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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房事_作者:高鸿-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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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啥的脚印。
  母亲属鼠,案子上果然有老鼠的爪印!
  当然,即使你属牛,看到的也不过是一些鼠印或虫子的印迹。
  出殡时,幡幛,纸扎引路,鼓乐吹奏,鸣锣开道,孝子拄孝棒挹灵,女孝眷随棺哭泣送灵。
  属相相克的需回避,要不对自己不吉利。出殡前一刻阴阳先生会告知大家。一些抬棺木的也要换人。
  茂生头顶着纸灰盆,高声地哭着,茂强、茂华、茂云、茂英及女婿、孙子、外孙们紧随其后,哭声响成一片,围观的人边哭边看。
  秀兰哭得很伤心,嗓子都哑了。村里人直纳闷:都说这婆媳不和,看秀兰的样子就跟死了亲娘一样,不像呀!他们哪里知道,秀兰有自己的难处。
  灵柩出了大门要奠三奠,奠一次停一下,大家放声大哭,接着轿子又起来了,孝子们拄着孝棒,哭得惊天动地。
  母亲在这一刻令人如此怀念,难分难舍。
  出了巷口轿子便加速起来,孝子们被甩在后面,哭着喊着去追,被人拦住了。
  茂云哭得昏了过去,人们忙掐她的人中,茂华顾不得哭母亲了,开始流着泪哄妹妹。茂生泪眼迷蒙,感觉象在梦中,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直到现在他还觉得母亲没有死,她不过是睡着了,去赴一个无回的宴会。
  太阳热辣辣地烤着,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湿的,头发把眼睛也遮住了。泪水和着汗水流了下来,流了下来,撒在衣服上,撒在孝棒上,撒在厚厚的尘土上……
  灵柩抬出巷子,围观的村人便开始抢轿花。轿花做得很讲究,有的甚至很繁复,象真盛开了一样,姹紫嫣红。这些轿花抢回去后挂在屋里可以避邪,家家出殡都会有人抢花。抢了好,要不到坟上也得烧掉。
  棺至坟地入墓葬后,烧香、焚纸,跪拜致祭。茂生头上的纸灰盆被从中间弄了个窟窿,据说开始的时候是怕人偷,后来就成了成俗的约定。有钱人家会在坟前立碑,祥述亡人的生平,农村人一般很少这样做。因为北塬土地稀少,坟堆只允许保留一年就得扒平,谁也不能例外。
  至此,葬礼才算结束了。
  葬后七日,孝眷要到坟地培土圆墓、祭奠,俗称“头七”。并从死亡之日算起,“头七”、“二七”……直至“五七”,逢“七”都要到坟地祭奠请灵。“五七”以后,男人方可理发,孝眷才能洗换“替孝”。一年后要过头年,所有亲属相聚,到坟前请灵。头年时不穿孝服,不闻哭声,大家回来后吃顿饭就散。第一年过年的时候也得请灵,来拜年的人先到灵位上香烧纸,然后再到屋里给活人行礼。头两年过年时不能贴红对联,第一年贴黄对联,第二年贴绿对联,第三年才开始贴红对联。
  三年的时候要过事,跟娶亲一样隆重。三年是喜事,家里一派祥和的气氛,虽设有灵位,但无人哭泣。三年的时候媳妇的娘家要给女子换服,从头到脚买一套衣服。有几个媳妇的人家于是就互相攀比。因为行的礼都是自己女儿的,娘家人一般都比较大方,除了衣服还有毛毯或太空被。有条件的人给女婿也买衣服。
  过事的时候屋里播放着欢快的音乐,席面上猜拳声不断,给人感觉和亡人没有任何关系。
  三年过后,事情就算彻底结束了。除了逢年清明儿女上坟,这个人才算彻底从世界上消失了。

八十四(2) 案件侦破   文 / 高鸿 

  案件很快就侦破了。
  杀人犯是个十九岁的年轻人,鹿县人,姓赵。
  这个姓赵的年轻人便是茂英家的牛牛!
