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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亚当·扎加耶夫斯基诗选_亚当·扎加耶夫斯基-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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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的酷热把城市溶化成冰淇淋。

    浆果这么黑苦涩的枫叶

    那是童年。血和盛宴的时光。



 3

    ◎维琴察的早晨*

    纪念约瑟夫布罗茨基和克日什托夫基耶斯洛夫斯基**

    太阳这么纤弱,这么幼嫩,

    我们都有点害怕;一个不小心的动作

    也有可能抓破它,仅仅喊一声如果有谁

    试着喊也可能伤及它;只有疾飞的雨燕,

    翅膀硬如铸铁,

    敢于纵情歌唱,因为它们刚在泥巢里

    度过短暂、不安的童年,

    挨着兄弟姐妹,疯狂的小行星,

    黑如森林的桨果。

    小餐馆里困倦的侍者黑夜最后的影子

    在他双眼下会合往大衣袋里

    掏着零钱,咖啡散发庄严的油墨味,

    甜味和阿拉伯味。天空的湛蓝

    应允着一个漫长的下午,一个无尽的白昼。

    我仿佛第一次看见你们。

    就连这座帕拉第奥建筑的圆柱也似乎

    是新生的,它们从黎明的潮水中升起,

    像维纳斯,你们年长的同伴。

    从乱涂乱抹中开始,计算损失,计算死者,

    开始新的一天而没有你们,首先是你,

    我们葬你两次,哀悼你两次,

    你活了两次且跟别人一样强,在两个大陆,

    用两种语言,在现实世界和想像世界然后是你,

    有着清秀端正的面容,那目光放大了

    各种物体和和心灵(永远太小)。

    你们两个都走了,从现在起我们将过一种双重生活,

    同时在光里和影里,在明亮的阳光

    和石头般的厅堂的冰冷里,在悲伤中和欢乐中。

    *译注:维琴察是意大利城镇,以帕拉第奥建筑闻名。

    **译注:布罗茨基(1940…1996)美籍俄罗斯诗人,用俄语和英语写作,在纽约逝世,其遗体后来迁往威尼斯埋葬。基耶斯洛夫斯基(1941…1996),著名波兰导演。

    ◎卡西斯的日出*

    在半暗中白色建筑群耸立,还未完全

    成形,而建筑群旁,那灰沉沉的葡萄园,那黎明前的宁静;

    犹大算着银币,但在猛烈祈祷中

    扭弯的橄榄树比任何时候都更深入大地。

    太阳在哪里!现在依然寒冷,

    一片谦卑的风景在我们周围铺展;

    星星已离去,牧师们睡得正沉,鸟儿在八月

    不许歌唱,偶儿才有一只

    结结巴巴,像中学拉丁课上不用功的男生。

    现在是凌晨四点,绝望住在如此多的房子里。

    这时候脸孔狭长的忧伤哲学家

    正雕琢他们陈旧的格言,而疲乏的指挥家,

    他们昨晚刚使布鲁克纳和马勒复活,

    此刻无人鼓掌地、不大情愿地迷糊入睡,而妓女们

    回到她们寒酸的公寓里。

    我们恳求葡萄园

    被赋予生命,它们灰沉沉,像涂上一层火山灰;

    恳求远方那些大城市从冷漠中苏醒,

    而我恳求别误将自由等同于混乱,

    恳求重获那样一种信仰,它连接

    可见和不可见的事物,但不钝化心灵。

    在我们下面大海变蓝,地平线的轮廓

    逐渐清晰,像一条细长的带子

    深情而牢牢地环抱我们这转动中的星球,

    我们看见渔船可靠地摇晃,像海鸥

    在深监色的水面上,而不一会儿

    太阳深红色的圆盘从围成半圈的群山里浮现,

    归还光的礼物。

    *译注:卡西斯是法国著名渡假胜地。

    ◎尝试赞美这残缺的世界

    尝试赞美这残缺的世界。

    想想六月漫长的白天,

    还有野草莓、一滴滴红葡萄酒。

    有条理地爬满流亡者

    废弃的家园的荨麻。

    你必须赞美这残缺的世界。

    你眺望时髦的游艇和轮船;

    其中一艘前面有漫长的旅程,

    别的则有带盐味的遗忘等着它们。

    你见过难民走投无路,

    你听过刽子手快乐地歌唱。

    你应当赞美这残缺的世界。

    想想我们相聚的时光,

    在一个白房间里,窗帘飘动。

    回忆那场音乐会,音乐闪烁。

    你在秋天的公园里拾橡果,

    树叶在大地的伤口上旋转。

    赞美这残缺的世界

    和一只画眉掉下的灰色羽毛,

    和那游离、消失又重返的

    柔光。

    原载《外国文学》2007年第5期



 4

    ◎火焰

    上帝啊,给我们一个长长的冬天

    安静的音乐,忍耐的嘴巴,

    和一点点自豪吧在我们的

    日子完结之前。

    给我们惊讶

    和一束高高的、明亮的火焰吧。

    ◎将有一个未来

    将有雨,将有宴会,将有

    篝火,栗子壳将裂开,

    将有喊叫,某人将藏在树丛里,

    某人将绊倒小蛤蜊,

    空气里将散发煤气和丁香味。

    将有大笑者,将有哭泣者,祈祷者,庄重

    而寂静的谎言,将有一个未来,

    只要逗留在这里,在这个火车站的

    二等候车室,被香烟

    熏黑,在奥地利皇帝的肖像下。

    ◎大提琴

    不喜欢它的人说它

    仅仅是一把变种的小提琴

    被剔出了合唱队。

    并非如此。

    大提琴有许多秘密,

    但它从不哭泣,

    而只是以低音歌唱。

    尽管不是一切都变成了

    歌。有时你捕捉到

    一声咕哝或私语:

