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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葫芦提_慕容雪村-第10章

小说: 葫芦提_慕容雪村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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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神像的背后写了“发配三千里”;后来更有人烧掉寺庙和佛卷,还把和尚尼姑统统抓去,强迫他们吃肉。



 



  用现代民主政治的观点来看,一个政府的领袖,应该限制自己的影响力,而不是无限度地扩张。独乐不如与民同乐是对的,自己的悲伤强加于人就有点讨骂了。所以我们得出一个结论:不管历届帝王是英明还是残暴昏庸,他的影响力都超过了他的地位,只是他不自觉。



 



  有一些帝王最大的不幸,就是身为皇帝。他们中有的是天才的诗人,有的是卓有成就的艺术家,有的是书法家,有的可以成为大学者或是高僧,还有一些,如果不当皇帝,相信可以成为成功的商人。但他们所有的光辉,都被身上的龙袍挡住了,到今天我们只能从历史的壁缝中看见一点影子。



 



  最有文采的皇帝,一定是南唐后主李煜。王国维说他的词“有赤子之心”,后人还有评价为“鬼斧神工”的,可见他填词的境界和造诣。李煜如果不当皇帝,放歌于山林间,相信一定是陶令一流的谪仙。这个人温和善良,气度不凡,相貌也长得让人愿意接近,但当皇帝实在是太不称职了。他平生没有任何抱负,大国不敢相抗,小国来欺他也忍着。南都留守林仁肇曾提议北伐,成功了是皇帝的,失败了他一肩承担,李煜也只是笑笑。他居住的城市有僧人万名,他就在这梵音和香烟中静静地坐着,想着他的诗愁,直到兵临城下,他才站起来,裸露着上身在城外匍匐长跪。



 



  李煜的成功是因为他的文采。我们今天看着他的作品,会感到有无边的愁绪笼罩着他,也笼罩着千年以后的我们,而李煜,也为此付出了生命。他在饮下宋太祖赐的牵机毒药时,心里一定会有两种绝然不同的悲哀,一是为帝王的悲哀,一是为诗人的悲哀。就像《思维科学》一书所说的:政治是艺术的天敌,我们的目光越过千年,看着李煜忧郁的脸,也会觉得多才多艺的人实在是不适合作政府首脑,因为他们太感性,太重视自己的心灵。



 



  最有艺术家气质的皇帝,当属宋徽宗赵佶。他的诗词书画都冠绝当代,还是个象棋国手,相信足球也踢得不错。他的画意境高远,从不以浓重艳丽的色彩悦人,自有一种恬淡幽远的高妙。我看他的瘦金体书法,自然就会想到月夜,想到秋天的枫树,想到静静的河流和青衣瘦削的诗人,可谓是无言的诗。这样的人最好是在国子监里养起来,而不应该让他君临天下,掌管亿万人的幸福和安全。我们从《水浒传》中知道的蔡京、童贯、梁师成和高俅等一干奸臣,就生活在他的身边,陪着他荒淫无耻,陪着他搜刮花石纲,逼得好汉们纷纷投靠梁山。作为政治家的赵佶,在私生活上也十分的不检点。我们都知道他经常从地道跑出去嫖妓,还在李师师家里遇见了大反派宋江和大词人周邦彦。赵佶风流而荒唐,比克林顿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我们感觉美国国会实在是小题大做。



 



  赵佶后来的命运很悲惨,被金人抓去,关在五国城的一口深井里,只能看见巴掌大的一片蓝天。后来怎么死的没有人能说清楚,但我相信他的内心和刘少奇一样悲哀。我们在千年以后检讨这段历史,觉得当时的人实在太纵容他了。为他的新诗词鼓掌,为他的新字画鼓掌,为他踢了一个好球鼓掌,为他下了一局好棋鼓掌,更甚至,为他在李师师身上爬起而新填的艳词鼓掌,直到他堕入井底。人们全然没有想起,对一个政府首脑真正的要求是什么,只知道鼓掌,



