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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千年一叹-余秋雨--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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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个英国人的眼神使我联想到,那次在巴基斯坦边境,移民局的一位老人拿着我们的一沓护照有点慌乱。他先把大陆护照和香港特区护照反复比较,然后抽出了孟了’… 美的台湾护照。



 



他把广美拉过一边,问:“你怎么与他们一起走?〃 他生泊广美是被我们劫持的。



 



“我们本来就是一伙嘛!”广美回答。



 



这件事一定超出了老人十分有限的中国知识,他看广美如此坦然,怕再问下去反而自己露怯,只得耸耸肩,很有礼貌地把办完手续的护照推到广美眼前。



 



一九九九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尼泊尔加德满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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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初银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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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人住旅馆,不以为意,到后半夜有点凉,起床加了一条毯子。



 



早晨发现,凉意晨光都从头顶进人,这才看见,我这间房两面是窗,床头的窗户最大。



 



从窗帘缝中看见一丝异相,心中抨然,也许是它?伸手哗啦一下拉开窗帘,还有什么怀疑,果然是它:喜马拉雅!



 



还是服着拖鞋找侍者,以求证实。侍者笑道:“当然是它,但今天多云,看不太清。”



 



喜马拉雅,我真的来到了你的脚下?



 



从小就盼过多次,却一直想象着是从西藏过去。从未想过把它当国墙、国门,我从夕卜边来叩门!



 



按说我们出国并不太久,但这次叩门,为什么在心中觉得那么隆重?



 



说不清哪儿是真正的国门,但是门由路定。这次我们走的这条路,是人类文明的路基所在,因此即使再冷再险,也算大门一座。



 



以世界屋脊作门槛,以千年冰雪作门嵋,这座国门很气派。



 



我不知出国多少次了,但中国,你第一次以如此伟大的气势走立在我眼前。这次终于明白,不是距离的遥远,也不是时间的漫长,才会产生痛切的思念。真正的痛切是文明上的陌生,真正的思念是陌生中的趋近。



 



记得法显大师去国多年后在锡兰发现一片自绢,一眼判定是中国织造,便泣不成声。



 



喜马拉雅,今天你在我眼前展现的,不是一片白绢,而是万初银亮。



 



我们还会在尼泊尔寻访一些古迹,但我心意已定:一切寻访都围着喜马拉雅山转,只是以不同的角度仰望它。在仰望的时候还要细想,它摆开这么雄伟的架势,究竟阻隔了什么?卫.护着什么?



 



然后,我们一起走近它,找到中国的国界,一步跨进去,时间应该是新的世纪、新的千年刚刚来到的那一刻。我现在还无法想象到时候的情景,惟一可以肯定的是,我们千禧之旅的国外部分,就此结束。



 



我为自己参与了这个饱含重量的旅程感到骄傲。旅程中的所见所闻,一辈子都会享用不尽。我的人生行为方式,也就此找到了一个转折点。



 



一路.上几乎所有的人都担心我的身体。其实我素来身心健康,只是因为内行一听便知我们这次旅行比汽车拉力赛还要劳累,而我的习惯形象是洲个文弱书生。凤凰卫视董事长刘长乐先生和台长王纪言先生每次给车队来电话,第一句总是问候我,而海内外我的读者只要有机会打电话给凤凰卫视的,也总是同~个话题。昨天,队长郭谨对我说:“您这次算是经受了一次最彻底的健康检查。”我笑了:“检查健康何须这样麻烦?〃



 



突然联想到一个笑话,一个青年做婚前健康检查走错了房间,接受了招收飞行员的健康检查,整整一星期,连半空转圈都做了,他最后的嘟咬和我一样:'; ‘检查健康何须这样麻烦?〃



 



不管怎么说,我终于一步不落地走完了国外的全部路程,而且自从在埃及坐上吉普车后,没有动用过别的交通工具。我们虽然不是步行,却是紧贴着地面一步步颠回来的,一步也没有取巧省略。按照凤凰卫视原先的计划,只须我蜻蜓点水或局部跟随,但我就赖着不走了。然而,到了国内就会遇到新问题。那条路线我早就熟悉,多次去过,还写过文章,这次再走一遍能有新意吗?而且一路少不了应酬,麻烦甚多。正好刘长乐、王纪言两位先生来印度,说根据观众要求,希望我做一些归纳性的专题报告。这就只能与车队多上分合合了。



 



那么,我的这次连载,也将在写完新世纪第一天的日记后截止,正好一百篇,十个国家。今天到截止还有好几天,我将在最后几篇日记中把这次考察的感受梳理一下。手边仍然没有任何书籍和资料,很难梳理得清。好在窗口有喜马拉雅山,可以天天对着它出神。



 



一九九九年十二月二十六日,尼泊尔加德满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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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例外的衰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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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梳理一路感受。



 



历史感受和现实感受彻准分开,因为文明本身就有_七下的粘连性。



 



有一个事实似乎不必讳避:我们这次.见到的.人类几大文明发祥地,都己衰落,无一例外。



 



相比之下,希腊的情况较好。虽然它的国力目前在西方世界处于衰势,也不再是国际文化中心,但希腊文明并没有衰亡,不仅仍然在世界范围内传播和阐扬,而且作为这种文明的直接后代也能理解和继承。它的衰落只表现为没有能够保持当初的繁荣势头,但又有哪种文明能一直保持繁荣几千年呢?



