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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2007年第9期-第17章

小说: 2007年第9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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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我用省下的五块钱给我们每人买了一根糖葫芦,我说,咱尝尝北京的糖堆儿水平咋样。看着几个丫头片子在我的身边咯吱咯吱地嚼着糖葫芦,我真的特想跟她们每个人都拥抱一下,再挨着个地狠劲儿跟她们亲一下嘴儿。其实我是爱北京的,如果西单跟大栅栏那里卖盒饭的同志们能把盒饭的味道做得再好吃一点儿的话,我想我一定会更爱它的。 
  这次进来前我在网吧上网看了篇文章,叫《爱北京需要理由吗?》,说的是一个外地打工仔因为某项手续不全或者少办了某一个证件或者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吧结果就被北京的警察收容然后遣送回原籍的经过。这个打工仔自称是那么地热爱北京以及北京的叔叔大爷们,他每天半夜三更就爬起来为北京人炸油条包云吞,晚上还给北京人做夜宵烫二锅头什么的,他觉着自己被遣送回原籍实在是冤成棵大头菜了,于是便在网上发牢骚。我给回了个帖子,让他把他的鸟嘴给我闭上,然后支起耳朵来听我为北京的同志们讲几句公道话。据说北京五环以内的房子有一半是让外地进京人员给买走的,弄得好多北京的叔叔大爷不得不跑到通县大兴乃至怀柔去买房子,每天天不亮就被大公鸡叫起来,晚上数着满天的繁星进入梦乡,被动且无奈地享受着美好的田园生活。说北京物价高,说北京房子贵,还不是让你们这些个外地人给闹的!每天都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人跑到北京来闯什么世界,每年都有那么多毕了业的大学生赖在北京死活不走,再不管管你们这些炸油条的收废品的做假酱油的炼地沟油的,那,那咱北京得变成个啥样儿了,那不就乱套了嘛!喔,对了,北京要不是流动人口多的话也不会后来不明不白就成了疫区,当然,这话,我是跟你说,我不会往外面说,要不然那些人还不得把我吃了。 
  说来北京可真他*的大呀!高楼林立的,多出一个人就跟多出一只蚂蚁一样。我姥姥说蚂蚁多的地方必然食儿多,这地界不见得让你能活得多好,可却能让你活得下去,要不怎么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人都削尖了脑袋往北京钻呢?我在北京有个表兄,他就是属于大学毕业以后还赖在北京死活不走的那种人,我想好了,他那里我可以暂时待一段儿时间,一方面用不着担心警察叔叔来查身份证啥的,另一方面能把房钱给省了。 
  是姨表兄,山东宁津农村的。 
  以前我娘活着的时候带我去过他们那地界儿。当然带我去的同时也会带去大包小包的东西,有一回好像还托运过去一台14英寸彩电。那时候宁津那地界儿不要说彩电了,就连黑白电视机也基本上只有县城里才有那么几台。那一段时间,我表兄他们家简直成了村里的免费电影院,连大队书记一家好几口子都自带板凳跑过来看新鲜,每天晚上不看到电视台跟大伙儿说“再见”便不走人,害得我姨一家子从老到小每天一边陪着笑脸迎来送往一边一个劲儿地打哈欠。宁津那地界儿产蛐蛐,也就是蟋蟀。我表兄不仅会逮蛐蛐,而且还会学蛐蛐叫,叫起来“嘟嘟嘟”地跟真的一样,他一叫,四下里的蛐蛐便会叫成一锅粥,他不叫了,蛐蛐们也好像是叫累了,全眯在草窠子里一声不吭,他简直就是蛐蛐们的指挥官。那时候我小,觉得我这位表兄简直就不是凡人,跟《西游记》里的人物差不多,和动物通着信息呢,从那个时候起吧,我就管我这表兄叫了蛐蛐。 
