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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犹记惊鸿照影-风凝雪舞-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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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恩”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唇边的笑却是渐渐敛了。

  我深深吸气,直视他的眼睛,轻轻问道:“殿下打算怎么处置董铭?”

  他静静看我,只说了四个字,语音中不带一丝情绪:“谋反必诛。”

  我的心一寒,声音里也不免带上了一丝颤抖:“殿下的意思是说,他已经……”

  说到这里,竟是再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他淡淡看了我一眼,方才开口道:“还没有,不过罪无可赦,迟早的事。”

  我轻轻点了点头,垂下眼睛,不再说话。

  他看了我半晌,终是起身到我面前:“律法如山,谋反当诛,本与你无关,你不要多想,军医也说了,你不可思虑过重。”

  我勉强自己牵起唇角对他微笑着点了点头,将手交到他伸出的手心中,任由他揽着我的腰一同往塌间走去。

  “王妃早些睡了,我换人进来服侍你就寝。”

  我不由得转头看他:“殿下还不休息吗?”

  他笑起来:“我是很想,可是王妃身上有伤,我不舍得。”

  本是沉郁难解的心境,被他这样一打岔,我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

  尚未开口,本欲开口说些什么,却心念忽转,生生止了下来,力持平静的微笑着仰头看他,轻道:“殿下小心。”

  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然后听着马蹄声渐渐远了,闭上眼,略略定了定神,再转头对着南承曜派来服侍我的小丫鬟道:“我有些头疼,劳烦姑娘去帮我取些酒来,再把白日里军医开的方子上的药取一副过来,不用煎。”

  那小丫鬟应声去了,不一会便取了回来,我道过谢,又随意与她说了几句话便打发她下去了。

  关上门,我慢慢打开药包,白日里喝药的时候我记得其中是含了南洋金花和桂枝醛的,若是将这两种草药研成粉,放入温酒之中,那便是,一剂极好的麻醉散。

  我摒弃心中的一切顾念,温酒研药,不让自己多想什么。

  此时此刻,我只需记得从上京至漠北,漫漫路上的种种关照维护,只需记得邺城城楼下暖手炉的温暖,只需记得他救了我这条命,便是了。

  待到一切准备得当,已是月过中天,手心的伤处,疼痛细密涌上,但我却在意不了这些,沉吟了片刻,我开口唤了在外间候着的小丫鬟:“如今天气甚寒,官衙中缺还有许多军士轮岗值班,你去取些酒来,随我一道送给他们暖暖身。”

  那小丫鬟半是倒极为利落,不一会便带了几个人搬着酒坛过来了,我端起桌上兑好的温酒,温言浅笑:“如今大牢之中正关押着朝廷要犯,守卫之人最是任重辛苦,大家便随我先去那里吧。”

  由于我们落脚的地方就是邺城官衙,地下便是大牢,从房间走过去,并没有耽误太多时间。

  此刻大牢里只关押着董铭一人,因此只有两个差役在那里守着,见我带了一众丫鬟进来,慌忙站起来行礼:“小的见过三王妃!”

  我温婉一笑:“董铭乃朝廷要犯,还请两位多加警惕,这天寒地冻的,两位辛苦了,本宫特意带上一壶温酒让两位暖暖身。”

  我亲手将那一壶酒放在他们面前的桌上,那两个差役自然受宠若惊的推辞,我微微一笑:“不过是一壶薄酒,比起你们对朝廷的尽心尽力根本算不得什么,两位就不要推辞了,本宫还要给其他将士送酒去呢。”

  这样一说,那两人方千恩万谢的收下了,我垂下眼眸,很好的掩住其中的愧疚,然后转身离去,继续带着丫鬟将她们手中的酒分送给其他守卫。

  将邺城官衙走了一整圈,我回到房中,估算着药效差不多该发作了,便推说自己要静下来看会书,打发那个小丫鬟先下去睡了。

  待听得她的脚步声走远了好一阵子,我方才起身,拿着桌上的酒壶推门而出。

  酒壶里其实已经没有酒了,但有这个道具在手,门外轮岗的守卫因着我之前送酒的举动也并未生出太多怀疑,又碍于我的身份不好多问和阻拦,我得以一路畅通无阻的下到地牢。

  那两个差役已然倒地失去了知觉,我微微闭了闭眼,但既然已经决定的事情,再多的犹豫亦是枉然,心一横,我上前从其中一人身上取下一整串的牢门钥匙。

  一路走下去,转角处那间牢房中关押着的,便是董铭。

  他神情倨傲的闭目盘坐着,听得响声也不睁眼,我心内轻轻一叹,也不开口唤他,径自动手一把一把的去试钥匙。

  这一直持续的开锁声音到底是激起了他的诧异,他倏然睁开眼睛,看见我,不由得一震,有些不可思议的脱口而出:“是你?”

  恰此时,我手中的钥匙“喀嚓”一声,打开了锁,牢门应声而开。

  我看着他,没有上前,只是平静的微微笑着开了口:“董大哥,邺城城楼上是你出手救了慕容清一命,现在,换我救你。”

  董铭起身,大步走了过来,却在距离我还有两三步的位置,倏然停住:“你是瞒着南承曜来的,是不是?放了我,你怎么跟他交代?”

