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月映潭 作者:田可心(晋江2012-04-06完结)-第1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到了这岐崖山中,他们果然遇上了劫匪,一行人沉着应敌,一场恶斗之后,对方渐露败象。
可不知怎的,就在此时,忽然起了一阵怪风,风止后劫匪安然无恙,镖师们却统统像是被挑断了筋骨,别说功夫了,就是半分力气也再使不出来。
他们只得眼睁睁看着这伙山贼将所押的货物洗劫一空,临走前还在他们每人的要害处刺了一剑,杀人灭口。
董瑞林失去知觉之时,以为自己已然下赴黄泉,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躺在一户颇为整洁的茅屋之中,有一位明眸皓齿的姑娘精心照料于他。
这姑娘告诉他,她家世世代代都是这山里人家,独门独户,以挖草药下山卖钱为生,故而她略通医道。她原本与老父相依为命,不久前老父刚刚过身,家里只得她一人。
她那日外出采药时看见了这些死伤一地的镖师,一一查看后,发现只有董瑞林还活着,便将他背回家中,用心疗治。
这姑娘自称名叫阿滦,不仅样貌极美,还温柔细心,善良贤淑。董瑞林正当青春热血之年,又蒙她搭救照顾,感激之余便已钟情于她。他此时不但没了保镖的货物,还丢了一众手下兄弟的性命,黯然心伤不说,也自觉无颜回返镖局,索性就在阿滦家长住下来,一边慢慢疗伤,一边帮她些自己力所能及的活路。
待他能够灵便行动之后,阿滦还陪他回到了当日事发的地点,将那些兄弟的尸骨敛了。
董瑞林和阿滦如此朝夕相处,日久情浓,终于立下百年之约,董瑞林提出要正式娶阿滦为妻。
阿滦望着他,眼中泪光闪闪。她从自己床头的箱笼里拿出一枚红宝石戒指来,道:“林哥,这是我爹娘留给我的嫁妆。他们去得早,心里最放不下的就是我的终身大事了。爹爹临走时说,他已不能替我慧眼识人了,只望我将来有幸嫁个有情郎,愿那人能发誓终此一生都对我情深不改,立誓时将戒指套在左手无名指上,他们在九泉之下便能听见、也便就此瞑目了。”
董瑞林对她一片真心,当下便将戒指套在自己左手无名指上,满腔赤诚信誓旦旦道:“我董瑞林,今日在此立下重誓:我今生今世只爱阿滦一人,至死不改,如若有违此誓,教我立时暴毙而亡!”
他说着这话的时候,一直诚恳地望着阿滦,只见她脸上风起云涌,一时有若万分欣喜,一忽儿又仿似悲愤难言。他只道她是心内激动,也不以为意。
不料他发完重誓之后,阿滦突然变了脸,历来温婉和煦的表情如同风来云散,露出一派董瑞林所不曾见过的妖媚与恶毒之意来。
只听她仰天长笑,声音尖锐凄厉。而后她再看向他时,脸上仍然布满意满志得的笑容,只是如此浓厚的笑意却无一分沁染到眼睛里去,看着甚是诡异可怖。
她的目光如淬毒的针芒,直指向董瑞林的左手无名指,然后紧盯着他的双眼道:“哈哈,董瑞林,你这可是自己心甘情愿乖乖钻进了我的锁情咒,从今往后,你便真的就只能爱我,无论我怎么待你,你都再也变不了啦,就算我折磨你,你也只有乖乖受苦的份儿了!”
