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已远 作者:花藏魂(17k小说网12.8.11完结)-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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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羿陌颜愈发觉得自己好笑起来。
果然，是不能和神女耍手段的。
而现在，她又能去怪谁？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了。
明天，她将会坐上那个冷冰冰的位置上。
而她刚刚失去了她曾经最重要的两个人。
明天，或者以后，她又将会失去谁？
此刻，她的心怕是早已冰冻得冻结了时间。
昨天，狐王坐在宝座上，一只金色的信鸟飞了进来，他读出了信鸟身体里的信息，心中一惊。
信鸟是神女送来的，神女说羿陌颜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神女还说，明天，羿陌颜将会杀了自己，若她不能杀了自己，所有的一切将会向更坏的方面发展并不可挽回。
当羿陌颜将匕首刺进自己的胸口时，他在心里说道：“一场游戏一场梦。”
一场游戏一场梦，而自己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渺小一员罢了。
如此想着，他不由得心生悲戚，却又有了一种解脱般的快感。
最后一眼看着自己的女儿，他叫出的却是“青莲”的名字。
那一年，他吹笛，她欢笑。若能一直那样，多好。
而羿陌颜，跪在地上，心里想着的是，自己最爱的人原来一直都不是最爱自己的。
幽
我似乎在做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我孤独一人，坐在一大块灵石上，看守着那块混沌镜，看着人间万事。我身着血色红衣，孤傲冷清。
我知道，现在的我还没能回去，回到我来时的地方，所以，我知道这一定是梦。
我第一眼在混沌镜中看到的是几千年前，我在落樱国死时的样子。
皇慕白，也就是如今的皇慕言，抱着我，流下了生平的第二次眼泪。
而，这些，却是我不知道的。
可是，梦里的我偏偏跟现在的我一般，是有感情的，突然就心痛不已。
然后，画面跳转，在我眼前出现了一名女子。身材窈窕，有张异常清秀的脸，却用头发遮住了半边脸。虽然，我不认识此女子，却莫名知道，在她用头发遮住的半边脸上是一大块与生俱来的丑陋的疤痕。
女子出现在我并不熟悉的国度，在一个陌生的小城镇。但是，我却知道那个国家名为“渊”，那个小镇叫作“瑕”。
那一年，瑕镇里来了一对姐弟。姐姐叫“無”，弟弟叫“幽”。姐弟两人在镇上开了家花店，名为“無幽”。
幽是沉默的男孩子，时刻戴着一顶硕大的帽子，而且是个哑巴，由于下身从小瘫痪而坐在轮椅上。幽的皮肤很白很白，比他姐姐無的皮肤还要白，但是，幽的皮肤却是苍白无力的。
人们看见，無低头摆弄花卉，而幽则远远地坐在轮椅上，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姐姐。长长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姐姐的半边脸，幽的笑容是极其安和的。
一天，一名男子的闯入打破了这平静的一切。这名叫“绥”的男子自从在花店里买了盆蝴蝶花，看见無的半边脸后，便从此以后日日要去。
那天，幽坐在轮椅上，远远地看着自己的姐姐递给男子蝴蝶花，看到姐姐脸上羞涩的笑容，当下心中一沉。
后来，姐姐無日日梳洗时便会问幽。
“弟弟，姐姐露出了另外半边脸后，他还会喜欢我吗？”
“弟弟，姐姐今天准备将整张脸露出来。”
“还是算了吧，姐姐已经习惯隐藏着半边脸了……”
……
無不知道的是幽的忧伤如同高涨的潮水，一天比一天深。幽从小便有看见未来的能力，他很想告诉姐姐，你和那位公子是没有结果的，到时候，你受到的伤害比海还深。可是，他是个哑巴，他不能说话。
可是，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绥的母亲发现自己儿子最近奇怪得紧，便偷偷跟在儿子身后，才发现这个秘密。此后，绥的母亲日日盯着这家花店，日子久了，便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那天晚上，坐在轮椅上的幽手不停地在颤抖，而無蹲在轮椅下忧虑地看着自己的弟弟。
粗鲁的撞门声传来，幽的手颤抖得更厉害了。
“弟弟别怕，姐姐出去看看。”
此时，店门外密密麻麻全是人，那些人个个手中拿着火把，怀着各种各样的目的，个个带着杀气，面露凶光。
为首的男子正是那位叫“绥”的男子。
看见無从花店里走了出来，立刻有人高呼“妖孽，烧死她。”
“妖孽，烧死她！”人群里声音高涨起伏不断。
可怜的無，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而是哭着为自己辩解。
“不，我不是妖孽，绥，你相信我。”
听到这，幽手一哆嗦，全身颤抖起来。
“砰！”轮椅在那一瞬间破裂开来，幽跌倒在地。“姐姐，我可怜的姐姐。”他用手扶着地，慢慢向無爬去。
“哼！”绥的母亲走了出来，冷哼一声，道，“相信你？”她看见幽从屋里爬出来，便跑过去将他脑袋上的大帽子一揭，指着他尖尖的耳朵道：“你们看呐，这不是妖孽是什么？”
“啊！”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果然是妖啊……”
