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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长江文艺 2009年第01期-第14章

小说: 长江文艺 2009年第01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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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她快抬不起脚。然后她被一块小石头绊了一下;一个趔趄;便摔倒在地。 
  慧如身后的人跟了过来;昏暗的路灯下;他的身影一下子覆盖住了慧如。这个影子弯下腰来;用一种小心翼翼的语气说;我背你回去好不好?这声音像根大棒;从天而降;瞬间就砸晕了慧如。 
  这是杨二堂在说话。 
  四 
  这天一早;杨二堂下河去了。慧如起来后;脸垮得厉害。饭也没吃;穿上衣服就往外走。水滴说;妈;你不吃饭?慧如头都没回;说了一句。我的事你别管。说罢又说;往后不准你再跟我去乐园。水滴望着她的背影;没说话。 
  水滴知道;她的父母之间一定出了什么事。而这件事一定和德明饭店有关;和吉宝有关。水滴想;我不跟你去;难道我还不会自己去? 
这天;水滴依然去了乐园。她到弹子房玩了一下;便悄悄去到三剧场。水滴不是去找母亲慧如;也不是去听戏。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去干什么。但是她就是想去;鬼使神差一样。水滴避过慧如的眼线;转到后台。戏班的人看熟了水滴;有人对她笑笑;也有人懒得搭理。 
  吉宝提着琴跟班主说着闲话;一边说一边用拎着琴的两根手指拨动着弦。水滴眼睛盯住了他手上的琴。班主说着说着;又转向了他人。吉宝便放下琴;踅进化妆间。水滴也跟了过去。 
  玫瑰红正对镜勾脸描眉。吉宝凑近;痞脸道;要不要我来帮你勾几下?玫瑰红说;去;一边去。吉宝笑道;怎么;连姐夫都不认了?玫瑰红说;你少跟我油嘴。我告诉你;吉宝;你要对我慧如姐好一点;不然;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吉宝说;我对她好不好还用我说?她现在离了我就活不下去;你说我对她好不好?不信你去问。玫瑰红说;那是我姐心眼死;跟一个臭下河的过了小半辈子;没正经爱过一个人;她跟你这种花花肠子的人不一样。吉宝说;有什么不一样?自家快活就行了。玫瑰红说;我警告你;吉宝;你要伤着我姐;我定不饶你。吉宝说;嗨嗨嗨!说这种狠话做什么? 
  水滴没听完他们的对话;便离开了。原先放在她心里的烦变成了恨。原来母亲真的跟吉宝通奸。她这般无耻;父亲杨二堂又怎么做人呢?现在的水滴;不光恨玫瑰红和吉宝;连带着母亲慧如;也一并恨了起来。水滴想;真不要脸。这些狗男狗女都不要脸。 
  水滴越想;心里的愤怒便越是烧得凶猛。待她几乎想要脱口骂人时;突然就看到了吉宝的琴。她立定站住;眼睛扫过后台的箱子;杂碎箱上随意放着一把小刀。水滴只想了几秒;便走了过去。她悄然拿起小刀;佯装着欣赏一旁盔箱上的紫金冠。伸手之间;水滴将胡琴上的弦全部割断。 
  水滴走出乐园时;长长吐了一口气。水滴想;这才是开始哩。 
  晚上;慧如气呼呼回家;见到水滴便说;你今天去乐园了吗?水滴若无其事地答说;你不是不让我去吗?慧如说;吉宝师傅的琴弦被人全割断了。你知道吗?水滴说;我怎么会知道?慧如说;有人在后台看到过你。你去过。水滴说;他们看走眼了吧?我前阵子天天都去后台;他们看到的怕是前几天的我吧?前几天断弦了吗? 
  慧如死死盯着水滴。水滴的回答太从容;慧如只觉得她这份从容里有些诡异。水滴说;妈;你不信我?那你就带我去见吉宝叔吧;他想怎么罚就让他罚好了。慧如说;你别在我面前摆得意。庆胜班明天就去沙市演戏;就算查到是你;罚什么罚? 