顺着阿滦目光的指示,董瑞林下意识地去摘那枚戒指,却发现方才还恰正合适的指环纹丝不动,像是长在了他手上一般。
尽管如此,他当时还是完全没想到这戒指真是个邪物,他后来长胖了那么多,手指比之当初已不知粗了多少倍,这戒指却也随之变大,刚刚好套住他,再也无法取下。
而在最初的那一刻,他也只当这戒指是一时摘不下罢了,过去看娘手上戴的指环,偶尔难摘也是常有的事,何况这是阿滦给他的定情之物,他还道摘不下才好哩。至于阿滦的奇怪说辞与表情,他则以为是她的闺房之趣,与自己玩笑,虽然心下觉得有些别扭发虚,却还是伸出双臂,欲将她揽入怀中。
岂料阿滦立即挥臂一拂,闪身避开,就好像他是一条最肮脏可恶的毒虫。
她嫌恶地瞪着他,恶毒地斥道:“董瑞林,你没资格碰我!你是这世上我最痛恨的人,就算给我当牛做马我都不能解恨,你还想娶我?呸,别做梦了!”
董瑞林惊愕不已,思来想去,自己从来清清白白,不曾与任何姑娘有染,且行事刚正有德,亦不曾害过什么人,她说他是这世上最令她痛恨的人,此话从何说起?
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试探地问:“阿滦,你……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阿滦死死地盯着他,冷笑一声:“认错?哼!我是追你魂魄而来,就算你化成了灰,我也认得你!你欠了我三世情孽命债,我要你这辈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生不如死入地无门地来还!你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便来告诉你,教你知道你曾如何亏欠于我!”
阿滦接下来给董瑞林讲的那三个故事,当真令他悔之晚矣,痛不欲生——
阿滦的悲催第一世
第一世,我自小便是个胖妹。其实见过我的人都说我五官轮廓长得不赖,皮肤也腻滑柔细恍若凝脂,算不得是个丑姑娘。
我十五岁那年,城里举行赛诗会,你是那诗会上的头魁。你那年刚满二十,方才弱冠,原就是个风采翩然的玉面郎君,再加上文才出众,当即攫走了满城芳心。
不过女孩子大多矜持,许多女子固然倾心于你,顶多也只敢将心事告诉给娘亲知道,再由父母托人前去说媒。我该是所有恋慕你的女子中最大胆的一个了,我先是亲来求见,被你淡淡打发之后,我也不肯放弃,日日守在你家门外,你但凡出门,我便紧紧尾随。
我那时多傻呀,以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我够执著够努力,你就是铁石心肠,我也终有一天能将你感动。
三个月后,我企盼的这天真的来了,你第一次回过头来跟我说话,虽然言中之意不全是我所期待的。
你说:“姑娘,你样样都好,只是……”
我乖觉地替你将这丑话说了出来:“太胖了是吧?”
你有些为难尴尬,局促地点点头:“你有这三月工夫天天盯我的梢,倒不如用这时间除去身上赘肉,你我或有佳话可谱。”
你这话说得含蓄,可我已经明白了,进而欣喜若狂:你是说,若我能在三月之内变成窈窕淑女,你就有可能接受我!
我当即欢天喜地地回了家,从此开始拼命瘦身。一日三餐,我只吃些韭菜柚子之类的蔬菜瓜果,常常饿得头晕眼花,偶尔实在忍不住吃了些油荤食物,事后也要么立即自行催吐呕出,要么就吃下巴豆令自己腹泻。
我很快就将自己折磨得虚浮孱弱,却还是强打精神去帮家里干些粗重活路,以期能更快些苗条下来。我越来越频繁地晕倒,终日恹恹,有气无力。
但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真的迅速瘦了下来,三月之期到时,我已经是个寻常的小姑娘,纤腰可握,一张脸也比先前动人得多,虽然面有菜色,但几许胭脂便能掩过。
只是自我开始节食那一月起,我便再也没有来过月事。我不知此事严重,也羞于同母亲提起,直到三个月后,我想出门去见你,才走到我家大门口,脚下一软就被门槛绊倒在地,再度晕了过去。
我那一晕竟是整整三日三夜,醒来时听见母亲在我床头哭泣。她说请大夫来看过了,大夫说我缩食太猛,又长期劳累,虽然才十五岁,却已是就此绝了经水,这辈子都无法再生育了。
我听到这个噩耗,只觉五雷轰顶:我真是不甘心啊!