  我微微一怔,南承曜是他杀父灭族的仇人,他自然该恨他,可是南承曜缺也是我的夫君,然而此刻他对着我,虽然面色复杂,缺不带仇恨,所说出口的话语更是没有半分怀疑,竟是含了几分为我着想的意味在其中,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

  他看了一眼我的神色,转过头去,语带复杂的开了口:“原是我董家对不起你在先,咎由自取。只是明白是一回事,我缺做不到一点都不恨。”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沉柔开口:“董大哥,你不用说了,我明白的。如果董大哥还信得过我,这就随我一道走吧。”

  他有些凄怆的笑了笑:“连陈三都死了,我就一条烂命,还有什么值得王妃做戏骗我的?若不是爹爹心心念念希望董家至少能留下一息血脉,我即便是死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好牵挂的。”

  一面说着,一面举步出了门。

  我心底难受,当下却只是强自温言开口:“董大哥,外面的牢役如今不醒人事,你换上他们的衣服随我出去,自然是要担一些风险的,可是我之前已经做了一场戏,将这风险降到最低,而我到底还是当朝三王妃,外面的守卫即便是怀疑,应该也不敢多加为难的。只是,董大哥,话虽如此,最终结果如何,慕容清却不敢向你保证。”

  他定定看我半晌,慢慢开了口:“若是王妃能对南承曜交代得了,在这大牢底下,我知道有一条暗道是可以直接通往邺城官衙外面的。”

  我心下一松,当即开口道:“董大哥既然这样讲,必是有把握可以出去的,这样我便放心了。你不用担心我,我已经做了些安排,不会让人怀疑到我的。再说了,即便是知道了,我是三殿下的王妃,是当朝丞相的千金,不会有事的。”

  他深深看我,然后什么话也没说,一转身便往牢房深处走去,在一个看似平淡无奇的墙壁死角不知道怎么捣鼓了几下,然后那墙上,便推开了一个狭小的门,仅供一人进入。

  他没有转头,只有声音沉沉传来:“三王妃就这样毫无防备的跟了过来,就不担心在下挟住你做保命符,又或者是利用你找南承曜报仇吗?”

  我看见他扶在墙壁上的手隐约的克制与用力,青筋尽现,我知道他心目中不是一点这样的念头都没有闪过的。

  在这样的时刻,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我很清楚自己绝对不能后退一步,亦或是表现出半分慌乱后悔的情绪,所以我只是轻声开了口,语音平静宁和,带着淡淡坚持:“如果你是那样的人,当初在邺城城楼便不会留下慕容清一条命,今日我也就不会有机会为你做些什么了。可是……即便董大哥真的这样做了,慕容清也绝不后悔今日所为。”

  久久的沉默,他依旧没有转身,我也依然站在原地,不后退一步。

  然后,他终于松手,背对着我开了口,语音沙哑而疲惫:“三王妃,今日一别,此生大概都无缘再见了,大恩不言谢,王妃,保重了!”
 
第53章

  直到第二天中午,我才重又见到了南承曜,他推开门,挟满身严寒气息而入。

  我看着他眼底的倦意和冷漠,在心底轻轻一叹,看来董铭的事情,他多半是知道了,而且,多半已猜到是我的所为了。

  其实一早已经知道,我根本不可能瞒过他的,之前种种,不过是做给旁人看的,我毕竟是南承曜的王妃.私放朝廷要犯,于他难免不好交代,至于他要怎么处置我,我倒没有让自己去想。

  他淡淡看我.漫不经心的开口道:“一夜末见,王妃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的吗?”

  我起身,平静端正的对着他行下礼去,不带半分隐瞒之心:“殿下,臣妾知道这样做实属不该,可是董铭毕竟救过我.我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他问斩。殿下要怎么责罚,臣妄绝无半句怨言。”

  他听我如是说了,眸中的冷意慢慢淡去,看我半晌,终是轻轻一叹:“所以我说,王妃最大的弱点便在于太重情义。”

  我有些怔然的抬眼看他,他淡淡一笑,伸手将我拉到怀里:“也罢,你本就太过委曲求全,如今只要你在我身边.便尽管按着自己的想法去做无妨,即便出了什么事,也没有我担当不起的。”

  我心内微微一暖,理智却仍未放松,有些小心翼翼的开口确认道:“殿下肯放过董铭了吗?”

  他淡淡笑了下:“王妃说笑了,董铭巳于昨日在狱中畏罪自尽,何来放过不放过这一说.”

  他如是说了,我一直悬着的心,虽是无法完全放下,却也安定不少。

  其实心里亦是有疑惑的,他的心狠无情,我太过清楚,他并没有正面答我,因此,我并不敢确定,他是真的放过董铭了,所以才找了这样一个借口给世人,还是已经派人去追了,必不留一丁点隐患。

  刚想开口再问,他却微笑着一偏头,落了个轻吻在我面颊上:“这一整夜,王妃的心思都在别的男人身上,可真叫我伤心,就没有半分思念我吗。”

  我有些不自然的转开眼眸:“殿下就别再捉弄臣妾了。”

  他低笑出声,一手扳过我的身子,一手以指极其缓慢的划过我的眉目唇残,语音微哑而魁惑:“怎么会是捉弄.一整夜的时间,我骑在马背上,可是没有一刻不在想念王妃……”

  语音渐淡,终于消失在他刻意缠绵的一吻之中。

  我心底微叹,放弃了追问的念头,因为我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的。

  他那样的人,若是不愿撒谎.最精于的,便是不动声色的敷衍。

  而我也一样,与其欺骗,我宁愿不要答案。

  用过午膳,我看着他眼底微微的青黛之色,虽然依旧风神不减,却到底有依稀可辩的倦意,于是柔声再三劝他到内间小憩片刻。

  他或许是真的累了,再加上不愿拂了我的意,便起身到内间塌上躺下,那柄“转魄”,依旧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我微垂羽睫,这个人,即便是睡着,也依旧警觉而戒备,换句话说,他或许并没有一刻,能得到真正的休息。

  转身出了房间,轻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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