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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北梦琐言 宋·孙光宪 陈尚君再补-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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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皆此类也。宣宗爱唱《菩萨蛮》词,令狐相国假其新撰密进之,戒令勿他泄。而遽言于人,由是疏之。温亦有言云:“中书堂内坐将军。”讥相国无学也。宣皇好微行,遇于逆旅,温不识龙颜,傲然而诘之曰:“公非司马长史之流”帝曰:“非也。”又谓曰:“得非大参簿尉之类”帝曰:“非也。”谪为方城县尉,其制词曰:“孔门以德行为先,文章为末。尔既德行无取,文章何以补焉。徒负不羁之才,罕有适时之用”云云。竟流落而死也。杜豳公自西川除淮海,温庭云诣韦曲杜氏林亭,留诗云:“卓氏炉前金线柳,隋家堤畔锦帆风。贪为两地行霖雨,不见池莲照水红。”豳公闻之,遗绢一千匹。吴兴沈徽云:“温舅曾于江淮为亲表贾楚,由是改名焉。”庭云又每岁举场多借举人为其假手。沈询侍郎知举,别施铺席授庭云,不与诸公邻比。翌日帘前谓庭云曰:“向来策名者皆是文赋托于学士,某今岁场中并无假托学士,勉旃!”因遣之,由是不得意也。
  浙西周宝侍中博陵崔夫人乃乾符中时相之姊妹也,少为女道士,或云寡而冠帔,自幽独焉。大貂素以豪侠闻,知崔有容色,乃逾垣而窃之,宗族亦莫知其存没。尔后周除浙右,其内亦至国号,乃具车马偕归崔门曰:“昔者官职卑下,未敢先言。此际叨尘,亦不相辱。”相国不得已而容之。末山尼开堂说法,禅师邓隐峰,有道者也,试其所守,中夜挟刃入禅堂欲行强暴,尼惮死失志。隐峰取去衤日服,集众僧以晓之,其徒立散。王蜀先主部将张暴横,鞭人之胸。典眉州,有一少尼姿容明悟,讲《无量寿经》。张欲逼辱,以死拒之,不肯破戒,因而诟骂。张乃折其齿,与其父同沈于蟆颐津也。崔氏女、末山尼以畏懦而苟全,徐仙姑用道力而止暴,讲经尼以守戒而陨命,是知女子修道亦似一段障难,而况冶容诲淫者哉。孙舍人著《北里志》,叙朝贤子弟平康狎游之事,其旨似言卢相携之室女失身于外甥郑氏子,遂以妻之,杀家人而灭口。是知平康之游亦何伤于年少之流哉!
  唐世梁太祖未建国前,崔禹昌擢进士第,有别业在汴州管内。禹昌敏俊,善接对。初到夷门,希梁祖意,请陈桑梓礼。梁祖甚喜,以其不相轻薄,甚蒙管领,常预宾次,或陪亵戏。梁祖以其有庄墅,必藉牛,乃问曰:“庄中有牛否”禹昌曰:“不识得有牛。”意是无牛,以时俗语“不识得有”对之。梁祖大怒,曰:“岂有人不识牛为我是村夫即识牛,渠则不识。如此轻薄,何由可奈!”几至不测,后有人言,方渐释怒。
  唐右补阙张曙,吏部侍郎之子,之侄。文章秀丽,精神敏俊,甚有时称。所生母常戴玉天尊,黄巢乱离,莫知存没。或有于枯骸中头上见有玉天尊,以曙未访遗骸,不合进取,以此阻之。后于裴贽侍郎下擢进士第,官至右补阙。曾戏同年杜荀鹤曰:“杜十四仁贤大荣,幸得与张五十郎同年。”荀鹤答曰:“张五十郎大荣,幸得与荀鹤同年。”天下只闻杜荀鹤名字,岂知张五十郎耶。彼此大ㄉ,是知虚名不足定人优劣。曙有《击瓯赋》,其警句云:“董双成青琐鸾惊,啄开珠网;穆天子红缰马解,踏破琼田。”又有《郊赋》叙长安乱离,亦《哀江南》、《悲甘陵》之比,区区之荀鹤不足拟伦。
