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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当代2007年第1期-第24章

小说: 当代2007年第1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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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营长一听就急了,说我们运的是救灾物资,一刻也不能耽误。
  林教授看说不服这个军官,就让嘉尔用手机联系联系丽水的那个副市长。这个市长是专门为华南虎坐镇庆元县的,当然知道问题的轻重。
  救灾确实是大问题,副市长也为难了。老虎交配和灾民吃饭,到底哪个重要?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恐怕联合国也定不出个青红皂白来,两边出了岔子,都会摘了他的乌纱帽。
  副市长在车里要通了部队值班室的总机,直接把电话转到师长的床头。
  他们短暂交谈后,达成一个妥协,从现在到黎明前,车队听从专家指挥,暂时后撤并保持安静,等待老虎通过公路,如果天亮后仍不见老虎的身影,车队就继续前进。
  副市长和师长各自打过来电话,通知现场的几个当事人,石营长追问了一句,天亮是几点钟?他要求具体的时间。
  那个师长很果断,直接和林教授通话,问五点怎么样。
  林教授要求宽限,因为老虎受了惊,没人知道什么时候能平复下来,他还强调,这是通往百山祖的唯一途径。
  师长听了以后,未加思索,就加了一个小时,六点钟,不管有没有老虎出现,车队准时出发。
  收了线,石营长立刻发出命令,需要方便的士兵,马上就地解决,三分钟后,全部进入驾驶室,熄火关灯,保持静默,不但不许说话,也不许抽烟、打牌,连睡觉打呼噜都不允许。
  三分钟后,公路安静了,交通队的车分两头离去,以分别施行交通管制,阻截地方上的运输车辆。随着军车大灯的相继熄灭,飞虫散去了,山林和公路融为一体,都陷入了无边的黑夜。
  林教授他们也退到吉普车后,紧张而又忐忑不安地期待着,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硬等,等不等得到奇迹出现,就看老天怜悯不怜悯中国虎,眷顾不眷顾中国人了。


