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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文学成都·2009_文学成都·2009 编委会编-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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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空旷的大地上展开。
  尽管如此,我还是非常认真地对待我的艺术,因为在我,它就是真理。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我开始了。我雕刻刀画出的每一根线条,都表明这将是我雕塑艺术创作的一次飞跃,一件可以跟时间同行的艺术品就要诞生了。我触摸到了手中石头的灵魂,感受到了它的疼痛。在大理石飞落的齑粉中,我看见一个人怎样历尽艰辛,千锤百炼,淬出自己的神性。是的,神性就在人性中,只要肯自我敲击,如磨石中之火。
  我的构图丝毫不繁复,就是童木偶在断了的小石头桥旁边,久久盯视着被自己折断的桥,考虑是不是该弯下腰去,重新捡起脚旁的铁镐,开始修建的工作。
  我把这画面讲给前来观看的向文登和谭总,让他们知道这个特殊的瞬间的含义。是的,瞬间是时间的全部,它包含了历史从头到尾的整个过程。我们把它用能够凝视的样貌呈示出来,告诉人们,此时此刻之中,不仅充满着所有过去,还藏纳着无可选择的未来。
  我给作品题名为《悲伤的父亲》。谭总和向文登,他们于是知道了整个故事。本来我只是想用赚来的十万酬资帮助童木偶买材料,雇人工,了却重修小桥的心愿。却没想到,更有另外的收获。谭总和向文登,这两个男人都发了善心,开始为小桥的修建忙活了。很快来了一辆卡车,一帮人,铿铿锵锵干了起来。人们热火朝天干活的场面做了我的模特儿的背景。
  这座小桥是必得修好的,因为它也是连接童木偶人生的桥,必得它坚实地耸立了,这位悲伤的父亲被丧子之厄硬生生崭为两截的人生,才能重新连缀起来。
  镜头悲哀地逼真了童木偶的苍老,这样一凝视,他与实际年龄之间的距离,至少在十几年。我雕刻刀下渐渐成形的这张面孔,有着延伸时光的意义了。
  谭总和向文登的表现使我欣慰,使我更加赞同米开朗琪罗的想法,确实,摩西应该做的不是暴怒之下跳起来摔碎圣十诫板,而是潜入平静,于深大的平静中寻找引导民众回到高尚信仰的径途。不管他们二人是出于什么样的动机,只要是善,那就好呵!
  这是一次快创作,当小桥彻底竣工,作品完成了。我请谭总在桥头立一块小小的碑,上书童子桥。看见这三个字时,童木偶裂开嘴,让我第一次看见他真实的笑容。这碑却不仅仅是为他而立,对于整个慈悲山城,对于过往与未来的所有光阴,都需要这一份警示意义。
  童木偶可以回乡了。在他要回的那个早上,我将存着十万元的一张银行卡交给他,说是他当模特儿的酬资。这次,我看见他的眼泪像河水一样汹涌而出。他的泪和他的笑一样,令我欣慰。这个人回来了。
  我告诉向文登,决定不再去寻找白珍珠了,因为已经不必了。犹如喜儿曾让我获得启示,童木偶也说过一句惊心动魄的话。
  他说,这桥呵,用什么样的石料,建成什么样式都不关紧要,要紧的,是里头要有良心。
  向文登拿出喜儿送给我的礼物。前几天,他曾回去一次白丘,临走的时候,喜儿让他转交给我。
  这个孩子,他提前知道,你不会再去了……可是我却以为……向文登怅然若失。我相信他此刻感情的真实性。他说从没有女人这样打动过他的心,这话我也相信。但他的感情如彗星一样耀眼而短暂,眨眼间就会销匿天边。他所在的这个地方,风不允许任何存在成为长久,而所有的存在都无法不适应风。我不必为他感怀。
  喜儿的礼物是一幅画,画在对折着的一张薄纸壳上,由两部分组成,一侧是一棵大树,就是树枝直指着他窗子的那棵大槭树,树下站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男孩儿的前面是一条蜿蜒延伸的土路,男孩儿朝路爬来的方向久久遥望着。那分明就是他。我看着,笑了,摸出铅笔,在下角注上两个字:思念。
  另一侧,是一个花儿的海洋,世界上所有的花儿都来这里集结了,牡丹、芍药、向日葵、木棉、荷花、菊花、梅花、野玫瑰、星星草、铃兰……所有的花朵都开放在春天。在花朵和春天的中心,笑吟吟站立着一个裙裾飘逸的女人。尽管那是一个动画片上摹下来的仙子的形象,但我知道,喜儿的心里,那是我。
  向文登抱歉地笑,说你看这孩子,画了些什么!不同季节,不同地方的花儿,怎么会开放在同一个画面上?竟然还有野花!