现在想想,当时真是少不更事,年幼无知,我不知道这对一个女人而言有多残酷,心里想得更多的竟还是你尚未看到我清减后的容貌呢。
我央母亲差人去请你来见上一面,指望着你能对我一见倾心,拥着我软语慰道:“不打紧,咱俩伉俪情深,没有孩子又有什么关系?”
我母亲明知这事到最后定然碰壁,却不忍拂了我的心意,还是忍辱负重地去求了你。
你真的来了,我苦苦思念了三月不曾得见的人,居然站在了我的床前!
你看着我,惊艳之余更有浓浓的感动之色。那天你坐在我床头,握着我的手,说尽了山盟海誓甜言蜜语,我幸福得难以言喻,只觉如在梦中,飘飘欲仙。到天色发暗时,我们已絮絮说了半日情话,约定了婚期。
话到此处,我觉得我俩之间已然心心相印,是这世上最为相亲相爱血肉交融的一对人儿了,我也不该再把任何事情瞒着你,便将那大夫的诊断说与你听。
我怎么也没想到,刚才还对我如胶似漆情烈似火的你,一听我不能生育,竟然立即就变了脸,此后几乎不发一言,我父母做好晚饭来请你入席,你也匆匆推却,告辞离去。
从此以后,你再也没有出现过,更没有只言片语传来。
我还在痴痴地等着你前来提亲,母亲怎么劝我我都无法死心,反央她去见你,看看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母亲厚着脸皮找到你家去,你却连出来见她一面都不肯,冷冰冰地打发下人将她赶了回来。
母亲回家后,抱着我不停抹眼泪,又哄又劝。我刚开始根本无法相信,你怎会如此待我呢?我沦落到这步田地,可都是为了你呀!大夫都说了,瘦身不是不可,但要在那么短时间内减掉那么多斤两,势必会对身子损伤甚巨。若不是你那残忍的三月之期,我何至于如此啊!
我伤心欲绝,却连哭的力气也没有了。母亲做了许多大鱼大肉来要为我补身子,可我一口也吃不下,好不容易咽下一口去,马上就狂呕起来,倒将肚子里原本还有的几分血肉也吐了个干干净净。
我这般煎熬了小半个月,终于熬到了头。我死时就剩下了一具皮包骨,将我母亲心酸得也几欲随我而去。而直到死,我都没再见到过你,你早就把我忘了,且就在我过世那天,你将你的新妇迎娶进门。
你知道吗?你们的洞房花烛夜,我就站在你窗外,看着你们欢爱销魂,而我却是命绝魂断。我好恨,好恨你!你怎能对我如此无情,如此冷酷?就算当初我是不入你法眼的胖丫头,你也可令我死了这条心,又何必作弄于我;就算我后来不能生育,成为你的妻子之后也自会为你纳妾收小,我那等倾心于你,就算心下凄惨,可如此简单的人妇之德难道我还不能为你做到吗?你何苦对我事事做绝,令我白白断送了一生啊!
——
暮田田暗自叹息。阿滦第一世的这个死因,古人可能不太清楚,她却明白得很,这就是节食过度患上了厌食症啊。
她想起了以前老妈给她讲过的一句古诗: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
当时老妈感慨着评论道:“爱一个人不需要任何理由,不爱一个人却可以有千万条理由,如何一一拆解得尽?”
那时候的暮田田只是把这当作一个古代八卦来听的,还觉得老妈偌大一把年纪还说这么酸的话,真不愧是文艺风小言作者呀。
直到此时,才体会到这其中意味何等深长。
董瑞林讲完阿滦的第一个故事,已经泣不成声,显然这件事在他心头折磨了这么久,也仍令他痛悔交加一如最初。
他停了好一会儿才略微平静下来,得以接着往下说。
沈暮二人大为惊讶地发现,原来阿滦的第二世遭遇,比起第一世来还要坎坷哩——
阿滦的悲催第二世
第二世,我倒是生得体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