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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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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瑾之这才点点头。

    祝妈妈又问:“姑娘,您怎么跟王爷置气呢?王爷他,不像是其他小子,故意惹您生气。他说了什么,也是言不过心。您不理他,他可怜兮兮的出去了……”

    朱仲钧装傻子,自己很入戏,有时候把顾瑾之都带得入了戏。

    祝妈妈等人都看不出他的异样。

    “没有置气。”顾瑾之笑了笑,“我不过在想几个医案,让他不要吵我。他是无聊了,才走的……您派个人去学里,说我喊他,他自然就回来了……”

    祝妈妈果然派人去学里请朱仲钧。

    朱仲钧就屁颠屁颠回来了。

    祝妈妈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朱仲钧一回来,就拉着顾瑾之的手,甜甜喊:“小七,外头好冷呢!”

    顾瑾之让他到自己身边暖和暖和。

    祝妈妈等人都笑,看着他们俩和好如初,才安心去忙了。

    而后,朱仲钧坐在炕上看书,顾瑾之依在床上看书。

    打那之后,他再也没有说过庐阳王是傻子。

    日子又慢悠悠过了几日,京师又是一场大雪。

    庭院被白雪覆盖。树梢悬挂着晶莹的垂珠,风一吹,簌簌滚落下来。

    祝妈妈等人在院子里扫雪,朱仲钧就跑去喊:“都别弄,我要留着雪玩。”

    葳蕤几个都劝他回去,别冻病了。

    朱仲钧哪里肯依。

    顾瑾之就隔着窗牖,对外头的人道:“不妨事,你们让王爷玩一会儿,有我呢。”

    朱仲钧就在外头笑。

    祝妈妈几个挨不过,任由他玩闹。

    顾瑾之也从床上起来。穿着家常袄子在临窗炕上写字。

    好几日不拿笔,手有点涩,一开始写坏了好几个。而后才慢慢平顺下来。不知过了多久,已经写满了一张纸。

    哐当一声,有什么砸在窗棂上。

    顾瑾之抬眸,听到外头朱仲钧兴奋的喊声:“小七,小七你出来看!”

    她就爬过去。推开了窗棂。

    朱仲钧在院子里堆了个半人高的雪人,传了顾瑾之的大红羽缎旧斗篷,兜帽戴上头上,远远有几分顾瑾之的样子。

    葳蕤和霓裳在一旁帮忙,弄得满身的雪。

    祝妈妈几个站在屋檐下看,都乐不可支。

    头上还有薄雪时不时纷飞。

    朱仲钧穿着宝蓝色灰鼠袄。站在雪地里,咧嘴冲顾瑾之笑,笑容灿灿。便有种光晕俊逸在眉梢眼角流转。

    不是庐阳王的憨厚,不是他而后的雍容讥嘲,而是纯纯的,似冬日洁白的雪。

    “小七,像不像你?”朱仲钧笑着问。

    丫鬟们便大笑起来。

    这场景何等熟悉?

    记得念初中的时候。也有过这样的大雪。

    男同学在操场上堆了满满的雪人,朱仲钧和另外两个男同学。堆了只猪,装了大大的耳朵和鼻子。

    顾瑾之和女同学们趴在栏杆上看,笑得不行。

    朱仲钧就大声喊:“顾瑾之,像不像你?”

    那栋教学楼是他们整个年级的。

    下课的时候,几层楼的男女生都趴着看雪。

    而后,哄堂大笑。

    顾瑾之的脸一下子就红透了,认识的、不认识的同学都在看她。

    她只感觉尴尬死了,转身就跑回了教室。

    换了个场景,换个时空,同样的年纪,顾瑾之心里却倏然被吹进了一点什么。

    “像!”顾瑾之笑着,回答朱仲钧的话,然后问霓裳,“我那衣裳,是不是你寻给王爷的?回头从你的月钱里扣。”

    霓裳不以为意,只是笑。

    满院子的欢声笑语。

    祝妈妈也狠狠笑了一回。

    而后,朱仲钧又让霓裳等人帮忙,堆了只兔子。

    大家闹到了快要午膳的时候才歇。

    “哎哟!”

