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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毛泽东读书笔记解析-第2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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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放日报》6月1日社论:《我们从考涅楚克的(前线)里可以学到些什么?》,全文约3600余字。这篇社论是毛泽东亲自修改的。从保存下来的原稿上面可以看出,毛泽东修改之处很多,满篇都有他增删改写和加写的字迹。因此,在相当程度上这篇社论可视为毛泽东的评论,或充分体现了他的观点。
  社论说,荣获斯大林文艺奖金第一奖的话剧《前线》,为什么在德寇攻到斯大林格勒门前时公演呢?因为红军中有大大小小的戈尔洛夫们,他们有功劳,有忠心,有勇敢,但没有使用头等军备的能力。他们摆老资格、不学习;他们没有能力,又摆老资格,就势必与一些“笨虫——糊涂种,拍马屁的,会钻营的,卑鄙的家伙”结成一气,来打击与排挤有能力的人。只有把他们教育过来,如果教育不过来就撤换下去,战争才能胜利。因此,《前线》
  的发表成为转换战局的因素之一,价值无可比拟。我们发表《前线》有很大意义,它将帮助我们教育出许多才德兼备、智勇双全的干部,并提高人民和军队的文化水平,打倒日寇,实现抗战建国的胜利。
  具体说来,我们从《前线》里学到些什么呢?社论谈到:“我们要从《前线》里学习到,会紧紧的同着时代一起走,这就是说,不做超时代的梦,也不落后于时代的发展。这两种情形的任何一种,都是对于革命事业有妨害的。”“《前线》中的戈尔洛夫,则是落后于时代的人,他是脱离现实的人。他有功劳,有忠心,有勇敢,这都是很宝贵的品质,如果再加以力求进步,努力学习,那末他是不可限量的。但是,只要他自己满足,不求进步,那末,这些好东西就立即反转过来成为负担,成为包袱,成为绊脚石,就不能不同样对革命有害,就不能不被时代所淘汰。《前线》把这种人批评得淋漓尽致。我们所处的环境,是长期农村分割的游击战争环境,在这种客观环境中,容易产生戈尔洛夫这样的人。但只要有了主观上的警惕,主观上的努力,我们是可以减少这种现象到最低限度的。”
  我们在前面引述的毛泽东在“七大”上的讲话里对《前线》的引用,则是另一个角度。客里空是《前线》中一个不深入实际,靠捕风捉影、捏造事实来写文章的新闻记者。“客里空”后来成了这类说空话、说假话的记者的代名词。毛泽东在当时引用客里空这个形象,是泛指整风以前在延安的某些脱离实际的知识分子,说他们当时“总是和工农兵搞不到一起”。唐朝季白为了求官,曾写了一封信给一个姓韩的荆州刺史。在毛泽东看来,只有这些工农兵,才是能帮助文化人成就一番事业的“韩荆州” 
120。没有实际经验写不出马鞍之微的事(读法捷耶夫《毁灭》、曹雪芹《红楼梦》)
  [原文]
  他们在未明之前出发。泰前的尖顶上,已经闪着微红,山脚下的村中,送来了第二遍的公鸡叫。四周是寒冷,昏暗,还有些阴森。这境遇的异常,危险的预感,成功的希望,——凡这些,在两人里面,激起了一种战斗的心情;各种另外的情感,全不重要了。在身体中——是血液生波,筋肉见韧,而空气则冰冷地,竟至于显得好像在钻刺,在发声。
  “阿呀,你的马,满生着疥癣哩。”巴克拉诺夫说,“没有照管么?那是不行的一定是苦勃拉克模模糊糊,没有教给你怎么理值罢?”一个知道如何养马的人,会毫无良心,一直弄到这模样,巴克拉诺夫是连梦里也想不到的。“没有教罢,唔?”
