞却全然没有听进去。 
  “终于熬过来了。”老杨道,“方才有官老爷拿着安民牌来,以后不用怕了。”以后?自己还有以后么?骆残霞扭脸瞥一眼,床边的柜门上小梅被钉死在那里,尸体已开始腐烂。昨夜竟没有看到,然而已无泪可流。 
  “官老爷还说,各家寺院要焚化积尸。姑娘,要把梅姑娘送去化了,还是埋了?” 
  “化了吧。”骆残霞道。 
   
  再过就是五月初四,有满兵上门,拿着衣服首饰:“骆残霞姑娘可在?王爷要见她!” 
  好个多铎王爷,骆残霞想,他杀了这么多人,怎么就吃准了我骆残霞没死?我没死,我要他死! 
   
  车子已经停了下来,骆残霞的怀里藏了把剪刀。 
  多铎王爷把他的行馆设在瘦西湖边,烟熏火燎过的雕梁画栋,在湖光山色里别有一种凄凉。就像劫后盛装的骆残霞。 
  满兵对她都很恭敬,将她带到一处房舍:“王爷在处理公务,请姑娘稍待。”接着就走了,既没锁门,也没有留人看守。 
  骆残霞到窗边推开一望:满湖碧绿的新荷,不知烦忧地亭亭立着。微风过处,碧浪起伏,依稀可见一叶兰舟悠悠驶来。舟上两个摇桨的丫环并一个白衣女子。 
  骆残霞惊得合不拢嘴——这女人是沈香雪!看那优雅自得的模样,这是……她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愤怒,冲到湖边。沈香雪的小舟刚好靠岸。 
  骆残霞劈头啐过去:“好你个不要脸的小淫妇,你在这里做什么?” 沈香雪淡淡望她一眼,万福道:“姐姐也来了。姐姐来做什么,妹妹就做什么。”“我呸!”骆残霞怒道。她来这里是要拼了一死杀了多铎这禽兽,而沈香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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