  四十九

  这个地段位于海拔900米的高度,两侧的山坡上,密布常绿落叶和阔叶混交林,少量的针叶树木间杂其中。
  公路一安静,两边林中交汇的声音就刺透了夜幕,主体是虫声,近是唧溜唧溜,远是哗哗,虫声大了远了,你听不出名堂,全是哗哗声,冷不丁猫头鹰来段插曲:“血利、血利、血利,吱……”那腔不但难听,弯拐得还陡,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路边的草丛也窸窸窣窣发响,不安分的山老鼠出洞了。
  林中深处,不时会出些怪音,或是一个熟透的果实落地:“哗啦啦咚”,或是一只鸟被惊飞,扇动的翅膀打得树叶嘁里嗦咧,或是小的哺乳动物被大些的猎食者追逐,跑得让灌木丛噼啪折断,再或者,远山一只丢失了孩子的黄麂粗喉咙一吼,跟哭一样,听着能让人做噩梦。
  森林里的声音越是庞杂,越是活跃,深藏的老虎就越是安心,让人汗毛直竖的声响,对森林之王来说,犹如摇篮曲。
  时间一秒一分地过去,看着雾气慢悠悠堆起,你能觉出露水的湿和重量,还能闻到雾味,雾是涩的,深深吸一下,有些辣鼻子。
  “还有一分钟!”石营长看着表,较真的眼神里,带两分促狭般的挑衅。你们这帮吃饱了撑的,为个把畜生耽误我们大半夜,这不,啥也没等着,老虎早跑个锤子了。
  林教授直勾勾地看着森林,面如死灰,斯蒂文那十字画得胸前衣服都几乎开了花。嘉尔抱着头,已经没有勇气和自信朝山坡看了。
  石营长的目光出现了几分同情,这帮家伙也太可怜了,一只什么老虎没露头,他们难过得像死了老子娘。
  “林教授,”他声音温和多了,“我集合部队去了?”
  嘉尔和龚吉都看着林中原,期盼老头子大器晚成,再施出什么绝活,把石营长多镇住一会儿是一会儿。他们失望了,也可以说是绝望了。
  林教授冲石营长点了点头,那幅度小得,非二点零的视力看不清。
  石营长一扭头,身后的长蛇般的车队都憋坏了,每个车窗玻璃都晃动着人头,让汽车兵呆在驾驶舱里不开车,跟关禁闭没二样。
  营长把哨子放进嘴里,只要哨子一响,几十台重型卡车会同时点火,声音能传几十里,整个百山祖都将随之震动!
  石营长气沉丹田,两眼一鼓,就要攒劲儿吹哨,斯蒂文一把夺去了他的哨子,本来就看着美国人不顺眼的石营长哪里吃这一套,他不带犹豫地,立刻就进行反抢,切住斯蒂文的手腕一拧,美国佬的长腿跪下了。
  奇怪的是,斯蒂文没有挣扎,另一只手放嘴唇上,向石营长“嘘”了一声。
  石营长这会儿呆了,他看到专家们都爬的爬、跪的跪,脸朝着山林,脖子都伸到了极限,那个脸盘漂亮的女娃子也只是匆匆看他一眼,来不及说什么,就把视线转了过去。
  山林里,突然没有了鸟叫声,虫子也不响了,甚至连微风都静止了,这一瞬间,似乎地球停止了转动。石营长呆立着,手还切着美国佬的腕子。
  灰白色的雾团一闪,四下散开,前面三十米开外,一只老虎从两丈高的岩石上落下了,似从云中来,如此高度,那样大的身躯,着地时竟然听不到声音。这只老虎加尾巴有三米多长,骨骼粗大、肌肉饱满、毛色深黄,间隔的黑条纹亮得反光,微开的下颚,翻出血红的唇边。
  老虎站立了数秒钟,雄视周围,然后从容地跨越公路,大摇大摆地走进对面的山林,那黄间黑的鲜亮图案,犹如一幅流动的水彩画,简直是视觉盛宴,撑得人要窒息了。
  “就是它……”嘉尔声音低微,她紧抓着林教授的胳膊,哆嗦个没完,“就是我见过的那只老虎!”
  只有在野外看老虎打眼前走路的幸运儿,才能真切体会什么叫虎威霸气,什么叫山大王,什么叫虎背熊腰,什么叫龙行虎步。
  骤然间,掌声四起,憋了半夜的汽车兵都跑出驾驶舱,鼓掌欢呼,把军帽朝上抛。公路下面的公路,那些司机们也欢呼起来,人们看到了老虎,一头雄壮的野生虎,单就这一眼,什么怨气都没有了。
  林教授都顾不上高兴了,太闹腾了,他担心对老虎的正常行为造成干扰,可他没办法制止人们的狂欢,只得喜忧交集地站在那里。
  石营长终于意识到,斯蒂文还被他拧在地上,他赶紧松了手,扶斯蒂文起来,不好意思地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一看见老虎,我什么都忘了,真有这么大的老虎,这可真是宝贝!”
  好笑的是,斯蒂文压根没注意自己在受罪,也就感觉不到释放,他看老虎看痴呆了,嘴里喃喃有词,念叨的不是上帝,而是中国虎、真正的中国虎……另一只手一个劲儿地在胸前画十字。
  和老虎打了十几年的交道的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一只野生中国虎,一头漂亮到让人发疯的中国虎,而且还是一头和秦岭虎混血的中国虎,他沉浸在狂喜的梦中,且醒不过来呢。(待续)





  刺猬歌  张 炜


  张 炜:1955年11月生,山东龙口人,原籍栖霞。1980年开始创作,作品主要有长篇小说《古船》、《九月寓言》、《柏慧》、《家族》,中篇小说《秋天的愤怒》、《蘑茹七种》等,短篇小说集、散文集《玉米》、《融入野地》、《夜思》等。现已出版《张炜作品选》五卷。现为山东作协主席。


