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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便衣警察-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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绒夹
克装,下身穿着黑蓝色毛料裤子,三接头皮鞋擦得一尘不染,再加上刚刚理过发,人显得很精神。  “人五人六的哪。”
杜卫东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小电话本儿,“你现在住哪儿,有电话吗?”  “我现在住单位,今天没事,咱们找
个地方好好聊聊吧。”  “现在不行,我不是一个人,还有个人在街对过等我呢,你先把电话和地址留给我,来日方
长,找时间咱们好好聚聚。”  “嗬,现在也学得满嘴蹦词儿啦。唉呀,可真没想到能见到你,”他接过小本儿,写
上自己的电话,随口又问:“对过儿谁在等你,女朋友?”  “还女朋友哪,早过时了,我都是成家立业的人了,你
不知道?”  “都结婚啦?”他惊讶地又叫起来。  “瞧你急的,喜酒一定给你补上还不成。你不知道我出来以后
多想你。”杜卫东把电话本塞进兜里,抓起他的手使劲握了握,“等着我给你打电话。”然后朝街对过儿跑过去。  
他一直呆呆地看着杜卫东的背影被马路对面的人流淹没,才想起竟未问一句他现在是否找到了工作,住在什么地方。他
慢慢地转身往机关里走,路过汽车站也没有停下来等车,路不太远,正可以用来把刚刚兴奋起来的心情慢慢梳理和回味
一番。  生活真是在往前走啊,想想杜卫东当初叫田保善他们捆得那副求爷爷告奶奶的惨相,谁知道现在还能混出这
么个幸幸福福的模样呢?真是想不到的。  他回到西院的小工具房,这儿,简直像个阴冷的地窖。  南州的初冬,
历来多晴少雨雪,唯独今年反常,进了十一月仍然阴雨连绵,昨天傍晚又是一场阵雨,小屋里尚未冻僵的潮虫趁势泛滥
起来。他过去是最怕、最腻味这些小虫子的,上中学的时候,有一次被同学把一只瘸腿蛐蛐塞进脖领子,竟吓得脸白手
冷,尖声喊叫,那副吓破胆的可怜相让全班男生足足学了一个多月。他呢,从那儿以后一见到这类小动物便越发如芒在
背了。刚到自新河的时候,有一次中午在窑上休息,他看见郑三炮大叉着手脚在树阴下睡觉,眼角和嘴岔上各综了一大
堆黑糊糊的苍蝇在吮食上面的眼屎和口沫,他立时起了一满身的鸡皮疙瘩,那种悚然之感至今记忆犹新。“自新河,三
件宝,苍蝇、蚊子、泥粘脚”,比起蚊子来,苍蝇简直就不算什么了,自新河的蚊子又肥又大,个个血红,多得一巴掌
恨不得能扇死四五个,晚上在外头看电影,要是不想法子找点儿废纸裹在袜子里,多厚的袜子也得给它叮透。现在,两
年过来了,倒也好,一身的娇气毛病全被“生存法则”淘汰而去,他已经很习惯和各种肮脏的小生命为伍做伴了。他走
到床前,掸去床单上爬着的几个小虫子,便安然躺了下去,顺手从枕边拿起一本《犯罪心理学》,心不在焉地翻看起来。

第五部分
1冷漠和矜持
    夕阳西下,屋子里的光线暗弱下来,书页上的字越来越模糊一片,其实他的心思并没有专注在书上,读书,已经不
能够排遣常常无端浮游于心头的寂寞了。  忘记是听谁说的了,有人曾经探索过产生寂寞的根源,认为寂寞是心中某
种不能如愿以偿的追求和渴望躁动的结果。那么他的追求和渴望是什么呢?是父亲宽爱温暖的抚摸,还是肖萌顾盼多情
的眼睛?他一想到在那个把干土都晒出油来的酷夏,她一个弱女独自跑到人生地疏的自新河来看他,心尖就禁不住发抖,
这惊心动魄的一幕时时牵动着用无数眼泪和欢笑缀成的回忆……不,他说过,不去想这些了,可是,在一个人静下来的