“啧啧，早就觉得他们奇怪了……”
杀意又多了一层。
而为首的绥早已泣不成声。
“杀了她，杀了她们！”人群里已是热血沸腾。
一位穿着道袍的男子摆出道具开始准备作法。那哪是道士，分明是茅山恶巫。
“姐姐，我的傻姐姐。”幽吃力地用双手向姐姐爬去。
然而，無在一片升腾起来的火光中欢快地笑了起来。
恍惚中，無看见那天清晨，一脸呆样的叫绥的男子走进花店，对她一笑，这一笑，立刻让她身不由己。
她笑着躺在一片火光中，越来越虚弱。
“姐姐。”幽爬到無身边，将她抱起。
無睁开眼睛，吃力地问：“幽，你为何不走。”
幽笑着摇了摇头，在一片火光中，竟然开口说话了：“别怕，姐姐，下辈子，我来娶你。”
“别怕，姐姐，下辈子，我来娶你。”
听到那句话，我心中又是一痛。
可是，下辈子，幽没有娶了無去。無本来是看护混沌镜的神女，因犯了一次大错被打入苦海轮回，在無死的时候，她看到自己坐在一大块灵石上，身着血色红衣，微微侧头，一身冷清，却美的倾国倾城，看着人间万事。
一切明了，神问無，你还想记得这一切么？你的劫数已满，可以回去做你的神女了。若你还有牵挂，你看看你身后那片海，大可纵身一跃。
無答：“神女不想再记得这一切，只想去做回那个冷清的自己。”
神说：“好，明天，你将失去之前所有的记忆。”
無最后看了一眼幽，流下此生中最后一滴眼泪，转身离开，头也不回。
可是，幽下一世日日等待，夜夜思念。他待在黑色丛林里，唱了一辈子的歌，歌词是这样的：“十八岁的姑娘就要出嫁了，新郎驾着马车去接她，新郎穿过黑色丛林驾着金色的马车去接她。”
最后，我在混沌镜里看见一模一样的自己，身着血色红衣，坐在一大块灵石上看着人间万事，沧海桑田。
然后，我看见了皇慕白，他看见我的第一眼便流泪了。
我从梦中惊醒。
皇慕言此刻正站在我床边，看见我醒来，欣喜道：“你醒了！”
我看着皇慕言，看着几千年前那张尚且熟悉的容颜，幽幽吐出一个字。
我说：“幽。”
皇慕言不解地看着我，而抱着肩膀站在他身边的祭司月魄则冷冷地哼出声来。
原来如此。
栩
我说：“人们总想试图忘记那些悲伤，而想留住那些美好。”
“可是，他们都忘了，这些逝去的不论悲伤和美好，都回不来了。”
念不去，忆残存。
我坐在秋千上，一边荡得老高，一边跟皇慕言说这句话。他听到后，停下帮我晃动秋千，温柔地从后面抱住我，温柔地说：“现在，我只是不想失去你。”
“但愿吧。”我说。
皇慕言孩子气地不高兴起来。
我瞥见他的眼神，问道：“月魄好久没来了。”
刚才还在生气的皇慕言听到这句话立刻沉默，缓缓吐了句：“是啊……”
“渺渺，你和我在一起已经一个多月了。”
他起身，踱步走到一棵青葱的树下，无意中抚摸树干，他惆怅地说：“何时，你才能成为我的王后呢？”
我笑了起来，有意引开话题，道：“来帮我推秋千吧。”
我看着他向我走过来，皇慕言，和皇慕白推秋千的动作一样，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有力地推着秋千。他的怀抱，仍然那般温暖。
最近我又一次梦到了混沌镜，我看到皇慕白在他还是“幽”之前的样子了。
在成为“幽”之前，他是叫作“栩”的男子。
栩在十岁之前是个普通的男孩子。他忘了自己的亲生父母究竟是何人，终日跟着一帮野孩子鬼混，靠乞讨为生。十一岁，这群野孩子灵光一闪，成立了一个帮派，专门以乞讨为业。有了帮派却多了竞争，而栩由于身子骨弱，经常被欺负。
栩是一个傻孩子，喜欢穿红色的裤子在街上摇摆招摇，总是在被同伴欺负后咧开一个傻乎乎的没心没肺的笑容。
十二岁，栩已经是遍体鳞伤了。
十三岁的一天，栩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看不见的人告诉他说在他睡的破草房外面有一个卖鱼人。卖鱼人的破罐子里有一条青色的鱼，你去用一枚铜板将那条鱼换回来，放了，可以得到一大笔钱。
醒来后的栩捏了捏自己的手心，发现正好有一枚铜板握在他的手心里。他高高兴兴地跑了出去，果然看见一个卖鱼人。他用这枚铜板换了鱼，将鱼放进了最近的小河里。
栩蹲在河边眨巴着眼睛看着鱼儿游走了，但是很快又游了回来，一跃老高。紧接着，一块黄黄的东西就落在了栩的身边。
栩先是吓了一大跳，然后他好奇地捡起那块黄黄的东西，才发现那竟然是一块金子。
“金子，那是金子。”栩拍着手儿高兴地蹦了起来。
他乐呵呵地抱着那块金子跑回茅草房，却不想自己的得意忘形让自己的同伴注意到。很快，他们便纷纷发现了栩手中的金子。
栩被打得很惨，他为了自己的金子第一次学会了反抗，却被扒了衣服扔在了河边。栩在河边躺了很久很久，久得自己都忘记自己究竟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一日，一位老人走了过来，亲切地唤他：“孩子，孩子……”
栩迷迷糊糊中听见这声音，却觉得异常熟悉，他努力睁开眼睛，看见一个仙风道骨的老人，一身白袍，留着白花花的胡子。
在栩的记忆中，神仙就是长的这个样子，他高兴地努力撇了撇嘴，叫道：“神仙。”便又晕了过去。
老人微微摇了摇头，叹了一句：“造化弄人。”
“想当初，你我皆出自空一师门，为何你如今至此，栩。”
栩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满是书香味的屋子里。他身上穿着青袍，奇怪的是自己竟然一点也不饿。
他光脚走了出去，推开门，看见了一生中看见的最壮观的的画面。
数百名年轻弟子，皆身着跟栩一样的青袍，正在一起舞剑。剑起剑落间，有一种说不出的仙侠情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