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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长江文艺 2009年第01期-第22章

小说: 长江文艺 2009年第01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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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鹏子住在大屋场的那一头;我必须从大屋场经过;而且我也想观察一下大屋场的动静。我想海鹏子现在或许就在大屋场里;或者他们许多男人都拢在一起;正商议着如何支持海鹏子和张宝贵决斗的事。 
  可是我在大屋场没有看到我想象中的情景。我只看到家家户户的屋脊上冒着袅袅炊烟;看到有人打扫着操场;有人担水劈柴;还看到有人贴春联;还有人也像父亲一样在打纸。 
  没有人注意到我;甚至连狗也没咬一声。我只好怏怏地去海鹏子家。海鹏子家屋脊上也冒出那种炊烟。我假装从海鹏子门口路过;瞟了屋里一眼;我看到白梨花正系着围腰蹲在地上烧猪蹄。我想她一定被海鹏子打瘸了吧。可一会儿;就看到她提着烧得油亮的猪蹄站起来;走起路来一不跛二不瘸。 
  我不可能在海鹏子门口待得太长。正要离开时;我看到海鹏子提了一把弯刀出来。我的心跳加快了;我想起了磨刀霍霍这个词;我想他是准备磨刀吧。 
  可是海鹏子并没有磨刀;他提着弯刀走到门前竹园里;很随便地砍了一根竹子。 
  我立即想到海鹏子可能真是在为决斗准备了吧;他可能会把竹竿前面削尖;或者在竹竿前面装上刀子;拿这个来对付张宝贵的猎枪。 
  可很快我就发觉我又一次猜错了。我看到海鹏子把手中的竹竿劈开了;劈开了捡起来又劈;直到把竹竿劈成一匹匹细篾。 
  我估计海鹏子这是在扎灯笼——晚上给他爹送亮用的。这使我大惑不解:海鹏子不是那么愤怒地要解决张宝贵吗;不是说他把白梨花一路打到坡上吗?怎么现在像什么事儿都没有? 
  我又想起昨晚上那些到我们家吃馃子的女人;想起早晨三喜子的话。难道他们都是说说好玩儿? 
  我未免有些心灰意冷。 
  我怏怏往回家走;突然想起了看过的那些电影;想这是不是也像电影上那样;是鬼子偷袭村庄前的一种宁静? 
  想着想着走到了大屋场。 
  屋场里已经飘着很浓很浓的腊肉的香味;我感觉似乎那些冻土里都是腊肉的香味。虽然它们极尽能事地诱惑我;可是我就像冻僵的土一样。我甚至有些讨厌这种香味;我想现在的这种平静大概都是它施了魔法。 
  正在这时;张宝贵出现在我眼里了;他从一家门口出来;又钻进了另一家屋里。 
  哈;他在拉人了!我尾随过去。 
  张宝贵像平常那样挎着那个黑色的旅行包;包里像装了什么东西;有些鼓囊。我知道张宝贵只要出门就会挎着这个包;任何时候都是这样。有人说;他包里装着钱;有人说包里装着账本;还有人说他包里装着塑料布——为他干事方便。 
  我跟上他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人家堂屋里;跟别人说话了。 
  又是这些话;既然搞不到钱;那你们还满世界跑什么? 
  说实话;我今年是挣了一点钱了;可是没拿着活钱;过了年我再去;给你寄回来。 
  我向屋里瞟了一眼;看到张宝贵拿了一个账本;递给了小狗子;小狗子看了;又递了他老婆。 
  小狗子把账本递给张宝贵;嘿嘿;这账没错;前年的;去年的;今年的;一共是五百三十块。我……我给你打个总条子吧;要么写个保证? 
  张宝贵说;我也不是逼你要今天一定还;我只是给你们提个醒。不然;我这店子就搞不下去了。这样的话;到了春上;我可不能给你们赊肥料了;你们应该知道;我也没钱把肥料提回来了。 
  小狗子说;今年;哦;明年;明年一定还。你就在我这儿过年吧;你横直是一个人? 
