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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朱自清散文集_朱自清-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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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猖獗了,总盼望压下 它的头去。自然,一个劲儿顾别人也不一定好。仗义忘身,急人之急,确是英雄好汉,但是 难得见。常见的不是敷衍妥协的乡愿,就是卑屈甚至谄媚的可怜虫,这些人只是将自己丢进 了垃圾堆里!可是,有人说得好,人生是个比例问题。目下自己正在张牙舞爪的,且头痛医 头,脚痛医脚,先来多想想别人罢!

1942年8月16日作。(原载《文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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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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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诚意

诚伪是品性,却又是态度。从前论人的诚伪,大概就品性而言。诚实,诚笃,至诚,都 是君子之德;不诚便是诈伪的小人。品性一半是生成,一半是教养;品性的表现出于自然, 是整个儿的为人。说一个人是诚实的君子或诈伪的小人,是就他的行迹总算帐。君子大概总 是君子,小人大概总是小人。虽然说气质可以变化,盖了棺才能论定人,那只是些特例。不 过一个社会里,这种定型的君子和小人并不太多,一般常人都浮沉在这两界之间。所谓浮 沉,是说这些人自己不能把握住自己,不免有诈伪的时候。这也是出于自然。还有一层,这 些人对人对事有时候自觉的加减他们的诚意,去适应那局势。这就是态度。态度不一定反映 出品性来;一个诚实的朋友到了不得已的时候,也会撒个谎什么的。态度出于必要,出于处 世的或社交的必要,常人是免不了这种必要的。这是“世故人情”的一个项目。有时可以原 谅,有时甚至可以容许。态度的变化多,在现代多变的社会里也许更会使人感兴趣些。我们 嘴里常说的,笔下常写的“诚恳”“诚意”和“虚伪”等词,大概都是就态度说的。

但是一般人用这几个词似乎太严格了一些。照他们的看法,不诚恳无诚意的人就未免太 多。而年轻人看社会上的人和事,除了他们自己以外差不多尽是虚伪的。这样用“虚伪”那 个词,又似乎太宽泛了一些。这些跟老先生们开口闭口说“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同样犯了 笼统的毛病。一般人似乎将品性和态度混为一谈,年轻人也如此,却又加上了“天真”“纯 洁”种种幻想。诚实的品性确是不可多得,但人孰无过,不论那方面,完人或圣贤总是很少 的。我们恐怕只能宽大些,卑之无甚高论,从态度上着眼。不然无谓的烦恼和纠纷就太多 了。至于天真纯洁,似乎只是儿童的本分——老气横秋的儿童实在不顺眼。可是一个人若总 是那么天真纯洁下去,他自己也许还没有什么,给别人的麻烦却就太多。有人赞美“童心” “孩子气”,那也只限于无关大体的小节目,取其可以调剂调剂平板的氛围气。若是重要关 头也如此,那时天真恐怕只是任性,纯洁恐怕只是无知罢了。幸而不诚恳,无诚意,虚伪等 等已经成了口头禅,一般人只是跟着大家信口说着,至多皱皱眉,冷笑笑,表示无可奈何的 样子就过去了。自然也短不了认真的,那却苦了自己,甚至于苦了别人。年轻人容易认真, 容易不满意,他们的不满意往往是社会改革的动力。可是他们也得留心,若是在诚伪的分别 上认真得过了分,也许会成为虚无主义者。

人与人事与事之间各有分际,言行最难得恰如其分。诚意是少不得的,但是分际不同, 无妨斟酌加减点儿。种种礼数或过场就是从这里来的。有人说礼是生活的艺术,礼的本意应 该如此。日常生活里所谓客气,也是一种礼数或过场。有些人觉得客气太拘形迹,不见真 心,不是诚恳的态度。这些人主张率性自然。率性自然未尝不可,但是得看人去。若是一见 生人就如此这般,就有点野了。即使熟人,毫无节制的率性自然也不成。夫妇算是熟透了 的,有时还得“相敬如宾”,别人可想而知。总之,在不同的局势下,率性自然可以表示诚 意,客气也可以表示诚意,不过诚意的程度不一样罢了。客气要大方,合身份,不然就是诚 意太多;诚意太多,诚意就太贱了。