  我端详了一会儿,又笑了,铅笔朝旁边写下去:愿所有花朵开满你的春天。这是喜儿给予我的至深赞美和祝福。我写着,笑着,笑着的脸上,凉凉地,有泪珠儿滑落。我去买来厚厚一叠图画纸,一大捆绘画铅笔、蜡笔,一个有着漂亮的墨绿颜色的写生架,交给向文登,让他带给喜儿,算是我的回赠。我知道这些东西的徒劳,对于一个孩子,对于喜儿,最有意义的礼物,是妈妈。但是,我能做到的,只是这些了。喜儿,请原谅我。
  告别之际,我请求向文登答应,无论如何,不要让喜儿知道自己真实的身世。宁可让他以为,最早,他是一个被亲生父母包在襁褓中丢弃的婴儿。
  风又将我托起来了,我又将远行。愈去愈远了,我飞翔于清风之中。心里忽有闪念,上苍赐疼痛予我,就是为了让我能够体谅别人的疼痛,那些喜儿、童子,那些童木偶和喜儿的妈妈,上苍让我以自己的疼痛体谅他们的疼痛。
  慈悲的上苍呵!
  (刊于《大家》2009年第6期)
  短篇小说t…xt…小;说……天。堂



第31章 戛然而止的幸福生活(1)


  裘山山
  一
  单云是个上不得厅堂下不得厨房的女人。世上就有这样的女人,你不要不信。上不得厅堂,是指她不够漂亮没有风韵,不善交际口拙木讷,无法作为丈夫的门面出现在丈夫的社会关系前,让丈夫脸上有光;下不得厨房,是指她不够能干,烹饪无术,对家务也没兴趣,不能作为丈夫的贤内助默默劳作,给丈夫带来舒适的生活。那她总得有个适合的栖息地吧?总不能成天飘在风雨中,虽然她叫做单云。当然有——书房。如果单云是只鸟,书房就是她的巢。幸福是什么?单云觉得幸福就是早上起来,泡一杯茶,坐在书香环绕的房间里,随意地看看这本书,翻翻那本书。看累了,就听听音乐,喝杯咖啡,看起劲儿了,就打开电脑,随手写上那么一段,或者在书房里转悠,发呆,望望窗外的风景,胡思乱想。
  很显然,这样的生活,要求单云嫁给一个有钱的、有文化的、
  有胸怀的男人。这三个要求是一个比一个高,一个比一个难度大。单云也有过一次婚姻,嫁给了一个希望她下厨房的男人。那个男人虽然并不比单云有钱,但他是男人,有权要求单云下厨房为他做饭洗衣服。单云先是忍受,就做最简单的饭菜,比如把萝卜白菜肉片放一块儿煮,还说营养齐全。这样的菜吃一两顿可以,三顿以上就不行了。何况这样的菜单云也能把它煮糊,因为她一边看书一边煮,忘了,直到灶上锅里冒黑烟。男人发火,她也发火,一边在厨房洗黑锅一边抱怨唠叨:凭什么我给你做饭?凭什么我一个人干家务?我又不是家庭妇女!有本事你让我不上班,我就去读烹饪学校,回来天天给你做美食。单云的声音不大,意思尖刻,弄得男人气鼓气胀的,根本吃不下饭。本来也不是什么好吃的饭。这样的战争差不多三五天就会发生一次,男人说,我迟早会被你气死。单云说,我难道活得愉快吗?
