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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章

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十一辑)-第3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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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妻子拉着丈夫的手,她说:“这个城镇正在消亡,先生,彻底地消亡。去年秋天他们关闭了小学,没有处在小学年龄的孩子了。如果你想看一场真正的动物展览,直接去伊萨克纳郡医院的小儿科好了。那都是对父母的惩罚,不过已经没有多少人有孩子了。”
  “或者不管你把他们叫成什么。”老先生又加了一句,“你的动物园也在每况愈下啊。”
  “可是我听说你有什么特殊的动物。”那女人胆怯地说道。
  “你看到鳄鼠了吗?”特莱文问道,“关于它有一个不同寻常的故事呢。还有虎羚,你们看见了吗?”
  “看见了。”她看起来失望地说道。
  老年夫妇登上了他们的皮卡,启动了好几次它才突突地打着了火。
  “我在维克斯堡为卡车找到了买主。”凯普莱丝说。
  特莱文急忙转过身。她正站在检票口旁边的阴影里,腋下还夹着一个笔记本。“我叫你不要露面的。”
  “谁会看到我呢?即使打折你都无法招徕顾客!”她盯着那一片空地,“我们不用把卡车送过去,他下个星期来镇上办其他事。我会做好这笔交易的,交车、拿钱,全都通过互联网。”
  那位农夫的皮卡有一只尾灯熄灭了,它从集市拐上一条土路,这条路通往他们不到200米远的房子。“我们怎么处理那些动物?”他想哭。
  “把不会伤人的动物放生,杀掉那些危险的。”
  特莱文揉揉眼睛。
  凯普莱丝跺着脚说:“瞧,没时间感伤了!动物园失败了,无论如何,你会很快失去这一切。假如你太固执而无法完全放弃,那就先卖掉一辆卡车,你就能再维持几个星期。如果我们节俭一些,或许能挨过整个夏天。”
  特莱文不再看她,萤火虫依旧在河流上闪闪发光。“我得做一些决定了。”他沉重地说。
  她掏出笔记本:“我已经做过了,这是一辆半挂卡车的配件,我已经让哈代和工人们按实物列一份配件清单,过后再填上日期。”
  “工具和笼子怎么处理?”
  “垃圾场就在这儿的北边。”
  特莱文从她的声音中听出了一种取得胜利的腔调吗?他接过笔记本,凯普莱丝把手放回到身体两侧,仰起头注视着他。动物园的灯光在她的脸上映射出长长的影子。我该踢她一脚,他想。他的腿也随着这个想法颤抖了一秒钟。
  他把笔记本塞进腋下:“上床睡觉。”
  凯普莱丝张嘴想说些什么,然后又把话吞了下去,一转身离开了。
  她消失在驾驶室里,良久,特莱文坐在凳子上,下巴枕在手中,膝盖支着臂肘,看昆虫围绕着灯光飞舞。虎羚用臀部蹲坐在地上,警觉地看着那条河流。特莱文想起他曾看过的一部可怕的动画片,几个干瘪的老太婆坐在一辆装满尸体四轮马车的座位上,一个握着缰绳的转身对另一个说:“你知道,一旦瘟疫不再肆虐,我们就失业了?”
  虎羚站了起来,朝河流的方向注视着。它在笼子里目不转睛地踱着步,一直没有把头从那一片黑暗中转向别处。特莱文挺起腰,它在远处看到了什么?很长一段时间,整个场景保持着,没有什么变化:昆虫在周围盘旋,轻声地嗡嗡作响的灯照耀着那些笼子,闪亮的金属映衬着周围的春光夜色,以及那只踱来踱去的虎羚,特莱文手扶着检票口磨光的木头,密西西比河清晰的流水声在背景中轻声地低泣。
  在笼子的另一侧,一团来自河流的黑影从夜色中显现出来。特莱文被吸引住了,呆呆地眨着眼睛,所有的头发都在后脖颈上舞动。那只生物的前肢很短,站立着比一个人还要高,它眺望着动物园,然后像熊一样四肢着地,只是它的皮肤由于像蝾螈一样湿润而闪现着光芒。它的三角形脑袋在地面上嗅着,好像随着某种气味爬过了那片湿地。当河里的生物来到第一个笼子——一个装着鼬蛇的小笼子——时,它把前肢抬离了地面,用指间有蹼的爪子抓住了那只笼。一刹那间笼子就被扯坏了,鼬蛇也不见了踪迹。
  “嗨!”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的特莱文喊道。
  那只生物看着他。特莱文把手伸到检票口的下边,抓起那只球棒向前走去。那个怪物回身拿起了下一个笼子。
  血液涌上特莱文的脸。“不,不,不。该死!”他向前走了两步,然后突然跑了起来,还把球棒举在了头顶,“滚开!滚开!”
