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壳电子书 > 散文诗集电子书 > 凭海临风_杨澜 >

第15章

凭海临风_杨澜-第15章

小说: 凭海临风_杨澜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拒绝,就像一个走了很长的路的人,快要到家了,怎么也不会愿意被拉到起点,再走一次。”我相信,经过一次死亡考验的他,说的是不妄的话。在他那被皱纹压迫的眼睛中,闪烁的是平和智慧的光芒。

人从萌芽开始,就驶上了一条没有退路的航线。天灾人祸、意外事端,死亡对于儿童、青年、老年几乎是机会均等,随时可能降临的。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老年本身并不与死亡更亲密。而每位老年人都应该在心里存了感激,感激上天给了自己体验完整人生的机会。没有什么比在老年时面临死亡更自然的事了。每一个有着丰富回忆的人,当他们回首历史往事,品尝个中滋味的时候,就像是在高速摄影中观察一棵果树的生长,看到春夏秋冬,花开花落,果实由青变白,由白转红,如果这果实成熟落地,岂不是最自然的结局吗?从容坦然,在我看来,是最优雅的心态。法国印象派画家雷诺阿说过:“只要有进步,那就是进一步接近死亡。。但我还是相信进步。”

当然,我在二十八岁的时候奢谈老年,定有许多漏洞。但愿我能活到老年,能以切身体验证实以上的这些话。

tXt,coM



凭海临风体面

小*说**t*xt**天*堂
“中国人是最讲面子的,”我对我的美国同学说,“美国政府常常在中国人那儿碰壁,就是因为太盛气凌人,不给面子。”我的同学赞同地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他似乎发现了什么新问题,皱着眉头问我,“既然中国人最讲面子,为什么唐人街是纽约各个少数民族社区中比较脏乱的呢?”

我一时语塞。

我的先生曾经有一位三十出头的美国秘书,她崇尚中国功夫,刻苦修研,如今已有了相当的功力,并担任纽约地区女子防身协会的秘书长。别看她表面温文尔雅,练起拳脚来却是英武逼人。前不久她来到向往已久的中国,乘国内航班从上海飞往北京。下飞机时,身后一位中国男子反复用手推她,催她快走,她从未遭此礼遇,不知如何是好,忙问我的先生是否碰上了坏人,需要还击?事后她不解地问:”下飞机为什么要推人呢?他不懂得尊重妇女吗?要是在美国,我就对他不客气了。”

如果说男人行为鲁莽无礼让人愤怒的话,女人的失态就多少可悲了。我不明白,不少女人在年轻时非常注重自己的公众形象,为什么一旦生儿育女步入中年以后,不但对自己的外表漫不经心,连举止也“男性化”起来了?为一点儿口舌之利就搬出最难听的脏话,连男人恐怕都要脸红,她们却一派气宇轩昂,自以为泼辣豪爽,在众人眼里,其实已经粗俗不堪了。

如今,国内的考察团一批批地前往国外访问,一些有失水准的行为也跟着出口到国外”发扬光大”起来。我曾在美国佛罗里达州的一个旅游点,遇上来自国内的一个代表团。当时正值暑天,旅游旺季,公共厕所外排起了长队。三位国内来的女同胞竟如人无人之境,冲到队前,心安理得地等在最前面,全不顾后面的人高声抗议,只当听不懂英语。充耳不闻。我不相信她们连“sorry”也不会说。她们说说笑笑地往外走时,人群中发出了嘘声,我听见有人说:“chinese(中国人)。”更要命的是,她们认出了队中的我,一时非常兴奋亲热:“你是杨澜吧?肯定是!我们是你的热心观众。从你的节目里了解了很多世界知识。”周围的人异样地看着我,我的脸腾地红了。我当时的态度,在这几位“热心观众”看来,肯定太冷淡了一些。怎么能不冷淡呢——排队的礼貌是不必特别介绍的“世界知识”吧。

