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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便衣警察-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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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回家了,我们找人陪了她一宿,她还有心脏病……”中年人当着老太太的面毫不顾忌地揭她的短。  老太太发着疟
疾似的摇着头,不住地嘟囔:“我不怕,我不怕,我怕什么?我是他婶子!我一个人懒得回家住……”她说话的时候,
脸上的肉像是要炸开一样抖动着。  “您是城东区房管处的负责人?”段兴玉向中年人问道。  “我是房管处的工
会干部。昨天就是我陪她到这儿来的。她在我们食堂里是年头最老的炊事员了。”

6电话记录稿
    段兴玉把目光移向老太太:“您能不能把情况再谈一遍。昨天您在哪儿,怎么见到他的?”  “我都说过了,就
在兴华路,兴华路的津味包子馆那儿。我每天上班路过那儿都要买包子,那儿的包子……”  “是靠火车站的兴华路
吗?”周志明一边在本子上飞快记着,一边问。  “是呀,是呀。那儿有个包子馆,我每天……”  “那时候大约
几点钟?”段兴玉问。  “也就是六点多钟吧,我每天七点上班,食堂本来是六点上班的,领导上照顾我年岁……”
  “您六点钟看到您的侄子,对吗?他当时在干什么?”  “他?他在九路电车站看站牌子呐,后来电车来了,他
就上车去啦。”  “他是独身一个人吗?”  “好像是,反正我没看见别人跟他在一起。”  “那么——,您来
找公安局,是不是想让我们帮助找到您这位侄子?”  “是呀,”老太太愣了一下,不无恐惧地又说,“可他明明已
经死了呀,死十年了,怎么又活过来啦?我知道现在没有鬼,我不迷信,可他怎么又活过来啦?”  屋里静了一会儿,
段兴玉问:“会不会是因为您总想念您的侄子,迷迷糊糊地看错人了?您再仔细回忆回忆。”  “迷糊?我不迷糊。
您别看我那侄子念大学那会儿总住在我家里,其实我一点儿也不想他。昨个儿我真的没看错。他比过去胖了点儿,可嘴
边上那颗黑痦子还在那儿,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我还叫了他一声呐,他小名叫四远,我叫他一声四远,他扭过脸朝我这
边看了一眼,正赶这寸劲儿,九路电车来啦,他急急忙忙就上去了。我不会看错的。我这么大岁数,还能瞎说吗?” 
 周志明一边记录一边想着,王大爷果然不是酒后胡言,还真是有人“死而复生”了。段科长没再耽延,草草结束了谈
话,向分局的同志要了材料,行色匆匆地离开了分局。周志明跟着段兴玉后面钻进了吉普车,没有多问。虽然他还不能
从这场谈论中立即得出什么明确具体的判断,但从段科长的脸色上,却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急迫。果然,在回去的路上,
段科长从分局给的那沓材料里抽出一张纸来,递给他,说:  “你看,分局的动作还是满快的。”  这是一张字迹
潦草的电话记录稿。他在车座的颠簸中看下来。来电话单位:湖南省湘西吉首县公安局;  来电话人:李代远。  
通话内容:昨日你局来电查询徐邦呈下落一事,据我们了解,徐邦呈,一九四○年生,原系我县城北甲村人。一九五八
年考入南州大学西语系,一九六○年因乱搞两性关系问题受到留校察看处分,毕业后分配往新城地区做外贸工作,又因
反动言论问题被开除公职遣回湖南原籍。一九六六年九月五日徐上山砍柴时失踪,经当时我县公安局军管会调查,将徐
按自杀死亡处理。特告。看完,他的眉头紧锁起来,段兴玉看了他一眼,问道:“明白了吗?”  周志明的视线又落
在这张电话记录上,琢磨着说:“从这个电话上看,这位老太太的侄子在十年前的死亡并没有确实可靠的佐证,大概当
时那个军管会查不出究竟来,就马马虎虎定个死亡结论了事。可是……”他迟疑了一下:“如果这人还活着,这十年流
浪到哪里去了呢?”  “从老太太看到的情况分析,他的衣着整洁,并不像个浪迹无定的‘盲流人员’。”段兴玉翻
着分局同老太太头一次的谈话记录,思索着说:“我们是反间谍部门,马局长要我们过问这件事,恐怕是……”  周
志明恍然大悟,接过话头说:“这家伙在地处边境的新城地区工作过,对边境情况熟,会不会在六六年跑出去了?” 
