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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蔡澜谈友_蔡澜-第17章

小说: 蔡澜谈友_蔡澜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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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又在中环的〃镛记〃设宴。

老板甘健成先生和我有深深的交情,常听我一些无理要求。为了答谢参加过我的旅行团团友,每次都在甘兄的餐厅举办大食会。菜式非特别不可。

第一一次和甘兄研究金庸先生小说中的菜,只听过没吃过。做不做得出?

〃试试看,试试看。〃是甘兄的口头禅。

做出来的结果,令人满意。唯一不足的是〃二十四桥明月夜〃。书上说是黄蓉把豆腐镶在火腿中给洪公吃的,简直不可思议。经三番四次地商讨之后,我们决定把整只金华火腿锯开三分一当盖,用电钻在余下三分之二的肉上挖了二十四个洞,再用雪糕器舀出圆形的豆腐塞入洞里,猛火蒸之,做出来的豆腐当然皆人味。客人只食豆腐,火腿弃之,大呼过熄也。

这席菜后来也搬到台湾去,为金庸先生的座谈会助兴,当地名人也来试过,大赞〃镛记〃的厨艺。

之后我又出馊主意,向甘老板说:〃才子袁枚写的《随园食单》也都只是听闻,要不要办一席?

〃试试看,试试看。〃他又说。

当晚客人留下最深印象的是〃熏煨肉〃,食谱写的是:〃用酒将肉煨好,带汁上。木屑略熏之,不可太久,使干湿参半,香嫩异常。〃

甘兄依足古法,做了三次,我前来试过三次,才召集好友。〃熏煨肉〃分十小方块上桌,一桌十人,每人一块,早知一定有人叫〃安哥〃,已做定了另一份,大家又一口吞下,第三次要吃,已经没了。

最后这一回是临时举办的,没有时间试做试吃。要做些什么才好?我给甘兄三天去想。

不到三十分钟,他已写好一张菜单传真过来。一看:菜名抽象得很。像〃风云际会迈千禧〃,〃红雁添香〃、〃萝卜丝鱼翅〃、〃徽州鱼咬羊〃、〃顺德三宝〃、〃玉环绕翠〃、〃银丝细蓉。、〃佛手蟠桃〃、〃菱池仙果〃和〃上林佳果〃。

〃我有把握。〃甘兄在电话上告诉我,这次,他连试试看也不说了。〃镛记〃被外国名杂志誉为全球十大餐厅之一,不是浪得虚名。它的槨铩矫弦桓鼋直叩捣⒓#晌涤姓笙茫际强恳恢簧盏贸錾亩臁5裢淼牟嗣挥猩斩欤健ê煅闾硐恪ǎ怯谩ㄑ腥狻ǖ氖址ǎ颜欢炻焙罄囱摹N瓷献乐跋却匆徽笙阄叮幌伦颖淮蠹彝滔隆N已彩痈鞔κ保⑾帜昵崛说哪亲乐怀匀猓O碌亩炀焙投焱罚纯滔蛩且耍玫阶约旱淖簧下硎堋

先将鹅头下巴拆了,吃肥大的鹅舌,味道和口感绝对不逊〃老天禄〃的鸭舌。双手轻轻地掰开鹅头,露出大如樱桃的鹅脑,吸噬之。

从前皇帝把鹅脑做成豆腐,以为是传说而已。〃镛记〃就有这种能耐,一天卖数百只烧鹅,取其脑制成。让我们这群老饕享受。可惜今晚人多,不能尝此美味。鹅颈的条状肉是纤维组织最嫩的。法国人也会吃,他们把颈骨头拆出,塞人鹅肚酱,再煎之,聪明绝顶。我想当今的法国年轻人也不会吃。

〃顺德三宝〃是哪三宝?上桌一看。平平无奇的炒蛋罢了。但一股异常的香味何来?出自礼云子。

礼云于是由每一只像铜板般大的螃蟹中取出的蟹膏。此蟹江浙人称之螃蜞,卤咸来送粥。蟹已小,膏更小。集那么多来炒蛋,奢侈之极。另一宝是〃野鸡卷。〃是用糖泡肥猪肉三日,卷好炸成,吃时又肥又多汁。〃金钱鸡〃也和鸡肉无关,取其肝,夹了一片猪油,另加一片叉烧烤成。