时候,又没法儿不想,没法儿不想。  他扔掉书,有意把思绪转移开,——前天,办公楼里已经烧起了暖气,这间寒
窑也该生个炉子了,要不就干脆盘个砖灶?反正分配集体宿舍是八字没一撇的事,看来这一冬天非得在这儿过不可了,
要不然……要不然,就给她写封信?用一般朋友问候的口吻,淡淡的,告诉她自己出来了……打砖,盘个砖灶,然后…
…然后呢?  “笃笃笃”,很轻的叩门声割断了乱纷纷的思绪,星期天,谁会来呢?  “进来,使劲儿推。”他从
床上坐起来,盯住那扇关得很紧的屋门。  门开了,又关上了。一个人影背靠着门站着,他没用半点儿迟疑便认出她
来了。  “……小萌!”  惊讶、高兴和一种复杂的难过心情使他的声音都变了,他试图让自己做得冷漠和矜持些,
可是刹那间涨满胸间的春潮不可阻挡地把一切理性的克制都冲决而去,他冲她张开双臂。  “萌萌!”  施肖萌一
声不响扑在他怀里,一声不响,两手紧抓住他背上的衣服,脸贴在他的肩窝上,泪水不停地往下淌。他这是第一次拥抱
她,也是第一次紧靠一个女性的身体。隔着厚厚的毛衣,他仿佛能感觉到她那柔软的身躯在微微抽动,和自己狂烈的心
跳谐振在同一节奏里。在黑暗中,一个冰凉的,软软的嘴唇轻轻贴在他的脸上,唇边的泪水沾湿了他的面颊。他把她搂
得更紧,把嘴唇迎了上去。“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不找我?”她在他的耳边哽咽地问。  “你,不是在上学
吗,我不想让你分心思。”他久久地把她抱在胸前,用力地、毫无保留地抱紧她,很久很久,才慢慢松开胳膊,拉着她
坐在床上,“等一等,我们开开灯。”  “要不是今天江伯伯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你回来了呢。你收到我的信了吗,
为什么一封不回?”  “总不能拖着你……”  “你太不了解我了,你知道我多难受。”  他把灯拉开,“过去
的事了,原谅我吧。让我看看你。”  小萌的样子比三年前他们初识时显得成熟多了,身子也比过去稍稍丰满了一些,
结实了一些。她低头擦去了眼角的泪,然后对他莞尔一笑,带着点儿心酸地说:“我没变吧?”  他笑笑,“好像长
大了一点儿,长高了一点儿。”  “我穿高跟鞋了。你呢,身体没垮吧?”  “你看呢?”  他们对视着,小萌
搂着他的胳膊,挂着眼泪笑了,“你呀,你真是,出来也不告诉我……”  “我去过神农街,你们不在了。”  
“我们搬到太平街去了,我爸爸恢复工作了。你现在就住这儿吗?”她皱眉环视着这间小房。  “啊,家里房子借给
邻居结婚了,我临时住这儿。”  她站起来,把床上的褥子往被子上一蒙,不容分说拉起他的胳膊,“走吧!”  
“上哪儿?”  “到我家去住。”  “不不,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家里现在房子很富余。”  “不不,
你们不方便,……至少,等以后吧。”  “这屋子怎么能过冬呢,走吧走吧,你就听我的吧。”  他心里头涌上一
团热流,酥酥地向全身扩散,眼前,好像有一片宽阔美好的天地铺展开来……  屋子里烟气绰绰的,“凤凰”、“三
五”、“红塔山”,都是“甲级”烟气,青虚虚地贴着天花板,云一样浮着,空气浓稠得几乎可以搅拌,难受得透不过
气来。可那些人呢,却还在兴高采烈地说笑,仿佛嗅觉早已麻木了似的。  “快快快,季虹,我放音乐啦。”  
“援朝,放下你的单词吧,还没见过你们两口子跳一个呢,快点儿。”  “算了吧,他不会。小乔,我跟你跳。” 
 “哎哎,你们大家都来跳啊,一块儿跳,建国、老四,快来呀,音乐还长着呢,萌萌,来!住你们家的那小伙子哪?
