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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大国的迷失-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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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之江将军临危受命,继冯玉祥之后出任西北边防督办,替他们的教父指挥这场大撤退。张之江是一位狂热的基督徒,三句话不离“耶稣”,然而,无论从才能上看,还是从威望上看,张之江和冯玉祥都不能同日而语。
  撤军在一开始还算井井有条,并且制定了一套完整的计划。国民军的作战方针是,以主力固守察哈尔,重点在南口;以一部固守多伦,掩护左翼安全;另以精锐部队迅速夺取雁北地区,巩固右翼,确保后方。
  计划看起来无懈可击,但实行起来困难多多。
  国民军西撤,在中原看来是一种退缩,但在西北看来,却是大军压境。察绥十三县和山西雁北犬牙交错,对山西来说,恰如芒刺在背。别说地方小军阀,就是阎锡山,也不会让他们顺顺当当回到西北。
  直奉两系,为了对付共同敌人冯玉祥,化干戈为玉帛。吴佩孚和张作霖派往太原的代表,络绎于道。吴的代表说:“玉帅(吴佩孚)对冯玉祥倒他的戈,一直耿耿于心。”张的代表说:“咱们三方面合作,消灭一个冯玉祥,那就可以胜券在握了。”阎锡山对谁都敷衍应付:“雨帅(张作霖)和玉帅在中原会师之时,我一定追随。”
  对阎锡山来说,冯、吴、张其实都是威胁,区别仅在于远虑和近忧。
  阎锡山征询身边文武百官的意见。虽然他们多数认为冯玉祥反复无常、措置乖谬,人人得而诛之,但阎锡山仍然不肯遽下决断。在经过从1月到4月的犹豫之后,他才下了先搞掉姓冯的决心。
  3月中旬,山西的军队攻占顺德,便是试探性的一步。顺德驻军是国民二军的部属,城里还住着一位大名鼎鼎的山西人,名叫孔庚。他是反阎的健将,阎锡山借口要抓他归案,攻入顺德,消灭了驻军。孔庚抓到了,但两个月后就放了出来,还送了三千块旅费。可见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当国民军从北京撤出时,直奉晋三方联合围剿国民军的形势,已经告成。
  国民军向西退却,奉军尾随追击。国民军面临前后受敌的局面。为了首先击破山西之敌,国民军从一开始就集中兵力猛攻雁门外十三县。
  晋军的前敌长官昏庸无能,部队被打得七零八落,还躺在床上抽大烟。阎锡山急忙阵前易帅,才力挽狂澜,得以保持对峙状态。
  8月1日,奉军同时向南口和多伦发起总攻。南口的炮声,连北京都隐约可闻。奉军的每一次进攻,都被国民军猛烈的炮火击退了。一度野草茂盛,遍山灌木丛的山头,变成了一片布满断树枯草和尸体的荒野。双方胶着了几个昼夜,奉军一面继续以步炮兵向南口猛攻,一面派遣大军由热河向多伦、沽源包抄。
  国民军劫数已定。愈来愈多的奉军增援部队穿过荒凉的山野来到前线,进攻势头也日见凶猛。张作霖给阎锡山拍了一个电报,请他把晋军撤到古店、孤山,固守雁门关。等奉军攻克多伦,威胁张家口时,再行出击。这个建议正中阎锡山下怀,他立即把队伍从火线上拉了下来,退到雁门关,凭险固守。
  这时吴佩孚的军队正开赴大同。阎锡山急忙去电阻止,声称晋军有把握坚守大同,不必烦劳直军继续前进。他害怕直军侵入他的地盘。
  不久,奉军攻占多伦,南口的国民军士气大落,全线动摇。奉军于是长驱直入,追奔逐北。国民军的撤退变成了溃退,士兵们骑着抢来的毛驴、骡子和马四散逃窜,在途中又不断受到红枪会的袭击,辎重丧失殆尽。事后苏联顾问描述国民军溃退时的情景:“他们乘火车逃跑时,不遵守任何铁路运行章程,火车一列接一列地开,遇到红灯信号时也不停车,结果,不止一次出现翻车事故。”[俄]A·B·勃拉戈达托夫《中国革命纪事》。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2 年版。
