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月映潭 作者:田可心(晋江2012-04-06完结)-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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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冷冷直叫人心慌。这两种不协调更不合常理的观感糅合在一起,越发显得诡异,直让人觉得这里面的东西怕是厉害到连虫豸尘埃都不敢靠近!
暮田田抬头再看,门楣上悬着个牌子,不很惹眼,倒是透着几分低调谦和——
郁宅。
她点点头:原来这个新搬来的商人姓郁。
她心里忽然浮起几点莫名的奇妙感觉。自从来到这个时空,迄今为止都没有遇到过姓郁的人,只知道将来沈寂涯独自去闯江湖时,会给自己更姓为郁。
暮田田愣了会儿神,突然醒悟过来,觉得自己也真是有够无聊,当下自嘲地摇摇头,便去拍门。
过了一小会儿,门吱呀一声启开了一条缝,一个三十岁上下的汉子站在门后。他打量了暮田田一眼,施了一礼:“这位公子,有何见教?”
在暮田田的印象中,通常来应门的都应该是须发花白的老爷爷,这家人倒是特别。不过想想也对,不是说人家的仆人都跑得差不多了吗?老爷爷胆儿小,这大汉阳气重,看起来身子骨也硬朗,说不定还有功夫在身,才敢继续留在这里呀。
人家问她来意,她依礼就该报上自家姓名。一路上想了几个化名,想来想去都觉得不好,最后才想到:就用自己本姓本名不就行啦?反正自从来到这个时空也从没跟任何人说过自己的真名,此时正好拿来用。
她便笑着答道:“大哥,在下姓暮,单名一个田字。请大哥进去给你家主人通报一声,就说贵府后院井底之事,在下解得。只求贵主人让在下一展身手,在下无欲无求,分文不取。”
那汉子点点头,又对暮田田施了一礼,就掩上门通报去了。
约摸过了半盏茶工夫,他又转来开门,这回深深一揖:“暮公子请进,我家主人在堂上恭候大驾!”
郁氏佳公子
暮田田来到堂上时,果然看到有一个人已经等在那里。他大约是听见来人的脚步声便站了起来,此时拄着手杖迎上前来:“承蒙暮公子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
暮田田刚刚抬手想要行礼,却突然怔住了。
不怪她,真不能怪她呀!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英俊程度可同自家老爹相比的男性生物,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要怪也该怪这个人怎么能帅成这样,害人家失礼,实在是罪大恶极!
他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身量颇高,暮田田目测度之,估计他跟自家老爹都有得一拼。他整张脸的轮廓深邃分明,长着一对飞斜入鬓的长眉,单眼皮,形状很漂亮很精致的那种,老实说,比起老爸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来,这种带桃花的狐狸眼才更符合古代美男子的标准嘛;他的鼻子也很高,但是比老爸的长一点、尖一点,凭空给他添了几分佞妄不羁之气,和老爸忠厚老实根正苗红的气质正好相反;淡粉色的薄唇,冷不丁地就让人联想到或甜蜜或狂野的亲吻,真是说不出的性感,而就是这种性感,给他平添了几分令女人不得不尖叫着沦陷的邪气,若不是他目光温润表情柔和,暮田田简直担心自己会不会当场就要软倒了。
那人见暮田田眼睛一瞬不瞬只顾盯着自己看,从眼到口,齐刷刷咧开三个相似形,一水儿竖椭圆,组合出一个大大惊叹号的效果,便微微一笑,笑容并不大,却浓浓地直染到瞳仁里去,眼睛略略一弯便汪出一泓水光,如假包换的桃花流水:“暮公子,在下姓郁,单名一个檀字,今日得见暮公子,实乃三生有幸!”
暮田田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收回目光,将刚才那行到一半的礼匆匆补毕,尴尬地咳嗽一声:“郁公子,幸会幸会,久仰久仰!”
这客套话扯得太假,久仰什么啊?这不才第一次听见人家名字呢吗?