  “我怎么说呢?”美谛克窘急起来:“就全般说,他是不很肯照应的。可是听谁好呢,也不知道。”他愧对自己的谎话,在鞍桥上缩着身子,一瞥巴克拉诺夫。
  “喂,朋友,我先前就在看你的鞍子为什么宽滑了的!你将后面的肚带收得很紧,前面的却拖着,不反一反,是不行的。好,给你来系过罢?
  美谛克还没有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巴克拉诺夫已经跳下马,在鞍子那里动手收拾了。
  “哪你的鞍鞯也打着皱哩下来罢,下来罢——要把马糟蹋了。给你从头弄好罢。”
  ——摘自法捷耶夫《毁灭》第二部
  [毛泽东读书的笔记和谈话]
  鲁迅先生在《毁灭》的后记中说到,《毁灭》的作者法捷耶夫是身经游击战争的,他描写调马之术写得很内行。像上马鞍子这类细微的动作,《毁灭》的作者都注意到了,鲁迅先主也注意到了。这告诉我们,大作家不是坐在屋子里凭想象写作的,那样写出来的东西是不行的。《红楼梦》这部书,现在许多人鄙视它,不愿意提到它,其实《红楼梦》是一部很好的小说,特别是它有极丰富的社会史料。比如它描写柳湘莲痛打薛蟠以后便“牵马认镫去了”,没有实际经验是写不出“认错”二字的。事非经过不知难,每每一件小事却有丰富的内容,要从实际生活经验中才会知道。你们是青年艺术工作者,现在的大千世界都是属于你们的,都是你们活动的园地。你们的艺术作品要有充实的内容,便要到实际生活中去吸取养料。艺术家固然要有伟大的理想,但像上马鞍子一类的小事情也要实际地研究。
  ──摘自毛泽东1938年4月28日在延安鲁迅艺术学院的讲话(见《毛泽东文集》第2卷第123—124贡)
  [解析]
  1938年4月10日,鲁迅艺术学院(1940年改名为鲁迅艺术文学院)在延安正式成立。发起人有毛泽东、周恩来、林伯渠、徐特立、成仿吾、艾思奇、周扬。这天,毛泽东亲临开学典礼,与全体师生合影留念。4月28日,毛泽东又来到“鲁艺”。做了题为“怎样做艺术家”的长篇演讲。这是毛泽东第一次在“鲁艺”做演讲,也是毛泽东在成为马克思主义者以后,第一次就文艺问题,特别是革命文艺的创作和发展问题做较为全面的论述。在这个讲演里,他谈到两部中外著名的长篇小说,一是俄国法捷耶夫的《毁灭》,一是曹雪芹的《红楼梦》,而且是两个相同的细节描写:人物骑在马鞍子上的问题。这从一个侧面说明毛泽东阅读作品之细致。他谈及这两个细节描写的用意,是说明作家“创造伟大的作品,首先要从实际斗争中去丰富自己的经验”。
  《毁灭》,是法捷耶夫(1901—1956)创作的反映苏联国内战争题材的作品。它描写远东滨海地区一支由工人、农民和知识分子所组成的一支游击队,在日本干涉军和白匪的追击下进行顽强斗争,最后突出重围时只剩下了19个人,但仍完成了任务。使人对于革命的前途充满了信心。作品塑造了游击队长莱奋生的正面形象,同时成功地刻画了有许多缺点但已获得革命战士的新品质的木罗式加和把自己看得重子一切、经不起斗争考验终于临阵逃脱的美谛克的形象。该书于1927年出版。鲁迅曾据日译本译成中文,以《渍灭》为题发表于《萌芽》月刊第一期至第五期及《新地》月刊第一木。后据英译本和德译本参校了一遍,于1931年10月由上海三闲书屋印行单行本。在该书的《后记》里,鲁迅写有这样一段话:“文艺上和实践上的宝玉,其中随在皆是,不但泰前的景色,夜袭的情形,非身历者不能描写,即开枪和调马之术,书中但以烘托美谛克的受窘者,也都是得于实际的经验,决非幻想的文人所能著笔的。”显是称道小说在细节描写方面的真实性,并认为是得益于作者“实际的经验”。事实正是这样。作者法捷耶夫的童年和少年时代都是在远东的南乌苏里边区度过的。17岁在海参崴加入布尔什维克,国内战争时期先后参加当地的游击队和红军,同白匪和日本干涉军斗争,并在一次战斗中负重伤。没有如此深厚的生活积累,自然写不出远东的“景色”以及“夜袭”、“开枪”、“调马”之类,写不出《毁灭》这部革命现实主义的经典之作。