  张之江扔下了队伍,在手枪队的掩护下逃到了绥远。由于极度的惊恐劳累,他竟得了个眼斜口歪的病症。
  检讨失败原因,首先在于士气的低落。自从直奉重新结盟以来,国民军观音打成北帝样,白脸变成了黑脸,上下被悲观失望的情绪所笼罩,人心惶惶,不可终日。退回大西北,本身就是无奈的下策。
  其次在于指挥系统的失灵。冯玉祥走后,国民军的统帅机构一直半瘫痪,将领之间的互相倾轧,日趋激化。打起仗来,东攻西不动,西攻东不动,整个战线没有一次总攻。
  冯玉祥自己避开,原是让部下扮演向吴佩孚乞和的角色,没想到离开了他的国民军竟不堪一击。号称“不扰民不害民帮助民众”的“革命军队”,一旦战败,也和其他军阀一样,烧杀抢掠,携械落草,种种痼疾,一应俱全。
  在这次惨败中,国民军的精锐损失泰半。第一军几乎全军投降阎锡山;第五军纪律最严明,也损失了一半的兵力,不少溃兵都当土匪去了。在国民军中工作的苏联顾问绝望地说:“西北军就这样全军覆没了!”
  然而,在这危难关头,便显示出冯玉祥的高瞻远瞩之处。他早在一年前派遣一个师开入甘肃,就是为了给国民军留条后路。现在这条后路起大作用了。
  冯玉祥从苏联兼程回国。在苏期间,这位西北老农已经加入了国民党。而且据他说,国民军全体官兵也都“正式登记加入领导中国革命的国民党了”。当时国民军几十万官兵正在浴血苦战,不知如何正式办理入党手续?无疑这又是他们这位教父的一项杰作。
  不管怎么说,加入国民党对冯玉祥的政治生命产生了巨大影响,也对中国的未来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在他返国的随行人员中,不仅有国民党人,也有共产党人和苏联顾问,前呼后拥,先声夺人。
  冯玉祥在五原见到了他的部属,败军之将,难免神丧气沮。冯玉祥问:“在五原还有多少部队?”
  他得到的答复是:“只有四千余人了。”
  冯玉祥双手叉腰,以气吞山河的气派说:“多了!只要有四百人,我们就能有所作为的。”
  果然,冯玉祥的身影在大漠上一出现,国民军被打散的官兵便纷纷归来。
  凉秋九月,塞外草衰,牧马悲吟,胡雁夜飞,黄河的儿女这回要杀向中原了!1926年9月17日,冯玉祥就在五原收拾旧部,大誓三军,宣告就任国民军联军总司令。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常务委员于右任到会授旗。
  饱经患难的国民军又死而复生了。
  当初投降山西的国民军,大部分驻扎在包头,冯玉祥单刀赴会,要把他们悉数拉出。阎锡山的代表也闻风而至,向冯解释这次在大同截击国民军,乃一时误会。
  冯玉祥爽快地说:“自己远在异国,小兄弟们,不了解阎省长的衷怀,以致引起双方的误会,兄弟深为惋惜!但愿此后永远推诚相与。”
  一句“误会”,不知多少士兵的血白流了,命白丢了。
  为了东山再起,冯玉祥不仅要借助国民党的力量,也必须和阎锡山保持友好关系。
  1926年,中国的前途似乎出现了一线曙光,历史又给了中国人一次选择的机会。
  南方的国民革命军正以排山倒海之势挥师北伐,饮马长江和底定东南,已成定局。吴佩孚因为不愿意和冯玉祥言欢,面临着南北两面受敌的局面。当北伐军兵临武昌城下,吴佩孚困守查家墩总司令部一筹莫展之际,他手下的大将竟纷纷向南方革命军输诚,发炮轰击吴佩孚的总部,又切断查家墩周围的交通,只留下通往法租界的一条出路。
  吴佩孚终于意识到,他的事业在冯玉祥倒戈时,已经结束了。他的东山再起,不过是回光返照,迅速地化作尘烟。
  昨日之日不可追,吴佩孚禁不住一声长叹,把一切放下,率领残部突围北去,辗转逃往四川。途经嵩山时,这位名满天下的常胜将军,突然萌生剃度出家的念头,经夫人极力劝阻,才怏怏离去。回想一生,如此如此复如此,一时无限唏嘘,赋诗自叹曰:“他年容吾一抔土,不须伐石姓名叙,自古贤豪几坟茔,茫茫烟蔓寻何处?”
