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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灵魂的归来_叶灵凤-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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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是怎样,一年四时中我所最留恋的独是秋天;夏是伧夫,春是艳妹,冬是嫠妇,只有秋天才是一位宜浓宜淡,亦壮亦喜,不带俗气,有伟大的心情,文学的趣味,能领略你的一位少女。然而秋天也是最足动人愁思的一个;红颜薄命,这大约是无可奈何的事了。 

    最使我荒怠的是夏季,心上的灰尘与书上的灰尘几乎是同样的日渐加积,但是近日,看着森绿的树叶似乎无形中有了一层苍气,天高云薄,风吹到脸上能使人飘飘的起一点闲思,我知道一年一度的佳期不远,心上不觉又渐渐的活跃起来了。 

    风晴微暖的午后,骑驴在斜狭的山道上看红叶;夜寒瑟瑟,拥毡侧耳听窗外的雨声。晨窗下读书,薄暮中闲走,稿件急迫时当了西风披绒线衫在灯下走笔,种种秋日可追忆的情调,又都一一在我心上活动了。 

    车声不时戛然驰过,黑暗中我倚了窗槛尽是这样的追忆。



 灵魂的归来雾

    wilde在他的“the decay of lying”中曾有一段是讲到伦敦的雾,使我想起了薄命的gissing在“the private paper of h。r。”中,似乎也曾几次提过。英国的浓雾,身历其境时虽使人讨厌,然而在书上读起来总觉可爱。至于书上,像有时见到turner所作的雾的风景,那更使人神往了。 

    雾的趣味与月光一样,是在使清晰的化成模糊,使人有玩味的余地,不至一览无余。然而月光与雾比起来,月是清幽,雾是沉滞,月光使人潇洒,雾却使人烦恼;不过至终,月光只宜于高人雅士,雾却带有世纪末的趣味。 

    中国因了气候的关系,不常见到伦敦那样,弥天弥地,使白昼变成黑夜的大雾。不过在乡间每早当晓露未干,或朝阳未出时,在山腰或丛树间,总可看到像带样的白雾,不过时间不长罢了。在上海有时清早也会有点薄薄的雾气;然而除非是像我这样,喜欢起早而又在外面跑的人方可见到,大半的真上海人总要睡到九十点钟方翻身,恐怕梦也未曾做过。 

    三四年前,曾在镇江一个学校中念书,校舍是建在一座小山之巅的,四面都是绵绵的大山,每早起来,总能见到很好的雾景。那时我似乎非常用功,总是赶早起来念书,宿舍与盥洗室的距离是要越过一片球场方到,我每早起来走过球场时,除了雨天,总能见到墙外白茫茫一片浓雾,只有树巅和山尖可见,像大海中浮屿般,使人想起了《圣经》中所载,上帝用洪水灭世人时,拿亚从方舟中望见外面的景象。那时地面全淹没了,只有世上最高的高峰在水面上露出一点尖顶——这种雾景,常常会在我脑中浮起,然而逝水年华,一去不再,我只好在梦中追寻它的痕迹了! 

    幼年十一二岁时在江西庐山脚下念书,也曾每天都看见雾。“谁见庐山真面目”,庐山差不多总是在渺茫中的,我们也与irving的rap van winkle中的村人一般,总是拿它当作风雨表。 

    中国的山水画中,有时也有雾景,然而在清晰的叶树间,截然留了一条白带,似乎太呆板了。 

    gissing自己曾说,伦敦的雾,曾使他屡次受窘。这是当他还是个可怜的garreteer时,因了雾不能动笔,便不能寻钱,可怜灯油尽了,面包干了,他只有于黑暗中整日的睡在床上挨饿。 

    最快乐时,当然在他手边有钱的时候了。不论外面街上布满了惨黄或灰黑的浓雾,不论正在白昼正午,他总是闭上百叶窗,点起洋烛,自己欺骗自己,忘却外面世界,作为正在一个温和的晚上。 