〃鱼咬羊〃,是把羊腩塞人鱼肚中炮制的。鱼加羊,成一个鲜字,当然鲜甜。用的是整条的桂鱼,我认为用鲤鱼效果更佳。甘兄称原意如此,只是前三天买不到活鲤鱼。因为要用清水恨这么一段时间才无泥味。

萝卜丝鱼翅,是上次吃过《随园食单》中取过来的,一斤半肉煨一斤上汤,将萝卜切成细丝渗入翅中煨之。我向甘兄建议下次做,只用萝卜丝不用翅,我们这班人翅吃得多,不珍贵。全是萝卜丝当翅,更见功力。〃试试看,试试看。〃甘兄又说。

最后的咸点还有〃银丝细蓉〃。所谓细蓉,是广东人的银丝蛋面加云吞,昔时在街边档吃时用的碗很小,面也是一小撮,碗底还用调羹垫底,让面条略略浮在汤上,才算合格。云吞则以剁成小粒的猪肉包的,肥四瘦六,加点鲜虾,包成金鱼状,拖了长尾巴。云吞要即包即渌,如果先煮好再浸滚汤的话,那鱼尾一定烂掉,今晚上桌的细蓉云吞完整,面条爽脆。我指出在街边一碗碗做,也许完美,我们十三桌人,共一百三十碗,碗碗都那么好吃,才叫细蓉。甘兄听了拥抱我一下。

〃怎么没有腐乳?〃客人间。

〃饶丫他吧!〃我指着甘先生说。

〃镛记〃的腐乳是一位老师傅专门做给甘兄的父亲吃的,又香又滑。最重要的是:叉不咸。

因为老人家不可吃太多盐分。上次聚会,我忽然想起,说要吃他们家腐乳,甘兄勉为其难把所有的都拿厂来,吃得大家呼声不绝,但害老人家/层期没廐乳送粥,真是过意不去。

坏女人

我们都是一群爱香港爱得发疯的人。

离乡背井,来到这里,赖着不肯走。一住,就住上了几十年:

谁不是异乡人呢?我们都来自珠江三角洲,或者是广东省之外的所谓外江佬,南韩、印尼、欧美,连地球下面的澳洲人也来厂。真正在香港土生土长超过三代的,并不多。

香港实在太可爱,主要是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精神,那就是我们辛勤地改善我们的生活,祈求一天比一天好,失败了,从头来过。

但是居住环境太差,住花园小屋简直是个达不到的梦想,我们都生活在鸽子笼式的公寓中。面积大一点,已经洋洋得意,唉,鸽子笼还不是鸽子笼吗?

什么东西都卖得比其他国家贵。最要命的,当然是你的鸽子笼。

为什么我们还住下来呢?试问天下哪一处的步伐,比香港快?东京的交通灯每换一次,我们已转了好几回,我们赶起路来,比纽约人更急。说到快,我们是天下第一高手,好像有个性生活的调查,我们的速度,也是第一的。

香港住久了,各类人的命脉就相通起来,生病了我们知道怎么去找医生,要离婚我们知道怎么去找律师,都是一天之中能办的五件事之一,谁够我们快?

我们拚命赚到的钱,也瞬眼间花得千干净净,我们的花费,包括了请菲律宾家政助理,试问有哪一个地方一容就容纳了十二三万人?

但是,我们知道香港有很多坏处(只有香港入学会自嘲,试试去讲加拿大移民的坏话,他们会把你赶尽杀绝),但我们还是住了下来。

所以,很多人做这么一个比喻,说香港好像是鸦片烟,吸了一口就瘾。更好的比喻:香港是一个坏女人,明明知道泡了会伤身的,还是拚了老命去泡她。

我们一方面泡得如鱼得水,出神人化;一方面每天把那污浊的空气吸进肺里。但我们还是照泡不误。

这一来,把那些移民到加拿大的香港人羡慕死了,也妒忌死了。

〃哼,你们还在玩那个成熟得快掉下来的坏女人,我们只能面对着一个毫无情趣的老婆。〃

他们愈想愈生气,非置你于死地不可。

到了加拿大,第一件事当然是买一间大屋,香港破烂的那间卖掉,也可以在这里买两栋大的,一间自己住,一间收租,虽然住客是个极麻烦的家伙,而且租金是便宜到可怜的地步。

起初锄锄草、扫扫地觉得很写意,后来就嫌麻烦,把大树砍了,将草地铺上三合土。〃这种家,一定是香港移民来的!〃过路的本地人说。我去过那块美丽的土地,我向自己说。要是我移民这里,我一定活得和当地人一样,我一定会融人他们的社会,要是他们允许我的话,我会去他们最高级的餐厅,我会到他们的家庭做客。他们不能接受我,我也要努力令他们接受。〃

