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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毛泽东读书笔记解析-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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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对韩文反复熟读,会背大部分。并细心揣摩,加之原就有很好的古文基础,毛泽东很快改变了文风,写得一手很出色的古文。所以,1936年毛泽东同斯诺谈话时,还特别提到:“我不得不改变我的文风,去钻研韩愈的文章,学会了古文的措词。所以,多亏袁大胡子(即袁仲谦),今天我如果需要的话。仍然能够写出一篇过得去的古文。”(引按:1952年,毛泽东还应原一师历史教员罗元级之请,为袁仲谦写了墓文。事实上。他当时写给黎锦熙、萧子升的信,大都气势沛然。情感炽烈,义理跌宕。也可以说很得韩愈笔意。
  我们可从1915年8月毛泽东写给萧子升的信所抄录的自己的一段日记里,窥知他的古文造诣及其审美风格,因知者不多,我们全文引出:
  “客告于曰:若知夫匏瓜乎?阳动土暖,茁乙布■,缠牵成蔓,不能自伸。苟无人理,则纵横荆棘之颠,□播蓐草之内,时序■至,间吐疏苞,若明若灭。人将指曰:是亦蓐草之类而已。然而秋深叶萎,牧竖过往其间,剔茸疏榛,则累累之物,大者如瓮,乃是蔓之瓜也。反而观之,牧丹之在园中,绿萼朱葩,交生怒发,高室光晶,争妍斗艳,昧者将曰:是其实之盛大不可限也,而孰知秋至凉归,花则枯矣,实不可得。吾子观于二物,奚取焉?
  应曰:牡丹先盛而后衰,钝瓜先衰而后盛,一者无终,一者有卒。有卒,是取匏瓜乎?
  客曰:虽然,吾观于子,一伎粗伸,即欲献于人也:一善未达,即欲号于众也。招朋引类,耸袂轩眉,无静澹之容,有浮嚣之气,■■自悦,曾不知耻,虽强其外,实干其中,名利不毁,言欲日深,道听涂说,搅神丧日,而自以为欣。日学牡丹之所为,将为实之可望。猥用自诡曰:吾惟钝瓜之是取也,岂不诬哉!
  予以无答,逡巡而退。■然汗出,戚然气沮。”
  这无疑是一篇充满想象和哲理的散文。比托恰当,文采斐然。文中以匏瓜和牡丹比托粗野有实和妍艳无果这样两种人格境界,形象生动,跃烈纸上设立客与我的问答、让对方提出问题,层层推进,从而真诚地解剖自己身上存在的那种“耸夫轩眉”的“浮嚣之气”,义理力透纸背。最后“我”“■然汗出,戚然气沮”,自然地暗示了”我”的真实选择。这一文风,明显透露出庄子、孟子、韩愈、苏轼之类擅长雄辩而重气势的散文大家的风格痕迹。这样的文风训练,对毛泽东后来写出议论,煽情和气势上都十今出色的政论文章。是有影响的。
  建国后,毛泽东也注重读韩愈的文章。1965年8月10日,他指示工作人员替他找《韩昌黎全集》。《新唐书·李汉传》说:李汉“少事韩愈,通古学,属韩文,辞雄蔚,为人刚略,类愈,愈爱重以女妻之”。毛泽东读至此。特意批注说:“韩愈文集,为李汉编辑得全,欧阳修得之于随县,因以流传,厥功伟哉。”足见他对韩愈文集的编辑情况的熟悉,把韩愈文集得以传世视为了不起的事情。