  终于,离了。单云是带着希望离的,她希望自己的下一次婚姻,能遇到一个不让自己下厨房的男人,一个能理解她对阅读热爱的男人,一个让她安静地待在书房的男人。
  但凭她的先天条件,哪里可能呢?想都不要想。可她就是这么想的。没人跟她说,她还真不明白。
  离婚后她数次相亲,每次见面她总是老老实实地跟人家说,我不善家务。我就喜欢读书。人家问,日子?她说,过最简单的生活嘛。可是那些前来和单云相亲的人,都是些在美女战场上退败下来的男人,本来就抱着过日子的朴素想法,因为介绍人说了,对方不漂亮。你不漂亮还不善家务,一根甘蔗两头都不甜,那还是甘蔗吗?
  单云总希望用自己对书的热爱打动对方,她比男方提前到,坐在那里看书,男方看到一个相亲的女人坐在那里安静地看书,就一点儿不感动吗?
  总算有一个感动的,上来就说,单小姐,没想到你这么爱学习。
  单云微微蹙眉说,我不姓单(dan),我姓单(shan)。男人说,不是简单的单吗?单云说,没错,可是在姓氏里它念单,和善良的善一个音。男人说,我觉得还是念丹好听些。单云自然没有兴趣再见第二次了。单云当然不是个不劳而获的人,她有自己的工作,大学毕业后分到一个机关,挣一份儿钱,但那个钱,需要她早出晚归,甚至早早出,晚晚归。再说,单云挣的那份儿钱,只够她有个睡觉的地方,吃最简单的一日三餐,哪里够有书房呢?
  但她实在是热爱阅读,没有书房不要紧,她就躺在床上看,在公园里看,在公交车上看,或者,在单位的会议室里看。单云作过比较,这几个地方,会议室是最舒服的,有大灯有空调,冬暖夏凉,还有茶水,而且不会有电话铃声打扰,人家在上面作报告,她就在下面看书。机关经常有各种报告会,各处室必须派人参加,每当这个时候,单云就主动提出她参加,办公室的同志还为此很感谢她呢。
  不过大多数时候,她不得不和那些枯燥的材料打交道,一遍遍改,校对,打印,复印,装订,下发……回到家,她总是随便弄点儿什么塞进肚子,就看书。让一本本精彩美妙的书掩盖她清苦寂寞的日子。偶尔她也会一个人出去,在黄昏的街头漫无目的地走,审视那些与书里完全不一样的生活。
  她真是不明白,她这样一个女人,怎么就没人发现她的优越性呢?谁要是找了她,那真是三省而不是三省(xing),省钱省时省心。比如,她总是用5块多一盒的百雀灵擦脸,最讲究时,也就用蜂蜜调上蛋清做个面膜,这是外公教她的,外公说蜂蜜是个好东西。可她办公室那些年轻姑娘们,用的那些进口化妆品,价格都是她的几十倍甚至百倍;有一天她亲眼看见她们托人从香港买回的什么护肤品,上千元一瓶;这还不够,她们还要定期去美容院洗脸,定期去美发厅做头发,甚至定期修手指甲和脚指甲,涂上奇怪的颜色,更不要说在衣服上的疯狂花销了。单云觉得她们就跟个巨大的搅拌
  机似的把钱一把把地搅碎。而且她们还很不安分,喜欢议论男人,帅哥长帅哥短的,眼里满是非分之想。试想她们的丈夫,不是又劳心又劳力又耗费资金吗?
  但现实是残酷的,搅拌机们过得有滋有味儿,家里有丈夫,办公室还有男同事献殷勤,她这个省心省力的低耗品,却无人问津。
  所以,单云至今没有过上她向往的幸福生活。她只是在不断地想象着她的幸福生活。
  二
  转机出现了。用单云的话说,这事是上帝插了手的。
  那天,从来不出远门的她,因为外婆去世,坐飞机回老家奔丧。路上,单云一直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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