    一九二五年八月十日



 憔悴的弦声

    每天,每天,她总从我的楼下走过。 

    每天,每天,我总在楼上望着她从我的楼下走过。 

    哑默的黄昏,惨白的街灯,黑的树影中流动着新秋的凉意。 

    在新秋傍晚动人乡思的凉意中,她的三弦的哀音便像晚来无巢可归的鸟儿一般,在黄昏沉寂的空气里徘徊着。 

    没有曲谱,也没有歌声伴着,更不是洋洋洒洒的长奏,只是断断续续信手拨来的弦响,然而在这零碎的弦声中,似乎不自己的流露出了无限的哀韵。 

    灰白的上衣,黑的裤,头发与面部分不清的模糊的一团,曳着街灯从树隙投下长长的一条沉重的黑影,慢慢的在路的转角消灭。似乎不是在走,是在幽灵一般的慢慢的移动。 

    人影消灭在路角的黑暗中,断续的弦声还在黄昏沉寂的空气里残留着。 

    遥想在二十年,或许三十年以前,今日街头流落的人儿或许正是一位颠倒众生的丽姝,但是无情的年华,听着生的轮转,毫不吝啬的调剥了这造物的杰作,逝水东流,弦声或许仍是昔日的弦声,但是拨弦的手决不是昔日的纤手了。 

    黄昏里,倚在悄静的楼头,从凌乱的弦声中,望着她蠕动的黑影,我禁不住起了昙华易散的怜惜。 

    每天,每天,她这样的从我的楼下走过。 

    每天,每天,我这样的望着她从我的楼下走过。 

    几日的秋雨,游子的楼头更增加了乡思的惆怅。小睡起来,黄昏中望着雨中的街道,灯影依然,只是低湿的空气中不再有她的弦响。 

    雨晴后的第一晚,几片秋风吹下的落叶还湿黏在斜阶上不曾飞起,街灯次第亮了以后,我寂寞的倚在窗口上,我知道小别几日的弦声,今晚在树荫中一定又可以相逢了。 

    但是,树荫中的夜色渐渐加浓,街旁的积水反映着天上的秋星,惨白的街灯下,车声沉寂了以后,我始终不曾再见有那一条沉重的黑影移过。 

    雨晴后的第二晚,弦声的消寂仍是依然。 

    秋风中的落叶日渐增多,傍晚倚了楼头,当着萧瑟的新寒,我于乡怀之外不禁又添了一重无名的眷念。 

    这几日的秋风更烈,窗外的雨颗树有几处已露出了光脱的秃干。傍晚的街灯下,沙沙的只有缤纷的落叶,她的弦声是从不曾再听见过了。 

    秋光老了,憔悴的弦声大约也随着这憔悴的秋光一同老去了。我这样喟然叹着。 

    每天,每天,我仍是这样的倚在我的楼上。 

    每天,每天,我不再见她从我的楼下走过。



 灵魂的归来笑

    ——为纪念与u。k。的认识而作 

    一

    在昨夜的梦中,我梦见在粉霞的光晕中,两只白衣的基路伯飘然降到了人间。轻风过处,调残了的玫瑰又都怒放起来,夜莺不敢再怨唱,已落下的树叶,匆匆地又都归上自己的原枝。 

    是春天到了么?我羞羞地拭干了泪痕,从座上降身下来张望;一切都是晕红,空中充满了醉人的香气,我像一位处女第一次被她的情人抱吻着一般,羞羞地只是不敢抬起头来。 

    一件东西突然扑到了我的身上。这是失去了多年的天真,带着幸福的翅儿,今夜重归他的故主。 

    我得了这勇气,第一次,我才敢睁开我朦胧的眼睛向着她们张望。 

    眼睛是这样的明亮,不用镜子,我已经看见她们的心中映出了我的影儿。 

    似曾相识…… 

    我笑了。满房的玫瑰都因我的笑声而显得格外的红艳。 

    二

    剥,剥,剥,是小雀儿啄着他的闷壳,是白衣的天使在叩着他的孩子的灵扉。 

    像在梦中一般,我恍恍惚惚的掷下笔去将门开了,我不相信此刻会有春的消息。 

    涌进来的是一阵爽神的笑声,我的萎靡的花上像突然淋了一阵甘露。 

    “此地有一位y先生么?” 