叫他也来跳啊。”  “哎,跳一个吧。”萌萌的声音凑过来。  “不会,你跳吧。”  “非叫我拉你?”  
“你干吗硬叫兔子驾辕呀?”他勉强挤出些笑来。  “萌萌,我能请你跳吗?”小乔的哥哥过来了,一脸文质彬彬的
样子。  “对,你们俩跳吧。”他好容易解脱了。  “篷篷篷、喳喳喳,”人影幢幢。他百无聊赖地坐着,看着,
今天本来是想图热闹的,可现在却觉得有点儿厌烦,不痛快,总像和这儿有什么隔膜似的,可是又不便走开。  音乐
终于停下来。“哎,建国,你女朋友从巴黎来信都说了什么?跟咱们吹吹。”说笑声旋即灌满了客厅。  “你怎么不
高兴了?”小萌又回到他身边。  “没有哇。”  “话也不说,舞也不跳,那么不合群。”  “我就这样儿……
有点累。你们玩儿你们的。”  “一人向隅,满座不欢,你不会应酬应酬,跟着一块儿说说话?省得人家说你这人别
扭。”  是有点儿别扭。在这住了一个星期了,星期天来的,今天,又是星期天了。仔细回味一下,整整一个星期的
全部感觉似乎就是一种复杂的、立体的、多因素的别扭。“我回去。”他几次都想这么说,在来的第一天他就说过这句
了。施家的一切没有变化吗?不,有的,有看得见的,也有只能凭着神经末梢才可以感觉到的。宋阿姨虽然在见面的时
候对他特别客气,特别笑容可掬,但却分明没有了原来那种亲近的、真诚的关怀。  “你也不先跟家里商量一下就领
来,真不懂事……”

2去年的圣诞节
    他当时隐约听见宋阿姨在自己的卧室里跟小萌说了这样一句,身上呼地一下燥热起来。  后来不知道母女俩是怎
么“谈判”的,他只听到最后小萌在走出卧室的时候说的一句话:  “妈,我叫吴阿姨帮我把那间小屋腾出来就行了。”
  他从客厅的沙发上站起来,别别扭扭地说:  “别折腾了,我回去。”  “干什么?”  “我住这儿你们不
方便,真的,你们不方便。”  “你是不是又有朋友了?”没想到萌萌倒先提出“外遇”的问题来了。  “没有,
只有你一个。”  “那就住这儿。”她毫不犹豫地说,甚至还有点儿恼火。  萌萌不像原先那样温柔了,变得快爽
直率,他现在与其说是喜欢,倒不如说是很需要这种性格呢。  但他还是觉得别扭,虽然人家并没有冷待他,连每天
忙得只有在饭桌上才能和家里人见一面的施伯伯,在开饭之前也每每要站在走廊里喊一声,“志明,吃饭喽!”这一声
就够了,他觉得一股无可形容的温暖一直滋入到心底,就像父亲那滚热的手掌熨贴在胸口一样。那究竟还别扭什么呢?
说不清。他有点儿害怕宋阿姨,也有点看不惯虹虹,为什么?也说不太清。他不得不常常告诫自己,对别人不能眼光太
苛,能够宽容别人的弱点也是一种美德,再说人家既然容纳你在这儿住着,总不该再去挑人家的是非吧。  “巴黎之
美是没法形容的。我女朋友讲话一向反对夸张,现在连她都这么说,我想此言大概不虚。”那个叫建国的人把调子很高
的声音刺入他的意识里。  “没法儿形容,至于吗?”  “怎么不至于,她去的时候正赶上去年的圣诞节,街道都
装点起来了,圣诞之夜,老留学生领她出去转了转,她说整个城市豪华得就像人间天堂一样,中国人如果不身临其境,
是怎么也不可能想象出来的。”  “哟!是吗?”  “啧,没治。”  “巴黎,花园城市,有名的。”  “哎,
援朝,你七五年不是给你们厂技术学习组当翻译去过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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