  水滴心一动;仿佛长吐出一口气。心想;走了才好;走了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回来。慧如说;就算庆胜班走了;你往后也不要去乐园。如果叫我看到;我就打断你的腿!前街棺材铺杜老板家想找个扫地的小丫头;明天我让你爸送你过去。 
  一直没吭声的杨二堂说;算了吧;水滴还小;让她再玩一阵好了。慧如冷冷地说;穷人的孩子;玩得起吗?杨二堂说;明年开春就满十岁了。等满了再找人家做事吧。要不;我菊姐那边;又该心疼了。 
  慧如不再说话。水滴心里却多出一层疑惑。为什么自己的姆妈一丁点不心疼自己;外人菊妈却会心疼呢?她有点想不明白。 
   
  庆胜班从沙市回到汉口时;春节快到了。慧如的心情很好;有一天;还专门给水滴买了件新棉袄。试衣时;水滴说;是珍珠姨送的吗?慧如说;屁!你的衣服要她送什么送?水滴说;姆妈的新衣服不就是珍珠姨送的吗?慧如说;我是她的姐;她当然要送衣服给我。你跟她又不相干;她送你衣服干什么?是我买的。水滴说;我才不稀罕她送哩。如果是她送的;我穿都不穿。姆妈买的;我才穿。慧如说;狗屁点大;你想成人精呀。 
  饭间;慧如的话多了起来。水滴觉得不太对;便打听庆胜班是不是又要回乐园演戏。慧如却说要过完年才去。因为汉剧天王余天啸要进乐园的大舞台领班演大戏。乐园门口已经挂了牌。他的拿手好戏《兴汉图》要连演三天。水滴一下子兴奋起来;说我想去看余天啸。他还给我吃过糖的。 
  杨二堂和慧如都瞪圆了眼珠;水滴便将她在趣园撞人的事复述了一遍。说完水滴保证她就只去看余天啸的戏;其他时间绝对不去乐园玩。慧如想了想;同意了。 
  余天啸演出那天;已经逼近年关。汉口奇冷;屋里的湿毛巾都结了冰。人一推门被会被冷风吹得打哆嗦。但戏迷们还是成群结队地赶到乐园。穿皮戴毛的阔老阔少们也都去那里捧场。乐园的门口三轮车和马车多得磕磕碰碰;把隔壁南洋大楼的大门都给堵得水泄不通。 
  水滴去的时候;还看到小汽车。小汽车夹在人流中动不得;司机便死命地按喇叭。按喇叭也没用。幸亏车上的人也是去看戏;下车走几步并不多远。从小汽车上下车两个贵妇和一个年轻少爷。水滴问一个熟识的戏迷;说这是什么人?戏迷说;还用问?有钱人。旁边有人补充;说这年轻人在警署做事;是署长的外甥。那两个女人;一个是他妈;一个是姨娘。家里开了茶厂货栈和茶园;钱多得数不过来。只可惜当家的男人死掉了。 
  水滴被她们身上的皮衣吸引。水滴想;穿上这衣服该有多暖和呀。想过又想;有什么了不起;往后我一定要比她们更有钱。 
  水滴进到乐园;时间还早;她便到茶房讨水喝。茶房的独眼老伯除了烧水;还经常替客人照看宠物狗。水滴常去那里跟小狗玩。这天茶房寄放着三只小狗。水滴喝罢水;一边逗狗玩;一边跟独眼老伯聊着闲话。有只小黑狗的尾巴短了半截;水滴问独眼老伯;狗尾巴怎么会断呢?独眼老伯说;嗨;这家小孩皮得很;把鞭炮系在狗尾巴上;活活给炸掉了一半。水滴便笑;说这个太有趣了。 
  正说笑时;水滴突然看到了吉宝。她心里立即来气;心想难道他又要来勾引姆妈么?吉宝一脸洋洋自得;嘴上嘘着口哨;顺着楼梯一直往上走。水滴想;他这是到哪里呢?连余天啸的戏都不看?水滴想着;不禁悄然跟上。这一跟;就跟到了塔楼。然后水滴看到了更让她生气的一幕:她的母亲慧如正在塔楼的平台上。慧如一见吉宝;便扑上去;两人立即抱在一起。 
  水滴气得几欲发疯。她掉转头即下楼。水滴想;这两个奸夫淫妇;我要你们好看。水滴到乐园里的店铺买了鞭炮和洋火;然后跑到茶房。趁茶房老头没在意;她抱起一只小狗便往楼上跑。在通向塔楼平台的门口;她把鞭炮绑在了小狗尾巴上;然后用洋火点着鞭炮;狠狠将小狗朝慧如和吉宝站的地方一送。小狗刚跑没两步;身后的鞭炮突然炸响。小狗便疯似的在塔楼的平台上嚎叫着乱窜。 
  正处在甜蜜约会中的慧如和吉宝都吓了一大跳。慧如尖锐地叫了起来;人一下子就瘫坐在地上。吉宝没明白出了什么回事;哇哇地叫着抱头鼠窜。有人听到声音;忙不迭地跑上来。只见一只小狗在平台上狼狈地乱蹦乱跑;而慧如坐在地上放声大哭。屁股下还有一大摊湿渍;这是慧如因受惊吓而尿了裤子。大家都不解;纷纷问道;怎么啦?发生什么事啦? 