  在读到《新唐书·姚崇传》叙姚崇向唐玄宗上书论佛教一段:“梁武帝身为寺奴,齐胡大后以六宫入道,皆亡国外家。近孝和皇帝发使赎生,太平公主、武三思等度人造寺,身婴夷戮,为天下笑。”毛泽东又批注说:“韩愈佛骨表祖此。”元和14年,唐宪宗派人将凤翔法门寺内藏释迎文佛指骨迎入宫内供养三日,韩愈上《论佛骨表》谏诤。其中有这样一段:“梁武帝在位48年,前后三度舍身施佛,宗庙之祭,不用牲牢,昼日一食,止于菜果、其后竟为侯景所逼,饿死台城,国亦寻灭;事佛求福,乃更得祸。由此观之,佛不足事,亦可知矣。”故毛泽东说其继承了姚崇上唐玄宗书攘佛的观点。如果不是对韩愈文章读得精熟,就不会有如此即兴而妥贴的批语。 
16。见篇中人物,皆一时之豪(读牛运震《游五姓湖记》)
  (略)
  [毛泽东读书的笔记和谈话]
  读《游五姓湖记》,则见篇中人物,皆一时之豪;吾人读其文,恍惚与之交矣。游者岂徒观览山水而已哉,当识得其名人巨子贤士大夫,所谓友天下之善士也。
  ——摘自毛泽东1913年10—12月《讲宝录》(见《毛泽东早期文稿》第2版,第587页)。
  [解析]
  牛运震(1700—1758),字阶平,一字真谷,号空山。滋阳(今山东兖州县)人。历官甘肃两当、秦安、平番等县知县,曾主讲皋兰、晋阳、河东等书院。有《空山堂文集》留世。其《游五姓湖记》见该文集卷六,据该文所云,五姓湖“汇泳济、临晋、虞乡三具之交”,“输于涑水”,“周环六七十里”,游湖时间在“蒲郡太守周侯既浚五姓湖之三年”,同游者除牛运震自己外。还有周侯、浙东胡稚威、永济令张君、万泉令毕君。“记”中对周侯将“淤且涸者百有余年”的五姓湖重新疏浚,使“鱼虾之产岁千万石,湖之民裙而戈其利者倍禾稼之入”的政绩予以充分肯定,故《讲堂录》沈“见篇中人物,皆一时之豪”。毛泽东接下来的发挥,是把读书与“读”人结合在一起,把游览山川同友天下善士结合在一起。 
17。文贵义法,力避气单(读方苞《与翁止园书》、姚鼐《范蠡论》)
  (略)
  [毛泽东读书的笔记和谈话]
  《与瓮止园书》,戒淫也。淫为万恶本,而意淫之为害、比实事尤甚,当懔懔然如在深渊,若履薄冰。
  作文有法,引古以两宗为是。一是病在气单。
  文章须蓄势河出龙门,当其出伏而转注也,千里不止,是谓大屈折。行文亦然。作史论当认定一字一句为主,如《范蠡论》重修身而贵择交句,《伊尹论》之任字是。
  文贵颠倒箕[簸]弄。
  桐城、阳湖,各有所胜。言其要道,可以一言蔽之:桐城发而阳湖朴。
  ——摘自毛译东1913年10—12月《讲堂录》。
  (见《毛泽东早斯文镐》第2版,第584、587、588页)
  [解析]
  方苞(1668—1749)和姚鼐(1733—1815),是清代桐城派古文的主要作家。他们是安徽桐城人,因此得名。该派继承归有元的“唐宗派”古文传统。方苞提出“义法”的主张,“义”就是“言有物”,“法”就是“言有序”,一个是主题思恕,一个是形式技巧,包括结构、素材和语言。内容与形式的统一,是桐城派立论和选文的基础。方苞编了一部《古文约选》,在序中提出他推崇的风格标范:“古文气体,所贵澄清无滓。澄清之极,自然而发其无精,则《左传》、《史记》之瑰丽浓郁是也。”到了姚鼐,进一步把义理、考据、文章合而为一,既反对质木无文的学究文章,又反对拖泥带水的虚浮文章。他编选了一部《古文辞类纂》,在序中提出:“神、理、气、味者,文之精也,格、律、声、色者,文之粗也”。姚鼐的创作虽偏于阴柔,但他却向往阳刚的风格:“文之雄伟而劲直者,必贵于温深而徐婉。”桐城派有一支流名阳湖派,以恽敬为代表、其古文理论同桐城派大同小异,可视为桐城派的补充。恽敬的主张和创作,是向往一种既醇粹博雅又有恣肆浑厚气势的文风。乾嘉进代,由于考据家的排斥和骈文家的对抗。桐城派古文的影响减弱。但近代以来,由于梅曾亮、曾国藩的提倡,桐城古文又扩大影响,形成中兴局面,被视为唐宋古文之后的“正宗”,和学子追踪古文道统的典范。