  五年前,赵磊和妻子离婚,正式和茂英结婚,牛牛改姓赵。孩子出车祸后,赵磊把牛牛转学到榆城,原指望他能有所作为。十四年没有尽父亲的责任,他感到非常内疚,于是处处宠着孩子。
  那时赵磊正在北塬乡任乡长,北塬离榆城一百多公里,不可能每天见到孩子,他于是每到周末就去看他,去了就给他买衣服,带儿子去食堂消费,每次走的时候都会给他留钱。
  北塬乡较穷,虽为乡长,自己抽包好烟都舍不得,别人送的也委托人卖掉了。离婚后妻子提出要十万元孩子抚养费,赵磊答应了,房子也给了妻子,赵磊住进了茂英的小房子里。赵磊原来喜欢钓鱼,喜欢打麻将。离婚后的他已经完全不是原来的那个样子,他把一门心思都用在孩子身上。
  刚开始的时候牛牛很感激父亲,时间长了也就习以为常了。班上的同学都很羡慕他,说他有个有钱的好爸爸。牛牛有些飘飘然,于是在同学的煽动下经常请大家吃饭,后来甚至和一些不求上进的孩子赌博,再后来他通过别人认识了郝帅。
  郝书记下台后,郝帅离开了工艺厂,做生意没本钱,父亲用所有的积蓄给他买了一辆客车,并买好了到省城的线路。这玩意挺赚钱,不到一年,郝帅就弄了二十万。有了钱他便雇了司机开车,自己跟一帮朋友每天进出歌厅娱乐场所,后来不知怎么竟染上了毒瘾。几个月下来,手上的钱全吸光了,还欠了一屁股债,车也被人开走了。
  这时,一个小哥们给他介绍了牛牛。牛牛那时刚刚参加完高考,他知道自己不行,也不抱任何希望。郝帅见他出手大方,便收他为小兄弟。
  郝帅人穷势不倒,见了牛牛就给了他一条中华,然后请他在全市最繁华的亚太大酒店吃饭。牛牛见郝帅势很硬,又很仗义,听说他在榆城呼风唤雨,心里便对他很崇拜。几个月下来,他也染上了毒瘾,频繁地给家里要钱。
  赵磊很奇怪,问他,牛牛说学校组织旅游,或举办培训班,或自己买资料,等等。赵磊于是尽量满足他。后来这孩子越来越不象话,茂英说你不能再这样给他钱了,牛牛原来根本不是这个样子,一块钱拿出去买东西,找了零钱他都会拿回来。现在你一给就是几百,几天就没了,这钱肯定走了邪路!赵磊于是住在榆城观察,果然牛牛不去学校了,跟一群不三不四的人呆在一起。但他还没发现孩子染上毒瘾,于是不让他补习了,把孩子弄了回去。
  牛牛回来后毒瘾就发作了。他从母亲的门市上偷偷地拿了一些钱就跑了。郝帅知道牛牛离不开他了,果不其然,几天后这孩子就回来了。
  就这样,牛牛走上了歧途,并越陷越深,不能自拔。后来他又被父亲弄了回去,母亲把他锁在家里,他想法子又跑了出来,就不敢再回去了。郝帅见他已经没有利用的价值,就断了他的粮,牛牛毒瘾发了,不敢给家里要钱,于是就去偷,混一天算一天,最后居然稀里糊涂地把自己的二外婆杀了。
  赵磊启动了所有的资源来营救孩子,甚至不惜挪用公款,但希望渺茫,牛牛生还的可能性很小很小。
  倒不是茂生一家揪住不放,法律无情呀!
  茂英的门市也关闭了,最后竹篮打水,牛牛因故意杀人,情节恶劣,罪大恶极被判处死刑。
  赵磊也被隔离审查。
  牛牛死后,大妈没活多长时间就殁了。她死的时候眼睛都哭瞎了。
  丈夫死她能接受,甚至茂莲死了她也慢慢地缓过来了,但是牛牛的死是她绝对不能接受的!