 段兴玉点一下头,说:“如果你这个估计不错的话,我们现在是一刻不能耽搁,得马上有所动作了。”  他们回到
处里的时候,处长纪真已经等候在他们的办公室里了。共同的经验使得这些老侦查员常常会产生相近的判断,纪处长见
到他们的头一句话就问:  “情况如何,是人,不是鬼吧?”  段兴玉并没有立即回答纪真的问话,把材料一一取
出,等纪真浏览了一遍,才说:“分局干得不错,已经和吉首公安局取得了联系,还根据来访人的描述绘制了摹拟画像,
跟徐邦呈六十年代在南州大学上学时的照片相比,有点像。”随后,又转脸对陈全有说:“大陈,你过去是搞外线侦查
的,据你看,如果查找这个人,照片和画像哪一个价值大些?”  陈全有是六二届公安学校的毕业生,毕业后做过两
年外线跟踪工作,六四年才调到五处搞内线侦查,因此号称“里外一把手”。他接过照片和画像,来回看了几遍,说:
“画像嘛,价值可能更实际些,因为是根据目击者记忆犹新的印象制作的,当然更有利于外线侦查员的识别。虽然和本
人十多年前的照片距离远了些,可是固定特征基本没有改变。你们看,眉距、眼宽、鼻翼的形状、嘴形、耳形、发际五
官骨骼的比例等等,都和照片很接近,从这几方面分析,这幅像画得可能还是比较成功的。”  纪真挥手打断了大陈
的话头,叫段兴玉收拾起材料,两个人急急忙忙坐车赶到市公安局去了。  中午时候,段兴玉回到科里,他们才知道
局里已经正式批准立案。徐邦呈的摹拟画像已开始复印下发。周志明现在回想起来,这个案件的开端还是顺利的,虽然
外线处因为当天下午的批邓大会“雷打不动”,致使飞机场、火车站和长途汽车站在晚上七点二十分之前一直未能封锁,
但那天夜里城区各分局以治安检查的名义,对大小旅店和住客的洗澡堂进行的清查,还是满认真的,结果在夜里四点多
钟,城南分局在“为民旅馆”四层楼的一间客房里,发现了徐邦呈。不过,根据他们的要求,分局的同志没有惊动他。
  于是,这个案件的第一个矛盾就出来了——对徐邦呈,捕,还是不捕。

7一种不愉快的气氛
    周志明知道,段兴玉是不主张马上逮捕徐邦呈的,因为不许外线和分局擅自惊动徐邦呈这一条,就是他先提出来的,
纪真当时也赞成,他们在向马局长汇报时,马局长也没有提出异议,如此分析,段科长、纪处长和马局长都属于“不捕
派”。但是,第二天上午的决策会一开,却决定对徐立即逮捕。这个会的参加者,除开三个“不捕派”之外,就只有主
管侦查工作的副局长甘向前了。显然,甘副局长是“捕派”。  周志明从刑警大队调到五处已经有五年了,以他对反
间谍斗争的那点知识和经验看,徐邦呈显然是不应当匆忙逮捕的。他不知道决策会上这个反常的决定究竟是出于什么原
因和背景。那天中午纪处长和段科长开会回来,虽然并没有向他们说起会上的情形,但这沉默本身,就足以使人想象出
这个会是怎样一种不愉快的气氛。  周志明和甘副局长的直接接触,就是在这个案子上才开始的。甘副局长自从“文
革”到南州市公安局参加军管算起,在地方上工作已经快有十年了,但他身上那种军人的威风和干脆果断的个性却丝毫
没有改变。对这种个性,周志明似乎并不太喜欢,总觉得有点独断专行,近于跋扈。  记得那次在边境的那个小招待
所里,甘向前不知怎么看见了他手提包里带着的那本《普希金诗选》,拿过去翻了几页,皱着眉头问他:“普,普什么,
普希金?”  他当时有点不知所措,慌慌张张地“啊”了一声。  甘向前把书还给他,却问:“局党委布置的今年
内通读《毛选》一至四卷的任务,你的进度怎么样了?”  “已经开始读第二卷了。”  “笔记都按要求完成啦?”
  “完成了。每篇文章我都做了笔记,每篇笔记都超过了二百字。我们出发前,处里的政治处专门把我们几个人检查
了一遍。”  “哦,”甘局长脸上挂出些微笑,这才指指那本书,说:“这种书,批判地看一点不是不可以,不过还
是少看为好。”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噢,这书……列宁也很喜欢读的。”  “是吗?叫什么来着?普希金,
啊——苏联作家吧?”  “俄国作家。”  “哈呀,你们这些年轻人啊,”甘局长笑起来,“起码的常识也得多一
点才行嘛,苏联就是俄国,一回事儿,啊。”  他哭笑不得。从那以后,他对甘局长的印象便大大地又打了个折扣。
  逮捕徐邦呈以后,先是段科长负责这个案件的审讯工作,审了两轮,甘局长突然来了兴趣,亲自出马把审讯接了过
去。这一下,周志明倒真是觉得自己成了名副其实的“工具”了。他、大陈、小陆、小严,他们几个参加这个案件工作
的人,都成了孙悟空脖子上的汗毛,只是随时被拔下来一吹,化作一些没有灵魂和血肉的小猴来乌合冲杀一阵,而自身
并无任何责任和担子。这个案子究竟应该怎么看、怎么搞,他们完全没有发言的机会,也完全不允许有讨论的空气,一
切都要听甘局长的吆喝,在甘局长忙得连吆喝也顾不上的时候,他们就只有闲着……  晚上十点半钟,周志明才回到
了家。  和萌萌家住的神农街头条一样,他家住的化龙巷——西夹道,在南州市里也是条僻陋的小胡同,自从“文化
大革命”的第二天改名叫立新巷以后,就更没有多少人知道它了。  周志明把自行车推进小院的时候,对门王大爷家
里的日光灯还亮着,听见他的声音,郑大妈推门出来了。  “才回来呀?”她问。  他一看就猜出郑大妈是找他有
话说。果然,还没容他搭腔,郑大妈就接着说道:“刚才,吃饭的时候,你们单位的那姑娘又来了。”  “我们单位
的?”  “就是模样儿挺不错的那个高个儿,叫什么来着?瞧我这脑子。”  他明白她说的是严君,便问了一句:
“她说什么来的?”  “没有,我让她上家坐一会儿,她没坐,走啦。”  听见他们说话,大福子披着衣服也出来
了,神神秘秘地冲他说道:“志明,你们公安局的现在是不是又该忙了?据说往十一广场送花圈的不少呢。”  他让
大福子没头没脑插的这一杠子给弄笑了,“送花圈,和我们什么相干?”  “不是说不让送吗,我们厂就不让送,你
说这叫什么事呀!”  “谁说不让送。”他推开自己家的门,这门平常是不锁的,郑大妈和淑萍每天都要进来帮他收
拾收拾屋子。他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地说:“过两天清明节,我还去呢。”  郑大妈的神情倒是挂上了几分郑重,“志
明,你兴许还没听传达吧?广场那儿,可是有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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