  ●卷五
  唐大和中,阉官恣横,因甘露事,王涯等皆罹其祸,竟未昭雪。宣宗即位,深抑其权,末年尝授旨于宰相令狐公。公欲尽诛之,虑其冤,乃密奏榜子曰:“但有罪莫舍,有阙莫填,自然无遗类矣。”后为宦者所见,于是南北司益相水火。洎昭宗末,崔侍中得行其志,然而玉石俱焚也已。乾符后,宫娥皆以木团头。自是四方效之,唯内官各自出样。匠人曰“斫军容头”、“特进头”,至是果验也。
  唐进士曹唐《游仙诗》,才情缥缈,岳阳李远员外每吟其诗而思其人。一日曹往谒之,李倒屣而迎。曹生仪质充伟。李戏之曰:“昔者未睹标仪,将谓可乘鸾鹤。此际拜见,安知壮水牛亦恐不胜其载。”时人闻而笑之。
  李肇《国史补》云:“正元末,有郎官四人自行军司马赐紫而登粉署,省中谑之为四君子也。”唐自大中至咸通,白中令入拜相,次毕相诚、曹相确、罗相劭权使相也,继升严廊。崔相慎猷曰:“可以归矣。近日中书尽是蕃人。”盖以毕、白、曹、罗为蕃姓也。始蒋伸相登庸,李景逊尚书西川览报状而叹曰:“不能伏事斯人也。”遽托疾离镇,有诗曰:“成都十万户,抛若一鸿毛。”亦博陵之比也。近代吴融侍郎乃赵崇大夫门生,即世日,天水叹曰:“本以毕、白待之,何乃乖于所望。”歉其不大拜,而亦讥当时也。
  唐乾宁中,荆南成令公曾为僧,盗据渚宫,寻即贡命,末年骋辨,每事标特。初以澧朗旧在巡属,为土豪雷满所据,奏请割隶。相国徐公彦若在中书,不为处置。由是衔之。相国出镇番禺,路由渚宫,成令虽加接延,而常怏怏。馔后更席而坐,诡辩锋起。相国曰:“令公位尊方面,自比桓文。雷满者,偏州一伙草贼耳,令公不能加兵而怨朝廷乎”成公赧焉而屈。东海文雅高谈,听之。成令虽甚敬惮,犹以岭外黄茅瘴,患者发落,而戏曰:“黄茅瘴,望相公保重。”相国曰:“南海黄茅瘴,不死成和尚。”盖讥成令曾为僧也,终席惭耻之。
  唐大中初,卢携举进士,风貌不扬,语亦不正,呼携为彗,盖短舌也。韦氏昆弟皆轻侮之,独韦岫尚书加钦谓其昆弟曰:“卢虽人物甚陋,观其文章有首尾。斯人也,以是卜之,他日必为大用乎。”尔后卢果策名,竟登廊庙,奖拔京兆至福建观察使。向时轻薄诸弟率不展分。所谓以貌失人者,其韦诸季乎。
  唐大中初,绵州魏城县人王助举进士,有奇文,蜀自李白、陈子昂后,继之者乃此侯也。尝撰《魏城县道观碑》,词华典赡。于时辞逢牧绵州,见而赏之,以其邑子延遇,因改名助,字次安,壮其文类王勃也。自幼妇刊建,薛使君列衔于碑阴,以光其文,虽兵乱焚荡,而螭首岿然。好事者经过,皆税驾而览之。助后以瞽废,无闻于世,赖河东公振发增价,而子孙荣之。其子朴仕蜀至翰林学士。
  大中年,洪州处士陈陶者,有逸才,歌诗中似负神仙之术,或露王霸之说。虽文章之士亦未足凭,而以诗见志,乃宣父之遗训也。其诗句云:“江湖水深浅,不足掉鲸尾。”又云:“饮冰狼子瘦,思日鹧鸪寒。”又云:“中原不是无麟凤,自是皇家结网疏。”又云:“一鼎雄雌金液火,十年寒暑鹿霓衣。寄与东流任斑鬓,向隅终守铁梭飞。”诸如此例,不可殚记。著《癖书》十卷,闻其名而未尝见之。
  王赞侍郎,中朝名士。有弘农杨蘧者,曾到岭外见阳朔荔浦山水,谈不容口。以阶缘尝得接琅阝琊,从容不觉形于言曰:“侍郎曾见阳朔荔浦山水乎”琅阝琊曰:“某未曾打人唇绽齿落,安得而见。”因之大笑。杨宰俄而选求彼邑,挈家南去,亦州县官中一高士也。