 



希腊的悲剧在于,别人可以借着它远年的辉煌而复兴,而它自己却一直没有复兴起来。至于希腊当初衰落的直接原因我看是两个,一是雅典人与斯巴达人旷日持久的政治内耗,二是既要迎战外敌,又要不断远征,造成致命劳损。但这两个原因与希腊文明的内在品性关系不大。这样的背景使今天的希腊人在冷落中闲散自如、与世无争,要争也只是争一点历史荣誉和遗物归属而已,如奥林匹克和巴特农,却又适可而止,显现出一种年迈的健康。



 



埃及文明就不一样了。一开始就缺少明澈的理性,沉醉于自负的神秘。当它以庞大的雄姿切断了自己被夕卜部世界充分理解的可能,其实也就切断了自己的延续使命。底比斯(今卢克索)奇迹的缔造者们只希望自己以木乃伊的方式长存于世或再度复活,没有对后嗣的延续作切实的安排。



 



这些霸占了文明主宰权的法老又喜欢征战,早在公元前十五世纪就已称霸西亚,过挤寸自己神秘的文明结构有损无益。待到地中海贸易重心由南移北,它就风光不再。然而,不远不近的地理位置又使它成为波斯人、希腊人、罗马人、直至阿拉伯人轮番讨伐的对象。



 



它昔日的辉煌使每一个占领者都力图割断它的历史,结果经过几度切割,古文字无人能识,古文献无人能懂,本体文明几近湮灭,只剩下卢克索的尼罗河西岸一些据称纯种的“法老人”后代,不断叮叮当当地修复着祖先陵墓,积汐卜人参观。



 



在四千多年前就已充分成熟的两河文明,已经以商业 为主干,并从商业文明伸发出了《 汉漠拉比法典》这样高水准的法律文明。但这种文明整体倾向实用,缺少深厚的人文基座,精神单薄、道德失控、享乐至上,文明更多地表现为财产的分配和争夺,因此直接诱发大量的战争。农业文明、游牧文明对商业文明的毁灭是不留余地的,彼此的报复更是比赛残酷。在很长时间内,巴比伦、亚述等地已无所谓文化良知,触目皆是习卜人性的行径,这真是又小又漠拉比的莫大嘲讽。



 



两河文明也把由商业推动的数学、天文学成果曲曲折折地留给了世界,但在本地,正如不少历史学家评价亚述的穷兵麟武时指出的,战争首先摧毁对方的高层文化,然后又剥夺双方最勇敢、最健康的生命,结果总是留下一大堆失去文化的萎弱躯体,去承受种种荒唐。为此,我们站在修复得崭新的巴比伦遗址前,感到一种难言的荒凉。希伯来文明崇高而充满优伤、坚韧而缺少空间。它从一开始就处于动荡不安的流浪之中,因此把宗教当作了自己的疆土。



 



这种长期缺少实际疆上的文明终究难于建立起真正属于自己的大格局,可以渗透广远却又处处受掣,永远处于自卫图存的紧张之中。



 



然而也正因为长期缺少实际疆土,它也不容易像其他文明一样土崩瓦解,而总是进退盈缩、悠悠不绝、前景难测。这也就是为什么,耶路撒冷总让人一言难尽,简直成了我们这次旅程中一个小小的思维陷阱。



 



波斯文明是另一种类型,几乎是依靠着两个伟大君主的个人魅力才巍然立世。如果没有居鲁士和大流士,它可有创良斓济身几大古文明之中。



 



我在波塞波里斯的废墟中停留最久,遥想着这两位古代亚洲巨人是如何把他们知道的世界逐一纳人朝贡者名单的,但也不能不在夕阳残柱间感慨:这毕竟只是夭才们的私人霸业,才昆准继承和延续。



 



他们身后,已是一派充满脂粉气的无能,更.不待说今天那里早已是外来文明的天下,很少有人记得占代波斯的赫赫雄风。



 



至于印度河一恒河文明的衰落,我看至少有一半与宗教迷误有关。轻视生命、厌弃人世、不负责任,最后甚至连腐朽、恶浊和奴役都能容忍,这就大大降低了文明自身的力度,以至良秀不分。



 



当智慧程度最高的佛教也终于被剥蚀之后,它就白然地沦为被奴役者。外来势力的残暴使底层社会的苟且生态愈加蔓延,即使时时爆发民族自尊,却也已丧失文明的尊严。



 



两千年前的几大文明,各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都衰落得合乎逻辑,却毕竟让人惊心。我在喜马拉雅山的南麓梳理这些感受,很想说得婉转一点,却终于未能如愿。



 



一九九九年十二月二十七日加德满都,夜宿everest 旅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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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征和失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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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加德满都向西北方向走二百公里山路,便到了美不胜收的博克拉(fokhara )。据访幼反多西方老者愿意在这个山高路险的小地方了此残生,韩素音女士写过的那座还年轻的山,也在这里。



 



喜马拉雅山为它挡住了北方的寒流,让天下的花树尽在南坡的阳光下灿烂。但是,依傍着雪山它又不可能炎热,刚刚融化的雪水使这里的水道成为南方一切大河的上游。



 



我们乘坐一种拉缆浮筏渡过了清澈宽阔的雪水河,住进了山脚下的一家叫做鱼尾山屋(fisht 蒯lodge )的旅馆。伙伴们被这儿的美景所吸引,各自走散了,我则在山屋附近漫步,继续析双里我一路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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