  随着一声巨大的闷响,特莱文用球棒砸在了那只动物的肩上。
  它尖叫起来。
  特莱文向后退去,还扔掉球棒,用双手堵住了耳朵。它又叫了一声,响亮得如同火车在鸣笛。很快,它就耸立在特莱文面前,伸展着爪子。接下来它似乎又失去了兴趣,来到第二个笼子旁,它在铁条上猛地一拉,就拆散了那个笼子。
  特莱文的耳朵里嗡嗡直响,他从地上捡起球棒,挥舞着再次进攻。怪物用两只后腿站立着,露出了自己的牙齿,它们仿佛是锋芒毕露的针长在三角形的颌骨上。
  特莱文向它的一侧打去,它用令人吃惊的灵活性向后躲开了,随后伸出利爪,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特莱文再次挥动球棒却又没有打中。怪物猛击他的腿部,撕破了他的裤子,还几乎扭断了他的双脚。
  那家伙笨拙地移动着,随着特莱文再次挥动棒子,它朝山下的大堤围栏跑去。这次还是没有打中。它嚎叫着,试图和特莱文兜圈子。于是他急速地跑向一边,小心地在湿滑的泥地里保持着平衡。然而,他竟然摔倒了!那家伙控制了局面,它张开嘴,却又在特莱文举起球棒时撤了回去,就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狗。
  特莱文一边急促地喘息,一边用球棒的一端指着它,一直通迫着它远离动物园。在他身后,警笛大作,引擎轰鸣,可是他不敢回身看,他只能威胁地移动着并时刻准备好手中的球棒。
  一系列佯攻之后,怪兽背靠在围栏上。噩梦停止了。就在特莱文用双手将球棒从头顶砸下来的时候,它弓着背站了起来。通过球棒,他感觉到头骨碎裂了,那个生物倒在泥浆中抖做一团。特莱文的脉搏狂跳不已,他的身体晃了晃,然后坐在了这只怪物的旁边。
  山顶上,人们在动物园的灯光的笼罩下向黑暗中呼喊着。他们是垒球队员?还是市民?一辆警车的灯红蓝相间地闪烁着,还有三四辆警车亮着大灯停在卡车附近。显然他们看不见他,可是他也累得喊不出声音。他不顾地上的泥泞,仰面朝天躺下了。
  死去的生物闻起来有一股血腥和河泥的气味。特莱文把一只脚搭在它身上,几乎为它的死感到遗憾。假如他能活捉它,那将会为动物园增加一只多么奇特的动物啊!渐渐地,他剧烈的心跳平和下来。泥浆既暖和又柔软,在头上,有些散开的云彩正在从一轮满月的表面掠过。
  从动物园的方向传来了谈话声。特莱文抬头环顾四周,人们都聚在一起,手电筒的光刺穿了天空,他们开始从山上走下来。
  特莱文发出一声叹息,他没能挽救动物园,他实在是做不到。
  明天即将来临,他们得舍弃一辆卡车,几个月之内,这一切都将失去,另外一辆卡车,那些动物——最让他感到惋惜的是那只虎羚——旗帜招展、乐声悠扬地开车进城的情形和人们排队参观变异动物的场面,他再也没有理由穿上动物园主带有漂亮的金色肩章的制服,《新闻周刊》再也不会采访他,一切都没有了。假如他真的可以沉没在泥浆里并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么他就不用眼看着自己的生活烟消云散。
  他坐了起来,这样人们就不会认为他死了。当第一束光照在身上时,他挥了挥手,泥浆从他的上衣上滴下来。警察们最先来到了跟前。
  “全能的主啊,这可真是只大家伙!”警察把光对准了那只河兽。
  “我告诉过你那些围栏不会起作用的。”另一个警察说。