  左右的随员听了,无不怆然泪下。从此吴佩孚便成为明日黄花的历史人物了。
  南方革命军虽然横扫长江以南,但是对西北和东北,实有鞭长莫及之虞。大漠西域、塞外边关,南方人水土不服,即使挟新胜余威,亦不足以一举歼敌。因此,如果能兵不血刃而使西北变色、东北易帜,当为上上之策。
  在莫斯科的时候,鲍罗廷曾经对冯玉祥说:“您的救国大策,如果比国民党的好,那我们都愿意离开国民党去为您的主义效力;倘若您没有这种计划与方策,那就请您赶快加入国民党,接受国民党的主义,大家一致努力,完成革命。”
  作为回答,在五原誓师时,冯玉祥大声疾呼,从今以后,要站在国民党的旗帜下,继续前进。既然北洋集团要联合起来置他于死地而后快,这位北洋正统出身的倒戈将军,这次索性来个彻底的倒戈,倒整个北洋集团的戈。
  但像往常一样,他对自己大声疾呼的政治口号,并不一定认真实行。他拒绝在国民军的宣言中写入有关社会制度改革的内容,也拒绝把国民军改为国民革命军。由此可见,他真正关心的,还是自己的地盘和军队。
  挂起了青天白日旗的冯玉祥,麾军南下陕西,当然不是去打吴佩孚,而是忙于抢地盘。不管怎么说,他对直系还是心中有愧的。直到1926年底,他才杀出潼关,不过还不是真的去打直军,他已经明确表示,要保全自己的军队,假他人之手去打仗。
  当北伐军占领武汉以后,南方政府便向山西频送秋波。众所周知,阎、冯是西北的两大枭雄,他们的向背,决定着西北江山的颜色。想当初,娘子关外,直奉两系的使节风尘仆仆,不绝于道;而现在,时隔不过数月,物换星移,阎锡山的座上客,成了从南方来的密使。
  阎锡山的态度十分暧昧。他既敷衍南方政府,答应在1927年5月5日举事,又敷衍北洋集团,发誓决不背叛。
  为了争取阎锡山,南方政府重币甘言,以北方国民革命军总司令为酬。但这位千年老道,依然首鼠两端。直至1927年5月1日,冯玉祥在西安宣告就任国民革命联军总司令,分兵六路协同北伐,西北局势才大致明朗。阎锡山于6月在太原就任北方国民革命军总司令,改挂青天白日旗。
  然而,阎、冯二人玩的都是“雷声大,雨点小”的把戏。冯玉祥把革命口号喊得震天响,行动却慢慢腾腾,尽管河南的红枪会爆发了全面暴动,豫军早已阵脚大乱,但冯玉祥还是花了一个月才打到郑州和开封。
  然后,在郑州他又玩起了政治阴谋。
  第九章“军事北伐,政治南伐”
  【壹】在宁汉对峙的局面中,冯玉祥充分显示出没有政治理想的机会主义性格。他既答应了和武汉政府合作,但马上又反戈一击,投向了南京政府。
  1927年初,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在军事战场上,北伐军节节胜利,夺取了半壁河山;更添西北易帜,阎、冯杀向中原的声威,北洋集团的覆灭,已成不易之局。
  然而,在一片祝捷的欢乐气氛中,国民党人忙于接收北洋遗产,把污泥垃圾也一同接收过来。结果,军事上的胜利愈辉煌,投射在“革命”这个巨人背后的阴影,也就愈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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