  张宝贵说我有工夫在你这儿过年?我今儿上午得把下洼村的人家都走一遍;趁你们都回来了。 
  小狗子说;这样就好了。其实你不知道背着账的滋味;过个年就浑身不轻松;你这一来;这一说;我他妈的就轻松了。 
  张宝贵说;总不能明天一个大年初一我上门找你们要账吧。 
  张宝贵说完就要走;小狗子突然拉住了张宝贵;低声地说;海鹏子回来了。 
  张宝贵说晓得。 
  小狗子又说;他到处宣扬;说要找你。你……还是躲躲吧。 
  张宝贵说;我躲什么躲啊。他能把我怎样;他说我搞了他女人我就搞了?不是瞎说吗?怕老子搞他女人;他满世界跑什么?老老实实待屋里;守着女人啊!狗子似乎感到很委屈;说我;我这不是好心提醒你吗? 
  张宝贵说;你们不是都喊支持海鹏子;跟着瞎起哄吗?你们支持啊;怂恿他这个没长脑壳的和老子干啊!小狗子;我还给你说;人无用;就是天天守在女人身边;也守不住!人有用;还怕女人偷人? 
  张宝贵说完就走了;我赶快闪到墙角一边。张宝贵没有看见我。 
  张宝贵又钻到另一家屋里去了。我有些犹豫是不是还跟踪他。看他的这架式;我想他不会像海鹏子那样;他顶多是要那些赊账吧。我还想他可能真的一点也不怕海鹏子;他看重的可能是那些钱。 
  我想回去。可我的双脚却有些不听使唤。我甚至想;他会不会现在去海鹏子家? 
  这样一想;我就跟着他了。 
  这是三喜子的家。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去拿钱凿。 
  我走进三喜子家时;三喜子的妈已经在炒菜了。屋里一种呛鼻的肉香。我感觉有一些虫子在我牙齿缝里钻去钻来;钻得我嘴里唾液弥漫。 
  听到张宝贵叫他;三喜子从火垅里出来了;给张宝贵找烟;倒茶;跟张宝贵开玩笑说; 
   你真是要当黄世仁啊;看看;我们马上就要吃年饭了。 
  张宝贵说;我要当黄世仁早把你屋上的瓦下了;今年还又给你赊纸赊酒?我今天来请你帮个忙的。 
  三喜子感到很意外:帮忙;你找我……帮什么忙? 
  张宝贵说;给海鹏子带个信儿去。听说他要解决我;你去告诉他;让他吃了年饭就去;我在家里等着他;我还有十几户跑完了就回去;今天就一直在家里。明天我就上山打羊子去了。 
  三喜子说;这个忙我不能给你帮。我……我怎么;怎么能这样?这不能挑起你们干架吗? 
  张宝贵说;三喜子;你怎么这么没得出息啊;不是嚷嚷着要支持海鹏子和我干的吗?现在怎么连传个信儿就不敢了? 
  三喜子一听这话;脸都青了;瞟了我一眼。 
  我知道三喜子这一眼的意思;我想他一定在怀疑是我跟张宝贵说什么了。我连忙说三喜子;我来拿钱凿。 
  三喜子把钱凿递给我。我拿起钱凿转身就走了。我听到张宝贵还在训斥三喜子:不是我张宝贵说你;你说你啊;在外面混了一年回来;几张给老祖宗烧的火纸;还要在我那儿赊;你们还到处跑什么?要是我;祖宗的纸也不要烧了;人也不要活了;去屋后头屙泡尿浸死算哒。 
  张宝贵真是有点胆量。他敢这么去叫战。他这不是逼着三喜子去跟着海鹏子干吗?我心中有一种悬石落地的感觉;想今年有的是戏看了。 
  父亲在帮着母亲做饭。我回去后就把张宝贵的动向向父亲作了报告;并催促父亲快点做饭;以免误了看这场演出。父亲很亲热的拍了一下我的脑袋。 
  正在炒菜的母亲却说话了;他爸爸;你去找张宝贵;让他到我们家里来过年。今天一早我就注意了;他家屋顶上一直就没冒烟儿。 
  父亲说;他还没有地方吃饭? 
  母亲说;人家其实蛮遭孽(可怜)的;没得女人;饥一顿饱一顿的;过年没得落个脚的地方;你们怎么就看不到别人的难处;看不到别人的好处! 
  父亲说;是个别人行;可张宝贵不行;张宝贵把下洼的人都得罪了;我要是接他来过年;别人还不恨死我。 
  母亲说;你难道真想他们打一架?把他弄到我们屋里来;就算海鹏子找他;也不敢在我们家里怎么样? 
