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衣警察-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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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什么疑点,而且又没有信封,只好也放在一边,准备等将来审讯冯汉章的时候再做核查。 忙忙碌碌地过了一天。
晚上吃过饭,他一个人走进办公室,准备继续整理卷宗,刚打开保险柜,他却犹豫了。 “得回去看看肖萌了吧?”
自从年前在法院审判厅的过道分手以后,他们还没见过面呢。趁现在没有急茬的事,应该回去看看了,他把保险柜关上,
锁好,然后骑车离开机关,往太平街而来。 路过南州饭店,被一串从饭店大院里鱼贯而出的小汽车拦在路边,他蓦
然记起那次下班后在这儿碰上季虹和冯汉章的情形,也不知道那次他们谈了些什么……小车队过去了,他却呆愣在路边
没有动弹,一个令人为难的问题钻进了他的脑袋。 “回去了,宋阿姨问起季虹的事怎么办?”他心里飘过一阵胆怯,
上次他对卢援朝问题的守口,已经叫宋阿姨不高兴了,这次又轮上她的女儿,如果问了,怎么说呢? 他又蹬起自行
车,慢慢的,边蹬边想辙,辙没想出来,心里却愈加烦躁缭乱,这时候冷不防一个小伙子骑车从身后超过来,压住他半
个车轮子,一拧把,把他别了个措手不及,歪在了马路沿上。那小伙子在他前面停下来。回头冲他咧嘴直笑,他定一定
神,不由也跟着笑起来。 “好哇你杜卫东,你敢别公安局的,不怕罚钱呀?” 杜卫东带着一串笑,把车子滑到
他跟前,说:“我跟公安局的缘分深,这不,我是二进宫啦。” “这次不算的。你现在怎么样,在淑萍他们家还好
吗?” “还行吧,人家对我不错,我怎么也不能往人家身上抹黑呀。可是你们这些个警察呢,一出点儿什么事就总
往我身上怀疑。你知道这次是谁抓的我吗?还是你认识的那个黑大个儿,这家伙,咱们这种有前科的人在他眼里,屎壳
郎,一辈子都是臭的。” “这你可错怪人家了,实际上正是他在证据上发现了问题,才改正了错案,要不然你又该
回自新河啃窝头去了。你现在还在941厂吗?” 杜卫东像是很得意地一挺胸脯,“当然啦!” 周志明突然想
到什么,眉尖一挑,“哎,我还没吃你的喜糖呢,你们什么时候给我补上?” 杜卫东非常郑重其事地答道:“对对
对,不光喜糖,还得请你喝顿喜酒,淑萍以前也没告诉我,到现在我才知道我的新房原来就是你的家,占了你的房子,
淑萍他们家老过意不去,整天念叨,结果现在我倒反过来老宽慰他们,我说,周志明跟你们是老邻居,跟我是患难之交,
铁哥们儿,没说的,再说你现在也跟我一样,反正到别人家‘倒插门儿’去了,那家是高干,还在乎这两间房子吗?”