  除了警察所有的人都站得远远的。先来的警察把尸体翻了个个儿,它后背着地,手臂落在了一边,远非大得令人感到可怕的样子。
  更多的人聚集过来:有他不认识的城里人,来自球场对面农舍的那对老年夫妇,最后是凯普莱丝,手电筒看起来大得几乎令她拿不动。
  先来的警察跪在了那个生物的旁边,把前额上的帽子向后推了推,然后用特莱文认为低得只能让另一名警察听到的声音说:“嗨,这不是安德森家的孩子吗?他们说已经把他闷死了。”
  “他那时还没有这家伙的一半大,可我认为你是对的。”另一名警察脱下外套盖在了那个生物的脸上,然后站起来,看了它很长时间,“别对他们透露任何消息,好吗?玛吉·安德森是我妻子的表姐。”
  “这里没什么好看的,乡亲们。”先来的警察用较大的声音宣布说,“这是一具死尸,你们都可以回家了。”
  可是人们的注意力不在他们身上,手电筒都对准了凯普莱丝。
  “一个小女孩!”有人说,而且人们靠得更近了。
  凯普莱丝用手电筒的光扫过每一张面孔,然后,绝望呈现在她的脸上。她蹒跚地跑向特莱文,把脸埋在了他的怀里。
  “我们该怎么办?”她低声说。
  “别出声,按我说的做。”特莱文摸摸她的后脑,然后站了起来。腿部的一阵刺痛说明他拉伤了某个部位。四周都是明亮的光,他不能遮住眼睛,只好斜视着他们。
  “她是你女儿吗,先生?”有人问。
  特莱文把她抱得更紧了,她的小手在他的外套里攥成了一个拳头。
  “我已经有10年没看过一个小孩了!”另一个声音说。灯光又靠近了一些。
  那位老年农妇走进了人群围成的圆圈,她的脸上突然间容光焕发。“我能抱抱你的小女儿吗,年轻人?仅仅是抱一下,可以吗?”她伸出了双臂,手还在颤抖。
  “如果你让我抱抱她,我会给你50块钱。”在灯光后面,一个声音说道。
  灯光聚在四周,特莱文慢慢地转动身体,直到他又一次面对那位老妇人。一幅图景在他的头脑里形成了,开始有些模糊,然而渐渐地清晰起来。一辆半挂卡车,拖车布置得如同一个孩子的房间——不,一个托儿所!小熊维尼的壁纸,一张婴儿床,一种和着音乐旋转的玩具,叫什么来着——音乐铃!还有一把小摇椅,伴随着儿歌。他们会经过每个城镇,横幅上会写着“最后一个原生女孩”。他可以向人们收费,是的,他会的,而且人们会排成长队。钱会多得桌子上都放不下!
  特莱文把凯普莱丝从身边推开,她的手还牵着他的衣服。“没关系,乖女儿。这位和蔼的女士只是想抱抱你,我就呆在这里。”
  凯普莱丝看着他,绝望的神情清楚地写在脸上。她能否已经看到载着托儿所的卡车?能否想象到那个横幅和途经小镇的无尽的旅程吗?
  老妇人把凯普莱丝抱在怀里,仿佛她是一只珍贵的花瓶。“没事的,小姑娘,不要害怕。”她面对着特莱文留下了眼泪,“她就像是我一直想要的孙女!她会说话?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小孩的声音了,她会说话吗?”
  “说吧,亲爱的凯普莱丝。对这位和蔼的女士说点什么。”
  凯普莱丝盯着他。即使是面对这手电筒的光芒,他也能看见极地冰蓝色的眼睛。当他们驾车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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