看人,请客,送礼,也都是些过场。有人说这些只是虚伪的俗套,无聊的玩意儿。但是 这些其实也是表示诚意的。总得心里有这个人,才会去看他,请他,送他礼,这就有诚意 了。至于看望的次数,时间的长短,请作主客或陪客,送礼的情形,只是诚意多少的分别, 不是有无的分别。看人又有回看,请客有回请,送礼有回礼,也只是回答诚意。古语说得 好,“来而不往非礼也”,无论古今,人情总是一样的。有一个人送年礼,转来转去,自己 送出去的礼物,有一件竟又回到自己手里。他觉得虚伪无聊,当作笑谈。笑谈确乎是的,但 是诚意还是有的。又一个人路上遇见一个本不大熟的朋友向他说,“我要来看你。”这个人 告诉别人说,“他用不着来看我,我也知道他不会来看我,你瞧这句话才没意思哪!”那个 朋友的诚意似乎是太多了。凌叔华女士写过一个短篇小说,叫做《外国规矩》,说一位青年 留学生陪着一位旧家小姐上公园,尽招呼她这样那样的。她以为让他爱上了,哪里知道他行 的只是“外国规矩”!这喜剧由于那位旧家小姐不明白新礼数,新过场,多估量了那位留学 生的诚意。可见诚意确是有分量的。

人为自己活着,也为别人活着。在不伤害自己身份的条件下顾全别人的情感,都得算是 诚恳,有诚意。这样宽大的看法也许可以使一些人活得更有兴趣些。西方有句话,“人生是 做戏。”做戏也无妨,只要有心往好里做就成。客气等等一定有人觉得是做戏,可是只要为 了大家好,这种戏也值得做的。另一方面,诚恳,诚意也未必不是戏。现在人常说,“我很 诚恳的告诉你”,“我是很有诚意的”,自己标榜自己的诚恳,诚意,大有卖瓜的说瓜甜的 神气,诚实的君子大概不会如此。不过一般人也已习惯自然,知道这只是为了增加诚意的分 量,强调自己的态度,跟买卖人的吆喝到底不是一回事儿。常人到底是常人,得跟着局势斟 酌加减他们的诚意,变化他们的态度;这就不免沾上了些戏味。西方还有句话,“诚实是最 好的政策”,“诚实”也只是态度;这似乎也是一句戏词儿。

(原载1941年1月5日《星期评论》第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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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做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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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做作

做作就是“佯”,就是“乔”,也就是“装”。苏北方言有“装佯”的话,“乔装”更 是人人皆知。旧小说里女扮男装是乔装,那需要许多做作。难在装得像。只看坤角儿扮须生 的,像的有几个?何况做戏还只在戏台上装,一到后台就可以照自己的样儿,而女扮男装却 得成天儿到处那么看!侦探小说里的侦探也常在乔装,装得像也不易,可是自在得多。不过 ——难也罢,易也罢,人反正有时候得装。其实你细看,不但“有时候”,人简直就爱点儿 装。“三分模样七分装”是说女人,男人也短不了装,不过不大在模样上罢了。装得像难, 装得可爱更难;一番努力往往只落得个“矫揉造作!”所以“装”常常不是一个好名儿。

“一个做好,一个做歹”,小呢逼你出些码头钱,大呢就得让你去做那些不体面的尴尬 事儿。这已成了老套子,随处可以看见。那做好的是装做好,那做歹的也装得格外歹些;一 松一紧的拉住你,会弄得你啼笑皆非。这一套儿做作够受的。贫和富也可以装。贫寒人怕人 小看他,家里尽管有一顿没一顿的,还得穿起好衣服在街上走,说话也满装着阔气,什么都 不在乎似的。——所谓“苏空头”。其实“空头”也不止苏州有。——有钱人却又怕人家打 他的主意,开口闭口说穷,他能特地去当点儿什么,拿当票给人家看。这都怪可怜见的。还 有一些人,人面前老爱论诗文,谈学问,仿佛天生他一副雅骨头。装斯文其实不能算坏,只 是未免“雅得这样俗”罢了。