  水滴也佯装不知地跑了过去。她上前扶起慧如;大声问;姆妈;你怎么啦?慧如只是哭;什么也不说。水滴对着人群大声叫;我姆妈病了;你们怎么也不来帮下忙?吉宝叔叔呢?他平常不是对我姆妈最好吗?这时候怎么连个人影子都见不到? 
  慧如止住哭泣;她甩开水滴搀着她的手;用通红的眼睛打量着水滴。透过朦胧泪眼;她在水滴故作紧张的神态里看到几丝诡谲。 
   
  夜场的戏一散;慧如收拾完场子;不顾玫瑰红约吃夜宵的邀请;便急着回家。此时已是半夜。杨二堂坐在门口打瞌睡;口水顺着嘴角一直滴到膝盖。杨二堂每晚都用这副姿态迎接慧如。平常的慧如;见他这样子就烦;而这天的慧如则更是满心厌恶。她绕过杨二堂;径直走到水滴床前。 
  水滴蜷缩在棉被里;她半咧着嘴;睡得正香。慧如甚至没有仔细看一下她的睡相;上前掀开被子;一把揪起水滴;伸出巴掌就是一通狂打。 
水滴被这突如其来的巴掌打醒;她本能地想要喊叫;瞬间她看到慧如愤怒的面孔。水滴心知这愤怒的来历;便将自己几欲发出的声音咽了回去。她睁大眼睛望着慧如;仿佛在问;你想怎么样? 
  慧如却无视她的目光;继续挟带着她的满腔怒火;噼里啪啦地挥动手臂。 
  门口打瞌睡的杨二堂闻声而醒;他忙不迭地奔过去;拽住慧如的手;惊问道;做什么?做什么要打她?慧如大声说;我做什么打她;她自己明白。杨二堂说;水滴;你做坏事了?水滴说;我没有。慧如说;你还不承认?是不是你在狗尾巴上挂的鞭?水滴说;我没有。慧如说;你从水房偷偷把狗抱出来;有人亲眼见到;你还不承认?水滴说;我没有。谁亲眼看到;让他来对质。慧如说;你才多大;说谎话脸都不红一下!水滴仍然只说三个字;我没有。 
  慧如被水滴的强硬所激怒;她再次伸出手;对着水滴又一阵痛打。水滴不哭不叫;不回避也不求饶;只是睁着她明亮的眼睛;看着慧如打她;就仿佛她在看一出戏。慧如见此;愈发怒火烧心;下手于是更狠。杨二堂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想要拉扯又怕慧如因此而更加愤怒。他围着慧如团团转;嘴上不停地说;怎么回事?不能这样打小孩呀。 
  慧如大声吼叫道;你承不承认?你认不认错?水滴不说话;只是望着她;紧抿着嘴;露一副死也不屈服的神情;连一丝泪花都没有。慧如几乎快被她气疯。慧如想;怎么会是这样的小孩;也不知是何方妖孽。我今天治不了你这个小东西;将来我还怎么过日子?想罢便返身到桌上取了一根编织用的竹针;走到水滴跟前。慧如说;你如果不说老实话;我用这根针扎也要扎死你。说;是不是你干的?水滴声音非常机械;她说;我没有。 
  水滴话音刚落;慧如便动了手。她一把翻过水滴;扒下她的裤子举针就扎。钻心的痛;从屁股一直窜到水滴心里。水滴想;扎死就扎死吧。我就是不说。我就是不哭。我就是不喊。水滴的无声息让慧如几欲疯狂。慧如说;你犟;你再犟!你以为我治不了你?慧如一把又将水滴翻过来;扬手便朝水滴的脸扎过去。 
  杨二堂被吓着了。他慌忙地抱住水滴;两只胳膊将水滴圈得紧紧;嘴上说;不能呀;不能扎坏了女儿。慧如嘶声喊着;这是你的女儿;不是我的!喊叫的慧如手臂已然没有方向;她只是机械地一针一针往下扎。所有的针尖一下一下都扎在了杨二堂的手臂上。 
  像水滴一样;杨二堂痛得扯心;却也不作声;一任慧如发泄。面对这样的两个人;慧如突然觉得活在这世上跟这样的人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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