  我娘死后他们家跟我们家断了联系,确切地说是我们家跟他们家断了联系。我爹本来就烦我娘那边儿的穷亲戚,这回正好,省了。只有蛐蛐跟我之间还在保持着通信联系,所以我才知道蛐蛐后来考上了宁津一中,又到北京上了大学,大学毕业后,蛐蛐在北京一家挺大的网站谋了个比CEO也小不了多少的差事,而且他不知怎么知道了我爹那些年在T城成了个款儿,来信就总让我代问我爹身体好工作好这好那好,而且在信里面“姨父姨父”的叫得好肉麻。有一次他来信跟我商量,问我爹愿不愿意给他投资,他想自己弄个网站啥的,我虽说不读书不看报学习也不咋样吧,可也知道这网站吃钱不说,而且简直就是个无底洞,所以我就代我爹回了。不过,蛐蛐倒不在意,信还是一封一封地发过来,在信里还是没完没了地给我爹请安,怪执著的。 
  蛐蛐发财了吧 
  没有。 
  说他比CEO小不了多少不假,但我还没说后半句话呢,他其实比他们公司里的保洁员也大不了多少。所以说这年头人得多长个心眼儿呢,别以为那些提着公文包或者笔记本电脑,穿着笔挺的西装,头上天天用摩丝弄得跟狗舌头刚舔过似的从有玻璃钢外墙的摩天大楼里人模狗样儿进进出出的家伙就咋样咋样了,他们既不是丁磊更不是张朝阳,看他们一个个那踌躇满志的劲头儿,就跟北京是他们的似的。可他们多半却连一纸北京户口都没有,连张朝阳的面儿也没见过一回。蛐蛐大约这辈子就去过一次后海给洋人开的那种酒吧,有两个普通话比蛐蛐说得还流利的洋妞跟他打过一回招呼,让他兴奋了好长一段时间。喔,对了,蛐蛐在保利还听过两次摇滚,其中一次碰上了郑钧,大约是过去跟郑钧问了个好,说自己特别喜欢听他唱的那首《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而且还想让郑钧签名来着,于是这些事情就都成了挂在蛐蛐嘴边的话题。 
  北京这地界儿不比T城,在T城,这个人是赚一千块钱一个月还是几百块钱一个月你一眼就能瞅出来。在北京,你却弄不清你每天碰到的这一个个匆匆忙忙就仿佛有一千个事儿等着他去做的家伙都是些什么动物,是从哪片林子里飞出来的鸟。看这位爷就是个平头军挎自行车的主儿,兴许家里就停着“大奔”、四环左近还养着位江南籍的娇滴滴的“二奶”呢;那位爷倒是西装革履来着,可说不定早点省了没吃,买黄村开外的房子还欠着银行几十万贷款呢。你知道这年头最考验人的是什么吗?错,错,不是胃口,报纸上说是人的心理承受能力。 
  比方说蛐蛐是天生的一条菜狗,却非要攀比京叭吃那些贴着洋文商标的狗粮,吃不着,自然就着急,于是心里就别扭。菜狗不是不可以吃人家的残羹剩饭,但菜狗们却坚信,既然野百合也有春天,那么一条大菜狗自然也会有春天。这话没错,蛐蛐这条菜狗终于盼到了属于自己的春天。蛐蛐的春天是他碰上了马妞。 
   
  蛐蛐在网站上班,他有一个发现,网上的世界其实就是给那些一天到晚也碰不上个好事的人设计的,因为甭管你写了什么或者贴了什么,那些上网的家伙都会无一例外地相信,并且主动认真地夸你或者骂你,感觉上他们是闲得既没有机会跟能力去花天酒地,更没有美眉在哪里等着他去约会,只好闷在屋子里跟电脑显示器较劲。蛐蛐在碰到马妞前一直手淫,可他从没想过要把这事儿说给别的什么人听,所以他一直觉得那些在网上把自己或者别人的隐私写出来赚钱的写手们是一些跟常人不一样的动物,有他们的生活习性,有他们所习惯的饲料,还有他们习惯的恋爱与做爱方式,总之,他们已经跟不上网写作的动物们拉开了距离。不幸的是蛐蛐碰上的就是这么个特殊的动物。 