 



  这种愚昧的掌声一直传到我们千年后的耳边。



 



  谈到最痴情的皇帝有一点分岐,朋友说我应该写唐玄宗,但我觉得痴情莫过于清仁宗顺治。民间传说他因为董小宛的死而万念俱灰,到五台山上剃度作了和尚,我没有找到确实的证据。但他的痴情是无可置疑的,他把董小宛生前说过的话都记录下来,编成《端敬皇后语录》,让天下人敬诵,这是领袖语录最早的版本。顺治当时一定做过权衡:是天下重,还是爱情重?他认为是爱情。所以就抛弃了政府,抛弃了百姓,抛弃了年仅六岁的康熙,不顾天下大乱和千万人的生死,毅然决然地离开了。这在民主政治的体制中没有问题,因为自会有人按程序行使权利,但在一个世袭制的政府里,我们就必须谴责他的不道德、不负责任。天下不是一人的天下,也不是一党的天下,政府和它的首脑没有权利只按自己的意志行事。如果清朝成立国会,我认为首先就应把顺治从佛国引渡回来,在庄严的民主法庭上接受审判。



 



  创作力最旺盛的皇帝,我除乾隆不作第二人想。据统计,爱新觉罗?弘历一生作诗十万余首,按他的寿命折算,平均每天都作诗一首以上。史书记载他曾在一天之内作诗三十四首,但很可惜到今天我们一首也不记得。乾隆朝御制诗风行天下,还曾专门刊刻发行,读书人人手一册,很像二十多年前的红宝书。我相信会有人在奏章中引用乾隆的诗来捧臭脚,但没有来得及查阅资料。不过在邸报(相当于今天的《人民日报》)上发表的,确实为数不少,我真为当时读书人的眼睛感到耻辱。乾隆还喜欢鉴赏书画,书画们就从那时一直哭到今天。他总是把“乾隆皇帝之宝”的大印盖在正中央,血一般红,让我这种附庸风雅的人觉得他的大印实在是好看,比书画本身更好看。这真让中国人脸红。



 



  文化和艺术从长远来看绝对是清醒的、反功利主义的,不管作品的主人有多高的权威,它只根据作品本身的价值决定取舍。所以我们到今天依然记得李白、杜甫和陶渊明,记得苏东坡,记得与乾隆同时代的纪晓岚,而乾隆和其他作臭诗的皇帝,我们只会把他丢进垃圾箱。



 



  多才多艺的皇帝,作诗的皇帝,多情的皇帝,喜欢艺术的皇帝,从统计数据来看,实在不能算是百姓之福,不能算是救星,他只会把国家领向贫穷,领向衰弱,领向灭亡。我们不反对政府领袖有一些个人爱好,但一定要反对他对这种爱好的自豪和纵容。因为我们给他权力,不是让他作诗,我们要求他的,一定是善和正直的良心,当然,还有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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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抬杠



 鲁迅讲过一个故事:有家人生了一个孩子,满月的时候抱出来给客人看,一个客人说,这孩子将来肯定会发财,这家人于是千恩万谢。另一个说,这孩子将来是要死的,于是被大家痛打。故事讲完了,鲁迅先生评论道:“说要死的必然,说富贵的许谎。但说谎的得好报,说必然的遭打。”我以前每次读到这里都很惭愧,因为我就是那个说谎的家伙,人家结婚我说早生贵子,人家生孩子我说长命百岁,这当然是谎话,因为新郎有可能患不育症,孩子也许会掉进井里,我说谎说得这么坦然,想想真是惭愧,觉得自己缺乏讨打的勇气,实在不象个坚持真理的知识分子。



 



  现在我是一个中年人了,对这事有点不同的看法,我觉得那家人谢也谢得对,打也没打错,以己推人,如果我儿子满月摆酒,你喝着我的酒咒我儿子死,我说不定也要满地摸砖头。



 