可不知为什么,这个久仰就脱口而出,竟好像与这个人当真已经神交良久似的。
郁檀凝着脸上那抹令人无比赏心悦目的微笑,芝兰玉树般翩翩转身,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不过是随意挥洒,便直沁心脾,暮田田这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原来竟然有人能仅仅通过视觉上的感受就给人齿颊留香的感觉啊:“暮公子请坐。凌风,看茶!”
原来那个应门带路的汉子名叫凌风,他答应了一声就转身下去了。
暮田田观察这郁檀拄杖行走的步态,腿脚并不瘸,那么他应该是身体不大好了。不过看样子似乎更像是先天落下的病根,不是被这鬼宅闹的。暮田田是伏魔神女,别的病因她瞧不出来,是不是被阴气克的还是看得清楚的。
她不禁悄然一叹:果然是红颜总招天妒,这大帅哥身子不好,否则也就完美得没天理了。
她随郁檀坐下之后,凌风很快就上了两盏热腾腾的香茗,闻来该是今春新茶,透着股雨后潮润的清香,直透肺腑。
暮田田赞一声好茶,便开门见山:“郁公子,在下不才,听闻府上怪井之事,如若不出所料,在下可助一臂之力,将那生事的几位送走。”
郁檀笑道:“如此甚好!在下本为潞南人氏,家中世代经商,今年开春后,家父决定将生意迁一些到靖阴来,将这一应事宜都交给了在下。在下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虽有人告诫过此宅不祥,然在下禀信无亏心事则不怕鬼灵滋扰,便也安然住下。
其实这后院井中之物并不曾害过人,只是那些下人无知,胆怯离府,在下不便相强,也只好由得他们。如今府中仅余在下与几位忠心耿耿的老家人,倒也住得平安。不过府中有鬼终究令四邻不安,久了怕也不利于铺中生意,暮公子肯出手相援,那是再好不过了!”
暮田田点点头。她实在被古人初见时这番“在下”来“在下”去的谦辞折腾得头大,索性改了自称:“若我料得不错,这井中之事该是如此这般……”
她于是把当初老爸告诉自己的原理转换成这时候的人能听懂的语言,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给郁檀听。
其实这种现象还真就只能出在像旧朝皇宫啊王府这种地方,因为这种地方风水好,又是龙脉所在,阳气很重。古代人惩罚家奴妻妾喜欢将他们沉井,井中有水,水属阴,又在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之内,这里面沉积的阴怨之气惧怕外面强烈的阳气,不容易发散出去,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个类似于当年老妈跟着老爸见识过的阴阳套墓的气场,里面的冤魂无法投胎,就在井里一直酝酿发酵,终成气候。
不过这里跟阴阳套墓还有一个本质的不同,就是被葬在阴阳套墓里的人,灵魂会以为自己已经到了冥界,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找不到别的鬼灵;这井里的灵魂却因为始终没有离开过自己所住的宅院,又见四下都是阳气,一直都以为自己还活着,是被囚禁在这里。等到旧日王朝颠覆,龙脉受损,阳气减弱,他们也已经无法接受自己已死的事实,还是不愿去投胎,就一直窝在这里继续幽怨,有意无意的就吓着了人。
至于枯井中为什么半夜望进去会看到有水,这是因为水既属阴,则能生阴,阴亦能化水。这井中阴气太重,所以到了阳气极弱的夜半时分,阴气就能凝结成水,并不是往日重现。
解释清楚了之后,暮田田告诉郁檀:“所以这事并不难解决,只消摆一个强一些的度怨阵,将这井内幽魂送入地府就好。”