    顾瑾之和朱仲钧吃午膳的时候,丫鬟们都在屋里服侍,倏然听到外头有人低呼。

    葳蕤忙出去看。

    “傲芙姐姐。”顾瑾之听到了葳蕤含笑的声音,“没事没事,咱们堆的雪人儿……”

    大家便明白了怎么回事,都抿唇笑起来。

    傲芙是宋盼儿的大丫鬟之一。

    待傲芙进来,捂住胸口对顾瑾之道:“……我还以为是七小姐坐在雪地里,吓得我魂都没了。”

    大家便哈哈大笑起来。

    “夫人那边不用膳?”笑过之后,祝妈妈问傲芙,“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是老宅那边的大老爷来了,在外头书房。三爷进来告诉夫人,让夫人请七小姐过去,说大老爷有话吩咐七小姐。”傲芙道。

    祝妈妈等人面面相觑。

    顾瑾之只得放了饭碗,让丫鬟们拿了斗篷上。

    朱仲钧也放了碗,道:“我也去。”

    丫鬟们只得也给他披了大氅。

    顾瑾之和朱仲钧就跟着傲芙,先去了母亲那边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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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7节名节

    顾瑾之和朱仲钧到了正院。

    宋盼儿也是刚刚饭吃了一半,中途撤下去的。

    顾延臻坐在一旁等着。

    看到顾瑾之来,顾延臻就站起身,笑着道:“瑾姐儿走吧,你大伯还在外头等着……”

    宋盼儿忍不住又问了句:“到底何事啊?”

    “没说。”顾延臻又解释,“脸色还好,不像是寻错儿的。”

    到了京里,有些规矩还是要守的。

    顾延韬又是大伯,宋盼儿着实不太好贸然冲出去替女儿撑腰。

    要是真这样陪着女儿出去,反而给顾延韬留下话柄,故意挑事,说她眼里没有内外,不顾尊卑,她还真不好反驳,到时候就太被动了。

    可是她总不太放心。

    她起身,替顾瑾之整了整衣襟,低声对她说:“我叫慕青跟着,倘或你大伯话音不对,你就给慕青使个眼色,我出去和他讲话,不用你冲撞他。”

    她倒不是怕顾瑾之冲撞了大伯,而是怕顾瑾之吵起来也占不到便宜。

    顾瑾之忍不住笑。

    “知道了娘。”她笑着点头。

    朱仲钧寸步不离跟着。

    外头的雪越下越大,漫天飞舞着雪花。

    出了正院门,就有婆子拉了驯骡小油车等候着。

    朱仲钧自己先跳上了车,然后伸手拉顾瑾之。

    他们俩乘坐了一辆。

    顾延臻也做了一辆。

    很快就到了外院的正厅。

    顾延韬身边只带了个小厮,是刚刚从衙门里回来,官服尚未脱,威严肃穆端坐,气势骇人。

    端茶递水的粗使丫鬟,气都不敢喘。

    看着顾延臻带着女儿回来,顾延韬眉目一正。

    而后。他又看到了庐阳王,这才连忙起身,换了面目,笑着笑意给庐阳王请安。

    庐阳王却往顾瑾之身后躲。

    顾延韬看着这模样,心里竟有几分喜欢:庐阳王以后就是顾家的势力之一。

    等顾延韬给庐阳王行礼后,顾瑾之也给顾延韬行礼。

    彼此这才分了主次坐下。

    顾延韬请庐阳王首位座,他自己挪到了次位。

    庐阳王却跑到了顾瑾之身边,紧挨着顾瑾之坐下。

    顾延韬知道劝说是没用的,就不再管了,自己在次座落坐。然后微微板起了脸,对顾延臻道:“我今日来,是想起有几句话。不得不叮嘱你和瑾姐儿!”