    “y先生?就是我。” 

    回答我的话的又是一阵爽神的笑声。许久不曾笑过的我也禁不住笑了。 

    “敢问两位是谁……” 

    “我是u。”我这才知道这就是几日以前写信来的u。她突然会到此地来,真是出我意外的事。但是,哪一位呢? 

    “这是我的朋友,是k,名××。” 

    “怎样?××?” 

    “是的,是××,就是你自己。” 

    又是一阵净得像水晶一样的笑声。 

    这一次,我的嘴虽仍笑着,但是我的心不曾笑了。我仿佛看见一个人立在上面,在一本簿子上不知写下什么。写下的是什么?注定的是什么?我的心在诧异着。 

    “有什么事来的么?” 

    “不,顺便来看看的,也可以说专程来瞻仰的。” 

    笑,笑,笑…… 

    恍恍惚惚,是白日的梦,是梦中的白日?来的时候是意外,去的时候更是意外。只是,我仿佛觉得,几分钟的遭遇,我像失去了一点什么,同时我又像获到了一些什么。 

    三

    “这或许要惹旁人的议论,以两个青年的女性,仅因一点文字关系,就突然跑去会一个素不相识的青年男性。了解我们的人自然知道这是天真,不了解我们的人不知道要将编派成什么了……” 

    “日前的一晤,我承认是我生命史上最可纪念的一页。虽不免有点冒昧,但,同名的××,我认识你已不仅自那天起,我想这一点心灵上的认识,总足解释我一切的冒昧而有余,况……” 

    “冷寂的楼头,永远是冷寂的,永远是灰色的,但自昨日以来,我觉得一切都有了生气,我觉得窗外那一枝残叶也分外的可爱。啊,u。k。这是谁的力量?……” 

    四

    美国的e。saltus,在他的一部小说上曾写过,他的一位朋友,向他的朋友问道,他对于他的两位女朋友中,觉得究竟谁是最好的一个。 

    他的回答是:“is the lily fairer than the rose?” 

    是的,玫瑰有玫瑰的色香,百合花有百合花的香色。各有不同的内心与外表,但各个都是同样的可爱。 

    五

    在海波微扬的堤岸上,在自然的寂静与拥抱中,在苍茫落日的烟霭下,在薄暮的归途,在昏黄的村市的灯影里,凭了一点无邪的天真,几个几日前还是并不相识的人,此刻已渐渐的熟识了起来。几日的往还,更酿成了一种亲切深湛的友爱。 

    “怎么又笑了起来?” 

    “一想起了就要发笑!” 

    “想起见面时的情形,总止不住会笑。” 

    “好,待我写一篇文字作我们相识的纪念,题名就叫做《笑》。” 

    “笑?……”底下接下去的已经又是笑声。 

    “好,我们静候着,静候着你的笑的来临。” 

    六

    在纯洁的笑声中,青鸟传来了别的消息。人终是无能,总只有低头听着他的心的摆布。 

    玫瑰花开了,而且开得异常的丰盛。一夜的春风,冬眠的虫儿睁开眼来已完全不相信这是他的旧有的世界了。 

    我陶醉于现实的梦,我的心不准让我将好的梦儿轻易的向人间泄露,于是写下了的两页文字,其余的字迹终只有我一人才能辨认。 

    七

    “一篇文章怎么还不写出?” 

    “一篇《笑》怎么还不写出?忘记得这样的快么?” 

    “听说y答应写一篇文章的,怎样不写了?” 

    “敢是你们……” 

    在这样的雾围中,我怎么也分辨不清我的心意,我怎么也不能将我那一点神秘的意念表出。 

    “一个宿诺不曾践实,终是你的一个重担。” 

    “负着重担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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