  唐僖宗皇帝蒙尘于蜀,朝士未集,阙人掌诰。乐朋龟、侯翮辈虽居翰林,而排难解纷之才非所长也。高太尉镇淮海,拥兵不进,与浙西周宝不睦,表章递奏,各述短长。朝廷欲降诏和之,学士草词,殊不惬旨。前进士李端有壮笔,军容田令孜知之,召而与语,授以毫翰。李仍请酒,饮数杯,诏书一笔而成,文藻之外乃奇辩也,深称上旨,除行在知制诰,官至省郎。旧说李绅相镇淮海,奏荐副使章服,累表不允。有一举人候谒,绅相知其文词,请撰一表,其略云:“当道地管八州,军雄千乘。副使著绿,不称其宜。”相国大喜,果以此章而获恩命也。李太尉破昭义,自草诏意而宣付翰林,至如郑文公自草高太尉诏,皆务集事,非侵局夺美也。
  钱尚父始杀董昌,奄有两浙,得行其志,士人耻之。吴侍郎,赵州萧山县人,举进士,场中甚有声采,屡遭维絷,不遂观光,乃脱身西上。将及苏台界,回顾有紫绶者二人追之,吴谓必遭笼罩。须臾,紫绶者殊不相顾,促遽前去,至一津渡,唤船命吴共济,比达岸,杳然失之。由是获免,尔后策名升朝。是知分定者必有神明助之。
  沈询侍郎精粹端美,神仙中人也。制除山北节旄,京城诵曹唐《游仙诗》云:玉诏新除沈侍郎,便分茅土领东方。不知今夜游何处,侍从皆骑白凤凰。”即风姿可知也。将凝侍郎亦有人物,每到朝士家,人以为祥瑞,号“水月观音”,前代潘安仁、卫叔宝何以加此。唐末朝士中有人物者,时号“玉笋班”。
  旧例,士子不与内官交游,十军军容田令孜擅回天之力,僖皇播迁,行至洋源,百官未集,阙人掌诰。乐朋龟侍郎亦及行在,因谒中尉,仍请中外,由是荐之,充翰林学士。张相自处士除起居郎,亦出子方之门,皆申中外之敬。洎车驾到蜀,朝士毕集。一日,中尉为宰相开筵,学士洎张起居同预焉。张公耻于对众设拜,乃先谒中尉,便施谢酒之敬。中尉讶之。俄而宾主即席坐定,中尉白诸相曰:“某与起居,清浊异流。曾蒙中外,既虑玷辱,何惮改更。今日猥地谢酒,即又不可。”张公惭惧交集。自此甚为群彦薄之。乐公举进士,初陈启事谒李昭侍郎自媒云:“别于九经、书、史及老、庄洎八都赋外,著八百卷书,请垂比试。”诚有学问也。然于制诰不甚简当,时人或未可之。
  唐薛廷少师,右族名流,仕于衰世。梁太祖兵力日强,朝廷倾动,渐自尊大,天下惧之。孤卿为四镇官告使,夷门客将刘翰先来类会,恐申中外,孤卿佯言不会,谓谒者曰:“某无德,安敢辄受令公拜。”竟不为屈。洎受禅之后,勉事于梁,而太祖优容之,寿考而终也。中间奉命册蜀先主为司徒,馆中旧疾发动,蜀人送当医人杨仆射,俾攻疗之。孤卿致书感谢,其书末请借肩舆,归京寻医。蜀主讶之,乃曰:“幸有方药,何不俟愈而行”坚请且驻行轩,公谓客将曰:“夜来问此医官,殊不识字,安可以性命委之乎”竟不服药而北归。后唐相国韦公说仕梁为中书舍人,ヘ轺于钱塘。先是,钱尚父自据一方,每要姑息。梁主以河北、关西悉为敌,又频失利于淮海,甚藉两浙牵掎之,其次又资贡赋。凡命使臣远泛沧溟,一则希其丰遗,二则惧不周旋,悉皆拜之。钱公亦自尊大,唯京兆公长揖而已。既不辱命,识者异之,竟有岩廊之拜也。
  唐杨晟始事凤翔节度李昌符,累立军功,因而疑之,潜欲加害。昌符爱妾周氏愍其无辜,密告之,由是亡去而获免也。后为驾前五十四军都指挥使,除威胜军节度使,建节于彭州,抚绥士民,延敬宾客,洎僧道辈各得其所。厚于礼敬,人甚怀之。李昌符之败,因令求访。周氏既至,以义母事之。周氏自以少年复有美色,恐有好合之请。弘农告誓天地,终不以非礼偶之。每旦未视事前必伸问安之礼,虽厄在重围,未尝废也。新理之所,兵力未完,遽为王蜀先主攻围,保守孤城,救兵不至,凡十日而为西川所破而害焉。有马步使安师建者,杨氏之腹心也,城克执之。蜀先主知其忠烈,冀为其用,欲宽之。师建曰:“某受杨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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