    顾延臻道是。

    顾瑾之也恭敬听着:“大伯赐教。”

    “外头呢,有些不好听的话。”顾延韬声音沉了下来,威严透出来,“什么神医,什么杏林圣手。都是说瑾姐儿的!这原本应该是褒奖。假如瑾姐儿是个男子,又是个坐堂问诊的大夫,自然更是赞誉了!”

    而后,他话音突然一转,更加严厉道,“可瑾姐儿是个姑娘家!深闺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才是规矩。不说大户望族,就是庶门寒户。也该谨守礼教。瑾姐儿生于宦族,长在名门,如今也十三岁整,不是幼童,该有的规矩都得有。将来要聘入皇族。嫁给庐阳王。万一这些年幼琐事被人攻歼,岂不是害了顾家的名誉?”

    顾延臻被大哥说的不知头尾。

    怎么突然想起骂瑾姐儿?

    瑾姐儿的名声。并不是她自己到街头巷尾去坐堂就诊而得,乃是被宜延侯宁萼传开的。

    宁萼是太后的娘家兄弟,瑾姐儿还能不治?

    怎么大哥如今跑来骂?

    顾延臻脸色不怎么好看。

    他的女儿,自幼也是他和宋盼儿捧在掌心长大的,还没有受过一句重话。今日也没做错什么,反而被大哥这样说,叫孩子脸上怎么过得去?

    顾延臻的脸微红,想发作又不敢。

    顾延韬就狠狠瞪了顾延臻一眼。

    这一瞪,把顾延臻的气焰又瞪短了三分。他心里不高兴,终究没敢反驳大哥一句,默默生气听着。

    顾延韬又看了眼顾瑾之。

    像这样的话,女孩子应该羞愧难当的,不哭出来,也该脸色通红才是。

    而顾瑾之,转了转黝黑的眸子,好奇看着顾延韬,想知道下文。

    让顾延韬一阵好气。

    他咳了咳,声音越发严厉,对顾瑾之道:“瑾姐儿,女论语上怎么教导女子谨守名节的?”

    说顾瑾之名声在外,是坏了名节。

    顾瑾之笑了笑,微微起身,回答顾延韬的话:“女论语言:凡为女子,先学立身;立身之法,惟务清贞。清则身洁,贞则身荣。”

    朱仲钧听了,很想笑。

    原来顾瑾之不仅仅背了四书五经,连古代的女子女诫女训女论语,她都背熟了。

    拥有后世的灵魂,却这样兢兢业业学做古代闺秀,偏偏又事事不过心,顾瑾之奇人也。

    顾延韬听了,很是满意,脸色也稍微缓和下来:“不错,瑾姐儿学问扎实,大伯就放心了。只是以后要记住,你不是赤脚大夫,医术不能让你声名显赫,反而让你受人轻视。停滞于深闺,针黹女红,德言容功,这才是本分。这才是女子为娘家增光、为夫家增耀的根本。你们才从延陵府回来,又碰着太后亲自让瑾姐儿去赐药,我就既往不咎。以后再有话说瑾姐儿到处不顾女子名节,出诊问医,我就家法伺候!”

    顾瑾之道是,态度非常恭敬。

    顾延臻心里又恨又气。

    他实在忍不住了,突然问:“大哥,您今日说瑾姐儿坏了反名节,当初你的病,不也是瑾姐儿治好的?要不是瑾姐儿会这点本事,大哥你现在……”

    “混账!”顾延韬猛然一击案几,气得变了脸,豁然站起身来,“这叫什么混账话!我乃是瑾姐儿的长辈,孝顺长辈是她的本分!这怎可同日而语?我病着了,瑾姐儿不该去治?

    可外头的人。她又是凭什么去治?就如她见我这个大伯,是理所当然,而其他外男来了,说见就能见吗?

    连这个都分不清,简直糊涂之极!

    就是你和你媳妇心里不清楚,教导不明,才把好好的孩子教导坏了!将来太后怪罪,难道会说你们?到时候不还是我这个做大伯的错儿?”

    顾延臻被他说得气焰又短了几分。

    他满肚子气,却是不敢再多言,于是脸涨得通红。紧紧攥住了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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