周志明笑笑没说话,杜卫东话头一转,又说:“哎,对了,那天我可看见你那位了。” “我那位?” “就
是施肖萌啊,现在我们厂没有不知道她的,外号都有了,叫‘施洋大律师’。我是在那天审判会上见到她的,厂里保卫
处专门给了我一张票。嘿,说真的,你那位没治了。” “怎么没治呢?” “要口才有口才,要长相有长相,够
派!比她姐姐漂亮多了。其实你说施季虹那模样配人家卢援朝也就可以了,可她还那么不知足,非扒上一个华侨不可,
这事儿你听说了吗?那华侨叫张什么还是什么章的,据说比施季虹大三十多岁呢,都老没牙了,真的,不信你问去,我
们厂的人都知道了,这叫什么?叫‘桃色新闻’吧?反正这种新闻传得最快,人家说,这次整卢援朝就是那老帮子出的
点子。”周志明不置可否地笑笑,转移话题说:“你刚下班吗?” “不,今天我倒休,上卢援朝家帮他做家具去了,
他们请了我一顿,这不才吃完。” “对了,卢援朝的家具我见过,那大立柜就是你的手艺吧?” “怎么样,手
艺不赖吧,什么时候你办事,我也给你打,这还是在机修厂木工组打的底子哪。唉,卢援朝这下也结不成婚了,打出来
这些家具都准备先给他弟弟结婚用了。”
2女人的眼泪
他们在路边就这么闲扯了半小时,直到脸上冻得发僵才握手言别。周志明回到施肖萌家时,已经七点半钟了。他看
到大门前的空地上斜停着一辆漆黑发亮的“奔驰280”,心里不由一动,“是施伯伯回来了?” 进了门,先进厨
房擦了擦脸,从吴阿姨那儿,他知道施伯伯并没有从北京回来,在客厅里同宋阿姨说话的,是个刚刚到的客人。
“小萌也不在家?” “不在。小萌这些日子好像不痛快,话也不说一句。唉,她爸爸也不回来。”吴阿姨重重地叹
着气。 他穿过走廊走向自己的房间,从客厅紧闭的门里,能听到有人在说话。一个洪亮的声音突然抬高了传出来,
口气果断而自信。 “这件事,市委政法部当然是可以过问的,……” 他走进自己的房间,扭亮桌上的台灯,总
觉得桌面上仿佛缺少点什么,想来想去,才想起玻璃板下面压着的施肖萌那张扎小辫的照片被她拿去了,心里淡淡的有
点儿别扭。他拉开抽屉,在里面扒拉着想再找出一张好的来,找来找去不满意。在这一两年的照片里,她几乎都是那么
一副冷漠,矜持,过于自信,过于固执的样子。他比了半天,挑出一张“傻笑的”塞在玻璃下面,好在并无娇嗲作态,
总算傻相可掬吧。 客厅的门响动了两下,宋阿姨和客人的说话声移到走廊里来了。宋阿姨好像是哭过一样,用伤风
发哑的嗓子哝哝地说:“老乔,孩子出了这种事,真叫你操心了,老施偏偏这个时候又不在……” 那个响亮的声音
略略柔和了一些,“老施在北京的会也快结束了。我今天和市委第一书记李直一同志说了一下,季虹的事先不告诉他,
让他安心把会开完,再说他的身体也不好,还是等他回来以后再说吧。老宋啊,你也不要太难过了,萌萌那样做还是对
的,不要太责怪她,为难她了。她的那件事我也听说了,孩子现在心里也是不好受的,不管怎么样,他们毕竟是相好了
一段时间嘛。以后我叫乔真多过来安慰安慰她。最近他们学校要分出一部分学生到外地去办分校,你知道这个事吗?乔
真在学校里到处帮萌萌活动着留在总校,分校的学习条件太差,毕了业还要往外地分,要是现在能留就尽量争取留下来。
乔真已被系里留下了。对了,你的腰痛病怎么样了?乔真有一个同学的父亲是搞按摩的,据说在南州小有名气,约个时
间叫乔真领你去一趟。” “这孩子,真难为他想着了,叫他以后常来玩啊。”宋阿姨有气无力地说。 “现在一
般的按摩大夫……”说话声又移动了,消失在大门口。门外,汽车响动了一阵,开走了。周志明听见宋阿姨的脚步声从
大门那儿转回来,在走廊里拖动着,一声一声好像越来越近,他有点儿发怵,生怕她突然进来向他问起他没法回答的事,
可那脚步声终于走进客厅里去了。他轻轻松了口气,也许宋阿姨根本就不知道他回来了,不知道也好。 “可是萌萌