  父亲有些不耐烦了;硬硬地甩了一句:要去你去!就到堂屋里去了。 
  母亲叹了一口气;大声地说;你就不明白昨晚上;那多的人来做什么吗?我就不明白你们男人心怎么就这么硬了。 
  父亲没理母亲的唠叨。他找了几挂鞭出来;把纸撕了;揪了几个给我;又去洗酒杯。 
  因为一直挂念着村上的一场决斗;我草草地吃了年饭;就朝张宝贵的店子飞奔而去。可是我看到张宝贵的店子却关着门。直到暮色从远方滚来;父亲来叫我和他一起拜祖坟。 
  过年之后拜祖坟是下洼村的老规矩。暮色下来的时候;喝得面红耳赤的男人们往往一家一家地往战岭上走;他们提着灯笼;有的人把鞭炮开封了;像哈达一样挂在肩上或臂上、颈上;手里拿着打好的钱纸。嘻嘻哈哈地走到祖坟前面;跪下来;磕头;上亮;然后在这里烧纸;燃放鞭炮和礼花。 
  这是过年必不可少的程序;只有过了这个程序;才算过了年。 
  我不愿意跟父亲回去;因为我知道此时已经到了关键时刻;我想这正是他们决斗的好时刻。父亲立刻察觉了我的顾虑;说你真蠢啊;张宝贵和海鹏子这时也要去拜坟你就不晓得? 
  回到家;我才知道父亲并没有诳我。因为大量的女人出现了;而且男人女人们都在等待着;好像要相约一起去拜坟。 
  这和往年有点不同。往年;女人是不去战岭的;而且都是以一家一户为单位。而今年;一拨一拨的人走到我们家院坝;都站住了;而且男人叫着父亲:走啊;女人们则央求母亲:去嘛刘婶;我们都去。 
  父亲和母亲在他们的催促下终于也拿起打好的纸钱;提了早扎好的灯笼出来了。父亲并且喊住我;很慷慨地把几挂鞭塞到我手上。 
  我们就和等在门口的人们浩浩荡荡地出发了。这时我看见;田野上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火光在飘移。我顿时觉得很壮观。 
  我一直在人群里寻找张宝贵和海鹏子;可是我却没有看到他们的影子。我小声地问父亲张宝贵呢;海鹏子呢?父亲拿手捂了一下我的嘴。 
  可还是让人给听见了。但没有人答话;我只听见一片嗡嗡声。 
  我转身望了那些人一眼;看到许多人都站住了;我想此时有很多人的眼光也像我一样在寻找张宝贵和海鹏子吧;我好像听到了眼光飞出去时那种嗖嗖的声音。 
  我顿时有些心灰意冷;我想难道张宝贵怕了;海鹏子怕了?他们都躲起来了?可是;他们不会连祖坟也不拜了吧。 
  正想着时;我们看到下面晃动着两只灯笼。 
  许多人都看到了这两只灯笼。队伍这时才又向上移动了。 
  到了坟场;人们四散开去;都找到自家的祖坟;程序般地磕头、烧纸;放鞭炮礼花;战岭上一片灿烂。 
  战岭上又归于寂静。可是人们却不像往常那样着急回家。他们又聚拢来;瞪着那一前一后两只灯笼飘移上来。 
  先上来的是张宝贵。他没有说话;径直走到他爹的坟前去了。 
  一会儿;海鹏子也来了。也像张宝贵一样径直走到他爹坟前了。 
  我摇了摇父亲的手;说;他们是不是已经决斗了? 
  父亲没有吱声;就像他没有听到我说话的声音。 
  我看到人们都熄了灯;静静地看着张宝贵和海鹏子跪在爹的坟前烧纸磕头。 
  突然;人们听到辟辟啪啪的声响。 
  是海鹏子!不知哪个女人说。 
  我朝海鹏子那边望过去;果真看到跪在坟前的海鹏子狠劲儿地抽着自己的耳光;坟前那堆钱纸燃烧时发出的火光把他的脸照得通红…… 
  我听到人群中似有嘤嘤的哭声。 
  责任编辑 吴大洪 
   

方壶 作者:余仲平                 文章来源:长江文艺                  《长江文艺》 
  老曲病了。 
  他那天从城里一回来就叫头疼;把个碎花蓝布袋往堂屋门后的鸡窝上一放;里面“哗啦”一响。媳妇从灶屋里出来就埋怨他;到县城几远一点;还住了一夜;补助了几个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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