  红军长征到达陕北后,毛泽东就注意收集和阅读鲁迅著作的一些单行本或选本。他从陕西第凹中学只有两间房的小图书馆里发现有鲁迅薯作的选本,立即高兴地借走了三本;几天后,秘书退回看完的,又借去了几本;第三次,秘书又把鲁迅著作的选本和单行本全部借走了。不久看完后归还给图书馆。1938年1月12日,毛泽东给当时在延安抗日军政大学任教的艾思奇写信说:“我没有《鲁迅全集》,有几本零的,《朝华夕拾》也在内,遍寻都不见了。”毛泽东读鲁迅译的《毁灭》这部小说,大致就在这个时候,而且读的是单行本。依据是:鲁迅关于《毁灭》的《后记》,没有单独发表过,是1931年随作品一道出版的,也没有收入过鲁迅生前出版的其他杂文集内,此其一。其二,1938年8月,鲁迅先生纪念委员会编辑、“复社”以“鲁迅全集出版社”名义出版的20卷本的《鲁迅全集》第18卷,收了鲁迅的这部译著及其《后记》,但这是在毛泽东1938年4月28日在“鲁艺”讲话之后的事了。
  4月28日的讲话中,毛泽东反复强调要克服艺术创作上的“观念论”,即主观主义,从而以《毁灭》对马鞍的描写及鲁迅的评论为例,提出对”马鞍之微的小事情也要实际研究”。讲演中还谈到:高尔基的“生活经验是丰富极了,他曾度过流浪汉的生活,他熟悉俄国各阶级的实际情形。所以能写出那样多的伟大作品”。毛泽东后来对《毁灭》曾给予高度评价。1942年5月23日,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中,他说:“愈是为革命根据地的群众而写的作品,才愈有全国意义。法捷耶夫的《毁灭》,只写了一支很小的游击队,它并没有想去投合旧世界读者的口味,但是却产生了全世界的影响,至少在中国,像大家所知道的,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毛泽东关于柳湘莲“牵马认镫去了”的评论,见于《红楼梦》第47回“呆霸王调情遭苦打,冷郎君惧祸走他乡”。此外,《红楼梦》关于“镫”的描写,在第69回中也有。68回写凤姐趁贾琏外出公干,把被贾琏偷娶在外的尤二姐赚入大观园,阳奉阴违。第69回“弄小巧用借剑杀人,觉大限吞生金自逝”,写贾琏回来后,”先到了新房中,已竟悄悄的封锁,只有一个看房子的老头儿。贾琏问他原故,老头子细说原委,贾涟只在镫中跌足。”“只在镊中跌足”几字,很是传神入微地刻画出贾琏焦急懊恼的心情。毛泽东读《红楼梦》,注意到这样细微的细节。也是为了说明,“没有丰富的实际生活经验,无从产生内容充实的艺术作品。如你要写地主压迫农民的戏,单有地主压迫农民这个抽象的概念是写不成的。”为此,他把整个中国,比为“大观园”,要求作家、艺术家们到里面去“生活一番,考查一番”。毛泽东在演讲中还说,这种考查,不是“新闻记者的态度”,因为新闻记者的考查是“过路人”。应该沉下去,“下马看花”。这些,是毛泽东关于文艺与生活的关系这一问题的较早论述。值得注意的是,毛泽东在这个演讲中,还第一次对《红楼梦》的社会价值做了明确的评价,认为它“有极丰富的社会史料”,并力图纠正“鄙视”这部书的偏见。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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