  一

  你泪水横流

  “棒小伙儿叫廖麦,一生一世把你爱,爱啊,往死里爱啊,使牙咬,用脚踹,呼啦啦搂进咱的怀!廖麦!廖麦!”美蒂高一声低一声喊着,念顺口溜逗他,一遍遍呼叫,可对方还像死人一样仰躺着,后来连喘息都没有了。这样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总算动了一下,接着呼哧呼哧喘气了:鼻孔张大,两股热辣辣的气流刷刷扫过她的脸,她的喉,她鼓胀胀的乳房。她蹲在炕上,惊得合不拢嘴,屏住呼吸盯了好一会儿……像说悄悄话似的,她贴近他的耳根又念起了顺口溜,伸手去抚摸他。
  谁见过八月天装死的男人哪,不想好好活的男人哪,二十年前的棒小伙,发烧三十九度不吞一粒药丸的犟家伙,可怜的一家之主啊,一丝不挂的心肝啊。美蒂跪在炕上看他,又望窗外。远远近近的田野上麦茬齐斩斩的,就像男人刚剃过的短发;一棵两棵柳树,一道两道光影。老天,毒日头一生出来就是水银色,它与这望不到边的土地的主人一个脾性,凶狠如烙铁啊。土地的主人换了一茬又一茬,过去姓霍、姓公社,如今姓什么?美蒂把小鸟呼气似的声音吐在心里:姓唐……
  美蒂跪在男人面前,咬了咬他的两个乳头,像蚕豆一样硬。她把耳朵贴上心口去听,想捕捉由远到近的雷声:轰隆,轰隆隆。没有。她嫌一大把浓发碍事,干脆用细绳扎起来。她一拃一拃度量他的胸廓、双臂、大腿,在结实的小腹处停下来。“我的棒小伙儿,廖麦啊,孩子的亲爹,你该不是要死了?”她站起时惊慌失措,手忙脚乱,环顾四壁,突然伏下身子去咬他的胳膊,又咬他的腱子肉。
  炕上的男人双眼睁开了一条缝。就像另一个世界射来的目光,阴凉陌生,让她打了个哆嗦。“哎呀你吓死我了。你快说话啊。”她一叫,他的眼睛又闭上了。她垂下头重新咬起来,一点点加大力气。八月的阳光落在这黝黑的肌肤上,冒出一股烙饼的香味。“我焦急啊廖麦,你心里知道我多么急。咱家里不能一天无主,可你硬是昏睡了三天三夜。什么事情都好说好商量,我什么都听你的,都听你的行吧?”她在啃咬的间隙里咕哝着,那只比常人略大一些的嘴巴湿漉漉的,一张一合印在他的颏上、喉结上。
  他终于睁开了眼睛,渐渐睁得像往日一样大,黑白分明。他直盯盯瞪住她问:“你听我的?”
  她深深地点头,像个日本女人一样长跪不起。
  “那好,那你就从头全讲出来吧!”
  由于连续三天的高烧,他的声音干涩无力,不过在她听来却像扔出来的一个个生铁块,全都迎面砸在自己脸上、胸口上,她不得不用双手护住热气腾腾的胸脯。“廖麦啊,你烧迷糊了吧,你让我讲什么啊?”
  “你知道该讲什么。我让你从头讲。”
  美蒂去拭他的脑瓜,去亲他一层白屑的嘴唇。他无动于衷。他用力咬着牙关,咀嚼肌绷得紧硬,尖利的目光好像在固执地询问:不讲吗?
  “你让我讲什么?你这个淘气的大孩子!瞧这脑瓜啊,像刚出锅的烧饼一样烫哩。”她亲他的额头,扳他的双肩,想一边亲吻一边将他拉起来。这一刻他也许倦了,也许真的有些驯从了,偎上妻子胸前,随她坐直了身子。汗水雨浇般哗哗涌流,额头、前胸,还有小腹,一霎时变得湿淋淋的。他身上冒出一股焦煳味儿,脸色突然变得惨白,一双眸子闪闪逼人美蒂的笑容一下就被这目光锥回去了,刚到嘴边的几个字也咽掉了。还没等她开口说什么,男人的大手硬生生地拽住了她的头发。她给拽得使劲仰头、仰头,可她一直忍住,一声不吭。
  廖麦从高处端详这一大捧浓浓的好头发:粗密如苘麻,顺着耳后披下,被他一把拽定。他攥不透这女人的神秘之丝,无论怎么用力也还是一丝一绺地逸出。瞧她至今仍是个时尚之女,头发染成了一绺金黄一绺火红,说穿了不过是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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