一番话交待清楚,也快到了酉时。这个时间点掐得正好,日之将暮,阴阳交汇,这时既不会阳气太重吓得鬼魂不敢出穴,也不会阴气太重致使鬼魂胆大妄为。
郁檀跟着暮田田来到后院,看她先在院中走了一遍,垂眼细查。她其实是在用天眼定位院中阳气最弱的一处,在这里作法开了个地门。
然后,她从怀中掏出一包紫英石粉,小心翼翼地在地上洒了薄薄一层。这紫英石粉性属阴,用它铺出一条祚道,能让鬼魂舒舒服服地从这里通过,不侵扰到其余地方,一直走到地门处去。
这一切准备好之后,她才在井口的祚道两边点起两柱香,自己盘腿打坐在地门口,开始喃喃念咒。
郁檀果真好胆量。只见他从始至终面不改色,平心静气地守在旁边,看那两缕淡蓝色的烟气在咒语声中缓缓倒向一边,笔直地指向暮田田所在的地方,一时似有隐隐的阴风拂面,心里不由一阵闷恶,他身弱体虚,当下冷汗涔涔,瞬间就将里衣浸湿了半幅。
但他岿然不动,只是望向暮田田的目中隐有忧色。
暮田田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两股烟气的尽头,眼中清清楚楚看见几个形容枯槁满面哀怨的亡灵从井中缓缓升起,沿着祚道一步步走来。他们在阳间太久,对尘世留恋太深,此时不敢对暮田田怒目瞪视,只得恨恨地一步三回头,拖了好半天才哀哀啼啼地全部走进地门里去了。
教暮田田觉得有些出乎意料之外的是,她原本以为这井中亡灵应该都是女的,毕竟以前听过的传说故事里被沉井的大都是丫环小妾嘛,可这口井里的这些亡灵居然都是男的!
看来这世上很多事情吧,它还真不能用常理度之啊!
暮田田在关上地门之前,用殄语好言慰道:“风水流转,一晃百年。当初虐杀你们的人早已轮回报应,你们也该遗忘前尘去转世投胎了。好生去吧,身后凄惨,莫再记挂了!”
说完,她轻轻收了气,两掌奋力并拢,合上地门。
然后,她站起来,掸掸衣服上的灰尘,对郁檀愉悦地笑道:“大功告成!现下还得麻烦凌风来将这里清理干净,您大约也不想留着条路招惹经过的鬼魂都来走上一走吧?”
郁檀哈哈一笑:“不错!何况我这府上连个女人都没有,他们若来了便不想走,欲就地投胎却也不能,怕是就只好上我的身了!”
暮田田噗嗤一笑,笑容却旋即转僵——
他描述的这种场面……好熟悉啊!
我怎么记得我曾经替一户人家解决过一个问题,那户人家就是因为房屋地基埋了魇玉引来无数鬼魂投胎,以至于差点人□炸、还导致好多人精神分裂?
这个郁檀……他怎么知道这事的?
暮田田这里呆愣愣心乱如麻,郁檀却也不讶不急,只静静地望着她,目光如静水深流,看似波澜不惊,却已直彻骨髓。
暮田田迟疑着收了收神。眼前这人素昧平生,初次相见,这事问出来才是莫名其妙,当真无从提起,想来不过是人家听说过罢了,到底那也是一桩奇谈怪论,街头巷尾一城连一城地传开去,那也不奇怪。
她想到这里,心里也就放下了,抬头看了看天色,顿时暗叫糟糕,连忙拱手行礼:“郁公子,天已不早,我就不叨扰了,这便告辞吧。”
郁檀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复杂不明的情绪。他拄杖上前,殷殷挽留:“暮公子太客气了!有劳暮公子替我家清理门户,事先言明分文不取。素来君子好德,公子不愿求财,我也不便唐突,惟愿公子留下用顿便饭,如若不弃,你我今后结为至交,兄弟相称,岂非美事?”
暮田田一听这个提议,心里哪有不愿意的?郁檀这个人不仅看着赏心悦目,举止言谈也十分得体,样样都极合自己脾性,就算他不说,她也早想交下他这个朋友。
可今天不行了,再不回去就真要闯祸了。暮田田知道自己年龄本来就小,换了男装更是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似的,难得郁檀信得过她,可她现在还真不得不拿出这事儿来当挡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