曾有一个国内的代表团到德国考察,成员大多是有一定级别的干部。有一次坐渡船,当地陪同给每一个人买了一张船票。这张船票是一种硬币,把它投入自动收款机后,就可以转动挡杆上船。代表团中有一位老兄,在挡杆前突然叫了起来,说自己投了硬币,为什么挡杆不转动呢?售票员闻声赶来,开始检修收款机。试了几次,见并无故障,便向这人道歉说:“大概是刚才机器一下子卡壳了,请您上船吧,对不起。”等大家上船之后,这个人突然大笑起来,与同伴们说:“都说外国人笨,果真不假。其实我根本没投硬币,我是想留下来拿回去给儿子做纪念品的。你们看那个傻老外还居然相信,还说对不起!哈哈哈。。”多么由衷的快乐啊!我真想对这位说一句:“瞧您聪明类似的“趣闻”尚有不少,每次听到,我心中都有别样滋味。真想给这些人深揖一礼:“拜托拜托,别再给中国人丢脸了。”

有人谈十年动乱带来的社会起码规范的混乱,有人谈贫穷带来的精神上的低要求,我认为都有道理,但似乎又不能完全解释所发生的一切。唐人街的华族该没有直接遭受“文革”的迫害,出国考察的老兄大概也不是买不起一枚硬币。

我不想擅自把这些事与国民性联系起来,也不想站在道德的高度谈社会标准,想来想去,找到一个词:“体面。”

《辞海》中把“体面”解释为“礼貌;规矩;面子”。从字面上看,“体”和“面”不外乎是外表上的东西,这个词在生活中常被用来描绘衣食住行的排场,于是“体面”在许多人的头脑中带上了虚浮的色彩。在我看来,“体面”其实是自尊自爱的外在表现。有人也许会说:“体面不过是一种包装,一种希望被他人认同的形式而已。”我却认为,人,既然生活在群体中,就需要这样的形式和包装。这不仅是为了赢得他人的赞许,更是自我心理的需要。难以想象,第一次约见女朋友的男士,会把自己故意搞得蓬头垢面;也难以想象,热爱家庭的妻子会为一个乱七八糟的家而自豪。我们虽然不需要为迎合他人而一味地矫饰自己,但是渴望得到尊重,按社会公认的基本标准检点个人的举止,却是人之常情,是人的起码修养。

况且,体面不仅仅存在于个人整洁的服饰,抬人的态度,得体的言行,更在于磊落的行为和尊严的人格,进而累积成为一个国家的形象。它直接表现为一种羞耻感,有一种对公众舆论的敏感。这种羞耻感即使在缺乏他人监督的环境下,也会表现为自我的约束。亚当和夏娃以裸体为羞。而人穿上了衣服,并不一定就自然拥有了体面。

我相信不少人与我有同样的经历:过去见到行乞的人,往往怜其不幸,助以小资,但现在,厌恶之情却常常大于怜悯之心。原因就是许多人以行乞为职业,或自残肢体,或无病呻吟,以人格的代价骗取同情,不劳而获,甚至聚敛财富。最难以容忍的就是利用孩子行乞。四五个不满十岁的孩子被逼迫或诱骗着向陌生人伸出小手,极熟练地将几句早已背得滚瓜烂熟的”行乞词”操练一遍,拿了钱后,一转身交到躲在暗处的成年人手中。那人见是大张钞票,便鼓励几句;如果是一把零钱,便训斥有加。只见孩子起劲地讨着,成年人稳当地收着数着,那场面真是我平生最痛恶的:难道还有比剥夺孩子的自尊与体面更难以容忍的事吗?一个伤残的孩子还可以读书,一个穷得读不起书的孩子还可以自食其力。一个从小没了羞耻感的孩子,能做什么?一次,与几个朋友从餐厅出来,迎面遇到一位面色红润、毫无困顿感的中年妇女,牵着抱着三个毫无相像之处的孩子,声称一家四口遭灾,几天没吃饭了,要求施舍。那三个小人在她的推搡下怯生生地伸出小手,拉住我们的衣角,眼珠转来转去不敢看人。嘴里嘟嚷着几乎听不出的恳求。我忍不住气,对那个女人说:“你如果真是他们的妈妈,怎么忍心逼他们来做这样的事?”