  这个写手或者说是“美女作家”叫马妞,在网上发表文章用的名字叫“大白娃娃”。马妞其实比我表兄蛐蛐还要大一岁,她中专毕业就从东北一个叫珲春的地界儿跑到北京这疙瘩来了。北京这疙瘩轻易不会有什么馅饼砸在你的头上(甭管是什么馅儿的以及过期没过期的),那时候马妞还没有夸张到想当作家的地步,那时候可怜的马妞还在不断地猛撞南墙,那时候的马妞撞了一脑门子的大包小包,谁看了谁都心疼。 
  蛐蛐有个朋友是从珲春来的,蛐蛐就是在那个珲春人在顺义开的一个狗肉馆搞老乡聚会的时候认识马妞的。那个晚上,马妞喝完酒吃完狗肉后就跟蛐蛐回了他的住处。由于喝了烧酒,更由于吃了不少狗肉,并且蛐蛐那天还吃了4串烤羊腰子,那天晚上双方的脸蛋儿便都是那么红扑扑的,谁看谁都是一种外国电影里男女主人公马上要互相撕扯对方衣服的那种眼神儿,手脚也都是一副蠢蠢欲动按捺不住的架式,上床的时候更是把那架蛐蛐从处理货商店便宜买来的床险些给压塌了。 
   
  从此,马妞就跟蛐蛐睡到了一张床上。 
  说起马妞怎么成了网上的“大白娃娃”,其实也不复杂。话说就在马妞在北京撞得满脑袋都是大包小包的时候,由网上到市面上突然就开始流行起“美女作家”来,马妞一个人脱了衣服在镜子前照了半个钟头,觉得自己除了乳房扁平乳头内陷之外怎么说也算得上有几分姿色,于是便开始在几个文学网站闪转来腾挪去。工夫不负有心人,“大白娃娃”贴在网上的作品点击率虽说是缓慢却开始持续地上升,于是,马妞就觉得自己是该往女作家的份上靠拢了。 
  马妞本来不近视,却非到眼镜店去配了一副平光镜,架在她算不上高的鼻梁上,然后又把头发弄乱并且染成了暗红的颜色,唇膏也改用了那种颇有些鬼魅色彩的黑紫色,除了数九寒天,都是光脚穿一双厚底的凉拖鞋,人们总能看到她脚趾甲上涂的各种各样的颜色……别说,这么着一折腾,马妞已经很有点儿像是来自汉城郊区的女同志了。 
  是不是有点儿像没做过整容前的朴志胤?挺可爱的吧。这是蛐蛐的说法。 
  我说人家朴志胤可是戴隐形眼镜的,不过除了这点之外,其他方面都算比较像。 
  说实话,我挺喜欢朴志胤那小样儿的,没整容前就怪勾人的,整了容简直就成小妖精了,比金喜善跟全智贤都勾人。可就在那天我表扬马妞同志比较像朴志胤的时候,马妞却冲过来用手使劲拧了一下我的脸颊,并且很夸张地说了声“讨厌”,然后,我就感觉到有两束火辣辣的目光透过平光镜片啪地甩到了我的脸上,跟油锅里炝锅的油点子一下子迸到我的脸上一样,火烧火燎的。别看马妞人长得不算咋出众,说话的声音却很好听,尤其是她那每句话略带颤抖的尾音,对我来说杀伤力极强,说真的,我宁愿闭起眼睛来听她说话。 
  所以说马妞只是比较像抑或说有点儿像朴志胤而已。马妞自己发现了这一点,就写了一部长篇小说,四处找人出版却一直没有结果,不知道是东西实在不行还是因为马妞的魅力实在不够。马妞逼着让我看,我看了,却被吓着了,我刚刚看到她离开珲春坐车到了长春,而且还没进长春市区呢,她就已经“做”掉一个孩子了。 
  我表兄在海淀租的房子已经成了马妞上网写作和约会所谓文友的地点。不过,好像马妞的朋友档次都不是很高。有小外企职员,有野鸡公司的白领,还有个北京某职校的在校女生,好像是学礼仪的,我问她毕业以后干啥,她说就是站在宾馆或者饭店的门口对每一个进进出出的人点头哈腰。我说这活儿挺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日本血统呢。 
  她们聚一块儿抽烟喝酒,吆五喝六,像是都经历过多少个男人一样,说话的架式比当年那帮“老三届”的都曾经沧海。 
  那个小外企职员说要到西藏昌都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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