  那个挨打的人不是不诚实,而是话没说对地方,人家请你吃满月酒,你不去说满月的事,非要讨论生命的自然规律,我觉得这跟诚实无关,而是在抬杠。抬杠不是死罪,但你非说自己抬杠抬得客观,抬得合乎真理,还骂不抬杠的人虚伪,我看挨上两砖头也是活该。



 



  抬杠不是讨论问题的好态度,我有个朋友在养猪场工作,每当场长批评他把猪喂瘦了,他就在那儿小声嘀咕:“你口那么臭还敢来说我?”要按鲁迅的逻辑,我这个朋友也算坚持真理,因为他们场长确实不爱刷牙,口臭得苍蝇都不敢近身。不过我觉得口臭跟喂猪不是一回事,自己的工作跟别人的口臭更是天差地远,领导说你把猪养瘦了,你就应该反省,勇敢承认错误没什么丢脸的,即使要辩解也应该围绕着猪来辩解,说饲料不足、猪得了猪瘟什么的,都算是正当理由,现在你闭口不提,却反过来指责人家的口臭,这不是抬杠是什么。



 



  抬杠这事的核心就是要回避事实。我在沈阳看过这么一幕:一个美女的裤门没扣好,有个小伙子上去提醒她:我看见你的内裤了。那姑娘以为遇上流氓了,气得满脸通红,泼口大骂:*你妈!照我看这姑娘也是在抬杠:你内裤被人家看见了是个事实,是事实就应该承认,现在你不但不承认,还想*人家的妈,我觉得不大合适,因为第一,你*不到;第二,就算*到了你也照样丢脸。



 



  前面这两杠抬得都比较低级,明显不是高人所为。根据《慕容雪村抬杠大法》,抬高级杠一定要不露痕迹,一定抬得合乎逻辑。比如领导指责你把猪喂瘦了,你可以这么说:为了猪圈的坚固,猪一定要瘦,因为猪肥了就会把猪圈撑破;再比如有人说你裤门开了,你可以骄傲地回答:我散热,不行啊?



 



  要抬高级杠,必须先想好后路。如果领导说喂猪是为了让猪长膘,而不是为了猪圈的坚固,你一定要这么回答:猪圈要是破了,连猪都跑光了,还长什么膘?如果小伙子说散热也不能开着裤裆丢丑,那么记住,下面这句话将是最有力的反击:每个裤裆都有它的具体情况,你管得着么?



 



  当然,我们都不是喂猪的,有个道理必须要明白:猪即使长到一千斤,也不一定就能把猪圈撑破,所以最好的态度还是承认错误,老老实实把猪喂好;同样,裤门开了,丢的是自己的脸,还是找个没人的地方拉上的好,即使真需要散热,也完全可以往里面放点冰块什么的,没必要让全世界的人看自己的内裤。



 



  再说说鲁迅那个故事,如果非要用“撒谎”和“诚实”这两个词,那也应该区分语言环境,在什么山上唱什么歌。有一次苏格拉底问欧提德姆斯:如果孩子生病又不肯吃药,父亲骗他说药是甜的,这算不算正直?欧氏想了半天,说恐怕要算。在这里,孩子生病也好,孩子满月也好,都属于私人生活,私人生活的主旨是求善,所以善意的谎言可以接受,否则就没人敢卖假牙;但在公共生活中,求真是求善的充分必要条件,所以就必须讲真话,死了多少人就一定要说死了多少人,不能瞎蒙。但事实上我们却常常把这个两种生活混淆起来,人家孩子满月,我们说这孩子要死;真正楼倒了桥塌了,死人无数,我们却又在瞎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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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由此向南



  细雨微风江南岸,王孙去后久不归,诗歌里的“南方”好像总是跟离愁、怀乡、身世飘零连在一起,一过长江,便处处离散、遍地忧愁。张继高中进士,夜过枫桥心有所感,写“江枫渔火对愁眠”,我实不知此愁何来。王维一生未到过长江,《相思》诗也要以南方开头,说“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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