原谅我举的都是些反面的例子,实在是这些事给我的印象太深。休面只是做人的起码标准,所以拥有它的人并不以它为奇。而一旦失去了它,一切就会变得难以容忍。而一个国家的体面,要靠每一位国人去珍惜啊!

最近,美国《读者文摘》做了一次全美调查。调查员把一只钱包放在街上,然后隐蔽起来,看抬到钱包的人会怎么做。结果67%的人把钱包交到了警察局。

我们是否也可以做一个同样的试验呢?

wwW。=



向往希腊

小,说,t,xt,天,堂
希腊是如此不同。

拜惯了菩萨的中国人第一次见到裸体的维纳斯雕像时,一定吃惊不小。这个爱琴海国家的传统——什么公民、选举之类,与我们君权天授的历史毫不相干。原来整个西方文明都跑到希腊去认祖归宗。其实,希腊的命运比近代中国还要可怜:从亚历山大的马其顿帝国时代到一次大战结束的近两千年中,希腊压根儿就没有独立过;罗马人、东哥特人、威尼斯人、土耳其人轮流坐庄,二战期间德军又是这里的实际统治者。希腊的时运如此不济,倒让富有同情心的中国人顿时软了心肠。再端详希腊的那些健美的神像,就觉得并不那么大惊小怪了,甚至还发现了人家的一些优点:当我们祖先用金丝楠木支撑的宫殿在岁月中腐蚀殆尽时,希腊那些古老的神庙却依然屹立,毕竟,它们是用石头做的。

在我看来,不论后人在东西方文明比较上如何借题发挥,任何一种文明原本都是值得敬重的,我们完全没有必要在表态之前,先拿来与自家的文化比个山高水低。正如美国有句谚语:“苹果是苹果,橘子是橘子。”

我向往希腊,正是因为它的不同。

当我带着一脑袋希腊神话和荷马史诗兴冲冲地来到雅典时,却大失所望。整个城市被毫无特点的不高不矮的灰色水泥楼房所覆盖,实在平庸得很;卫城山上的巴特农神庙前游人如潮,在烈日当空的夏季,更添了烦躁。加上神庙正在维修,俊美的石柱被脚手架东遮西拦,顿失风雅。我只好匆匆拍了一张纪念照,表示到此一游——其实拍给谁看呢?反正不是给自己。倒像是为了以后向别人炫耀似的。

晚上去一家远近闻名的“亚里士多德”餐厅吃饭,饭菜没什么特别,价格倒让人印象深刻:一只食指粗细的海虾仅原料就标价四块美金,加上烹饪和服务费,竟达五块美金。我笑着说:”这价钱让我恍若置身于什么沙漠国家,而不是这个海滨都市了。”更绝的是,帐单递上来,上面竟有两三道根本没有点过的菜。正在大声惊诧,临桌的客人转过头来:“我们的帐单上也有不少出入,希腊人的聪明全用在这方面了。”

记得一位法国朋友对我说,她一直很向往北京,但参观了故宫、十三陵之后,却认为不如想象中的好,于是大呼“距离是美的必要条件”。我在雅典也有同感:这里名声最盛的古迹早已被现代商业所包围,而在号称国宾级的饭店大堂内,我却从已经磨破褪色的沙发绒垫上发现了什么是“历史悠久”。想想也不奇怪,我们曾接触的有关古城的电视片、照片、文字之类都力图从最佳角度刻画最佳形象,又加上我们至善至美的幻想功夫,怎么经得起例行公事式的走马观花呢?我不禁空前怀疑起旅游的意义来。

雅典的朋友劝我别失望。他们说:“想看真正的希腊吗?那得上爱琴海。”

我听了他们的话。

看过爱琴海的蓝色,便觉得其余的海域总有些混混沌沌、不清不楚。这里全是岩石海岸,所谓的沙滩也全是粗大的石粒,绝少泥沙,所以数米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