    我很孤独,

    我睡不着。

    ◎钢琴家之死

    当其他人发动战争

    或祈求和平,或躺

    在医院或露营地窄小的

    床铺上,等待日子完结

    他练习贝多芬的奏鸣曲,

    纤细的手指,像一个吝啬鬼的,

    触到了不属于他的

    伟大的珍宝。

    ◎在其他人创造的美丽中

    只有在其他人

    创造的美丽中,在其他人

    的音乐和诗歌里,才有安慰。

    只有其他人能拯救我们,

    即使孤独的滋味像

    鸦片。其他人不是地狱,

    如果你早一点了解他们,连同

    他们纯洁的、被梦想洗亮的前额。

    这就是为什么我惊讶于使用

    什么样的词,他或者你。每一个他

    是某一个你的一种显露,而

    作为回报,某个其他人的诗

    提供着一次冷静交谈的真诚。



 5

    ◎仅仅是孩子们

    仅仅是在沙上玩耍的孩子们

    (不要忘了,陪伴他们的是

    盛开的菩提树那醉人的芬芳),

    仅仅是孩子们,可毕竟

    魔鬼,和二流的众神,

    以及甚至被忘记了的政治家,

    打碎了他们所有的承诺,

    也在那里,带着接连不断的狂喜

    观望着他们。

    谁不想是一个孩子呢

    在那最后的时刻!

    ◎变黑的河流

    那条变黑的河流跑过公园。

    更远处,那麻木的花园

    被树篱浓密的边缘所包裹。

    那里,八哥鸟唱着歌,奥斯维辛的

    分部已经建成:

    草地的

    下面,埋藏着来自俄国救济院的服饰,

    因而草地

    隆起而肥沃。

    滑翔机无辜地翱翔在天空,

    在雨中,仁慈得犹如一滴欢乐之泪。

    ◎舌头

    关闭在一个白色的笼子里

    在最轻柔的风的吹拂中

    它试图逃走

    在数行文字后,它被抓住

    它在波兰的飞行

    受到了最为仁慈的对待

    虽然如此,嘴巴是残忍的

    非笔墨能形容

    在面孔的保留地上

    舌头是最后的动物。

    ◎呼吸之所在

    她孤单地站在舞台上

    没有任何道具。

    她把手掌放在乳房上,

    那儿呼吸诞生

    那儿呼吸死去。

    手掌不歌唱,

    乳房也不。

    歌唱的是保持寂静的。

    ◎转化

    我数月没有写出

    一首诗。

    我谦恭地活着,读报,

    沉思着力量之谜

    和顺从之故。

    我观看日落

    (深红色的,渴望的),

    我听见鸟儿变得宁静

    夜晚变得岑寂。

    我看见向日葵在黄昏

    摇摆着它们的脑袋,犹如一个粗心的

    刽子手,闲逛着穿过花园。

    九月甜蜜的尘埃聚集

    在窗沿,而蜥蜴

    藏在墙的凹陷处。

    我长途跋涉,

    只渴望一件事:

    闪电,

    转化,

    你。



 6

    ◎力量

    这力量跳动

    在树的枝丫

    和植物的汁液里

    也栖居于诗歌

    可它在那里是镇静的

    这力量盘旋

    在亲吻和渴望里

    也躺卧于诗歌

    尽管它是寂静的

    这力量生长

    在拿破仑的梦里

    并命令他征服俄国和冰雪

    这力量也盘踞于诗歌

    但是极其安静。

    ◎夜晚

    因为你是唯一死去的,

    我确信我们会再次相遇。

    你仍会是九岁,

    就像在山岗上

    我最后见到你的那样。

    一个八月的迟迟的下午,

    成熟,透明,

    樱桃树的叶子未受打搅,

    草地无声。

    醋栗,总是黑的,爆裂

    在舌头上,它们的甜

    保留着春天、夏天、

    和风暴的记忆,以及

    清晨,以及一只云雀的飞行。

    在我们的前面跑,大笑,

    你能感觉到我们的亲切

    跟着你,轻得

    如睡眠者的呼吸。

    你消失在那树林,

    那冷杉树的阴影中。夜晚来临,

    飘着寒气,在冷杉树绿色的阴影中。

    我们站在太阳的最后一束光里,

    我们平静地喊着:你在哪里?

    我们彼此曾经是何等的亲密呵,

    我们之间只有那思睡的鸟儿

    的口哨声,和手足相缠时拱起的肢体。

    夜晚慢慢地爬进

    它的走廊和隧道。

    夜晚走过了白天。

    ◎果实

    生活是多么难以企及呵,它只在记忆里,

    在空无中,显露它的

    特征。成熟的、喧嚣的下午多么

    难以企及呵,叶子随着树液

    绽开;膨胀的果实,穿过街道

    另一侧的女人拖曳着沙沙作响

    的丝绸,以及离校的男孩子

    大声的喊叫,难以企及。那最简洁的

    苹果,圆圆的,不可预测。

    树冠在暖暖的气流中

    摇曳。远处的山峦难以企及。

    彩虹捉摸不定。云朵巨大的绝壁

    缓缓流过天空。那奢侈

    而又难以企及的下午。我的生命,

    飞旋着,难以企及,自由自在。

    ◎灵魂

    我们知道我们不被允许使用你的名字。

    我们知道你是难以言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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