有能耐的人,有权位的人有时不免“装模作样”,“装腔作势”。马上可以答应的,却 得“考虑考虑”;直接可以答应的,却让你绕上几个大弯儿。论地位也只是“上不在天,下 不在田”,而见客就不起身,只点点头儿,答话只喉咙里哼一两声儿。谁教你求他,他就是 这么着!——“笑骂由他笑骂,好官儿什么的我自为之!”话说回来,拿身份,摆架子有时 也并非全无道理。老爷太太在仆人面前打情骂俏,总不大像样,可不是得装着点儿?可是, 得恰到分际,“过犹不及”。总之别忘了自己是谁!别尽拣高枝爬,一失脚会摔下来的。老 想着些自己,谁都装着点儿,也就不觉得谁在装。所谓“装模做样”,“装腔作势”。却是 特别在装别人的模样,别人的腔和势!为了抬举自己,装别人;装不像别人,又不成其为自 己,也怪可怜见的。

“不痴不聋,不作阿姑阿翁”,有些事大概还是装聋作哑的好。倒不是怕担责任,更不 是存着什么坏心眼儿。有些事是阿姑阿翁该问的,值得问的,自然得问;有些是无需他们问 的,或值不得他们问的,若不痴不聋,事必躬亲,阿姑阿翁会做不成,至少也会不成其为阿 姑阿翁。记得那儿说过美国一家大公司经理,面前八个电话,每天忙累不堪,另一家经理, 室内没有电话,倒是从容不迫的。这后一位经理该是能够装聋作哑的人。“不闻不问”,有 时候该是一句好话;“充耳不闻”,“闭目无睹”,也许可以作“无为而治”的一个注脚。 其实无为多半也是装出来的。至于装作不知,那更是现代政治家外交家的惯技,报纸上随时 看得见。——他们却还得勾心斗角的“做姿态”,大概不装不成其为政治家外交家罢?

装欢笑,装悲泣,装嗔,装恨,装惊慌,装镇静,都很难;固然难在像,有时还难在不 像而不失自然。“小心陪笑”

也许能得当局的青睐,但是旁观者在恶心。可是“强颜为欢”,有心人却领会那欢颜里 的一丝苦味。假意虚情的哭泣,像旧小说里妓女向客人那样,尽管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也 只能引起读者的微笑。——倒是那“忍泪佯低面”,教人老大不忍。佯嗔薄怒是女人的“作 态”,作得恰好是爱娇,所以《乔醋》是一折好戏。爱极翻成恨,尽管“恨得人牙痒痒 的”,可是还不失为爱到极处。“假意惊慌”似乎是旧小说的常语,事实上那“假意”往往 露出马脚。镇静更不易,秦舞阳心上有气脸就铁青,怎么也装不成,荆轲的事,一半儿败在 他的脸上。淝水之战谢安装得够镇静的,可是不觉得意忘形摔折了屐齿。所以一个人喜怒不 形于色,真够一辈子半辈子装的。《乔醋》是戏,其实凡装,凡做作,多少都带点儿戏味— —有喜剧,有悲剧。孩子们爱说“假装”这个,“假装”那个,戏味儿最厚。他们认真“假 装”,可是悲喜一场,到头儿无所为。成人也都认真的装,戏味儿却淡薄得多;戏是无所为 的,至少扮戏中人的可以说是无所为,而人们的做作常常是有所为的。所以戏台上装得像的 多,人世间装得像的少。戏台上装得像就有叫好儿的,人世间即使装得像,逗人爱也难。逗 人爱的大概是比较的少有所为或只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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