呢,这么晚了上哪儿去了?”他闷闷地想。 早上上班的铃声响过,严君走进办公室,心事重重地坐在桌子前。
“怎么了,小严?”大陈投过一注怀疑的目光,“在广州两天没睡觉眼睛都没肿,怎么回来反倒……” 她轻轻按摩
了一下发肿的眼睛,想松弛一下哭酸的角膜,她一向自认为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可昨天,仿佛把一生所有的眼泪都流
干了。 唉,女人的眼泪。 昨天下班的时候,小陆交给她一张字条,约她晚饭后去建国公园谈一谈,并且写明这
将是他最后一次为了自己请求她了。她一边吃着晚饭,一边琢磨着这封情辞恳切而又颇有点儿最后通牒味道的“约书”,
心绪被难以名状的烦恼攫住。 她如约来到公园门口,小陆已经等在那儿了,大概因为都觉得彼此的心情和公园里的
环境气氛不大相称,所以他们没有进去,而是顺着马路向西走去。在路灯如豆的寒气中,她看见了街头拐角处那片在风
中摇曳的光影,不觉依稀记起三年前在施肖萌去自新河探望周志明的前一天晚上,她同她也是沿着这条大街走向那个幽
暗的拐角的。 过了拐角,他们没有停下来,继续默默地往前走,走了一会儿,小陆开口了: “小严,这是我最
后一次求你了,你答应我吧,我,我爱你。” 他的声音中夹带着胆怯的颤抖,听起来怪可怜的,她聚集在胸中的烦
躁倏地溶解了,心平气和地说:“你看,现在案子这么忙,不是考虑这种事的时候吧。” “哼,干咱们这行的什么
时候不忙呢?你们从广州空手而回,我们在北京四处碰壁,物证虽然留在了北京,可是究竟能不能检验出来,什么时候
才能检验出来,都是没准儿的事。这个案子要是一拖拖上十年二十年,难道让我们也跟它一起长期挂着吗?” “小
陆,我们做一个好朋友吧,我们原来就是好朋友,这样不是很好吗?” “这么说,你还是不同意啦?”话中似乎挟
着些隐隐的威胁。 “我很愿意和你做个普通的朋友,我们保持一种亲密的友谊关系何尝不好呢?”她几乎是用了恳
求的语气,心里却有点儿冒火儿了。 “我就那么使你讨厌吗?”小陆咬着牙问。 “我并没有说讨厌你,从来没
有,但你要求的那件事,无论如何不行。” “为什么不行?” “别问为什么。” “你总有个原因,我一定
要问!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我说不清了,别问了,我还有事,我们分手吧。” 她觉得无法再谈下去了,
转身离开他,大步往来的路上走去,刚走出几步远,猛然听见他在身后说道:“我知道,我长得不如周志明漂亮!”这
句话使她全身像顿点儿一样顿住了,她转回身,冒火的眼睛直盯着那张在夜幕中变得模糊的脸,陆振羽说出的每一个字
都像子弹一样打在她的心上,“可你,也并不比施肖萌漂亮!” “你!”她舌根发僵,“别忘了你还是一个公安干
部,说这种无聊的话,太无聊了!” “对,我是无聊,可你和周志明,你们有聊吗?” “小陆!”她从来没有
这样厉声喊叫过,以致把他弄得一愣。 “好吧,”他说,“你用不着发火,我明白就行了,我不会妨碍你们的,可
是请你们也别再拿一件破毛背心之类的玩意儿把别人涮着玩儿!”
3否认这爱的存在
他过街走了,怒气冲冲地走了。她强撑着回到家里,扑在床上嘤嘤地哭起来,委屈的泪水湿了一片枕头。几年了,
她的感情所受到的冷遇,她的苦苦的,毫无希望的等待,从未得到过一丝一毫的同情和安慰,她得不到自己的所爱,又
不能下决心当着小陆公开否认这爱的存在,大概,人生最苦,莫过于有苦说不出了。 她感觉到大陈关切的目光还停
留在自己脸上,连忙强作轻松地拢了拢头发,说了句:“没什么,昨天睡晚了。” “今天我们俩到941厂去一下,
找卢援朝再谈一次,需要他亲笔写的证据材料得请他赶快写出来,介绍信我已经开好了。”大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