但是,离开了香港怀抱的人,都希望把加拿大组织成一个小香港,怀旧一番。

女人们收了租,整天在美容院里看过期的香港八卦杂志,围在一起吃模仿香港的点心时,照样讲人家的闲话。我还没踏进加拿大,已经有传说我和我老婆要离婚的消息,实在是见他妈的大头鬼。

当然,当你要说一个地方人的坏话,先说这是一般女人的所作所为,其中还是有例外的,读这篇文章的人就是例外。

我已经犯了大忌,我讲加拿大移民的坏话,我伤害到他们弱小的心灵,将惹来不少的抨击,这我也认了。我觉得活到这把年纪,再不讲心中的话,写来干什么?

也许是我还年轻吧?火气还那么大!我真的觉得自己很年轻,当我去温哥华的旧唐人街饮茶,周围一看,我是最年轻的一个时。

走出茶楼,我看到了一幕毕生难忘的画面,我看见在一栋旧楼,有个满脸皱纹的人探头出来望着街道,目光呆滞,似乎在那里一望,已望丫数十年。

乘你还没有变成这个老人之前,回到这个坏女人的怀抱吧!她真有趣,每天花样变化多端,一下子说房子没人买,一下广又去排队买跑马地豪宅。大家都知道的黑社会头子在这里生活得风光,名门之家的丑闻无穷尽,又不断地出现城市小丑,像那些整容整得变成妖怪的动物。

如果你还是对那个没有情趣的女人真心的话,那么将她教育成一个可以和你对答如流的伴侣,千万别再心痒痒地想找回这个坏女人。

也别把自己的老婆捧得半天高,说她什么都好,连放个屁也是香的。这是一种极不平衡的心理状态,没有人会相信的,如果真的那么好,也不必老跑回来嫖嫖这个坏女人了,云吞面的香味好像是她的体臭,不闻不快。精神匕。你每天在嫖。

按摩癖

第一次接触按摩,是我从新加坡到吉隆坡旅行的时候,当年我只有十三岁。

一个比我年纪大不了四五岁的女孩子,面貌端正,问道:〃要干的,还是要湿的?〃

〃 ? 〃

〃干的是用庄生婴儿爽身粉,湿的用四七一。〃她说。

这种来自科隆的最原始最正宗的科隆水,有一股很清香的味道,我很喜欢。当然要湿的。

她从手袋中取出一樽100ml的玻璃瓶,双手抹上,开始从我的额头按起。接触刺激到全身神经末端,是我从没有经验过的,非常之舒服。后来按至颈部、肩上、手脚,酸酸麻麻,整体血液打了好几个转。

从此,染上按摩癖。

十六岁来到香港,友人带我去尖沙咀宝勒巷的〃温泉浴室〃,才知道上海的澡堂子的按摩是怎么一回儿事。全男班的师傅,替我擦完背,躺在狭床上,就那么噼噼啪啪敲打起来,节奏和音响像在打锣鼓,咚咚撑、咚咚撑、咚撑。又按又捏,做后一身松,真是深深上了瘾。

去到日本,在温泉旅馆试了他们的按摩,叫做指压,敲拍的动作不多,穴位的按压为主。最初颈项受不了力,事后经常疼痛数小时。后来遇到的技师也都很平庸。民生质素提高了,不太有人肯做这件工作,后继无人之故,所以去泡温泉,也很少呼指压前来了,很歧视他们的手艺。

开始我的流浪生活后,到处都找按摩,韩国人并不太注重此种技巧,在土耳其浴室中按几下,用的也是日本的指压方式,但在理发铺洗头时的头部按摩,却是第一流,慢慢从眼睛按起,用小指捏着眼皮,揉了又揉,再插进耳朵,旋转又旋转,正宗享受,何处觅?

台湾也住过一阵子,来的多是座头市式的盲侠,其技术介乎上海按摩和日本指压之间,遇到的对手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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