  在“一师”时期,桐城派古文是毛泽东学习的一个重点。《讲堂录》里所记阅读方苞《与瓮止园韦》和姚鼐《范蠡论》的体会,便是一个例子。翁止园,名荃,金陵人,究心三礼,亦能诗文,与方苞友善。方的《与翁止园书》,见《方望溪先生全集》卷五。方在这封书信中说:“近闻吾子与亲戚以锥刀生隙,有烦言,布流朋齿,虽告者同辞,仆坚然信其无有。然苏子有言,”人必贪财也,而后人疑其盗;必好色也,而后人疑其淫。’毋吾子之夙昔。尚有不能大信于彼人者乎?仆位在京师,几时辈有公为吾■■者。青阳徐诒孙曰:‘若九害,彼不知其不善而为之也。吾■有此,则天厌之矣。’仆自与人交,虽素相亲信音,苟一行此。必造怒而逢尤;仆每以自伤,然未敢以忖吾子,于前所闻。即信吾子之必不然,于后所陈,又信吾子必心知其然,是以敢悉布之。”故毛泽东读后说此书是“戒淫也”。这显然是一种发挥。毛泽东不进一步说,“意淫之为害,此实事尤甚”,这是律已慎独的人生修养方面的引申。
  姚鼐的《范蠡论》,见《惜抱轩文集》卷一。该文讲范蠡之子杀人,系干楚,蠡在营救其子的过程中,由于所托非人,结果失败。于是作老得出结论:“旦暮之交,君子弗与。故必内行备而后可友天下之士:友天下之士,而后为之谋则忠信而不私,当真事则利害而不渝,故君子重修身而贵择交。”毛泽东读后。护这最后一句什为“文眼”来推崇,认为是作史论文章在结构上的典范,此外,青车毛泽东还认真研读了姚鼐编选的《古文辞类纂》,在1915年9月6日致萧子升信中,把它同曾国藩的《经史百家杂钞》作了比较。
  青年毛泽东还在文章观念和技法上受到桐城派散文的影响,他很强调艺术技巧和行文义法,《讲堂录》说:“文章须蓄势”,“文贵颠倒簸弄”。所蓄之“势”,就是“颠倒簸弄”一类的结构义法。所谓“蓄”,就是对诗文气势进行欲纵故收的积累。即康宋古文家和清代桐城派散文家着力讲求的抑扬顿挫、吞吐曲折、神气酣畅、浩浩沛然的行文气势,对这种文章气势,《讲堂录》有一个非常形象的比喻:“河出龙门,一泻至潼关;东属,又一泻至铜瓦;再东北属,一泻斯入海。当真出伏而转注也,千里不止,是谓大屈折。行文亦然。”这段比喻很容易使我们联想起姚鼐在《复鲁■非书》里对那些具有阳刚之气的作家风格的描述:“其文如霆、如电,如长风之出谷,如崇山峻崖,如决大川,如弄骐骥。”
  《讲堂录》还记有关于裤敬的介绍及其文集《大云山房集》,并评论说:“桐城、阳湖,各有所胜。言其要逗。可以一言蔽之:桐城发而阳湖朴”。“发”和“补”可分引理解为明亮简切和自然浑厚。青年毛泽东强调散文在于“村”与“法”的统一明显是出自桐城的“义法”之说。《讲堂录》又云:“作文有法病在气单”,也多少透露出姚鼐之论。
  桐城派试图总结散文创作规律,是可取的。对此,毛泽东后来一直持肯定态度。即便是后来他实际上成为革命的新文艺的指导者,强调大众化的时候,也告诫革命的文艺工作者,清代桐城派作文章讲义法,用现在的术语来说,就是讲技巧,这也是要学的。因为没有良好的技巧,便不能表现丰富的内容。(1938年4月28日在“鲁艺”的演讲记录) 
18。其痛惭之意见于诗中(读吴伟业《赠愿云师》等)
  寄身苍崖巅,危苦秋失脚。
  万化皆虚空,大事惟一著。
  再拜诵其言,心颜抑何作。
  未运初■■,达人先大觉。
  劝吾非不早,执手生退却:
  留连白社期,惭负青山约。
  君亲既有愧,身世将安托?
  ——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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