八十五(1)   妈妈呀,儿子对不住你!   文 / 高鸿 

  家属楼发生了人命案件后,厂里很快开始分配。由于集资户各家都不肯让,领导只好采取了非常措施,才勉强把房子分了下去。
  茂生由于两年没有上班,被分在了六楼西户。
  秀兰无法接受,上去找新厂长理论,被保安轰了出来。
  秀兰是个外柔内刚的人,受不得这样的气,于是便等在办公楼门口,等新厂长一出来就扑了上去,一把抓了他的领口,任人怎么也拉不开。
  新厂长说:“茂生家的有话好好说,你把手松开。”
  秀兰说:“茂生在厂干了十多年,功劳苦劳哪点不够,为什么把我们分到顶楼上?”
  一楼到六楼一个价格,因此大家都想要中间层。顶楼上都是刚进厂没多长时间的人。
  新厂长脸憋得通红,气都快喘不上来了。老吕说:“秀兰赶快松手,你让茂生回来上班就给你们调整。”新厂长也频频点头。秀兰说:“茂生是被你们欺负走的,厂子现在成了这个样子,设备都卖光了,要他回来干啥!?”新厂长被秀兰问得哑口无言,只好同意给他们调到一楼,这样还可以勉强接受。
  厂里人都说没看出秀兰平日里那么温顺,发起脾气居然那么厉害!秀兰说人被逼急了,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出来!
  分到二楼东户的那家不同意了。他们不愿意要那套房子,因为里面发生了人命案,太不吉利。人住在里面也不会安宁的。
  原来最好的楼层突然变成了凶宅,分不出去了,老吕于是建议就分给茂生家。
  秀兰心里很难受,但也只能接受。一楼那套房子给了别人。
  建行那段时间也在要他们的地方,催得十分紧。因此新屋子简单装修后秀兰就动员了她娘家的兄弟,帮她们搬了进去。
  婚后十四年,终于有了自己的家,晚上睡在里面心里还不塌实。孩子发出均匀的呼吸,涎水弄湿了枕头,小嘴不停地蠕动着,睡梦中发出“咯咯”的笑声。秀兰起来后一个人在屋里转悠,从卧室到客厅,再到厨房和阳台,看外面月明星稀,山峦叠嶂,远处传来狗的吠声,夜静极了。
  她辗转反侧,怎么也无法入睡。
  是啊,从订婚到结婚,差不多有十八个年头了。十八年来,除了感情上的磕磕绊绊,基本上都是为了房子而拼搏。倒砖被水冲走,箍窑被雨淋塌,牛毡房差点被洪水吞噬,接着又搬到了厂里,在潮湿阴暗的窑洞里住了一年,无奈之下又搬回到牛毡房,又闷又热,夏天跟蒸笼没什么区别。就这样文物馆还不让住,他们又搬到了山上。山上道路崎岖,冬天结冰,夏天泥泞,因为贝贝和房东吵架,看别人眉高眼低。后来孩子走了,他们搬到了建行,建行院子没水,每天都得去很远的地方,把好几只桶都掉进井里了。茂生在厂里挑水被开水烫伤,躺在床上三个多月不能动。那时她正怀着孩子,除了照顾自己还要照顾丈夫。但是两个人每天都是兴奋的,因为肚子里的孩子为她平了反,让她可以扬眉吐气地做人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孩子比房子更重要呀!
  滨海一年,他们度过了婚后最浪漫的时光。茂生说得对,虽然经济上损失了不少,但他们享受了阳光海滩,享受了幸福生活,享受了朋友的友谊。特别是小郭,竟然为她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这是她唯一不安的。等条件好转后,他们会经常去那里看望小郭的父母。
  是的,钱财乃身外之物,千金散尽还复来,他们还不算老,一切从头开始应该还来得及,重要的是两颗心紧紧地拧在了一起,谁也离不开谁了。
  只是婆婆不该出事。如果她不出事,那该多好呀!
  秀兰有一种深深的负罪感。
  刚搬进来那段时间,她不敢在里面住,两个兄弟陪了她几天才回去了。夜深了她不敢起来,睡觉时把所有的窗户都关严了,又仔细检查一遍,才揣揣不安地搂着孩子入睡。半夜里特别听不得风吹草动。一有动静她就心慌,怕得不敢起来。上厕所也要把孩子弄醒,把所有的灯开亮。一闭眼就看见婆婆站在那里,浑身是血,慢慢地向她走来……她沁出一身冷汗,猛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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